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侠之金兰结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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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侠之金兰结义(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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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昭黎听程逸岸说过些江湖中人被仇家打落山崖,大难不死、苦练武功的事情,心想大概就是老人这一类的,心中对他又多了些同情。走着走着忽然又想到一事,“老伯,你之前捉到的东西和鞭子,都掉到湖里,恐怕找不回来了。”
  那老人先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他所说何物,之后才恍然道:“无妨无妨,我只是一时兴起,想捉只雪绒虫看看,也不派什么用场。”
  程逸岸却停下脚步,脸色大变,“你是说雪绒虫?这湖里……有雪绒虫?”
  那老人点头,“便是雪绒虫。老夫最近才发现世上竟真有此物……”
  程逸岸不等他说完,抓了霍昭黎的手,急切地道:“是兄弟不是?”
  霍昭黎莫名其妙,“是啊。”
  “好,去把那个东西捞上来!”
  “大哥……”霍昭黎上一次见他如此热切,是在即将得到“千人一面”之时,猜到应是什么稀奇物事,看看寒气逼人的冰湖,忍不住迟疑。
  程逸岸见他迟疑,沉下脸转身就要回去,“你不捞,我自己去。”
  看他牙关不住打战的样子,也知道绝撑不到找到东西,霍昭黎赶忙将老人放下,抢上前去拦住他,认命地道:“你在这里,我去!”心中不禁有点委屈:刚才还拉住了不让他去,现在为了宝贝,又可以连义弟的性命都不顾——任性。
  明知任性,要他出口拒绝,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早说不就好了!”程逸岸也无半点褒奖之意,理所当然地将他往那边推。
  霍昭黎无奈前行,慢吞吞到了湖边,望着犹在飞雪的灰暗天空,叹了口气,开始卸下衣衫。
  程逸岸直到他脱完上衣,看着雪花片片在他身上化成水滴,才惊觉那东西是要下到冰湖里才能拿到,大声叫道:“笨蛋!你是不想活了?快给我回来!”
  霍昭黎无所适从,提着裤带站在湖边,茫然看他。
  程逸岸又大骂一声“笨蛋”,提一口气,转眼间来到霍昭黎跟前,戳着他的鼻子大骂:“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这种天气鬼都不会想要跳进湖里去吧!别以为自己长得结实就到处炫耀,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霍昭黎被他骂惯了,并不生气,只是更加委屈地小声辩解:“是你叫我去捞的……”
  “我叫你去捞你就去捞,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就没有一点主见吗?”
  “你是我大哥——”
  程逸岸不知为何发起怒来:“大哥大哥,什么都不懂,只会傻乎乎地学别人讲什么义气!大哥就不会害你了?我之前害得你杀了人,你不是气得快发疯了?怎么没过几天又跑来黏人?回家盘缠不够,指着我要吗?”
  “我不缺钱。你放在马鞍下的银票,够我过一辈子的了。”霍昭黎憨憨地笑。
  程逸岸看得浑身不自在,嘀咕道:“我说怎么少了钱,原来落在那里了。”
  “我说了那样的话,你还是为我想得周到。所以我想通了,大哥总是装出一副坏人的样子吓人,其实心软得不得了。”霍昭黎执起程逸岸冰冷的手,合在掌中,“这样心软的大哥,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所以我自然不放心离开。”
  程逸岸难堪地挣开,生气地道:“我只是为了要你感恩,才特地对你心软,你看不出来吗?”
  “若是这样,我也认了。”霍昭黎眼中无比清明,却看得程逸岸有些眩晕,“大哥在我心目中是好人,这一点不会变!”
  “就算我其实不是好人。”
  “就算大哥不是好人。”
  “就算和我在一起会有许多麻烦事?”
  “我麻烦大哥的地方才多。”
  程逸岸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就算是要你杀人?”
  霍昭黎眼中闪过痛苦,沉声道:“大哥是为了靠我去杀人,才带我同行的吗?”
  清澈的眼睛让程逸岸难以直视,忍不住偏过头去,却仍是粗声道:“就算这样又如何?”
  霍昭黎眼中的神采顿时熄灭,静默许久,幽幽地说:“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一身怪力,大哥觉得有用,才把我带在身边。大哥你承认得这样爽快,我、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似哭似笑的脸看得程逸岸心烦意乱,“我这一路都只是在利用你。你不愿再被利用就请便。我程逸岸从来都是去者不留。”
  霍昭黎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许久,竟笑开来,“为什么一定要逞强呢?以前或许是那样,但是我们刚刚重新结拜,是真正的兄弟了——我可以为大哥去死,大哥有危难,我就算因为杀人而夜夜做噩梦,也一定要出手相救,这样可以吗?”
