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一神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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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一神棍(重生)-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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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等一会儿,除夕夜的钟声便该响起了,等钟声停息,新的一年转瞬即至。呵,下一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静王被斩首、女帝退位、小王爷武夜机登临皇朝。她有得是热闹看。
  清远钟声自临近的护国寺传来,璧国所有的寺庙都开始敲响子时钟。斐云街登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闭目祈祷,祷告来年风调雨顺,有些子博爱之人还会许个天下太平的愿。
  苏景不在祈祷的人当中,他睁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望向浩瀚星河,沉着面不知在思索甚么。季青宛也不在祈祷的人当中,她吃了块冷透的糖糕,心底正有百般思量。
  如今的事态显而易见,她和苏景都记得五年前发生的事,只是她一味想躲开,苏景一味凑上前来。她原本打算苏景不提当年的事,她便也跟着沉默不言,一直挨到最后一日,苏景挨不住了,先开口为止。
  现在看来,她不得不做那个先开口的人了。
  新年的子时钟要敲满一百下,意味着下一年百事可乐,季青宛把玩着刚摘的一枝寒梅,向苏景低声道:“苏景,该给你的,我都给你了,真的。放过我,亦是放过你自己。”
  青年回过神,低头看向她,额前几缕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看不清他眸中光彩。
  只是开了个头眼睛就涩的厉害,要再继续往下说,肯定会哭出来的。季青宛仰一仰头,平静了片刻,神色自若道:“生产的前一夜,我还翘首盼望着,盼望你回来陪我。你说过要陪着我生下孩儿,你说过要给他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她抬手指向南方:“从这里一直走,走出去八里路,到璧国王城最荒凉的乱葬岗,那里有他的坟墓。小小一团,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杂草遍地荒芜。槐树荫下该有多冷啊,他孤零零一人该有多怕啊。”
  往昔回忆如潮水一般来势汹涌,那些她原以为已忘了的事情呼啦一下出现,似岸边的砾石历历在目。
  季青宛再仰一仰头,竭力平复情绪,尽力稳住声音,悲呛道:“或许于你心中你不曾做错甚么,坦荡的很,怡然自得的很。但若你当年不去北疆,留我一个人在苏府,木流火怎会有可乘之机?我躺在产床上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冲进来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你不愿意娶我。她甚至杀了她的亲生妹妹七月!”眼眶热的厉害,她抬手盖住眼睛,哑着嗓子道:“七月她才十七岁啊,她甚么都不懂,却要在如花的年纪里早早死去。我死了没甚么的,父亲母亲不在那年我便应该去死的,可我的孩儿和七月是无辜的啊,他们甚么都不曾做过,他们为何要和我一起死去?”
  她抽了抽鼻子,盖住眼睛的指缝里有水泽漫出:“你信木流火一句话疑我五年,哪怕五年后再见,你也迟疑着不肯靠近我。我在你心底便这般不堪么苏景?”
  百声子时钟敲了大半,厚重钟声能静得了善男信女的心,却静不了季青宛与苏景的心。
  

  ☆、报旧仇

  苏景默然听着,季青宛每说一句话,他便觉得有刀子在他心底割一下,刀口极深,割的他没力气反抗。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他抬起手,想摸一摸季青宛的脸庞,顿了许久也没勇气摸上去。他失声唤她:“兔兔。”
  季青宛惧怕的捂住耳朵:“你不要这样唤我。苏景,不要这样唤我。临死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温柔的唤我兔兔,唤完兔兔后,你用尖刀□□了我的心脏!”
