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姒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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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姒求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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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她点头,“不但是写意,而且还是最高段数的那种。”
  酸秀才摸摸鼻子,抱着那张“最高段数的写意图”,莫可奈何的摇摇头掏出了一两银子扔给她。算了,冲着她那句“出尘脱俗”,算他认栽!
  “兄台留步。”少女喊住他。
  “干么?”他没好气的问,一心只想赶着回家揍婆娘踢小狗出出气。
  “数目不对。”
  “不对?”酸秀才不耐地摆摆手,连头都不想回,“算了,碎银你自个儿留着,甭找了。”
  “不是找钱,而是……”她深胇着他,“不够。”
  “不够?”他气急败坏的道:“是你自个儿说随意给钱的,不是吗?既是随意,哪还有什么够不够的?”
  “是随意没错,”少女敛了笑,环起了胸,“可却是……随我的意,”她点了点尖尖的下巴,“我给兄台画的这张画像意境深远、千古难求,这样吧,相识即是有缘,给你个折扣,”她伸出一根嫩葱玉指在两人中间晃了晃。
  “一百两就成了!”
  迸地一声配上旁观人的尖叫,一个秀才就这么四平八稳倒在画摊旁。
  “倒下归倒下,先睡一会儿,待会儿可不能赖帐。”少女笑咪咪的在秀才脸上盖了张纸帮他遮太阳,用的,正是那张价值百两的写意肖像图。
  “我说这位齐姑娘呀,”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你既自称丹青妙手,那么画出的图自该让人服气满意才是呀!”
  “丹青妙手?”少女好整以暇地把玩起了发辫梢,“阁下哪只眼睛见我写这四字了?”
  “哪只眼睛?”那人瞪大眼和身边几个眯着眼的乡亲全凑近了竹竿儿,继之个个用手指着旗,“你若说我一人眼花便算了,可这么多人难不成全瞎了眼?”
  “不是瞎了眼而是书没读好!”她贪玩地用她那对可爱的小虎牙咬起了发梢,清灵的大眸中是谁也不忍多作苛责的稚气。“人家明明写了五个字,只是旗太小挤不下,没想到就让你们误会了。”
  “五个字?”
  “五个字!”她点点头用手在旗上点了点。“我写的是丹青少女手,摆明是少女下海操的刀,愿意上门的心里自该有数。”
  一句话瞬间吓跑了所有排队的人,末了只剩个颤巍巍路过的老婆子被乱风一扫摔到板凳上。
  既来之则安之,老婆子索性和少女话起了家常。
  “小姑娘呀!”她好奇的问,“瞧你这个样摆摊子像是在玩家家酒,吓跑了人也不在乎,难不成真不打算以此维生?”
  “婆婆说得没错,我摆这摊子本就是玩玩罢了,”少女托腮而笑,那模样既淘气又美丽,让人连眼都舍不得移。“我家里头钱多得是,本就不需靠我这点本事讨生计,画画,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游戏。”
  “不是为了讨生活?”老婆子皱了眉头,“看你这模样应是个外地人,不知你上咱们这里为了啥?”
  “为了啥?”她清灵的眸中难得上了层薄雾,“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她继续追问,“是个有名的人吗?”
  “原该是的……”
  少女漫不经心的将竹竿上三角小旗取下,她手倒也巧得紧,不多时已将旗子折成了只小船在地上推玩着。果如她所言,钱财不系于心,不论是易容来摆摊儿或帮人画肖像,都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
  少女半晌后才又出了声音。
  “那人,是个闻名遐迩的丹青大家,十年前我六岁时,他年届十六,却已以山水画出了名,还写了些著作,《图画见闻志》、《搜妙创真集》……等,他说真正好的山水画该当要气质俱盛,也就是形神兼备,让我服气得五体投地,他的许多见地也直接影响了我当初学画的心。”
  “打小,他就是我心中惟一崇拜的人物,所以……”她想了想,“这一回我家里出了点事,我们几个姐妹都得外出寻求解方,而他,是我惟一想到的人,却没想到,”她一脸意兴阑珊,“我千里迢迢找了来,却只找着了间毁弃了的空屋。”
  “空屋?”老婆子奇怪道:“可既然他曾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就算真搬走了也会有蛛丝马迹可寻呀!”
  她叹口气,“原先我也这么想,可那屋子的隔邻却也是个空屋,问无所问,这下子人海茫茫,也不知该上哪儿找去。”
  “那倒是,”老婆子欷吁着,“人海茫茫的,只不知……”她觑着少女,“那男人叫啥名字?”
