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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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皇帝-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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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只顾着替我擦发,你自己呢,不快些擦干,等会儿生病了。”
  “我身子骨强壮得哩,安啦!”她甩甩狮鬃——不,是鬈发。
  话别说得太满,现世报很快就来了。
  隔天,莫晚艳发烧得连床都无法下,更别提策马赶路。
  她本来还硬撑着不想耽误行程,他却难得板起脸,擦腰钉在床边,不准她离开被衾。
  “我都说我没关系了,咳咳咳……”声音沙哑得像被丢在地板狠狠踩过十几脚般破碎。
  “躺着。”再让他多说一遍,他就要翻脸了。
  “可是不赶路……”
  “不赶路也没关系,又不急着一定要在哪一天到家。”
  “但你的家人会担心……”
  “让他们担心有什么关系!”再说,会担心的有谁?!他母后?是啦,是会担心啦,担心他再不回去皇位不保,会被其他妃子生的家伙给夺走。还是那些皇兄?他们只担心他太快回去好不好!
  谁像她一个劲的呆,只会担心他。就叫她要擦干发再去睡,她偏偏要先替他将被树枝勾破的衣袖缝好……看吧看吧,生病了吧!
  “鸣凤你——”
  “够了,闭上嘴,也闭上眼,好好睡一觉。”他不知不觉端出威严来,骇着了她,若不是他眼里有关心,她会以为他在生气。
  “好、好吧,那我睡一下下好了……咳咳……”她乖乖合起眸,以为自己不累的,闭上眼后竟无法撑开沉重的睫帘,昏沉沉的晕眩快要将她卷入黑暗中,她还紧紧捉住最后一丝清醒,扯扯他的袖,“鸣凤你快出去吧……被我传染生病就不好了……”说完才满意地偏过脑袋,将自己深深埋在枕间,逐渐睡沉了。
  他有片刻的空白怔仲。
  笨,都什么时候了还烦恼他会不会被她传染!
  实在是……很笨。
  想嗤笑她,心却像化开了,有股暖意煨着胸口,所以有什么溶解了,又像是有什么萌芽了,快要从心窝口窜穿出来一般。
  他摇头,现在不是站在床边发呆的时候,他当真走出了房,为的却不是害怕被染病,而是请店家帮忙找个大夫来,然后又转回房去——
  待在她身边。
  大夫来诊视过她,说是小病,喝两帖药就没事了,当中她醒来两次,两次都催促着要他离开房间,不想她病好之后换他病了,不过他始终没听她的话,总是坐在床畔,不时用掌心摸摸她的额头。
  她身体底子好,睡完一觉,病几乎好了大半,脸上那吓人的烧红也褪成淡淡粉色。她才觉得人舒坦,立刻要拖着他赶路,像是准备补回她睡掉的整整一天,她表现得归心似箭,真正应该要想家的他却意兴阑珊,要走不走的,一会儿喊脚酸,一会儿又喊天热,能休息就绝不多走半步,光她一个人一头热也没有用。
  像现在,他躺在树荫底下,说要睡个午觉再走,她又能如何呢?将他绑好再丢到马背上强行带走吗?唉,只能跟着他一块坐,让他直接拿她的腿当枕头好好睡。
  她煽煽衣袖,替他招来清风,他睡沉,稚气可爱,她光是瞧着就几乎看得痴。
  也许,就快分道扬镳;也许,这趟旅程再几天就结束;也许,两人各自分开,回到自己的生活: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却觉得有丝难过,可能是她太久太久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人,也太久太久没有家人的感觉。要是真的到了分离那天,她说不定会哭,像当年失去爹娘那样大声号哭。
  她以为她不稀罕有亲人,与他相处了短短数日,她竟怀念起失去的那些,有人叫着她的名,有人对着她笑,当她生病时,有人会替她着急,有人会小心翼翼替她拭汗散热,有人会坐在床畔看顾她,有人会吼着要她闭眼快睡。
  好久没人这样待她了呢,她真高兴……呀呀,鼻子好酸,她抽抽鼻,如果真的和他分开,她一定会想念他的,将他放在心里,和爹娘一块想着……
  “怎么哭了?”他醒来,就看见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不可怜。
  她胡乱抹泪,“没有啦,想到送你回去之后可能就无法再见面,有点小感伤。但是我一定会想你的,鸣凤。”呜,好好一句话,哭得浙沥哗啦。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藏不住情绪,想到就要分开,难免沮丧失落,反观他,只是睁着美丽的眸打趣觑她。
  “鸣凤,你会不会想我?”
