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一神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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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一神棍(重生)-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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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幸被她点到的官兵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为难的看眼苏景,再为难的看一眼木流火,踌躇着不肯挪步。过了会儿竟“噗通”跪在地上,尤是不敢上前。
  场面一时僵住了。他们二人一个想护住季青宛,一个想要她的性命,偏偏又都有尊贵的位份,究竟谁能拗得过谁,倒还真不好提前下结论。
  窗外零星飘落几点雪花,轻飘飘的,被风一吹不知飘到何处去了,隐约能瞧见一抹白。国师预言的暴风雪终于来临,等再过几日积雪堵了道路,有段时日不能外出,只能窝在宅子里烤火取暖。
  四下里一片寂静,苏景靠季青宛更近一些,近到呼吸能扑到她的脸上,深邃的眸子轻转,嗓音平静道:“我先前送过你一块凤纹玉佩,可还在?拿出来。”
  数月前苏景的确赠予季青宛一块玉佩,用来当辟邪的法器。季青宛撇嘴道:“你可是想要回去了?罢了,那枚玉佩看起来就十分贵重,我一早知道你会要回去,不会白白赠予我。幸亏我一直妥帖的将它贴身收着,若损坏了没准你会叫我赔你一块。”
  她知道苏景爱生气,且生的都是不该生的气,却不知苏景原来不止爱生气,为人还甚是小气,给了旁人的东西还带要回去的。
  从系在腰间的荷包里取出凤纹玉佩,将它吊在指头上,递到苏景面前,她阴阳怪气道:“喏,还给你。”
  成色上好的玉佩于火光照耀下晶莹剔透,每一个细节都用心雕刻,镂空的凤凰似能从玉髓展翅飞走,绕着梧桐树飞上三匝。
  明晃晃的,比暖炉都晃眼睛。
  邵大人最先反应过来,谨慎打量几眼来回晃动的玉佩,大惊失色道:“啊,那是……是女帝的凤翔佩!”神色登时恭敬无比,掸掸衣袖跪下,朗声道:“见凤翔佩如见女皇陛下。臣惶恐,望女帝万安,望四海升平。”
  官兵里头有个颇有见识的,亦认出季青宛指头上吊着的是女帝的凤翔佩,紧跟着邵大人端正跪下,道了一句吉祥话。一个看一个,转眼间室内室外跪了一溜平,祝祷声此起彼伏。
  木流火虽不认得凤翔佩,见了众人的表现也该知晓季青宛手上的玉佩不是一般物件。不甘不愿的提起裙摆,木流火姿态翩然的下跪,稚嫩的娃娃音突兀响起:“万安。”
  该住口的人都神色恭敬的跪着,再没人讲扫兴的话,里外只见黑色的脑袋顶。强权的难能可贵便在此时得以展现,若非有女帝赏赐的凤纹玉佩在,还不知要听木流火唠叨多久。
  似乎让季青宛拿玉佩出来只是为了让众人跪一跪。唇角绽放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很快的消逝不见,几缕碎发荡在额前,苏景伸手撩拨开,温声同季青宛道:“收回去吧。”拿汤匙轻轻搅动碗里黑乎乎的药汁,重又送到她面前:“夜机说你昨夜同他喝了一坛子酒,醉的走不动路。我想你喝完酒头肯定疼得厉害,这碗药是解酒气的,喝了头就不疼了。”
  季青宛不大搞得懂众人为何突然跪下来,也不大搞得懂苏景作甚要她拿出玉佩又让她收回去。反正这枚贵重的玉佩仍旧是她的,如此便行了。
  一壁将玉佩放回荷包里,一壁若有所思道:“是小常告诉你我头疼的么?”她当着小常的面揉过脑袋,若小常担忧她的身子,的确有可能去找身为郎中的苏景,托他熬盅解头疼的药。
  如此苏景突然出现的原因便找到了。
  玄色的发带从发间穿过,绑一个结后垂在两边,衬得苏景如个江湖侠士,多了些许英气。他淡然抬眼:“唔,我猜的。”
  若口中含了口水,季青宛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喷出来,喷成个喷泉。跪着的众人皆起身,各自去掸衣裳。她瞥一眼黑乎乎的药汁,执拗道:“那我还是不要喝。你若真有心便应当在早上送过来的,那时我刚睡醒,嘴巴是苦的,再喝苦苦的中药也不会觉得太过难忍。眼下我都快去睡了,才不要喝这苦涩的东西。”
