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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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漫步-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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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是我们一般意义上理解的“仁”,类似的还有对于颛臾的议论,此所谓“亲亲仁也”,可是,公子纠死了,他的一个臣属以自杀来殉主,同样身为臣属的管仲则没有自杀,转而辅佐更有作为的齐桓公,孔子却也说这是“仁”,那么究竟什么才是“仁”呢?看来,“仁”的具体含义是可以随着情境的变化而不同的,就好像系在绳子上的一个结,可以左右来回地拉动,但它绝对不会脱离绳子,跑到绳子以外的地方去。这条被称之为“中和”的准绳便是由“性即理也”(伊川、晦庵)、“心即理也”(象山)、“尽心即性”(孟轲)一同构成的三段论式逻辑进程。那么,中国到底有没有哲学呢?中国确实没有像康德的三大批判那样逻辑严密,推论精密的体系性哲学著作,中国的哲人很少去思考同一律,思考“真”,他们只使用日常性的对话体来表达他们的看法,对他人进行某种必要的提醒、点拨,所以他们的哲思是需要后人来悟的,这正是中国哲学特有的功夫论,中国的主流哲学实际上是一种道德实践的功夫论,从孟子的尽心即性,程朱的格物求知,到王阳明的致良知,刘宗周的诚意(道德意志),都从不同的方面强调了实践的重要性,这种实践不是今天我们所理解的实践,而是一种实践哲学,是一种天道的下贯,是一种对“生之谓性”的否定(读过《从陆象山到刘蕺山》,其实尊德性与道问学并不矛盾,只是不可偏颇,至于告子荀子这种生物之习气就要不得了,一旦让这种习气占了上风,便是乱象丛生,民风堕落,那些鸟人为了几个买烧饼的钱连放垃圾的塑料桶也偷,害得别人极不方便,还有往奶粉里下毒的,人肉搜索他人隐私的,这就是让生物之习气压过了德性之践行,还有些不学无术之徒逢考试必作弊反而混得个人模狗样,这就是让生物之习气压过了道问之勤勉),一种人格力量的张扬,一种对于人生人性的乐观主义,它不设定存在,它只设定变化。中国的哲学是一种“治疗性”(借用罗蒂语)的哲学,它不追求到外部世界去认识什么,因为天道过于玄奥,或者去论证这种认识的可能性,于是它也就从来不怀疑什么东西的可能性,它只追求一种内在的修养的完善,一种自身道德的超越性,中国的哲人都以与天道遥契的圣人为毕生理想,虽然他们并不能自封为圣人。

  
  首先明确一点,无论是老子所说的“无”,还是佛教空宗,他们所说的都是“空”,而不是“无”,“空”和“无”是不一样的两种东西。我们说这个杯子是空的,和说这里没有杯子,所表达的意思是完全不同的。王弼那是本无,向秀、郭象、支道林的即色则是崇有,只是这个“有”无自性(无本体)而已,所以也是假的,还有就是支愍度的“心无义”,连“心”也给否定了,而万物实有,僧肇的“不真空义”,用以调和有无之争,既非无物,故曰非无,物非可物,故曰非有,非有曰空,非无而假,执著有无,宰割以求通,乃堕入名象之域,夫有也,无也,心之影响也。及至玄奘翻译《大般若经》,空宗大乘始得昌明,《心经》开宗明义曰“照见五蕴皆空”,五蕴者,受想行识色,包括识在内,一切皆空,熊十力认为,“空宗全部意思,可蔽以一言,曰破相显性,其所以破相,即是排斥知见,才好豁然悟入实性……吾通玩空宗经论,空宗可以说真如即是诸法之实性,而决不肯说真如显为一切法”,亦即空宗也并不是连本体的真实性也抛弃不要,只是将体用割裂而已。至于旧有宗变遮铨为表诠,承认法相是实有,而在法体之外更立一种缘,以阿赖耶中之种子起义,说明诸法所由生成,则仍然是割裂体用,有二本体之嫌,熊十力看到这一弊病,于是立《新唯识论》,讲体用不二,讲翕辟成变,刹那生灭,则又是一番天地。熊十力之《新唯识论》实已不是佛教原旨,譬如其引用孔丘四时百物生生不息的话,说天道不言是本体常在,且恒静,万物运行幻化之根本不在原子、电子,或“将来发现更小之单位”,而在翕辟往复不息的运动,翕则成物,辟则###,翕辟本是一体,前者刹那生,后者刹那灭,无间无隙,如闪电也,有人就问了,你说刹那生刹那灭,譬如眼前这块砖头,既然刹那灭,我将其拾起,往你头上砸去,你可有痛感耶?熊十力笑而不答。本人认为,熊十力所谓刹那生,刹那灭,是就宇宙而言,且大乘根本不讲极微之时间,只讲幻化,不可用流俗之认识参悟。《###》章又分本心与习心,贪念、嗔怒皆为习心之所熏染,概不赘述。

