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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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笔记-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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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我可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喔!” 
  法蓝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各位想象一下:裁判来的时候,我们把这里弄得黑漆漆的,放一点恐怖音乐,每个人蒙着被单轮流躲在桌子后面。有女生来的时候,我们就大声尖叫,把假血丢到她们身上!” 
  “他们才不会准我们用假血丢人呢!别做梦了!” 
  法蓝蹙起眉毛说:“那我们就丢蜘蛛或什么玩意儿的。我只知道我们一定要赢得比赛!” 
  “奖品是什么?”我问。 
  “一个很逊的奖杯而已。不过这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这个辖区的荣誉啊!” 
  我很惊讶地说:“你们总是在说有多讨厌这个地方,那你们的荣誉感打哪儿来的?” 
  法蓝双手一摊。“拜托!比赛就是比赛,我们当然得努力获胜!没错,这里实在是个烂地方,但我们反正哪里也去不成了,总要好好利用机会表现一下嘛!” 
  “这是人类的天性。”凯文说,“我们知道其他辖区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大家平常做什么都要一模一样,无聊死了,来点竞争比较有趣。” 
  “其实我们根本被洗脑了,”奈森宣称,“他们办这些活动,只是要我们收心,让我们在这里不会胡思乱想的一种方法罢了。”     
  帕克垂着肩膀,咧着嘴说:“嗯!这么说来,某人是宁愿待在房间里哀悼自己的悲惨人生呢,还是愿意配合大家,高高兴兴地布置鬼屋呢?” 
  “就是说啊!霍尔,你如果不喜欢就不用帮忙,我们反正也不需要你!” 
  奈森露齿一笑。“你们当然需要我的,如果你们想赢的话。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你们的布置要配个主题曲才行。” 
  “去你的吧!霍尔!” 
  “兄弟们,你们一定需要的!而我就是可以负责想出主题曲的人。” 
  奈森把椅子向后倾靠在墙上,要求其他人打一个节奏给他听听看。凯文就用手在桌面上敲击出一个节奏。奈森开始唱起他编的曲子: 
  恐怖的尖叫在夜晚回响 
  天空掠过鸟的黑色剪影 
  孩子们走过废弃的可怕的街道 
  神秘的东西潜伏在阴影中,愤怒地蠕动着 
  虽然是月圆的晚上,街道仍是黑暗的 
  警察蓄势待发,知道很快就有命案发生 
  母亲们挨家挨户地带着孩子去要糖 
  但有些孩子吃了糖果后马上就翘辫子了 
  奈森的主题曲获得大家的支持通过。我试着要他们坐好写作文,但徒劳无功。比赛将至让男孩们正在兴头上,再加上奈森和凯文合作的曲子极富感染力,每个人都在桌上敲着节奏,用嘴巴模仿音响的声音。 
  “马克,我没办法专心!” 
  “我也一样。我们今晚全都静不下来!” 
  “你们如果停止打节奏,会不会有帮助?” 
  “我们打的是现在青少年最流行的节奏。”奈森愉快地解释,“我们是停不下来的,就像没办法叫我们的心脏停止跳动一样。” 
  “但你们的心脏是在身体里面,可不是在外面跳动!你们就不能一边想着节奏,一边写点儿作文吗?” 
  “哈哈!这下你说不过老师了吧!” 
  奈森夸张地向我行了个鞠躬礼,然后说:“遵命!节奏感应该要隐藏起来,笔应该要让它动起来,而真理则应该让它实现出来,还有……” 
  “闭嘴!霍尔,你害我更不能专心了!” 
  “各位听我说——我出个题目给你们试试看,只写十五分钟就好。” 
  “什么题目?” 
  “既然你们满脑子想的都是万圣节吓人的玩意,何不写写你们对恐惧的想法?” 
  “太棒了!我们一定写得出来的!” 