  苏景耐着性子解释:“夜机说你们喝的是杏花酒。杏花酒不比梅子酒,它的后劲会在隔日晚间发挥到顶峰,是以我才在此刻送药过来。”
  酒水不都是发酵出来的么,有的甜有的辣,除去滋味不同,竟还有这些讲究?季青宛不是品酒的行家,苏景所说之话是真是假她无法分辨。便当他说的是真的。
  然,无论苏景所言的真伪如何,这碗药她都不会喝。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景平白无故送这碗药给她,动机肯定不单纯。她没自恋到以为苏景是在心疼她,苏景若能学会心疼人,九重天都得颠覆过来。
  发髻有些松散,头发凌乱的垂在耳边,她干脆将素银钗摘了,掩唇打了个哈欠,故作困倦道:“苏先生有心了。我睡着后脑袋自然不会再疼,药你还是端回去吧,我不会喝的。”
  木流火表现的颇为淡然,没露出嫉妒的神色,兴许她知晓自己静王妃的身份,知晓对苏景的爱意不能让其他人察觉。而跑腿的官兵们,皆将头低垂着,不敢再抬起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态度其实很不好,生硬且冷淡,巴不得苏景立马就离开,同不请自来的木流火一起离开。
  她以为苏景要恼了,她这般不给面子,苏景应当拂袖而去才对。
  然她等了许久,苏景没拂袖而去,也没甩脸子给她看,仍旧如常站立如松,好看的侧颜于橙黄火光下煜煜发亮。
  良久,他抬手摸一摸她软软的头发,沉吟片刻,商讨一般温和道:“不如这样,你喝了这碗药,我将墙那头的山茶花移来送你。”
  把玩素银钗的手一顿,灰暗的眸子里登时射出两道光,季青宛挑眉道:“当真?”
  苏景从容颔首:“当真。”
  她快速的伸手接过白瓷药碗,抵在唇边,正打算一饮而尽,乍然想到暖房里有许多外人。若她今日此举给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让人误以为她是个贪小便宜的,岂不是于她日后发展不好。将药碗从唇边挪开,她庆幸自己脑子够灵活,能想到这一点。
  抬目望向苏景,竭力摆出真诚的神色,季青宛正色道:“我是为了身体着想才喝的这碗药,并非为了你那棵山茶花树,这点希望苏先生您能明白。”
  一双手终于空出来,端药碗端的久了,五个指节隐隐发疼。广袖自然滑下,盖住了骨节分明的手,苏景不置可否,偏首朝着门外出声吩咐道:“常生,待天气转暖一些,你拿东西把墙那头的山茶树移过来,就栽在小花圃里。小花圃里光线充足,适宜山茶树生长。”言语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解决了季青宛的后顾之忧。
  小常是何时归来的,季青宛竟不知晓,若非苏景出声唤他,她还不知他就在门外。小常欢喜的应承下来,她捧起温热的药碗深吸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喝起苦涩的中药。
  整个暖房只听得见“咕咚”的饮水声。

  ☆、腊八节

  人与人之间向来不同,不比较还好,一比较比出结果,很容易便引起妒火。
  苏景将女帝赏赐的凤翔佩给了季青宛,眼下还要给她山茶花,可他甚么都没给过她,连块帕子都不曾给过。委屈盖过了不甘,木流火抽抽鼻子,面向苏景泫然欲泣道:“苏哥哥,她……她烫伤了我的后背,火叉子那样滚烫,她不假思索便朝我挥舞过来,恶狠狠的像地狱里的罗刹女,吓坏我了。”透明的眼泪十分应景的滚落下来,在满月似的脸上留下两道蜿蜒痕迹,木流火指一指后背,委屈道:“要留下瘢痕可如何是好,我岁数尚年轻,丑陋的瘢痕要伴我一生的。怎么办呀苏哥哥。”
  小巧的药碗正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季青宛喝药的动作一顿。若她没记错,她曾问过苏景,问他觉得木流火为人如何。苏景告诉她,他觉得木流火善良柔弱,是个不错的女子。他眼中善良柔软的女子被凶如罗刹的她烫伤了,且伤的甚为严重,苏景会说甚么?
  缓缓闭上眼睛,她只将耳朵支楞起来,留神去听苏景的答复。
  晚来风雪溢无边,不知打哪里传来鼓乐箫瑟声,此处是璧国王城,乃王公贵族与喜好风雅之徒聚集之地,有鼓乐声并不足为奇。
  悠悠鼓乐音并着苏景慢条斯理的声音一齐入耳:“哦,箐勒,拿包烫伤膏给她。”
  季青宛猛然睁开眼睛:嘎?就只是这样?没安慰木流火,没训斥她,只是简简单单的让箐勒拿包烫伤膏给她?
