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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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侠-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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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会有多大效果。这是一位,或者是一些非常狡猾的对手。 
  技术科的谢尔森来了,他是蒋志成此时最期待的人。 
  “结果出来了,很奇怪。”谢尔森说。 
  “奇怪的药物?” 
  “不,很普通。主要成份是沙丁胺醇,有扩张气管的作用,是很多哮喘药的重要成份,按理说属于处方药,但是在任何一家中等药店都能轻易买到。” 
  “你是说把一屋人放倒的东西是哮喘药?” 
  “沙丁胺醇有一种特性,当它和一种叫做PVS的生物蛋白中和时,会产生很强的麻痹效果,能在短期内致人昏迷。和沙丁胺醇相比,这种生物蛋白就难得多了,一般只在大实验室才有,是研制各种疫苗用的。” 
  “海欣有这样的实验室吗?” 
  “没有。所以可以肯定这迷药是罪犯携带的。” 
  “你刚才说奇怪。” 
  “对,沙丁胺醇和PVS搭配的比例和调制的方法非常讲究,稍有不对,它就会从一种迷药变成见血封喉的毒药,这是一门非常高深的技术,教材里是没有的,我只听一位前辈讲过这样的事,当时还以为是他故弄玄虚。奇怪的是,罪犯好象掌握得很好。” 
  蒋志成的心更沉了下去。直到他看到迈着轻灵步伐的易婷婷,脸上才有了点笑容。 
  作为调查记者,易婷婷不可避免地要和刑警们打交道,她可不想成为那种满足于在公安局新闻通气会上抢一个好座位的记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公安,尤其是刑警们,对记者怀有天然的抵触,因此多把打发记者的苦差事交给宣传科去做。不过易婷婷不同,她擅长让对方在愉快的交流中忘记她的记者身份,同时,她严格遵守他们之间的“江湖规矩”,有可能妨碍调查的报道,她绝不去碰,有可能引起警方不快的文字,她也会以巧妙的手法规避。因此,她的警界特稿在公安系统中的口碑和在读者中的一样好,在报社,她还在姜宝炎的要求下给新来的记者们上过一堂“如何做到在读者和采访单位中双赢”的讲座。近来,甚至公安局长都在向蒋志成打听易婷婷是个什么样的人。 
  蒋志成是局里和易婷婷打交道最多的人,因为他手里的特案和要案最多。今天虽然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见到易婷婷,他还是发现,自己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被强烈地吸引着。 
  “来了?有何指教?”他笑着说,就好象她不是记者,而是一位调查员一样。 
  对于易婷婷来说,蒋志成一向是她在公安系统中最谈得来的人,她也很熟稔地说:“指教哪敢,不过是听说我们的福尔摩斯碰上了大难题,有点好奇,就跑来看看。” 
  蒋志成笑不出来了:“反应好快呀你。” 
  “这么大的事,锁得住吗?喏,这是今天的晚报。”易婷婷把一张刚上市的晚报拿给他看。 
  《职员被迷倒保险柜大开万元失踪——我市昨日发生史上最大银行窃案》 
  看着头版头条这两行大标题,蒋志成又一阵头皮发紧。 
  “有什么线索了吗?”易婷婷问。 
  “不是瞒你,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肯定的是,那家伙是个人才,易容、下毒、开保险柜,都很在行。不过,也可能是几个人。” 
  “也许还有一个本事:伪造证件。” 
  “喔?”     
  “带着将近两百万现金走路不会很方便,所以罪犯应该有车,这车要么是偷的抢的,要么是租的。既然这个罪犯行动如此滴水不漏,他应该不会冒险去偷抢一部车。所以我想,他很可能会租一部车,而且一定使用假证件。” 
  敏锐的直觉,比大多数受过专业训练的办案人员都不逊色。蒋志成毫不掩饰心里对她的赞许,说道:“说到点上了。这曾经是我们寄予厚望的一个线索。我们已经查了本市这两天所有短租车,有五部车逾期未还,不过都有充分的理由。最大的收获是,我们发现了赖子祥的租车记录——就是那个送外卖的孩子。这孩子还未满岁,驾驶证却做得非常逼真,照片上的相似度高达9%。不过,现在做假证的高手很多,还不能肯定就是他本人制作的。三个小时前,我们在报业大厦地下停车场发现了这部赛欧轿车。” 
  “报社?他到那儿干什么?” 