  这个题目果然有用,但男孩们的作品良莠不齐。奈森编了一个小说,是关于三个帮派混混在一个破弃的鬼屋中发现一个恶灵,三个人最后想开枪打死恶灵时,却不小心射杀了彼此。故事有一大半是以赞叹的口吻描述这些人使用的武器。 
  阿杰写的是他自己和一个美丽的女人躺在床上,但一觉起来发现只是一场美梦。他说这个梦为什么会和恐惧有关联,是因为他想到未来18年内,他和女人唯一有亲密关系的机会搞不好就只在这场梦里。 
  法蓝则写了一篇自传,名为“我仍然记得我中枪的那一天”。很不幸的,他唯一记得的似乎只有日期而已。 
  那天是1994年12月26日,发生时间大约是早上八点半。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就再也不同了。我写完了。 
  “你中枪时很痛吗?”我问他。 
  “没有。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前一分钟还和朋友站在巷口,接下来听到‘砰——砰——砰’的声音,然后我就倒了。我甚至等到想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中枪了。” 
  “你在医院待了多久?” 
  “几个礼拜。医院给的食物根本不够吃!我一直跟医院的人说:‘我是年轻人耶,你们应该他妈的多给我一点。’但我的食物还是没有增加,盘子上都是像果冻之类的杂碎!” 
  “你和死亡如此接近的经验,有没有让你对加入帮派的感触有所不同?” 
  “没什么不同的。倒是我所有的感觉都只化成一种情绪,就是愤怒。我那时只想出院,找到是谁干的!”他耸耸肩,“结果我不但没找到,反而因为其他事被关进了这里,很悲哀吧!” 
  “那些开枪的人才不觉得你有什么可悲的。”奈森说,“想想看,你每天祈祷上帝保佑你的案子能胜诉。但在同时,那个开枪的家伙一定也是每天祷告说:‘把那个疯子哈维关起来吧,否则他会来找我报仇,我就会死得很惨了!’上帝听你们两个同时诉苦,都快忙不过来了呢!” 
  “哼!至少上帝已经不用为你费心了,霍尔!你反正是死路一条!” 
  “帕克你呢?”我问,“你写了什么?” 
  “我的题目是《最后的二十四个小时》。你们都知道,我今天在法院的情况很糟。这篇故事有点曲折离奇,你们还要听我念吗?” 
  “如果连霍尔每个礼拜都可以念他别扭的狗屁文章,”法蓝说,“那你想念什么都可以!” 
  最后的二十四个小时 
  凌晨一点钟——从监狱释放出来。我已被判终身监禁,只有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到外面透透气,然后就得回监狱。我打包好东西,但没有关上电视和音响,因为我明天就会回来。 
  凌晨三点钟——在家冲澡。 
  凌晨四点半——洗完澡,穿好了衣服。     
  凌晨五点钟——探望并告诉我的家人我爱他们。和家人一起吃早餐和看电视。 
  早上七点钟——到环球影城的徒步观光区,抢劫路人,帮我的家人买了一部电视,还帮我母亲买了一辆新车。 
  早上八点钟——到帮派兄弟的家中,告诉他们准备一些枪支,晚上会用得到。 
  早上九点钟——去魔术山滑雪场(译注:位于纽约州),准备去那里体验每一条滑雪道。 
  早上十点钟——排队时用枪指着别人的头,要他们让我插队先玩。接下来去迪斯尼乐园。 
  中午十二点钟——在迪斯尼多呆了一会儿,和米老鼠、唐老鸭的女朋友厮混。 
  下午一点钟——在比佛利山庄和妈妈一起吃午饭。 
  下午两点钟——很累,所以睡着了。 
  晚上九点钟——该死!睡过头了!只剩三个钟头,赶紧到朋友家里。 
  晚上九点半——在朋友家拿到一把枪,然后到死对头帮派的地盘上。 
  晚上十点钟——枪杀了六个混混、两个无辜路人和一只狗。 
  晚上十一点钟——又杀了五个仇家和一个无辜的男孩。 
  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被一个仇家打伤,希望就这么死掉,但医生救活了我。 
  凌晨十二点钟——回到监狱,坐在我的轮椅上看电视。有三个人拿着刀冲进我的房间,但我无法移动身体。 
  “我的妈呀!你写的情节真是够诡异的!”法蓝抱怨说,“你为什么要写无辜的路人被枪杀?听起来太冷血了吧!” 
  “像我这样编故事,大家会说我很冷血。”帕克说,“但这种事若发生在真实生活中,我们就会找一堆借口,推托这种不幸只是意外罢了!何况是别人先开枪的,谁叫这些路人不躲开呢!你们说说看,真实的生活和虚构的故事,哪一种才比较讽刺呢?” 
