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流水人家- 第45部分

四太太一向是听话的人，看乔璟这么说了，就出去叫了个人，让他赶紧跑去码头上叫乔四爷。
那下人出门了，四太太才又进来招待几个孩子。
乔婉和顾骁都掉进水里去过，自然是十分狼狈，四太太要招待他们去洗洗换衣裳，乔婉和顾骁都拒绝了，只说等乔四爷回来了，说了话，他们也必须得回去了，因为之前并没有和母亲说要在外面逗留整天。
乔麟拉着乔婉，捧出隋唐英雄传出来，拉着乔婉和他一起看话本，乔婉就只得和他一起坐在了桌子边上，陪着他看起来，甚至还一字一字地读出来给他听，又将他不会认的字标出来，用他认识的字注上音。
顾骁以前在家时是贵公子，走到哪里都会是奴仆成群，现在到了乔家，也入乡随俗了，一身狼狈也安之若素，不过看乔婉似乎十分讨小男孩子喜欢，在家时是安知桦喜欢粘着她讲故事，现在在乔四爷家里了，她的堂弟也是粘着她不放，顾骁在心里莫名地有点吃味。
大约是想过以后要和乔家结亲，要娶乔婉的事，就认定了她会做自己的妻子，已经算是自己的人了，他和别的男子，虽然只是小男孩子亲密，他心里也是不大爽快的。
以前从没有吃醋情绪的人，突然之间吃醋起来，就越发觉得气闷，所以只是坐在那里耳听八方地听乔婉和乔麟小声说话，并不参与乔璟和四太太的言谈。
因那去找乔四爷的下人腿脚跑得十分之快，所以在码头上坐镇值班并不参与什么费时间的官司的乔四爷，很快就被他给叫回来了。
乔四爷从外面进来，进了屋后才说道，“乔璟回来了？”
他的声音清朗异常，一句话将屋子里的所有人的注意都给拉了过去。
四太太是第一个起身的，已经赶紧几乎是颠着脚尖地跑到了他的跟前，拿出手巾来给他，让他擦擦汗，又亲自赶紧去端水拿巾帕和端凉茶。
乔璟这时候也起身了，对他行了个礼，说，“侄儿是昨天回来的，今日来拜见四叔。”
说着，又介绍了顾骁，说是他的同窗。
于是顾骁又和乔四爷见了礼。
然后乔婉才起身对乔四爷行了个礼，乔四爷见乔婉一身男装，却并没十分在意，反而笑了一声，“婉儿这么穿着，倒和当年三哥十分相像。三哥当年出门，能够有不少人驻足观看呢。”
乔婉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四叔，你可别拿我打趣了，我可没有父亲的云淡风轻，别说被驻足观看，就是谁多瞄我一眼，我就要羞死了。”
房里的人听到她这句话，没有不笑的，心想乔婉会羞死，母猪也能上树了。
顾骁是第一次见乔四爷，所以多注意了他些，只见乔四爷是个俊朗中带着秀气的青年，是典型的乔家式好相貌。而且一举一动自带儒雅风流，倒和他想象中的码头胥吏的精明油滑脑满肠肥的模样十万八千里。
乔璟没有说更多寒暄之语，就对乔四爷说，“四叔，咱们去书房说话吧。”
乔四爷知道他是有要事要说，便也没有耽搁，道，“嗯，好。”
乔璟让当时的见证人顾骁和乔婉都一起跟了去，所以等四太太端了水，拿了巾帕进小厅里，发现里面只有趴在桌子上看书的乔麟了，她不由问道，“你爹呢？”
乔麟用手比了比，然后指了书房的方向，四太太叹了口气，说，“也不先洗个脸再去说事情。”
但是到底没有把水送到书房去，甚至没有送茶水过去，应该是怕打搅了他们说正事。
☆、第六十三章（下）危险
书房是间不小的屋子，而且是在东屋后面的专门的一个院子里，这里还有另外一间花厅，乔四爷平常虽然经常用这个书房，但是很少在这里面待客，所以旁边的花厅就成了最受宠爱的小儿子乔麟的玩乐场，里面摆了不少纸张，全是乔麟跟着话本里面的插图画的图，都还是像模像样的，可见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在别的方面的确是聪慧。
乔四爷让三人在书房里坐下了，自己提了桌子上的茶壶倒了里面的冷茶喝了两口，然后才问乔璟，“到底是什么事？”
乔璟于是就将之前在街上遇到人打听乔四爷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完之后，乔婉还将红菱遇到有人来敲他家的门，打听了这是乔四爷的家后就走的事情说了。
