《宣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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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穆皇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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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着你们夸我也是夸自己工作好是吧?
  张汪却被说得听了进去,拿了首简单的歌教了她。
  在全体围观女性们期待的目光下,要自己背不出,可不是把夸了自己的她们通通打脸了吗?
  一哆嗦,那自己也没好日子过了,等着给人下黑手,小孩子被人掐大腿扭屁股只要包着衣,真是有苦难诉。
  认认真真的把三句歌十八字给复述了遍。
  “老爷您瞧吧,咱们大姐儿可真是聪明。”众女无论老少都又翻着新词夸了便。
  聪明……我还绝顶呢。
  春华一边吐槽,一边想到现在自己数了两个小揪,汉朝小孩子的总角发式,可不是在绝顶吗。
  这回轮到张汪看她的目光不同了。
  前些年逃命,回家后又遇上交租减人一番磨的,浑然发现错过了许多与女儿相处的时光。
  不知不觉,当日那个出生时把全家行程滞下逃过一劫的女儿,如今已经长得如此好了。
  这一日后,张汪便得空看顾女儿几眼,有时也会凑巧教认字,或是说说礼典掌故。
  每次看女儿是一学即会,欣慰之余,更是叹息。
  私下和夫人说,“咱家姑娘确是个聪慧孩子,合着咱家的灵气都凑她身上了。这样好的资质,若是能读书必是有出息的。只可惜是个女孩。”
  子嗣是夫妻俩共同的痛。
  山氏也只是勉强地说,“子孙缘都是命定的,兴许过一阵便好了。”
  从古至今,因为生不出男孩而家庭破裂的又有多少了。
  男女平等的理念,说着是容易的,但就是当今社会都无法办成的事。
  至于在古代,无嗣更是一家婚姻的头等大事。
  人到了一个环境后,哪怕是哭号呐喊,都不得不适应于当前的社会,做出与这个社会价值观最符合的事。
  就算是春华,心中仍旧信仰的是新时代的道德宗旨,是非理念,然而行为做事却必须和这个社会本地理念一致。
  落后于时代,挨打;超前于时代,被焚。
  她不是布鲁诺,更不是汉朝时代的女权主义者。
  张家闭其门来自个儿过小日子,就算张汪偶有了旧友来访,也不过是说些例如哪地方的黄巾军被打败了,又或是哪一家哪一族又不听话了,被董大人给革了命。
  春华这时候还很淡定,仗着自己对这段历史了解个大概,知道董太师这会儿还得再蹦跶几年,这会儿上前和他作对的准炮灰了。
  赋闲三月后,这日张汪正坐在书房里给友人回信,忽然就收到了祖父的一个大红包
  ——他的小堂弟,正两眼红肿的由一众从祖宅来的下人仆妇簇拥着,站他前面等叫他“爹”呢。

  求仁得仁(二)

  五叔张岩之子张淮,也即张汪的小堂弟,不过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别说张汪夫妇不愿意过继,哪怕是堂弟本人,来的当天,也是哭哭咧咧地被其父敲了通板子才来的。
  六岁的小孩昨日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娃娃,到了今日一早便被父母叫来训话,懵懵懂懂的还听不懂什么叫“过继”,却是听懂了从此就要叫别人“阿爹阿娘”了,顿时哭了起来。
  张岩与妻子柏氏两个也是听了更是比剜肉还痛,孩子硬哭着不肯走,只肯认亲生爹娘,但为了孩子的前程,张岩硬下心来又一通训斥打了几下板子。
  再舍不得孩子也得为他的将来着想。
  柏氏毕竟是心疼孩子,想着张汪家此刻条件算不上好,不愿委屈了孩子,派上了一干得用的老人服侍跟过去。却未预料到母亲的此项短见作为,成了孩子的阻碍。
  平心而论,大族出身的公子哪怕只是个庶系旁支的小孩,得几个下人照看也是正常的。
  奈何张汪自家日子过得紧巴巴,主子四个佣人只有七个,这么一来当小堂少爷由人带着在门口等候的时候,可谓是大排场了。
  小张淮红肿着眼睛,纯粹是早上出门前哭的,原本便是心不甘情不愿,此刻见堂哥家的住处如此低矮破落,不如祖宅气派,锦衣玉食长大的他更是对这里反感。
  不说他,就算是他从祖宅跟来的下人们也多有看不起的意思。
  再看不起,带他来的也有稍主事的下人上去通报。
  “小少爷来访,请大哥行个方便,速去转告大孙少爷。”
  张贵横了一眼,作为家中管家主家的事自然也是隐约知道细末的。
  下人心里也是有着倾向,哪怕是不悦,面上却不得不恭敬地接过老太爷的书信。
  老太爷的信也简单,还是很给长孙面子,没直接下命令,然而也算是意有所指了,人都住了过来,先改了称呼,到时候名正言顺,真是想抗议都没处使。
  张汪脸色阴郁,因为当时家中人口简单,也没避讳着山氏。
  见丈夫脸色不好,山氏不用问都知道又是为了过继的事,却还是多余的问了句,“家祖信中说了什么?”