  程逸岸看着他的笑脸,有些呆滞,有些迷惑——等到发现自己已经陪他持续了许久无聊对话,顿时觉得身体被满满一层鸡皮疙瘩覆盖。顿时越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越不顺眼,终于拾起地上衣物,劈头盖脸向他掷去。
  霍昭黎一边抓着裤带,一边去接衣服,手忙脚乱好不狼狈,脸上却仍笑意不减。
  程逸岸看着他的蠢样子,止不住不悦嘀咕:“这么笨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死?”
  果真是江湖太好混了吗?
  二人往回走时,老人已经不在原地,程逸岸带着霍昭黎进去山洞,见他趺坐于地上厚厚毡毯,正闭目调息。
  他虽目不能视,这一带已住惯了,路上又无甚障碍,凭着往日印象,竟也不费力地回到此处。
  听见二人到来,老人睁开看不见的眼,微笑道:“这么快捞到了?”
  霍昭黎刚要回话,程逸岸不悦地抢白:“你再敢说风凉话,小心我毒死你!”想到方才自己与霍昭黎的那些话十九已被他听去,心中没来由有些尴尬。
  “走开走开!大爷要坐这里!”说完踢一脚老人的背。
  老人纹丝不动,霍昭黎慌忙阻止:“大哥,老伯已经看不见了,你何苦与他抢位子?”
  程逸岸哼了一声,把简陋卧榻上的棉被扯到地上,大大咧咧坐在老人旁边。
  “还不去捡柴火!”这洞甚深,三人所在的地方与洞口已有一段距离,风虽刮不着,空气仍是冷到极点。程逸岸本想把棉被拥在怀里取暖,又嫌脏臭,只能把身子蜷成一团,不停往掌中呵气取暖。
  霍昭黎答应一声,正向洞口走,老人出声道:“左边木架上还有干柴,小兄弟,麻烦你了。”
  霍昭黎道声谢,取了柴来到二人跟前生火。
  程逸岸整整一日未曾进食,此时才觉得腹中饥饿,打量洞中摆设,果然在右手边木架子上见到一大串腌肉,手一扬,用暗丝勾到那肉,用鼻子闻了闻,随即狼吞虎咽。
  霍昭黎吞了吞口水,不安地道:“大哥,这是老伯的东西——”
  “我本来就是偷东西的,你忘了?”程逸岸说得理直气壮。老头子都没说话,就他多嘴。
  你那样是叫抢吧!霍昭黎暗自摇头。
  “对了,大哥,那个雪绒虫是什么东西?”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程逸岸偏过头,随便应付。
  “雪绒虫是稀世的奇异生灵,春夏秋三季通体透明,肉眼不能见,冬天却长出绒毛现出真形。以往只知它冬天蛰伏于严寒之地,因此无数寻找雪绒虫的人,从来往高山高原走,却想不到原来竟栖息于冰湖当中。武林中故老相传,只要食用了雪绒虫,就能凭空增加一甲子功力……”
  “你给我闭嘴!跑都跑了,说说有个屁用!”程逸岸烦躁地挥着手,像是要把那异宝的影子从脑海中赶走。
  霍昭黎见他这个样子,知他实在是想要得很,想了想,站起身道:“大哥,我还是去捞捞看吧。”
  “不许去!你给我回来!”
  霍昭黎听话地又回来蹲下,还想说什么,冷不防被程逸岸塞了一嘴的腊肉。
  “唔……”霍昭黎猝不及防,差点咽到。
  “我说不要便不要了,就算你真的弄来,我也只会把它踩个粉碎!”
  老人偷笑起来,吃了程逸岸重重一记拐子。
  霍昭黎心中有些吃惊,义兄平日在生人面前不常表露情绪,怎么今天如此易怒?
