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入指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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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入指间的时光-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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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嘴中已咬住一条蠕动挣扎的虫子,它也不吃,而是盘旋几圈后,落入屋檐的泥巢之中,便有几只眼睛尚未张开,只是张开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雏燕,争抢这母亲抓来的猎物,老屋的春天便如此热闹。
  我在窗台上,看雨帘铺天盖地连绵不断,如一曲乡音。扭头注视红木桌椅,还有凹凸着古老花纹的发黄的瓷砖,我的心灵便又经历了一次洗涤。老屋无处不散发着这种古老神秘的气息,厅隔走廊,是一排木质杂物柜,几层的设置,中央架空,可摆上古董玩物,兰香丁紫,又或是立一扇丝质屏风,又添情趣,老屋便在此中怡然自得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老屋(2)
(二)
  父亲有两个兄弟。伯父有两个儿子,也是我们当中最大的,我们叫他们大哥和二哥。然后轮到我,我排第三,再然后是叔父的女儿,排第四,也是唯一的我们这一辈中的女儿,我喊她的名字,叫特丽。排第五的便是我的亲生弟弟,与特丽差了一年,而最小的堂弟是我上了六年级他才哭闹着从婶婶的肚子里爬出来。
  我们都居住在老屋,老屋便异常热闹。但是奶奶的严厉也并不是闹着玩的,她给我们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个鸡毛掸子,但并不是用来打扫尘埃,而是打在淘气的我们身上的,水嫩的皮肤往往会出现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所以我们都很怕奶奶,怕她的鸡毛掸子。
  记得有一天我和弟弟、特丽及来我家玩的表弟在老屋一层的大厅上玩抓猫猫,不慎打碎了一个青瓷花瓶。清脆的声音把我们都吓傻了,幸运的是奶奶并不在家,二哥闻声从房间里出来,见状,立即把碎片打扫干净,我们才松了口气,决定上二楼玩。
  二楼玩的游戏是红灯停,绿灯走,也叫一二三木头人,不知是谁跑得太快,碰掉了桌上那件有菩萨像在上面的镜子,“咣当”一声,完了。我们便迅速逃离现场,爬上三楼,可是三楼没什么玩的,很闷,我们便又闹着上了顶楼。
  老屋的顶楼是天台,已经很残旧了。老式的石砖上染上了黑色的碎块,碎裂了的花盘内的泥土洒了一地,那绿色便沿着铺了一地。这里是老屋最高的地方,平时很少人涉足,于是就保留住了老屋苍老的姿态,仰对着苍穹,像是一位须鬓花白却一身傲气的将军。
  我们开心不已,却忘了通向天台的门是单向的,而且门边也放有顶住门的砖头,但我们没发现。来自碧落的风呼啸着从天而降,卷起我们的衣袂,我们伸直了双手,好像在飞。“砰”门被风吹得合上了,我们顿时傻了眼。我们使劲地拉、推,甚至用脚踢都未能把反锁的门弄开,我们天真地认为,这次死定了,难道我们要从这么高的顶楼跳下去求生?又或是干脆在这里困着等死?
  就在我们感到绝望时,对面屋的三楼响起了铁门声,我们精神一振,连忙跑过去大喊:“大哥,大哥救命啊!救命!”倒是把大哥吓得不轻,还以为我们怎么了。过来开门一看,原来只是被反锁了的一帮小屁孩!
  可惜我们终究逃不出奶奶的鸡毛掸子,她回来时发现了二楼地上遗留的碎片,还有消失的花瓶,就气呼呼地把我们喊到楼下,让我们面对着神台上的香烛铜炉思过。
  那一刻我在想,老屋有否在为我们揪心,紧张,怕我们被打呢?
  又或者是为我们的行为感叹,“童年无惧啊!”?