  “他要让堂弟搬来住。”
  搬来住,就是过继的前兆了。
  山氏出身名门,这些弯弯绕绕自然清楚,从席上站起,“如此,我这个做嫂嫂的又怎能让小叔在外面多等了,也该尽主妇之责。”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让张汪如鲠在喉,然而妻子说得也没错,无法反驳,气闷道,“你去吧。”
  山氏含笑,悠然地起身,转过角的时候先甩了裙摆拂拢外衫,优雅自如,脸上平和笃定之态让熟识他个性的丈夫都有些不明就里。
  夫妇俩都是对这个小堂弟反感的,原本两人统一战线,怎么临阵妻子就变卦了呢。
  却说山氏让人开门,亲自迎了出去。
  长嫂较小叔年长太多,此刻也不用避讳,山氏一脸慈和,未见已经是带了三分笑意,姿态端庄有礼,这样亲和的任谁都难讨厌起来。
  见了个皱眉肿了眼的小孩,小张淮毕竟还稚嫩,把苦大仇深的样子做在了脸上,山氏心里轻笑,却迎上去和蔼地说,“这就是咱家小叔了吧,来堂哥堂嫂家玩儿,可在外面久等了?”
  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并不像张淮心中想象着的抢人小孩的巫婆形象。
  小孩心中的天枰瞬间就倾斜了,本是讨厌这对夫妇,然而现在又有些羞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山氏那么大个成人,自己女儿都三岁了,哄哄孩子是稳赢的,“外面日头晒着呢,小叔快进来,堂嫂给你做甜汤吃去。”
  张淮不太会说话,在家里是被捧着长大的,脾气娇惯,除了父母对着外人都是爱理不理,要他作个欢喜小孩说讨喜的话实在对这位小少爷有些强求了。
  他不讨厌这位待人亲和的堂嫂,堂嫂说的话他听完了也点点头,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这就把张岩夫妇出门前教给他的一套都给忘了。
  按着父母对他所说的,看到了堂哥就直接跪下认父,务必要做到情真意切,留点眼泪也行。
  哪怕再不喜,张汪夫妇却也无法和个小孩计较,骑驴难下,只要自家儿子先叫上口了,又有老太爷在,名分更是定下了大半。
  原本小张淮的确是记下了父母的嘱托,心想着等门一打开,走出过中年男人,自己就立马跑过去跪下叫父亲。
  然而这样的打算,全被山氏了有亲和力的出场给打断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该怎么叫这个女人,却全被哄了过去,一出“感人至深”的认父戏全被她搅断成了叔嫂相见。
  不过六岁的张淮自己心里也没觉得可惜,让他叫别人父母他本也不是愿意的。
  这么一缓和,倒被岔了过去。
  等晚上事情过去了,夫妇俩在房里,山氏让人给打了水给张汪泡脚,夫妇俩松快下来,自然是要说到堂弟的处置。
  张汪随口一问,“堂弟哪儿住的可还妥当?”