  似乎没有了力气,苏景踉跄着扶住红梅树,失落笑道:“我怎舍得把刀尖对你。”
  眼前模糊的厉害,季青宛不想再和苏景待在一起了,她转身朝家的方向走,鼻音浓重道:“你不舍得拿刀尖对我,可你会借刀杀人啊,木流火就是你的刀,一把开刃的绝世好刀。”
  年前下的一场雪堆在脚底,被路人来回踩踏,早失了洁白的颜色,瞧着脏兮兮的。
  苏景向着季青宛离开的方向望去,数十年如一日养成的冰冷面容稍显松动,似从喉咙里逸出来一般,冲着她平着声儿道:“你总怪我不该离开你去北疆镇守,焉知我亦有我的苦衷?”见季青宛顿步,他扶住蜿蜒的寒梅树,一鼓作气道:“你一走便是五年,怎么都找不到,我以为你穿越回你的时空了。师父说过,若你真心爱我,我便能将你留在璧国,若你不爱我,你会返回你原本的世界去。”
  他任由落花在肩头堆积,语气中有一丝哀婉,有一丝后怕:“从北疆回来后,我动用了师父传授的秘术寻觅你,试了不下百次,始终寻不到你的下落。牵丝蛊蛊力强盛,除了你回到原本的时空,都应该能搜寻到的,哪怕你死了也能搜寻到。”
  “我从未真正相信木流火所言,只是顺着她的话在骗自己罢了——半途变心好过从来没爱过。我哪里是在疑心你,分明,疑心的是我自己——疑心没能力让你掏心爱过。”
  季青宛不懂牵丝蛊是甚么东西,但若苏景所言不假,他的确找不到她——她是死了没错,可她在死后穿越回了现代,牵丝蛊再厉害也没法穿越时空去寻人。
  她停在石墩旁边,揩了揩眼角的泪珠串儿。苏景殚诚竭虑道:“昔年是我善妒,亦是我识人不明,开脱不了其中过错。再次在璧国碰见你,我很欢喜,然你已将我忘了。我曾领着箐勒在你面前来回踱步数次,你不曾抬头看我一眼。璧国上下皆言苏景慷慨洒脱,焉知我只是百千俗人之一,患得患失得厉害。”
  他怕啊,怕季青宛再一次离开,所以他连靠近她都不敢,所以他再三拒绝她。
  河汉迢迢星月遥,寒风凛凛如尖刀。季青宛背对着苏景呛然一笑。她想慷慨的说一声都过去了,譬如朝露蒸发浮云飘散,终有尽时。却梗在喉头说不出口。她转身端视苏景,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想说,你仍爱着我?”
  寒风扬起苏景的墨发,露出他恍若天人的一张脸:“朝思暮想。”
  眼角的泪珠被风风干,季青宛咬一咬嘴唇,歪着头笑了。她一直嫌弃电视里的女主不听男主解释,导致误会迭生,一集能说清的事得扯个二三十集。如今换到自己身上她才明白,解释了也没用的,纵然误会消失,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拢拢被风吹乱的衣裳,向苏景认真道:“没用的苏景,缘分给所有人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便永远的错过了,没有回头的机会。”
  她最后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迈步逆着风朝前走,头也不回道:“今夜便到此吧。枉论孰对孰错,都没甚意思,苏先生珍重,我也珍重。”
  从前总是苏景拒绝她,如今位置颠倒一下,季青宛不由得要跳出来说句话:拒绝别人真踏马痛快!简直爽翻了!
  心烦意乱的回到家中,本该去相府请镇阳公主的小常正在客厅嗑瓜子,压根没出过门。季青宛本想揍他一顿,想到大过年的不吉利,只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提了包瓜子回房睡下。
  长乐三十四年在一场大雪中轰然而至。
  新年伊始,季青宛扛了把铁锹去璧国最荒凉的乱葬岗,预备给她早夭的孩儿重新迁个温暖的坟,迁到一个温暖的地段。她扛着铁锹寻到她孩儿的小小坟茔前,才发现坟茔已经被人先一步迁走了。
  不用动脑子想,定然是苏景做的。
  她在槐树下坐了半日,望着空空的土坑不想说话,也不想走动。她找得到她孩儿的坟茔,却找不到七月的。古人常言入土为安,那么七月的躯壳可有入土?
  她为此愁眉不展了好几日,深觉亏欠七月良多,却又无处可偿还。
  大概,只有杀死七月的木流火死了,她才能从愁苦自责中走出来。
  新的一年没甚么不同:小王爷仍旧不着调,年初三就去了醉花楼,也不管人家窑姐儿放不放假;何月的仙乐茶馆经营的有声有色,他已准备在扬州开第二家分店了;镇阳公主偶尔会来她这里,却并不去隔壁找苏景,只待在她家里同小常吵个没完,季青宛想抬头四十五度角明媚而忧伤的望天都不得空。
  至于苏景,听说他比以前更加冰冷了,以前说句话就能把人冰死,而今修炼的更加厉害,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季青宛遥遥在街角碰见过他一次,青年终于换下了他的紫檀色衣衫,穿一身如同孝服的白衣,立在商贩面前买安息香。
  她从他旁边擦过,隐约听得商贩问苏景,“苏先生家中有亲人去世了么?若是长辈便要买四把安息香,以示尊敬;后辈的话买两把香就够了,多了怕他承受不收香火之气。”
  苏景闻言顿了顿,抬手拿了两把安息香。
  正月十五一过,前朝恢复秩序,众官员开始按时上朝点卯。
  季青宛收拾好心情,痛定思痛,联合左相在女帝面前演了出精彩又不失凄苦的戏,哭诉被静王暗杀陷害并死里逃生的故事。
  左相负责在关键时刻拍一拍大腿,再怜悯的擦擦眼角,达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季青宛负责委屈痛哭,并在不影响眼泪流出的前提下把故事讲述的完整,夸张一些也可以。
  她许久没哭得这样认真了,除夕夜跟苏景坦白时眼泪也没有这么多,眼睛哭得睁不开,左相适时递个帕子给她,就连帕子也被眼泪打湿得可以拧出水来。
  文武百官对她大加怜悯,女帝沉着脸听她诉完苦,当即诏静王入殿,怒不可遏道:“瞧瞧朕教出来的好儿子!贪污受贿、兴兵造反、草菅人命,还有甚么是你不曾做过的?”