乔四爷听后就沉吟起来，要说，乔四爷总管码头税收，从这里过的船可不少，现官不如现管，想要巴结讨好乔四爷，和他打好关系的人不在少数，来打听他家住处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让大家觉得奇怪的只是今日那些人的口音和给人的感觉而已。
乔四爷想了好半天，才说，“要说我得罪的人，我一向是做事留余地，并没有结什么大仇家。而千里迢迢，远远地从金陵跑来的人，我这么一个小吏，又哪里当得起。”
乔璟道，“四叔，我看他们那些人真不像善茬，还是要注意些才好。之前看到他们在前面街上的徐福酒楼里吃饭，让人去酒楼里打听一下情况，也是好的。”
乔四爷做事是个心细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说，“你说得是。”
然后他又说，“虽然有人来探听我，但是这日子也是要过的，这要中午了，你们就在这里用过饭了，下午就在这里玩吧。”
乔婉笑着说，“我们也是很想留下来玩的，但是我们今天上午去湖边，我和顾哥哥不小心掉下船落了水，虽然被船娘及时救上来了，但是衣裳却湿过，总归觉得不妥帖，准备回家去换衣裳去。”
乔四爷说，“姑娘家就是事情麻烦，你换你婶婶的衣裳穿也是一样。”
乔婉道，“婶婶还是比我要高一点的。”
乔四爷说，“那也先用了午饭再走。”
三个人只好应了下来吃午饭。
乔婉看要在乔四爷家里逗留，就跑去找四太太，洗过脚后换了一双四太太的新鞋子穿。
大雍也有女人裹脚，不过只占两三成的样子，而且多是风月中的女子喜欢裹，所以乔婉和安氏她们都是没有裹脚的。
四太太的脚长得小，鞋子正好乔婉能穿。
乔婉换了双新鞋，顿时觉得整个人就舒坦了，就跑去找顾骁，顾骁正坐在乔四爷家里的葡萄架下，和乔璟一起吃葡萄说话。
乔婉小声对顾骁说了一句，“顾哥哥，你过来。”
她的声音柔柔的，顾骁听得不由整个人都软了一下，也没多想，就跟着乔婉走到了一边去，乔婉说，“你脚是多大的码子呢？我找双鞋来你先换了吧。”
顾骁十分感念她的细心周到，而且女孩子问他的脚的大小，这是十分私密的事情，除非是郎有情妾有意，或者是亲人才问。
顾骁看乔婉就这么大方，自己也不会扭捏，就如实说了。
于是乔婉对着他点点头，果真跑去找了一双他能穿的鞋子，虽然只是简单的布鞋，顾骁去换了之后，果真也和乔婉一样，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穿着湿的鞋子，真是太不好受。
乔四爷让了人去打听了来探听他的人的情况，徐福酒楼里的小伙计亲自跑来了乔四爷家，在乔四爷的书房里和他悄声悄气地说了好一阵子。
“听那口音，的确是金陵那边来的，而且还带着北地的音，咱们招待过的客人也多，这口音还是辨得很清楚的。他们找了小的去问了四爷您的情况，问您是住在这里，家里是多少人，兄弟姊妹，父母叔伯等等，还问这几年，您有没有去做什么大事。”
乔四爷看来人如此郑重，心里对到底是什么事已经有了一点谱。
他现在觉得难能可贵的是，对方来这里找他麻烦，却不知道他是这里的地头蛇，这高邮有些脸面的人都认识他，自然也都是会给他传消息的。
乔四爷问那小伙计，“他们现在在哪里？”
小伙子说，“掌柜的看他们不像好人，但也不像一般坏人，怕是很有些来头的，本来还想让人去跟着探听情况，怕他们是真想对四爷您不利，但是又怕对方发觉了，所以就没有跟上去，只是说他们往东边去了。到底是去了哪里，却也不知道。”
乔四爷向他道了谢，又给了些赏钱，就让他走了。
四太太厨艺一般，不过家里的厨娘厨艺不错，所以将那两只被乔璟提了一路的野鸭子，一只做成了红烧，一只做成了清炖，又做了不少另外的菜，用一大桌丰盛的菜色招待了三个客人。
顾骁在家时，没有他没吃过的山珍海味，但也许是因这鸭子是他提过的，所以感触别有一番，只觉得这可恨了一路的鸭子味道比以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于是连饭都比平常多添了一碗。
午后，乔四爷派的另外的人，已经去打听到了那伙来找他的人的落脚之处，在城东的一家旅馆里，这伙人千里迢迢而来，想来不会空手而归，势必是要做些事的，乔四爷自然不想坐以待毙，还是要有所准备。
看乔璟他们还没有回家，他就又将乔璟一人唤去了书房说话。
☆、第六十四章（上）秘辛
第六十四章