  没有人急着回答他的问题。我问帕克所谓“死对头”是怎么定义的?帮派之间到底为了什么而斗争? 
  “不为什么。”帕克立刻回答,“就像打电动的时候,只是想比别人得的分数高。这是面子问题,虽然很危险,但有了竞争感觉更刺激有趣。所谓死对头,就像是玩电动时任何和我们对抗的人。” 
  “才不是这样!”法蓝反对说,“死对头指的是对我们不礼貌,或不尊重我们地盘的人。所以不是比赛得分,而是为了要赢得最高的尊重。” 
  帕克摇头,“是比分数高低。” 
  法蓝也摇头,“是为了要受到尊重。” 
  “你用大脑想想好不好?一个帮派分子要得到尊重,就得证明他的能力;要怎么证明?就是要羞辱敌人,侵入他的地盘,在围墙上乱涂,恶整他的兄弟,调戏他的马子,让他有借口找你麻烦,然后你再报仇!我告诉你,这一切根本就像一场他妈的电玩打架游戏!现在我们觉得不好玩了,想退出游戏,想改变自己,但一切已经太晚了!我们已经毁了。不管结果怎样,都是我们应得的报应。警察应该把我们关起来,把监牢的钥匙丢掉,永远不要放我们出去!” 
  “听起来你今天在法院真的很不好过喔!”阿杰说。 
  “干!”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情况一定很严重,才会让你这么难受。” 
  帕克开始整理他的讲义夹。“我妈说审判时她会来,结果根本没出现。” 
  “她一定是有事才不能来的。说不定车子在路上出了问题,或是碰到塞车什么的。” 
  “不管怎样都不重要了。反正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只是在拘留室里坐了一天,然后进法庭里坐了五分钟,他们就叫我回来了。” 
  “你今晚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妈?” 
  “有什么好打的?我反正再也回不了家了!我妈何必再关心我的死活?” 
  一谈到母亲,其他孩子都安静了下来,有的人转头看外头交谊厅里的义工——那些教会义工们大部分都是妈妈级的中年妇女——帕克开始在纸上画一个小丑。 
  “ 我们还没有听饶舌王子杰森的作文呢!”奈森打破沉默说。 
  凯文看起来有点怯懦。“ 我写的故事也有一点曲折离奇。” 
  法蓝听了把脸埋在手掌中发出哀嚎。 
  “我的题目是《失败的计划》。这是真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有点恐怖,但也蛮好笑的。你们听听看有什么感觉?” 
  一个湿闷的星期二晚上,大约九点四十分左右,我和朋友阿特坐在阳台上聊天。我们的零食实在够难吃,所以想去店里买点别的东西,但问题是我们买香烟把钱都花光了。我不想自己煮东西吃,就去找我哥。正好他不在家,我就到车库,把他三个礼拜前才买的两部新的脚踏车骑走。 
  阿特和我商量要抢劫在街上碰到的第一个倒霉鬼,我们还没讲完,就看到一个女人在站牌边等公交车。我们立刻交换了一个会意的微笑,骑着脚踏车向那个女人逼近。她已经知道我们要干什么,手牢牢地抓着她的钱包不放。我的朋友从脚踏车上跳下来对她说:“你要是不干脆地交出钱包,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这个钱包我们是要定了!”其实我们除了拳头以外,什么武器也没有,虽然我不想打人,但我朋友会不会动手就不知道了。 
  那个女人把手伸进钱包里,突然拿出一把零点二五口径的手枪。我一开始有点震惊,然后她说只要我们离开,别再惹她就好。我鼓起了勇气,正想把她的武器抢过来的时候,她却已经跳上我哥的脚踏车,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里了。 
  我今天才想到,她的枪应该是没有装子弹的。 
  帕克的故事引起全班哄堂大笑,连詹先生都走进教室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笑话我也要听,”他说,“光是你们在高兴,我却得在外面工作,这样不公平。” 
  法蓝向他解释,大家是听了凯文的故事才笑得那么大声。     
  “那凯文你再念一次。”詹先生叉着手,靠在门上命令地说。凯文又念了一次,其他男孩像第一次听的时候一样笑得天翻地覆。詹先生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那个女人说不定是我姐姐,或是你们其中一个人的母亲呢?” 
  笑声倏然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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