  “荆澔!”
  “荆澔?”老婆子搔搔头,“这倒奇了,不瞒姑娘,老太婆我和我那小孙女儿是专帮人家洗衣裳的,最大的顾客群自然就是那些勾栏院里的姑娘们了,你说要找个叫荆澔的男人,婆子我听过个同名的,他也叫荆澔,但不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
  “也叫荆澔?”少女微楞,虽然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本来就多,可这总是一线希望,“婆婆,为什么你说他不太可能是我要找的人?他不擅画?”
  “不!”她摇摇头,“那姓荆的男人也是个画师,只不过姑娘你要找的那位荆澔既已是闻名天下的丹青大家,合该是个有着大好前程的青年,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在勾栏院里帮那些花魁、窑姐儿们画仕女图换酒钱了。”
  “换酒钱?”她听得微傻。
  “是呀!其实这男人我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听说勾栏院的姑娘们都爱指名要他画像,再将他画的人像图送去达官显贵的府里,给那些有钱老爷瞧个先好招徕生意。
  “他的画听说有本事遮住缺点夸大优点,活笔之下个个都成了美人儿,勾得大老爷们不上门都不成,所以鸨母将他奉为活财神,还在院里给他独辟了居处,他画人像是看心情的,酒钱够了不动笔,酒虫发作便来几下,率性得很……”
  老婆子话没完,少女却已听得茫傻。
  在妓院里靠帮窑姐儿们画像挣……酒钱?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让她崇拜了十年的少年画圣?
  怎么可能会是她千里迢迢要寻找的画痴?
  第一章
  齐姒姒,十六岁,齐坛国三公主。
  包翠娘,三十六岁,胭羽阁鸨母。
  眸底的惊艳未敛,包翠娘的眸子却再度被另个东西给引住,当她看清楚上头的字后,这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的妇人身子忍不住打了颤,那颤抖不是因着害怕,而是因着兴奋,因为那是张银票,一张金额大到足以买下两座胭羽阁的银票。
  “姑娘!你……”包翠娘吞了口口水,“这是什么意思?对不起,这虽是笔大数目,可因着这阁是嬷嬷我用来养老的倚靠,没打算顶让给人。”
  “顶让?”姒姒巡了花厅一眼,“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没事顶个妓院做啥?”
  “不是顶?”她一脸困惑,“那这钱是……”
  “这钱,只是想向您在贵阁里买个位置罢了。”
  “买位置?姑娘想下海挂牌?”
  一时间,瑞气千条、霞光万丈自包翠娘眼中射出,菩萨真是灵验,昨儿才烧了香,今儿就送来了摇钱树!
  “挂牌?”姒姒笑哼了声,“挂什么牌?帮人算命卜卦,寻棺觅福地,还是画个遗像?”她淡觑着她,“包嬷嬷,你那如意算盘还是尽早搁下,怎么,这胭羽阁里只有窑姐儿的位置?”
  “不只窑姐儿,当然还有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成了,嬷嬷盛情小妹心领,只是我的身价,别说色艺……”姒姒垮下了脸,“只怕连个笑容都没人买得起的,这张银票是向你买个丫鬟的缺。”
  “丫鬟……”包嬷嬷掏掏耳朵,“的缺?”
  “是的,”她点点头,“听说贵阁有个寄宿的画师,叫……”她有几丝不自在,“荆澔?”
  包翠娘是个情场老将,怎看不出这既神秘又美丽的少女在提起男人时脸上迥异的色彩?
  难不成……她心底犯猜疑,那个既无情却又注定满身桃花的男人,还不单只招惹得院里的几个窑姐儿为他打群架,竟还有本事从外头招徕姑娘?
  “是的,荆公子确实落脚敝阁,只是,”她皱皱眉,“齐姑娘确定要花这么大笔银子,就只为了想当荆公子的丫鬟?”
  “不成吗?”姒姒再度漾起了笑,“小妹就是钱多到无处可花,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是呀,果真是钱多到无处可花,离开齐坛国时,她就只带了一大袋金元宝,然后再拿去钱庄换成了银票,出门在外,她没带丫鬟,又不会拳脚,凭借的,只有脑子和那一叠银票。
  如今看来……觑着包翠娘那对着银票不断流口水的模样,姒姒在心底偷笑着。真没带错!
