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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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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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寺里一老一小两位僧人陪着众人用了午饭。待粥饭端上来后,阿单卓沉默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饭。

    熬的稀稀的粟米粥和水没有什么两样,配上几根咸菜,还有煮熟的豆子,这就是他们的午饭。

    贺穆兰看着那一堆白水煮的豆子胃就有些痛。这花木兰的原身有胃胀气的毛病,也不知是不是多年行军打仗留下来的后遗症,所以她在花家的时候是不吃豆饭和豆子的。

    “你们平日就吃这个?”

    贺穆兰看着枯瘦如柴的“枯禅”大师,和穿着大僧袍看起来像是风筝在地上飘一样的枯竹,有些怀疑给他们取法名的那位僧人大概是下了什么诅咒。

    “出家人全靠别人供养,又怎能苛求别人一定要给予锦衣玉食?一粒米是善意,一碗米也是善意。如今我将这善意分与你们,请不要小看它们啊。”

    枯禅端起碗,念了一遍经文,这才抿着唇开始喝起粟米粥。

    这话倒让他们不好多言了。

    他说的没错,和尚自己不事生产,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能够吃到食物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能同情他们过的清苦呢?

    贺穆兰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胡饼,这是花母拿上好的麦粉做的,又好吃又扛饿,就是没热水的时候有些难以下咽。

    她把饼子掰开,分成三份,自己一份,老和尚一份,小和尚一份。

    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枯禅目盲,看不见贺穆兰做了什么,枯竹却是叫了起来。

    “施,施主……我我……”

    “别客气。你们把村民的善意分给了我,我如今便也把我的善意分给你们。我从你们那里得到了善意,你们在接受我的善意,岂不是很公平吗?佛家讲究因果轮回,这便是轮回了。”

    贺穆兰三两口吃掉了自己的胡饼,半点不嫌弃的喝了两口热粥。

    “施主,我,我我们吃吃吃吃不了……”

    “木兰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吧。”狄叶飞也依葫芦画瓢的将胡饼掰成三块。“你这小和尚年纪还这么小,每天喝稀粥怎么行。就不想着在屋子前后种点菜什么的吗?”

    “我我我们……”

    贺穆兰看见小和尚面前不一会儿就堆上了好几块胡饼,阿单卓、拓跋晃都分了自己的给他们,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家都是好人。

    这两个僧人终于能吃饱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要太感激她哟!

    吃饱了饭后,贺穆兰问清村民做的太彻底,根本就没有留下出去的路,也只能扼腕的选择掉头回去。

    虽然这样做也许会错过宿头,也到不了项县,但白鹭们说用他们的令牌可以在任何一个衙门借宿,贺穆兰也就打消了疑虑。

    这沿途还有好几个下等县,只要是县城,总是有府衙的。

    拓跋晃留下几颗珍珠算是香油钱,几人辞别的枯叶寺的两位僧人,开始折返回头,向着来时的路归去。

    良久后。

    他们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师父,我,我我我们,是不是该,该,换,换个地方了?”枯竹有些不舍的看着面前的寺庙。

    “是该换个地方了。”枯禅赤脚行走在地上,脚上竟光洁如玉。“哎,接下来几年,佛门将受灭顶之灾。天下之大……”

    他浑浊的眼珠上下翻动了一下。

    “又有何处是我们的容身之处呢。”

    ***

    “花姨,你能说出‘因果轮回’,难道你也信佛?”拓跋晃驾马亲热的挤在贺穆兰的身边,问起她这个问题。

    “不,我不信佛,事实上,我什么神明都不信。”

    “竟是这样吗?”