  “谁知道,也许只是想买一份报纸,看看报纸怎么评价他的杰作吧。但是这不重要,我们肯定他离开那里已经超过小时。” 
  易婷婷沉吟片刻,忽然说:“也许挺重要的。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巧合?那个保险柜是德国柏林CH…A型,那是我在前天的一篇文章提到过的型号,结果第二天它就被打开了。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 
  蒋志成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其实是为这个来的对吗?” 
  易婷婷送上一个迷人的笑容,她知道这种时候应该亮出这一身体的武器:“有这个原因,主要还是好奇。” 
  蒋志成停顿一下,说:“我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因为你的文章我基本上都要拜读。那篇张全的专访很精彩,给我的印象尤其深刻。所以一开始,我就想到了张全这个人。” 
  “你找他了?”易婷婷明显地有点紧张起来。 
  “昨天晚上我们去过他家。” 
  “结果呢?” 
  “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两张到霞飞屿的往返船票和两张景区门票。昨天,他们父子俩在那儿玩了一天。” 
  易婷婷不说话了,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她说道:“其实,张全可能没有开过德国柏林CH…A型保险柜。” 
  “什么?这是你文章里写的呀?” 
  “是我编的。张全只说他开过一个银行保险柜,什么型号他记不得了。我为此专门到那家银行去看了看,就是那家银行,把那台保险柜的型号搬到了文章里。我这么做,只是,想增加一点真实感。” 
  蒋志成盯着她,觉得这个平时一身阳光的女子此刻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很好看。“这很正常,谁都能理解。”他说。 
  这是易婷婷和张全第二次见面,可是感觉上,他们已经熟到了可以交谈很多事情的地步。这是两个人都有的感觉。 
  “昨天的银行失窃案你一定听说了。”易婷婷说,“我想知道你对这事的看法。” 
  这个问题明显地使气氛变得压抑。“警察昨天晚上就来过了,”张全说,“你的问题要比他们婉转一点。” 
  “对不起,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我只是有点好奇,想知道一个开锁大师对这件事的评论而已。”易婷婷有点脸红地解释,“如果你不想说,我们就不谈这件事。” 
  事实上,这是一个记者惟一能令张全就此事开口的方式。他目视前方,目光深沉可畏:“那人是败类,他犯了一个开锁者的大忌。他必须付出代价。” 
  “他在八分钟内打开那个保险柜,你对此有何评价?” 
  “八分钟?” 
  “这是警方的估算,也有可能更短。” 
  “技术不错,是高手。”张全淡淡地说。经过大半天的心理挣扎之后,他决定让这件事完全走出他的生活。 
  “昨天玩得好吗?”易婷婷决定不再迂回,“我去过一趟公安局,他们说已经和你谈过了。” 
  “玩得不错,就是人太多了。” 
  “又不是周末,怎么忽然想起来去霞飞屿玩?” 
  “你们报纸前天报过的,霞飞屿生态乐园刚引进两只华南虎。”张全引述昨晚儿子对警察说的话,又加以补充,“我儿子从小就喜欢老虎,我想让他高兴高兴。” 
  易婷婷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神态镇定,语气平缓,言辞可信。她相信,如果是他开的保险柜,此刻肯定不会如此平静。她觉得自己了解张全,尽管只有一次三小时的采访,但阅人无数的她相信,了解一个人与接触时间的长短并无直接关系。 
  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这一回,她的直觉提供了两种不同的信号。 
  有时候,易婷婷特别讨厌自己的直觉。 
  易婷婷走出房门。张全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他祈祷尽快抓住那罪犯,为此他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昨天晚上,他差一点就承认了自己是同犯的事实,但儿子以令人惊异的表现阻止了他。 
  他想起警察走后,他和儿子之间进行的激烈争吵。张放执拗地低着头,什么也不肯说,被逼得急了,只冒出一句:我不想眼看着我的监护人去坐牢! 