  荆澔是长期落脚在胭羽阁没错,可却不代表他随时都会在。
  至于他离开胭羽阁后上了哪里?
  那就没人知道了。
  是以,即使姒姒花了大把银子,当上胭羽阁里专门照顾荆澔的丫鬟,可在这儿住了十来天,她却连他的影子都不曾见着。这段时间里她只得先待在他住的楼阁里。
  他的房位居四楼,是全院最高的景点,待在阁楼上凭栏下望,这些日子姒姒每天便是闲嗑着瓜子晃着莲足,等到华灯初上,听莺声燕语齐放,看几个男人为了花魁打架再由龟奴及包翠娘出面劝解或抬踢出门。
  姒姒向下头无所谓地拋洒着瓜子壳,原来所谓的勾栏院不过就这么回事嘛——这会儿她是不缺钱用,否则若只要向那些蠢男人勾勾小指头,娇笑个几声就有钱可拿,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容易挣钱的事儿吗?
  不过就因着她早已言明只当丫鬟,是以当初包翠娘在同意让她进来时的头条规矩,就是她只能由后院出入,千万千万不许上前院晃荡,省得让那些客人们见着了死命纠缠,而包翠娘又不能够得罪客人扫人家的兴,且为免节外生枝,她还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能以原貌在人前出现。
  不以原貌?!
  换言之,就是由着她随意来些变装整人的把戏喽?
  呵呵呵,姒姒在心底偷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之前她在皇宫里整日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捉弄姐妹及仆役们的,玩了又玩,骗了又骗,可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贪玩,正是她的本性!
  除了自有的出入通道外,包翠娘还配了个专属丫鬟秋棠给她,帮她端茶递水送三餐及换洗衣物。
  当丫鬟的人还配个丫鬟?
  没办法,谁让姒姒这“丫鬟”的差是用钱给买来的,女财神爷得罪不得,再加上再三言明不许她四处晃荡,若不帮她配个丫鬟,这日常所需又怎生解决?是以,姒姒虽已在这胭羽阁住下,但真正见过、知道她的人倒没几个。
  喀地一声,伴着瓜壳儿脆响的是一声开门声,头也没回,姒姒边嚼着瓜肉边出了声。
  “秋棠,今儿来得早了点吧?敢情是院里生意差,大厨先煮了我的?”
  “别冤枉人,齐姐姐,你的膳食是包嬷嬷特意交代厨子每日另行打理的,可从没委屈过你吃剩菜剩饭呦!”
  秋棠今年十五,是个好脾气的姑娘,也是那日在街上告诉姒姒荆澔下落那顾婆婆的孙女儿,她双亲早卒,自小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原本只是帮院里的姑娘们洗衣裳,可因着顾爷爷前些日子中风病倒,家里等钱用,见这儿有个丫鬟的缺,也就这么又和姒姒连在一块儿了。
  家里虽穷,秋棠却是硬脾气的,既不肯接受姒姒金钱上的援助,亦不曾考虑过包翠娘好言相劝要她到阁里当窑姐儿的话。
  阁里有不少窑姐儿是为着家计下海,但末了却都因为用惯吃惯了好的才会回不了头,秋棠年纪虽小,世事却看得分明,她不是贪图享受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委屈自己,沦落到那种陪笑过生活的地步了。
  秋棠边将篮里菜肴端上桌,边觑着姒姒背影打趣笑语,“这么厉害?头也不回便知是我?”
  她收回晃在杆外的莲足笑嘻嘻转身蹦回桌前,用手指头捏起了块白斩鸡。“这鬼地方,猫不来狗不理的,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出有谁会来?,”
  秋棠递给她银箸再取手绢儿让她擦手,摇摇头忍不住想笑。这姑娘,虽长她一岁,脾气却十足十还是个贪玩的孩子。
  “既知没人会来,”她帮她舀了碗热汤,“你还不死心?”
  姒姒毫不文雅地撕咬着鸡肉,“倦鸟终归要回巢的。”
  “回巢又如何?”秋棠知道她是千里迢迢来这寻荆澔的。
  “不如何,只是想瞧瞧他究竟是不是我那朝思暮想的人。”
  “这些日子我瞧你整日在荆公子屋里打转,看他的书也瞧他的画作,难不成还确定不了?”秋棠好奇地问。
  “按那些东西看来,他的确是我要找的人,”姒姒睨了她一眼,“可我至今还是无法接受他会沦落至此的事实,也许私心底,我既希望他是他,可又不希望他真的是他。”
  “什么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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