  
  有以下几种情况:1。我相信地球在我出生之前已经存在。2。我相信日本人很残暴。3。我相信中国人都会功夫。这三种知识都是通过权威或者书籍或者影视资料所获得的。然而,它们的不同之处在于:我很难对第一种知识表示怀疑,而通过与日本人的接触,我却对第二种知识的确实性发生了动摇,通过与中国人的接触,我对第三种知识的确实性发生了动摇,可见,知识绝不是确实性,但必须有某种不能被怀疑的东西,否则我便不能怀疑了。4。我相信我从来也没有登上过月球。这种知识不是靠权威获得的,而是靠记忆和常识获得的。但是,记忆是经常犯错的。同时,我也有可能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这种人的常识通常也是不可靠的。5。我相信2+2=4。数学知识是通过学习和计算得到的。我不是没有可能算错。但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小。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麒麟,如今活在世上的人也都没有看到过麒麟。但就此就可以断定:麒麟作为一种生物是不存在的吗?还是说我们根本就不了解“麒麟”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上帝粒子”,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过“上帝粒子”,但很明显,我们知道“上帝粒子”所代表的意义。这和“麒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我不能知道上帝是否存在,但这并不妨碍我相信上帝的存在。因为“知道”同时意味着我必须回答:我是如何知道的?我不能知道上帝是否存在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上帝”所代表的意义。所以我无法作出相应的判断。我知道一个秘密,我确信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那么这个秘密对于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来说就都是无效的吗?如果只有莱布尼茨一个人观察到“单子”,那么对于所有其他人来说,“单子”就是无效的吗?我说“性即理也”、“心即理也”、“尽心即性”是个三段论命题在逻辑上是有错误的,这就如同说“小张是人”、“小王也是人”所以“小张是小王”一样。在后面一个例子中,没有经过周延的中项是不能够颠倒的,但前面一个例子则不然。这只不过是一种语言游戏。

  
  雅斯贝尔斯列举了三种描述真理的样态,它们是平行并列的: 一、实用主义的真理 二、作为精神的真理 三、作为生存的真理  实用主义的真理,“说话的是一个可以替代的空洞的思维点”,作为精神的真理,“说话的是一个具体的、自身封闭的整体”,作为生存的真理,“说话的是一个自己在那里存在着的人,他面对着生存,这个不可替代者,面对着别的不可替代者”。在实用主义的描述里,“有对必然正确性的欢欣鼓舞和对不正确东西的不堪忍受……与这两者相对立,又出现了对正确的东西感到的无聊或苦闷,因为正确的东西是没完没了的,而且就其自身来说是非本质的”,在精神里,“既有因处于整体中而深感满意,也有……对整体之破裂的束手无策”,在生存里,“既有信仰也有绝望,与这两者对立的是对永恒安宁的要求,在永恒安宁中,绝望已经不可能,而信仰成了谛视,即使说,完满的现实自身已经成了完满的当前现在。”雅斯贝尔斯的哲学有其特殊经历为背景,所以他特别强调“例外”与“权威”对于作为生存的真理的作用,人自身便是一个“例外”,“例外愿意自己是它所不是的那个普遍,它并不愿意是例外,而毋宁卑恭屈节于普遍之下,它接受它自己之是例外,为的是要实现普遍”,“权威是这样一种真理形态,在这种形态中,真理既不仅仅是普遍知识,也不仅仅是外来的命令和要求,也不仅仅是关于一个整体的观念,而倒同时是它们三者,而且因此,权威固然是外面来的要求和强制,但它同时又是从内心里说的话”,“但是,尽管要承认例外,尽管要服从权威,只要有理性在,则那超过多数真理以追求唯一和普遍的真理的冲动,是始终不会削弱的”,“理性是使一切起源可能的东西,由于它,它们才发展,它们才敞开,它们才纯化,它们才发言,它们才运动。”