  “不知道,可能会,可能不会。”他耸肩。
  真无情无义,呜。
  “你要我想你吗?”
  “……至少,偶尔想一想嘛。”
  “好吧,那我就偶尔想你好了。”说得像施恩,还很勉为其难。
  “你一定会忘记我,忘记我救你的大恩大德,忘记是谁冒着险把你从狼爪底下抢救出来……”还那么亲昵叫她晚艳姐姐,不用半个月,他连晚艳姐姐是啥玩意儿都想不起来!
  “我没有太多闲功夫去记这种杂事,但是我一定会记住你。”天下事又紧又杂,他得学习的东西又太多太多,不过他很乐意在紊乱的生命里,理出一处小小空位来放她,累极的时候偶尔想想她,让心绪放轻松。
  “……这样就好。”她也不贪心,不多奢求。
  “但是你怎么说得好像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们还是可以时常见面呀。”他握住举在半空中替他扬风的手,拽到面前把玩,握在手里不放。
  “一趟路这么远,哪那么容易?”又不是住在隔壁巷子。
  “我如果想见你时,我让人去接你过来。”
  “你又在说孩子话了。”是很天真,但是很窝心,她有感动到,就算只是随口说来的大话,她还是欣慰呀……
  “我不说戏言的。”
  莫晚艳并没有因为李鸣凤这句话而将他当成大人看待,认定了他满嘴童言童语加上可爱无邪的笑容——呀呀呀,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还说着那么甜蜜的话。
  “别哭了,哭起来脸都皱成一团,很丑呐。”他贡献袖子给她擦泪,因为他的声音童稚轻软,所以听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温柔体贴,一点也不像真的在笑她丑。
  她破涕为笑,不哭了。
  对,不该哭泣,因为与李鸣凤相遇,是快乐的事,就算会分离,记忆还是快乐的——
  她一点也不后悔冒着被叔父打断腿的危险救出他。
  一点也不后悔千里迢迢将他送回家去。
  一点也不后悔小心保护着这株漂亮的小幼苗,没让他在长大之前被坏人给连根拔起。
  一点也不后侮。
  然而,就在不远的将来,莫晚艳很快就会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她还不知道,她所以为的小幼苗,实际上会是一棵多巨大的妖树。
  这些,她都还不知道。
  第三章
  她真的见识到了邻国官员的爱民如子,原来一切全是真的,他没诓她,他国家的官员对小百姓的尊敬简直令她傻眼——
  她与他赶了几天路,总算来到大城,她还在惊叹自己眼前看见的荣华高楼、井序街巷之时,一队军伍如风奔来,在两人面前屈膝跪下。
  这真是一个好国家呀,百姓最大!百姓至上!百姓万万岁!
  反观她的国土,官欺良民,平时官兵走在街上,哪个小民不是自动自发闪到一边去?生怕跑得不够快,碍着了官兵大人的路,落到被扣罪逮捕的凄惨下场,在鸣凤的国家里,完全相反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问安声震天撼地,莫晚艳弄不懂眼下是何情况,军伍后头却先出来一名骑马将军,马蹄喀哒喀哒稳健踏着,将军的面容肃然,鹰眸深邃,马儿在距离两人五步前停下,他下马,伟健身躯竟然也跪了——像这名将军这副五官长相,在她的国家里,都是冷酷无情的凶恶将军,马匹踩过百姓尸体也不会皱一下眉的。
  “鸣凤,在你们国家当老百姓真是幸福……”
  他被她认真羡慕的神情逗笑,更因为她的迷糊而笑,难得善心大发点醒她,“晚艳姐姐,你没听清楚吗?他们喊的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皇上?在哪——在哪——”她急转着脑袋,左边找右边找,就是没瞧见任何一个像皇上的家伙出现。
  他跳下马,将她也抱下,牵扣着她的腕,走向跪地将军,那将军姿态虽然恭敬,眼神可不,杀气腾腾的,腰上四柄大刀看来就让人破胆。
  “姐夫。”鸣凤扬手招呼。
  将军眉心收紧,低咆道:“告诉你多少次,在外人面前不要叫我姐夫!”
  是是是,又是迂腐的古板坚持,说什么谁为上谁为下,谁是君谁是臣,受不了,明明就娶了他十八皇姐,不是姐夫是什么?