  (三)
  烛红蜡黄,袅袅的轻烟从发红的香的顶端飘逸出来,盈绕不绝,四脚铜炉里满载了香灰,那是火光中焚尽的尸体。烛影摇晃,火光明灭,我端视着灵座上那两张黑白照片,明明是没有留下多少记忆给自己,明明寻不着一丝半点的印象,却因亲人的关系,从心底产生了不舍的情愫。

老屋(3)
如果你至今仍健在,那该多好啊?爷爷。
  关于你的事,我只从父亲的口中零星得知。就连我母亲都没有见过你的面,你便离我们而去了。父亲说你是个好人,很好很好,我知道,我们家的人都是好人,没有坏人啊!父亲又说你很慈爱,而奶奶很严厉,我当然明白奶奶的严厉,只是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会阻止奶奶打我们吧!我这么坚信。
  我想象你花白的头发与慈祥的脸,皱纹一道道地刻在脸上,笑起来很好看,你会像父亲一样把我抱在怀里,用枯木一样的手抚摸我的头,用硬梆梆的须根轻刮我额头,而我拥着你干瘦的身体“咯咯”直笑,说:“爷爷,我要糖,奶奶不给我吃!”而你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孩子般的狡黠,你说:“乖孙子爷爷去给你拿,不过你别告诉你奶奶呵。”
  就是这么一个,心目中美好的形象,剩下的也只是香灰与照片。
  父亲一定很爱爷爷,他偷偷地给我们讲过一个关于他和爷爷的故事。
  那年爷爷和父亲元宵节去买蜡烛,路上碰见了用红纸和灯芯做的红灯笼,年幼的父亲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然而家里并不富有,父亲也是知道的,一个红灯笼八毛钱,而爷爷推一车子冬瓜去卖还必需要卖光才有三元三毛钱,可以说根本买不起这种奢侈品。爷爷却问父亲是不是想要,父亲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狠狠地点头,爷爷叹了口气,摸出内衣里的钱,数出八毛,买了一个红灯笼给父亲,父亲喜欢得一蹦三丈高,他说那是他最开心的元宵节,即使如今他可以轻易买来一千个红灯笼。
  爷爷没有住过装修好的老屋,也没有坐过飞机,倒是坐过两趟车,爷爷坐车时兴奋得像个孩子,好奇地观察那台大东西。然而不久他就迈着螨跚的脚步离开了人世,我知道老屋里一定遗留有爷爷的气息,否则,缘何它能给我一种无比温馨的亲切感,就如同一个沧桑的老人抚摸着我的头,用须根轻刮我的额头。
  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老人的身影。他在老屋里躺着,檐上滴落冰冷的雨,跌入盛水的面盘内,“叮咚”一声,他睡不着,起来蹑手蹑脚地跑到他孩子的木板床旁,给他们拉好破碎的被角,然后看着孩子恬静的睡姿,无比幸福地笑了。
  我从幻觉中醒来,抬头触上奶奶眼角的忧伤,她的目光也在照片上驻留,似是又看到了爷爷。
  我突然听到“叮咚”一声,我惊诧,难道是老屋在为怀缅亲人而哭吗?
  (四)
  如今老屋又重新装修了一遍,裸露的水泥墙贴了粉红色的瓦片,一片一片像是漫天的樱花。倒是铁栅栏仍然没变,只是在锈蚀了的表面上又涂上一层油漆,也便得过且过了。
  墙角里头还依旧是不知名的植物探出头来,宣示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梁上每逢春天仍然是“叽叽喳喳”的热闹景象,只是燕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今年矫健在风中的剪影是否会是曾经睁不开眼只懂争虫子吃的那只雏燕。但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眷恋着老屋,眷恋着老屋的沉默寡言,眷恋着老屋的温暖。
  离那些纯美无暇的童年,似乎已经太久太久了,往日打破花瓶玩捉猫猫的稚气已经不再,替换成了风发的意气。眼底里驰骋着梦想,是少年了,也将接近成年了。
  奶奶的腿前些年因为中风,已经失去了力气,走起路来需要有人搀扶。她再没有亲自下厨,没有自己动手清洁老屋的卫生,她无法上下走动,也挥不起鸡毛掸子了,其实在我长大了以后,才赫然惊觉,已经好久没有挨过鸡毛掸子的打,四处寻找,也找不回曾经一人一条的鸡毛掸子,它们连随记忆湮灭在时间长河之中,无法溯回。
  我有时扶着奶奶去地堂散步,很用力地扶着,生怕她跌倒,久了,自己的手臂也会一阵阵的酸痛。我才发觉奶奶好重,她的一生都压在了这垂暮之年的躯体上,花白的发丝与沟壑般的皱纹,刻画了这么多年来苦难的点滴,所以尽管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她,在我手上也重得像是承托住一个生命的全部。
  逢年过节,老屋还是很热闹,只是我们失却了疯玩一通的兴致,通常抱着电脑“哒哒”地打着字,猛一看表,才发现子时已过,新的一年已经来临,迎面扑来的是未知的未来。
  从小一直住在老屋,直到现在,老屋的纯朴一成不变,我却心生怀念,我怕有天身在异国他乡,若回想起老屋,会禁不住潸然泪下,