乔璟跟着乔四爷进了书房，乔四爷这次十分谨慎，将外面的门关了，又从窗户处注视着进院子里的门，发现没有人进来，才和乔璟说起话来。
乔璟看乔四爷如此郑重，就知道应该是之前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十分严重，乔四爷心里已经对此有了谱。
乔璟坐在椅子里，他已经十七岁了，是个挺拔的文质彬彬的俊秀少年模样，这几年在扬州，他除读书之外，也算是接触了很多人事，他一个家中没有什么深厚背景的人，在一群天之骄子堆里，又深受山长的看重，想必在人后不会少受大家的欺负，冷言冷语和别人的绊子不知道接了多少，如此的他，自然已经早就脱去了稚嫩，甚至没有了当年没去扬州前的那颗赤诚的心，一味心思深沉和老成了。
他一副肃然认真的表情看着乔四爷，乔四爷已经有些心惊，因为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将乔璟当孩子看了。
乔四爷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找来的人，想来是与你大伯的那件事有关的。”
乔璟有些吃惊，“与大伯的事情有关？”
乔四爷点了点头，神色已经十分沉重，继续说道，“这话说来就太长了。我知道这事，也是大哥出家之后，我带着老太太去苏州，他亲口告诉我的。”
乔璟将本来就坐得十分端正的身体坐得更直了些，“四叔，到底是什么事？乔翎他跑掉之前，知道吗。”
乔四爷点点头，“我想，乔翎也是知道些的。”
乔璟蹙眉道，“到底是什么事？”
他作为乔家这一房的长孙，他觉得自己理应知道这些事，虽然他预感这事绝对不会小也不会好。
乔四爷又从窗户处注意了院门口，外面太阳明晃晃地亮眼，将整个世界都照得纤毫毕现，但是越是有光明地方，也一定会有阴影。
乔四爷慢慢说道，“这还要从大哥和大嫂闹了矛盾，在扬州看上了俜霖说起。”
从乔四爷的叙述里，乔璟对乔大爷和俜霖之间以前只认为龌蹉的事情，算是有了不一样的了解。
那时候，俜霖还是十七岁的少年，貌美如花，十分吸引人，自然也吸引了在家里苦闷异常寄情书画古董和南戏的乔大爷乔敏之，乔敏之对俜霖的戏一听上瘾，从此就开始捧他，之后有一次，俜霖从台子上不小心摔了下去，摔坏了腿，一时间就没法唱戏了，乔敏之比他还着急，两人大约就是那时候好上了，之后俜霖虽然腿好了，但是却说不好再唱戏，他戏班的班主也愿意放他，于是乔敏之出了一大笔钱，俜霖也拿了些私房出来，就将他从戏班里赎了出来。
乔敏之怕老婆对俜霖不利，所以要求所有人帮忙隐瞒了此事，而且他也搬到了苏州去住，并且对家里说是在苏州做生意。
乔敏之当时在书画上在江南一带也是小有名气，而且十分喜好收藏书画古董，花钱不少，他完全没有生意头脑，但也知道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就想真做生意。
俜霖之前在扬州也算是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巨贾富商，于是他也就牵线让乔敏之认识了不少商场上的人，就是在这时候，乔敏之结识了陈国舅。
说起这个陈国舅，他完全是个传奇人物，最开始，此人就是个饥一顿饱一顿的混混流氓，且混成了将漂亮的妹妹卖进了宫里去当宫女的地步。
大雍的宫女是没有放出宫嫁人一说的，只要被卖进了皇宫，从此生是里面的人，死是里面的鬼，宫女要是在里面做得好的，最好的是能够给皇帝当嫔妃，要是做得不好的，被随意打杀死了，也是没谁在意的，即使一辈子平安度过了，老了也是去庙里或者去守皇陵，总归这是一条不归路，一般人家谁要是还心疼女儿的，就决计不会让女儿去做宫女。
陈国舅却就那么将妹妹卖进了宫，这个陈姑娘进了宫后，很快就成了传奇人物，因为她很快就被皇帝春风一度，竟然就怀了孩子，孩子生下来，还是个儿子，这就是皇帝的皇长子了，不过因为生母身份低微，这个孩子一直不大受皇帝的喜欢，皇帝之后又有正经宫妃生下的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总之是又有了很多个皇子，对这个出身低的皇长子就更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