  “伏钢将军,你特地来等朕?”
  “您比预定回来的时间还晚了几日。”伏钢话里有责备。明明姜清派人送回口信,说他平安无事,应该四日左右会回城,穆无疾让他在城门等着接他,结果多等了两日,八成是他贪玩误事。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嘛。”
  “鸣凤,你……”莫晚艳终于在他们短短几句交谈里发觉不对劲——虽然她的发觉显得非常非常迟顿,但她知道,鸣凤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十二岁小男孩,这个国家不是官以民为天,也不是每个官见到百姓都会下跪,使节姜清更不是对每个人都恭敬卑微,虎令不是谁去拿都有,小山一堆的食物,沉沉一袋的银两,是因为鸣凤……
  鸣凤……鸣凤……
  她爹最爱拿来当她床前故事的片段正清晰涌现——
  那小娃儿真勇敢,几十万双眼都在等着看他哭,他却没有,相反的,还咯咯直笑,手里拿着博浪波,咚咚直响,连敲战鼓的人气势也不及他。
  晚艳,爹真想让你也瞧瞧那个李鸣凤,他比他父皇甚至是皇爷爷更有国君威严!
  她那个当初生她差点难产的娘,发过毒誓绝不再顶个大肚生小孩的娘,却因为那位小皇帝而萌发“生意”。
  生个像李鸣凤那么可爱的孩子也不赖,是不?夫君,咱们替晚艳添个弟弟吧……
  李鸣凤!
  难怪她觉得名字耳熟,却在第一时间没能即时想出来。
  李鸣凤回眸对她一笑,她手腕一紧,人被他朝前方扯去,直接提到冷面将军伏钢面前。
  “伏钢将军,她是姓莫的侄女,共犯一只,捉住她。”
  “咦?!”莫晚艳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但是当她被伏钢怒目横生地将两条细膀子反折到她腰后时,那股疼痛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伏钢已经从姜清送回的口信约略知道莫圣双的色胆妄为,听见李鸣凤如此说时,不用李鸣凤下令处置她,他也不会善饶过与莫圣双祖宗八代有干系的家伙!
  “对了,差点忘了说,她力量很大,八成能轻易劈开石墙挣开铁链,将她绑牢一点呐。”李鸣凤非但没救她,还令人发指的落井下石。
  “你——”瞠圆的眸子愕然瞪着说出这番绝情话的李鸣凤。
  “将她押入天牢,听候发落。”落井下石也就罢,李鸣凤还雪上加霜!
  怎么会这样?!
  她成为阶下囚了?!
  一直到人都被五花大绑丢进天牢,莫晚艳还在惊讶中久久无法恢复。
  她明明冒着被叔父拧断脖子的危险将他救出来,又明明拿出所有家当只为了将他送回国去,还明明不辞辛劳不惜千里迢迢陪着他,更明明好吃的都让他先吃,饼大块的让他先用,水果熟甜的让他先挑,溪鱼肥嫩的让他先选——没报答她的大恩大德已经很非人哉,他、为、什、么、还、敢、这、样、对、待、她?!
  亏她一路上怕他冷怕他热怕他渴怕他饿又怕他累怕他脚酸怕他被日头晒昏怕他被路人调戏怕他被坏人拐走怕他半夜踢被,他、竟、然,这、样、对、待、她?!
  莫晚艳想破脑子也想不透,伏钢想不透,连当朝辅政的宰相穆无疾也想不透。
  天牢里传来的诅咒声已经持续两个时辰没有中断过,将李鸣凤从头骂到尾,再从尾骂回头,进入了无限回圈的怨念境界。
  “姑且先不问你把那位守住你童贞的恩人关进天牢是何用意,我更好奇的是——你对莫圣双的从轻发落。”当朝宰相穆无疾将足足三叠的奏折按照重要性摆在桌前,这些,都是李鸣凤必须亲自过目的。
  现在差不多半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李鸣凤被莫圣双掳去,关进充满迷香媚药的房里,迷得媚态横生,迷得妖艳美丽,若不是她救他,他现在老早就被莫圣双给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她已经吼了不下第十次,此时还在继续。
  莫圣双如此羞辱人,向邻国要求奉上莫圣双的头颅都不嫌过分了,轻饶过莫圣双,于理不合。
  李鸣凤随手拿过—本奏折摊开读,没花太多心思在折子上头。“留他一命当然有我的用意。”
  “是为了那位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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