  那时候门前的老井还在。
  当然,老屋也一定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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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若雪(1)
(一)
  一如无数个已随风远逝的朝夕。我凭栏眺望,柔光泛滥在天空中格外耀眼。洁白的浮云是浪花归岸般的稀薄,罅隙里掠过飞鸟仓促的影子。秋已深,猖獗的凉意从各个毛孔渗进身体,滞留下清爽的触感如同冬季里北方铺天盖地苍茫的雪。
  昨夜寂寂的秋风拂醒了栏外的花木。今早惊诧地发现那棵千层白开满了白色毛毛虫般一簇簇的花团,蜜蜂早已倾巢而出,忙碌地穿梭在簇簇摇曳的芬芳间。我起初以为这是秋海棠的花,因为史铁生那篇《母亲》里曾说那些海棠花像毛毛虫,一脚踩扁一个。
  一脚踩扁一个。我已在这无比喧嚣的尘世,生生如年。
  自幼年起就热衷于摆脱桎梏,无比地向往着脱缰野马般的自由,热恋长空,热恋海洋,热恋无边的草原,热恋一切辽阔无垠的物体,包括光明以及黑暗。
  只是并非谁都能摆脱生活的牢笼,那需要有被栅栏把翅膀割得血肉模糊的勇气。所以我仅可在虚渺的梦中看到西藏那片苍凉的大地,高低不平一路延伸至天边的草丘,虔诚得每走一步便跪拜一次的信徒。我看见夕阳下的晚霞幻化成七彩的绸缎,*台上停留着神圣的乌鸦……
  若不是没有旅费,没有时间,没有充分的勇气,我绝对会去一趟这个离天最近的地方。我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说那地方很危险,时常会有山石下落又或是雪崩,而且空气太稀薄,气氛死沉沉的,有什么好看?我无语。
  我反而觉得那些落石是去途最惊险的风景,空气稀薄是很有挑战性的事情,草原的壮丽与游牧民单纯的生活方式,才是生命的真谛。平静得如同四季迁徙的动物,却拥有了最波澜壮阔的景致。
  总比躲在局促的教室里做着一大堆的杂题更能品味人生。试想象,我又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倘若只是一个牧民,需要思考tan a与cos b相加等于多少吗?需要强行理解无数生涩难懂的语法吗?生命之于牧民,只有灵魂至高无尚,而人的身体不过是朵莲花,终将腐朽凋零。
  (二)
  前段时间听说学校里有个高三的学生,也许是因为被逼得太紧,在考场上拿出书来直接抄。监考老师上前阻止,那个学生就把书一扔,抓起试卷当场撕掉,喊道:“我不读了!回家去!”
  我看着身边的人津津乐道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心里却衍生出无限悲哀。我不知道那学生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我感同身受。也许是叛逆,也许是一种无法名状的悲伤,刺进心脏,开出好大一道口子,于是血哗哗地流。
  缘何我会在边做题边吃罐装八宝粥的时候,禁不住掩面痛哭,这还是学习吗?为什么如此痛苦,如此压抑?学习不应是自由快乐,兴致盎然的吗?我的泪打湿了试卷,我默然拭去,却残留下洇湿的一滩痕迹。我又开始做题。

浮云若雪(2)
我没有什么青春期固有的烦恼,我的烦恼依旧只是小学生般担心却又无能为力的成绩不好。那我的青春呢?我的青春去了哪里?我可爱的青春,谁能告诉我它去了哪里?
  阿邹说,它被困死在不许早恋,认真学习比参加任何兴趣活动都好,成绩不好不可以作为社团社长,不允许跑出学校,社会黑暗且危险的所有规矩和伦理道德里头,是被活生生困死的!我犹记得他说这话时激愤的表情,手臂上的血管像弹吉他时般凸起,纹路清晰。
  我说,伦理道德本来就不能信任,你看,他困死了我们的青春,以后说不定还会困死我们。鲁迅先生不是说过吗?他横竖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两个字,满本写的都是两个字--吃人。
  于是阿邹向我挑了挑眉毛,笑道:“我们去解放我们的青春怎样?”我也终于鼓起叛逆的勇气,帅帅地回他一句:“随时奉陪。”
  行动起来是三天之后,我和阿邹赶命似地回宿舍洗完澡,身上还携带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便从宿舍楼狂奔出来,向大门口冲去。足球场上分成两小场正在进行比赛,我们从中间横穿过去,稍一抬头,正好看见一球撞门柱而入,全场顿时沸腾。
  我俩拉拉扯扯又路过篮球场,一个老师跑了两步飞身上篮,球进了!我听到裁判员吹响了哨声。我笑,邹也笑,笑道:“怎么我们去道哪哪儿就进球呢?”我看到我们奔跑时飞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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