    贺穆兰是个无神论者,作为一名法医,她不相信有什么神佛鬼怪。不然她早就被自己吓死了。

    不过,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以后,她倒隐隐约约相信死后有灵了。

    呃,她帮那么多“兄弟”剖过来剖过去,他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是的。我不信这些。而且,我认为一名合格的君主,最好也不要相信任何的教派。”贺穆兰思考了一会儿,用比较慎重的语气说道:

    “在某种程度上,无论是道教佛教,还是什么其他的教派,都能使人固步自封。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顽固的教义,往往就是压制并消灭我们想象力与创造力的罪魁祸首。因此;思想常常会被桎梏,一些可以继续思考的问题亦常常因此而停滞不前。

    她想起欧洲的黑暗世纪。

    “为君者,需要听取所有的声音。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有利的还是有弊的。作为首领,他必须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取最适合自己的用,而不是以什么作为依据。”

    “什么都要听吗?”

    “是的,举个例子吧。你是鲜卑人。你学的是汉人治国的经典,用的是鲜卑人打仗的法子,统治着大魏的百姓。在你的百姓里,有鲜卑人、杂胡、汉人,还有西域人。每个族群的信仰都不相同,你若只接受一种,便是不公平。因为你的百姓是一样的,你所有的子民都有选择不同信仰的权利……”

    “所以,什么教义都尊重,但不表现出自己的好恶来,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一视同仁,将它们变成利于统治的信仰才是真正聪明。否则的话,你抑了佛,道门兴起,你再去抑道,何时才能安宁呢?”

    “花姨也觉得我父皇抑佛做的对吗?”

    “啊……我没说他不好。”贺穆兰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他们这边,连忙小声又急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不对。但他没的选择。”

    “我刚刚说过因果轮回对吧。如今佛门弟子激增,这便是果。造成果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连年征战,而人人都不想打仗了。家中的男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去,这让很多人情愿倾其所有去供养寺庙也不愿意再看着亲人送死。这便是‘因’。”

    “你是监国的太子,见识应该比我更广。这点你承认吧?”

    表情有些沉重的拓跋晃点了点头。

    贺穆兰满意的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如果一直要这样征战,百姓过的越来越苦,这种事情是禁不住的。没有佛门,还有道门,连什么地方都没得逃了,就该造反了。”

    “陛下如今抑佛,要么是觉得天下已平,那些被吓得惊慌失措的男人们该回家去了;要么就是还想继续征战,需要更多的男丁……”

    贺穆兰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拓跋晃。

    “太子殿下,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今的局势,到底是哪一种呢?”

    ……

    拓跋晃低着头,不敢去看贺穆兰的眼睛。

    “殿下知道木兰为何从军吗?”

    “不是因为家中父亲年迈多病,弟弟又年幼吗?”

    “是这样,也不仅仅是这样。”

    贺穆兰笑的极为温柔。她一想起那位女英雄与众不同的想法,心中就熨烫的仿佛连四肢五骸都温暖了起来。

    “大魏前线和后方分的非常清楚,南方的百姓安居乐业,北方六镇囤积重兵和军户,负责为大魏征战。木兰生于北方六镇,从小见惯乡里男儿接到军贴就立刻出征……”

    她那看起来平庸无比的面容,仿佛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微微的光。

    如今他们不像是走在林间偏僻的小道上,周围充满着有些过于安静的严肃感。

    “大魏的女子们送走了父亲、丈夫和儿子,换来了后方的和平。男人们为了保护妻小而在沙场奋战,在我们那里,最怕看到的不是军府送来的军贴,而是穿着黑衣来村里报丧的兵丁……”

    “‘男人们为了保护女人和小孩奋不顾身,而如今换我来保护一次男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花木兰要去替父从军。”

    拓跋晃看到贺穆兰的脸上泛起了微笑。

    “殿下,能够保护人的内心和生命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佛祖。”

    “这一点,请你务必要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然后他大概羞愧的跑掉了。”

    阿单卓吃了一口鸡蛋。

    枯竹(大惊失色地跑掉):他居然吃鸡蛋!他居然在佛门吃鸡蛋!还想要揍我! 