  估摸木流火亦觉得苏景如此太过敷衍,面色有些诧异,再配上她圆圆的娃娃脸,像只小金鱼。
  一整日的怒气积累到此刻,已经到了释放的边缘,发火的冲动盖过了在苏景面前营造温婉印象的想法,木流火抬手一指季青宛,声嘶力竭的吼道:“苏哥哥!她只是一个通缉犯!位份卑贱到连乞丐都不如,你作甚这般护着她!”
  与她一同来的官兵们对木流火发火已司空见惯了,见她骤然恼怒,不约而同的离她远一些,防止被波及到。邵大人倒有些被吓到了:坊间不都说静王新晋的正妃是个知冷知热的可人儿么,说话温温柔柔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捏死,今儿个说话动静怎么都这样大。
  他靠木流火最近,方才她突然抬高声音,他躲闪不及,耳朵被震的“嗡嗡”疼。
  一屋人里头,要拣苏景与季青宛最淡然——前者是无论何时都淡然,后者是见多了木流火里外不一的样子,见怪不怪了。
  眼瞅季青宛将一盅药喝完,苏景若有所思的一笑,像吹面的和煦春风,云淡风轻道:“乞丐又如何,罗刹女又如何,我愿意护着她。”
  世人只知公子苏景性子淡薄,素日里不爱说话,行事有板有眼,从不做偏袒徇私的事。殊不知苏景徇起私来,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苏景这一生算不得光明磊落,活得也不够坦荡,打小是没父母的孩子,有个师父还是个光棍,只教会他如何治病救人,却不曾教他如何去爱人。
  昨夜送季青宛回家后,他返回仙乐茶馆,特特同情场浪子武夜机讨教了一番,推心置腹道:“你说,她会原谅我么。”怕小王爷听不分明,又补充一句:“季青宛会原谅我么。”
  小王爷撮着牙花子直晃脑袋:“不好说。我瞧她方才哭的那样厉害,怕是郁结甚深,已经到了极点了,一时半会解不开。”喝口小酒,又道:“季青宛性子如何你最清楚,我左不过是个看热闹的,只能提供一双眼睛,具体该说甚么、该做甚么,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苏景取过季青宛之前喝酒用的酒盏,信手续了半杯,“解不开么。”世间没有解不开的结,也没有澄清不了的误会。他此生只爱过季青宛一人,怕是也只能爱她一人,心里头再容不下其他的女子。他误了她半生,总不能再继续误她终生。
  月色如水清透,他饮下半盏杏花酒,目光里的坚定满到溢出来,“我若拿全部性命去待她好,护她周全,应当就解得开了吧。”
  失去的珍宝有时寻得回,有时寻不回。他不知如何才为爱,从前不懂,如今历经岁月磨练,总算懂了半分。他需要的不是爱,而是让他懂得去爱的人。
  室内外一片寂静,天色已经黑透,有寒鸦冒着风雪往巢穴飞,清冷的叫声来回游荡。
  眸子轻动,从漫然思绪中揪回一缕心神,无视周遭围观者若有所思的表情,苏景伸手接过季青宛手中的空碗,朝着门外不由分说道:“小王爷,夜将深,夜路难行,你代我送木王妃回王府。”
  武夜机晃悠悠的从门口进来,手上拎着个酒葫芦,最后一滴酒水也倒进嘴巴里,豪放的拿袖子一抹嘴巴,打个酒嗝,嘟囔道:“等了这样久才叫我,不公平,凭甚先唤常生出来?”似含了块糖果,浑浑噩噩的听不清楚,又向木流火道:“得了,小嫂嫂,我亲自送您回府去,母皇都不曾享受过这个待遇,您可千万别再整甚么幺蛾子了。”
  自苏景进门到现在,邵大人、箐勒、小常、武夜机一个个鱼贯而出,幸好季青宛家的院子足够大,不然真盛不下这么多人。
  木流火今日丢人丢大发了,发癫的丑态被数位外人亲眼目睹,她暗恋许久的苏景暂且不提,邵大人却实在是个难缠的角色——璧国嘴巴最快的其实不是哪位妇女,而是京兆尹邵大人啊……
  不出明日,今儿个这出纷纷扰扰的戏一定会流传到坊间,木流火里外不一的事情会有更多人知晓。
  武夜机领着木流火缓缓迈过门槛,季青宛故作慵懒的挑挑唇角,端庄优雅的在软椅上坐下,双手叠在膝头,朝满面黑意的她绽放了一个独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后者气急败坏的甩一甩广袖,高昂着头颅往外走,时刻端着她静王正妃的高贵身份。
  这个微笑一定碍眼的很,从木流火漆黑的脸色便能看出来。她真喜欢看木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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