  妻子是个最能干的主妇了,又哪里需要担心,不过是找个话头。
  山氏也知道丈夫心思,说道,“全安妥着呢,您就别担心了。”
  一边用干巾给他擦干脚,一边又问着丈夫下步怎么打算。
  早上张汪不过是被祖父长久的压力给逼急了,这么大半天的也早缓过脑筋想通了,任他们夫妇俩再怎么不喜,面上却必须做得周到。
  例如今日山氏去迎,不过是叔嫂相见。对于个六岁孩子,虽然他有一对算计着自家家业的爸妈和祖母,夫妇俩的不喜也不能放脸上。
  不但不能表示得不喜,还得好好养着他供着他,得比亲闺女还周到的对待他。
  要哄个六岁孩子还不容易?名分上不定,这就是个堂弟。
  “先让住着吧,他今日才来,还是祖父来的信,现让回去太拂人面子。”张汪如今也冷静下来,恢复了一贯的果断。
  山氏也应声,“便是这样。”
  又凑近带着点儿亲昵地小声和丈夫嘀咕,“那孩子身边光乳母就带了两个,咱家毕竟不如大宅的条件,也不用咱们多说,他便先觉得受罪了吧。”
  这话的确说的不错。
  张淮在家是最小的孙子,向来被老爷子娇惯,其祖母还是老爷子晚年最宠爱的糜氏,可真是在糖水里泡到现在,一点苦也没吃过。
  论起娇养的程度,可谓比他侄女春华还金贵,后者可是到了祖宅,老爷子连卖她爹面子都不肯抱她一下。
  在整个物质条件匮乏的时代,张汪家的条件并不差,当官任上颇有孝敬,就算灾乱连年,也不见家人饿过肚子,拽着地契田产,日子过得稳当又不显山露水。
  谁都不知道他家塌下究竟压着多少斤金。
  但毕竟小家庭不如百年的大家族讲究摆谱,菜式饮食可口却不讲究样式精致,起居用品舒适却不贵重。
  生长环境不同,春华对于目下的日子很是珍惜,而同样的日子,她的小叔叔张淮只住了一宿就在棉麻制的榻上辗转难眠,夜里叫苦,把下人们怨气地支使着。
  对于一个一出生就用最柔软料子蓐着,平日最差也是盖锦衾的孩子,不过就是让他用寻常的棉布做的被子,对他自己心里,却有一种被虐待了犹如赶去睡在贫民干草铺地的草窝一样。
  日后便是回去了,就连他带来的下人们也绘声绘色地给柏氏吐苦水,“咱们少爷打娘胎里出来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那哪是个士族大公子该过的日子,拮据小气得也不害臊,家中一日两食,每饭只有两个菜和黄黍米,夫人女眷穿着随意,不戴贵饰。不说旁的,就连咱们少爷每天早上的蜂蜜水都供不上。”
  世家的起居矜贵自有一套养生,张汪也没虐待堂弟,平时怎么过日子堂弟来了依然这么过,甚至还要更好上些,但即便是这样两边的家境差距仍是不可逾越的。
  送儿子去过继,心里知道是为了他好,母亲柏氏心里却苦的和黄连似的,不说其子在棉布铺就的榻上辗转难眠,就连她这也睡在丝缎铺就的榻上也同样辗转难眠。
  儿行千里母担忧,一早上起来外边有昨日儿子身边的人跪在屋外,等着求见。
  一听说儿子夜里睡不好觉,白日又吃不好,柏氏急得真恨不得马上过去亲眼见见儿子。
  才有这么个念头,就被丈夫张岩拦下了,“荒唐,孩子是去过继的,你去做什么?”
  “老爷,”柏氏用帕子抹了眼泪,“咱们儿子可在人家家里受苦,您让我这个做娘的如何放心的下。”
  张岩听了这话真以为侄子侄媳在虐待孩子了,但到底是当家做主的人,问了下人后才发现,不但孩子吃不上肉食,他家也是没有肉吃的。
  只得宽慰妻子,“他们家境本就比祖居差些。”
  柏氏见和丈夫哭闹没成效,也确实见不上儿子,倒是安分了下来。
  只是当日便派人把儿子在家常用的铺盖器具给送了过去。
  隔日听了下人汇报,又担心儿子过不惯送去什么。
  张汪家的人又哪里毫不知情了,每天张淮带来的下人鬼鬼祟祟地跑出去,一去就是大半天,隔三岔五又给送来东西,哪里是瞒得住的。
  更何况张淮的下人们都出自祖宅,自觉高人一等,对原有的下人们也是傲慢得像半个主子似的驱使做这做那。
  大家都是下人,何来谁比谁更高贵了?张汪家中的下人们也有不服气的,两边差点起了冲突,到底最后还是主母山氏出来约束了自家下人,“来者是客,你们也该客气些。”
  玉桂仗着是山氏娘家跟来的心腹丫鬟,也有这份体面和夫人提了这事,“夫人是心善,可他们也太不识相了。您在不去管管,早上奴婢去给大姐儿做米糊吃,都被这些人赶了下来,说是要开灶给堂少爷炖食。又说咱家大姐儿是个丫头片子,等会儿也是应该。”
  这话真说到山氏的心坎上去了。
  正如柏氏作为母亲会担心儿子吃不好睡不好,山氏也一样心疼孩子。
  虽然是因为要过继的原因,山氏对张淮并不喜,然而却也没虐待过孩子,自家条件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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