第三个火伴(一)

    离开枯叶寺后的行程变得快速了起来;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到了陈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时分;终于可以看到项县的城墙了。

    说起陈郡;就不由得说起大名鼎鼎的谢家。此地郡望最高的便是和琅琊王氏齐名的谢氏。

    只可惜大魏征服的陈郡只有半壁疆土。但即使如此;这里也是魏国汉人居住的最多的一个郡县。

    项城的城墙修的极为坚固,大约是因为过去不久就是南方刘宋的缘故,所以大魏一直不敢放松对项县的控制,不但所有练兵的尉官全部是军中退下来的宿将,北方六镇更是有不少老兵会被换防到此处,这里的郡兵绝不是其他州府那种良莠不齐的情形。

    陈节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举家到这边做官的。他是陈郡的督军都尉;也就是教头一样的人物,按理说应该人缘很好;但似乎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

    城墙在夕阳的照耀下隐射出淡淡的红色,看起来犹如染了血。这样的联想有些让贺穆兰不安了起来,所以她的视线很快从城墙上移了下来,转而下了马,和其他人一起向城里进发。

    “进城做什么?访友?办差?”

    因为贺穆兰穿着鲜卑人的衣裳,而且还跟着不少“随从”,带着“姬妾”,所以城门官也不敢阻拦与她,只是站在他们的马下进行询问。

    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要关了,他们是飞奔的速度赶到项城门口的,每个人都风尘仆仆一副累惨了的样子,尤其是拓跋晃,他一向是披发的,在冬日的寒风中策马狂奔时,那发型就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访友。”贺穆兰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最接近自己的目的。

    “八个人,入城访友。”他伸出手去。

    “这是?”贺穆兰求助的望向狄叶飞。

    他一路从敦煌跑到了平城,一定都知道他要什么。

    狄叶飞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晃了晃。

    只要是军中之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城门官虽然是小吏,但也隶属于军中,所以一见那铜牌就吃了一惊,连忙给他们让路。

    “他到底是要什么?身份证明?”拓跋晃皱着眉问狄叶飞。

    “他是要东西。”狄叶飞不屑地冷哼,“雁过拔毛,想要点好处而已。”

    拓跋晃听了勃然大怒。

    “小小的一个城门官,,怎么敢替朝廷收入城费!”

    大魏是没有“进城费”这一税收的。大魏初年,商路不通,民生凋敝,又连年征战,所有各任皇帝都赞成商人和百工匠人四处游走带动商业和手工业,并不收取入城费用。

    “大家都没有俸禄,不靠这个刮点好处,怕是都要饿死了。”阿鹿桓并不觉得那城门官有什么不对,反而替他说了句话。

    听到阿鹿桓的插嘴,拓跋晃轻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贺穆兰先开始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后来略翻了翻记忆,不由得大惊起来!

    怪不得花木兰不要当官!

    天啊!北魏初年的官员是没有俸禄的!

    也许是因为鲜卑人是部落出身,所有的任官和士兵以前都是部落元老和部落兵,所有从立国开始,就没有“俸禄”一说。

    虽然每个官员都会按照品级赐田、也会在年节的时候发放赏赐做“福利”,但上至司徒司空,下至九品芝麻官儿,都没有其他收入。

    官儿大的,地大了以后租人耕种或者自家耕种,田地里得出来的出产可以卖掉换成其他东西;可是官儿小的,除去本职工作外,就没什么时间种地了。租给别人租的话,地小也收不了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从上到下都在捞油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吏治*、制度不明,三官职造成的职责重叠等官员制度上的缺陷,让大魏的朝廷系统变得十分臃肿,贪腐也十分严重。

    军中还比较好,会根据军功和品级发粮食和赐田,而且如果在战争中得到的一切东西,小到针线大到女人,都属于战胜者的战利品,过的倒比后方的官员们滋润的多。

    这也导致一些寒门和小士族想尽了法子进军中历练,而不愿到地方上去做官。在大魏各地做地方官的,大部分是家中有出产的世家子弟、庄园主,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汉人高门的子弟,不愁吃穿,也不怕没有俸禄。

    贺穆兰心中惊叹了几句汉人牛逼,这样子乱七八糟的官员制度也能治理好这么大一个国家,对拓跋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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