  他举起的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他不舍得打他,也不习惯。父子俩坐在岩浆汹涌的火山口上,以沉默对抗着令人窒息的黑暗。最后,他们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泪光。熔岩被泪光浇灭。 
  张全终于开口,用最疲惫却最有力地语调,说了当晚的最后一句话:“你做个见证,我现在发誓:今生今世,永不开锁。” 
  张放像被电打了一下,他吃惊地望着突然间衰老的父亲,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第二天早上,他一睁眼就看见枕头旁的一本《霞飞屿游览手册》,天晓得张全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天中午,警察又来了一次,这本小册子上的知识果然派上了用场。 
  想到这些,张全痛苦地闭上眼睛。刚才他对易婷婷说“那人必须付出代价”,在他心里,那人也包括他自己。 
  他又一次暗暗发誓:今生今世,永不开锁。 
  一周之后,那个叫刘云飞的银行职员突然在梦中看见了天使安琪,她端上来一大碗汤,自己喝下去后动弹不得。安琪忽然拔出一把刀…… 
  又过了两天,备受这个梦境困扰的他走进公安局刑警支队,对副队长蒋志成说了他的怀疑。蒋志成开始调查安琪,结果发现这是一个捏造的人物,她从网上购买了许多用于易容改装和伪造证件的小玩意。事情清楚了,就是她。令人郁闷的是,她的邮购地址只是一个付费邮政信箱。一条最接近的线索再次失去意义,安琪的形象只能永远停留刘云飞的脑海中。     
  一个月后,蒋志成接到了新的案子,这意味着这起特大银行窃案的侦查告一段落。他输了。 
  张全无来由地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他又背上沉重的工具箱,操起替人开锁的行当。他还不能停手,生活还要继续,警方还在观察。 
  他开锁的动作明显比过去缓慢得多,而且他自行车后座的长钎派上了用场,几乎每一次都是以把锁撬坏而收场,因为那已不是真正的“开锁”,只是破坏而已。很快,找他开锁的顾客少了很多,这是他为自己的誓言付出的第一个代价。 
  惟一令他高兴的是,张放在他的极力劝说下参加了高考,而且成绩远超重点分数线。 
  易婷婷经常和张全保持联系。在他生病期间,她甚至多少扮演了一个亲人的角色。她当然不是对每个采访对象都这样,但她相信张全值得她这样做,他背后一定还有更多的故事,如果有足够的耐心,是可以挖出来的。 
  这天,易婷婷第一次接到了张全打来的电话。看到这个号码,她一阵兴奋。张全在电话里说,张放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上海**大学,但是张放顺手就把通知书撕了。张全有点迟疑地说,你能替我开导开导他吗? 
  作为记者的那股兴奋迅速消退了,不过易婷婷也挺高兴,起码,这说明她在张全的生活中有了份量。 
  张放很难被说动,这一点易婷婷早就清楚得很,但当她面对他时,才发现原来是如此之难。张放倒不是像很多心理障碍者那样难以沟通,他机敏锋锐,你一张口,他就知道了你接下来将要长篇大论的是什么;同样,他的话也是言简意赅,几个字就把你堵死了。看着对方懒洋洋的目光和嘴角的那撇讥诮之意,易婷婷心中暗怒。但毕竟,她比对方年长十岁,有着不计其数的与人沟通的经验,她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听你父亲说,他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大学。” 
  “请你劝劝他,放着好日子不过,何苦呢。” 
  “我是要劝劝他,我看他一分钱都不要给你,你以为自己是谁,不出三天,你就会和那些坐在街角的民工一样,乖乖地去做别人让你做的事。” 
  “你是想激我吗?” 
  “是又如何?你害怕吗?一个人在大上海的十里洋场,身无分文,举目无亲?” 
  张放点点头:“好,不就是上个大学吗?可以,反正我也没什么其他事做。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爸不许给我一分钱,如果我收到了他的钱,我就可以自由退学。你做见证,怎么样?” 
  易婷婷又惊又怒又笑,这家伙真是个怪胎!她强忍着不让他看出来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OK,成交。” 
  张全听到这笔交易的时候有点气急败坏了,这个沉稳的中年汉子剧烈地抖动着胳膊,有点像泼妇骂街时的架式。“胡闹!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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