  他自不知程逸岸因为方才表现而懊恼非常,又生恐被老人听去了什么丢脸的话,因此才显得暴躁。
  外头天已然全黑,随便吃了些东西,三人闲话几句,便席地而睡。霍昭黎与老人商量给义兄多垫床毯子,老人带着好笑的表情慷慨答应,程逸岸嘴硬着死都不肯要。
  第二天清晨,霍昭黎醒来的时候,老人已经不见,程逸岸坐在洞中内侧的角落,低头对着什么东西发呆。霍昭黎轻轻走过去,他竟也未察觉。
  沾着泥巴的双手抱住膝盖,身前地上摊着个油纸包,里头一册小小的书本,还有一个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破损风车,其他零碎的东西,大抵都是些不值钱的小孩玩意儿。霍昭黎想起那老人说的小人书之类,心想恐怕真是大哥埋在这里的。
  “我小时候常常来这里玩。那时候轻功刚有些小成,成天就想飞来飞去,一日兴起,连这种深不见底的悬崖,都眼也不眨地往下跳。自然没有现在那样轻松,好在有大师兄在身边照看,虽擦得头破血流却无大碍,倒因此知道了这个地方。”声音低低沉沉,仿如自言自语。
  “大哥……”霍昭黎蹲到他旁边,力图凑近,仍看不清他的脸。
  看不清脸,却想象得出,他脸上空洞的笑意。
  他熟悉程逸岸的嬉笑怒骂,少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酸酸的。
  程逸岸忽然重重吐出一口气,将手按在霍昭黎头顶,用力将他脑袋往另一边转。强硬地道:“你不要看我,若保证不看,我就讲个故事你听。”
  霍昭黎点头,将背对着程逸岸的肩头,仰头看洞顶嶙峋岩石。
  “有个孩子,娘没出嫁,就生下他自杀死了。姥爷姥姥勉强养他到六岁,那时孩子出落得十分惹人怜爱——”
  霍昭黎之前想他大概要讲自己身世,听到这一句,觉得十分奇怪。忍不住回头去看程逸岸。
  程逸岸怒瞪他一眼,狠狠将他头扭回去,斥道:“你干什么?”
  霍昭黎缩了缩肩膀,偷眼瞧过去,畏畏缩缩地道:“大哥,你现在这张脸……也是假的吗?”虽然是娃娃脸,但也看不出哪里惹人怜爱啊。
  第9章(2)
  程逸岸半晌没说话,霍昭黎被他的沉默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觉阵阵凉意自身后袭来。忽然间背上被狠狠踢了一脚,他整个人平平飞出三丈远,“砰”一声重重着地。
  若运功护体,就算避不过那猝不及防的一脚,至少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可既然知道是程逸岸踢的,霍昭黎就丝毫没想到要抵御,这一下嘴里吃进了烂泥不说,剧痛感也顷刻即至,他忍不住趴在地上,大声呻吟。
  程逸岸走过去,看霍昭黎凄惨落魄的样子,非但毫不同情,还在他臀部又补了两脚,“我叫你乱说话!叫你乱说话!”
  霍昭黎终是反应过来他在气什么,知道自己嘴笨,再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只得忍着皮肉之痛,不住道歉。
  程逸岸看他眼泪汪汪的样子,总算是消了气,哼一声,大摇大摆回到原来坐的地方,继续方才的“故事”,“那孩子因为……总之就被卖到了窑子——”
  他讲得毫不动听,全无情节起伏可言也就罢了,可是——“窑子是什么?”
  “就是比菡萏小筑便宜许多但做差不多事情的地方。”程逸岸不耐烦地解释。
  “哦。”霍昭黎想起之前在李嬷嬷房中的事,不禁脸红。
  “小孩那时不过做些跳水担柴的杂活,虽然被打骂但是有口饭吃。直到十岁上,有个该千到万剐挫骨扬灰该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肥老头,看上了这个孩子——”说到这里,程逸岸看见霍昭黎又鬼鬼祟祟地想回头,没好气地道,“你又有什么问题?”
  霍昭黎先是连连摇头说没有,被程逸岸再一逼问,他将身子移远了几尺,小心翼翼地道:“那孩子……难不成是女的?”说完眼睛止不住地往程逸岸脸上瞄去,端详之下倒也觉得这张脸就算是个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对劲。
  程逸岸圆睁双目,困惑地瞧着霍昭黎的背影,断定他上回是真的没发现,才无力地道:“你不要给我多嘴!”为什么跟他说话就这么费神呢?
  霍昭黎“哦”了一声,脑子里却情不自禁幻想大哥穿上女子衣服时的样子,想着想着开始脸红口干,忍不住打了下自己的头。他又想大哥是女孩子,那倒也挺好的。到底好在哪里,他却又说不上来。
  程逸岸懒得理他这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续道:“后来小孩就死命跑掉,躲避追兵的半路上,撞见一伙江湖人,那伙人的领头救了他,将他收入门下。”
  霍昭黎心中恍悟。原来是有这样一段,小笛子才扮作被人追杀,大约是想让大哥多少生出同病相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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