  静王跪在殿下,梗着脖子嘲讽笑道:“儿臣不曾做过的事多了去了,但比起母皇来,儿臣自愧弗如。”
  女帝恼火的拍了下龙椅,抬手指向殿外万里山河,悔不当初道:“母皇待你不薄,待有朝一日母皇西去,这偌大璧国不就是你的了吗!幸好早早看透了你,不若璧国交到你手里也迟早要成他人的!你如何对得起你父皇!如何对得起朕!”
  静王缓缓爬起来,“呵,待我不薄。”他的表情扭曲丑陋,眸子里似要喷出红莲业火,“长姐不得善终,老二痴痴傻傻,焉知这一切不是你的报应!父皇如何死去的母皇难道不知么!你瞒得了文武百官,能瞒得过你自己的心吗!”
  女帝气到颤抖,捂着胸口道:“住口!”
  满堂文武哗然,碍于女帝铁腕执政,哗然很快被压制下去。
  静王愈发猖狂,“今儿个我便要告诉文武百官,老三哪里是父王的孩子,他是母皇你和旁人私通生下的!他身上没流着皇族的血!”
  “我的天呐。”这下连左相都吓着了。
  照季青宛说,他们武家一家都是急性子。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若静王服个软,涕泗横流的哭上一顿,求女帝法外开恩,没准女帝会念在他们母子一场的份上让他多活几日。现在武思涯撕破脸把女帝的破事全抖落了出来,女帝定然不会让他活长久。
  静王是皇族人,不能诛九族,不然整个璧国的皇族都得跟着他陪葬。女帝扶着额头沉吟片刻,诏来文官,不容商量道:“执笔写下。静王武思涯罪不可赦,着降为庶人,即日起迁出静王府,押进刑部大牢,三日后问斩以平民怨。凡与静王亲近者一律仗杀,为免静王孤独,凡是服侍过他的妻妾也一并赐白绫一条,让她们下到地府陪着她们的夫君。”
  文官执笔一一记下,记到要杀静王的妻妾时,多言问了一句:“那木王妃也要杀掉吗?她腹中怀的,可是咱们大璧国的长孙。”
  女帝威严的扫他一眼,“王爷都没了,还留着王妃做甚?”
  杀不杀木流火,已不言而喻。文官了然执笔写下。
  堂下静王颓唐不言,良久,仰天长笑数声,软软的瘫倒在冰凉地面上,衣衫凌乱不整,像街上随处可见的疯子痴子。
  

  ☆、误会生

  这是一个晴朗的艳阳天,天空浮云片片,日光倾城绝艳,抬手似乎能掬起一捧带着香气的阳光。季青宛昂首阔步走出金銮殿,阳光稍稍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挑起半边唇角笑得甚为满足。
  她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回府邸的路上,季青宛走得格外轻快,有人不经意撞到她身上她也没拿眼睛瞪对方,只温温柔柔的道了一句“仔细些”。
  常生来接她回家,走到一处巷陌里猛然驻足停下,扭头冲她惊讶道:“主子,是木流火。”
  季青宛探头探脑看过去,木流火穿行在阴暗的小巷里,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大概是怕被人认出来。她已没有了当年盛气凌人的高贵模样,裙踞上皆是灰扑扑的尘土,只有脑袋上别着的赤金八宝凌云步摇彰示着她王妃的身份。
  木流火没看见他们,背对着他们走得飞快,发髻上的步摇迎风欲动。穿过这条巷陌就是苏景的苏府了,她的目的地不言而喻。
  小常朝季青宛挤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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