  
  利科对胡塞尔的反思:“我对‘自我反思’这个词是有怀疑的,这是由于我在诠释学的影响下而远离胡塞尔的缘故。我一直是担心着从自身到自身的短狭循环;在这种循环中,由于自身与其自身的绝对符合,经他者的中介成为不必要的。对我来说,反思是经过绕迂历史、文化,简言之,绕迂他者而实现的。”利科对福柯的反思:问题不在于取消主体,而在于我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主体,具有肯定意义的自身性与同一性是在极其确定的一点上交叉的,即是在时间中的持续性那一点上。利科对哈贝马斯的反思:在胡塞尔的“主体间性”概念中,并没有包含着“制度”的观念,而在哈贝马斯的《关于交往行为的理论》中,哈贝马斯也忽视了“制度”在交往中的中介化功能。罗尔斯显然比哈贝马斯更深刻地把握了问题,《正义论》一书正确地看到了社会中“分配制度”的作用。利科对阿伦特的反思:极权制作为一种政治上的“恶”,实际上就是对当代“人性”和现代文化最大的挑战,它的存在不能从道德理论中找到答案,因为它是反人道和反人性的。恶就是那存在着而又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但是,对于它,我们又无法说出它为什么这样地存在,因此,我把恶的问题归属于“不管怎样……”的哪种范畴中。也就是说,面对着一切恶,不管恶是怎么样来的,不管恶是何等凶狠,何等非人性,何等不讲道理,它是现实在那里的,它为我们制造痛苦,我们要为反对它而斗争!利科对列维-斯特劳斯的反思:结构主义者并没有正确解决“传统”的继承问题。人们从来不是“解释”根本不存在的、空洞的“历史”,而“解释”的目的正是为了澄清、延长和维持“解释”本身在某种意义上说维系于其中的那个“传统”。一种“遗产”并不是一个包扎成密封的包裹那样,无需“打开”,便可以自然地代代传下去,任何“遗产”都必须在传递中一次又一次被“打开”,进行“解释”,重新增加新成分,而获得新生。利科对维特根斯坦的反思:指称(命名)是一种赋予意义的过程,指谓则是使用一个事先已经有意义的语词赋予判断以一定的特征,它包含着语言之外的关系网,包含着待我们进一步确定和描述的、与我们同时存在的那些被指谓的事情——一个待开发的世界。隐喻正是由指谓和指称之间的争论而产生的。在“鸭-兔”的图像中,我们看到的是一副含糊的、模棱两可的图像,维特根斯坦把“看起来好像”说成为“论述一个外貌”,语言所能说的,只是它所可能以其他方式同样地向我们显示的那些。

  
  王庆节先生作为我国“海派”学者的代表,不像陈嘉映那样只囿于单一的学术视野,也不像张祥龙那样一味地将中西学术排出个高下之分来,而是能够站在一个没有门户之见的立场上公正地看待诸多问题,实为深刻。我们对于事物的命名是具有偶然性的,我们之所以没有将“苹果”称之为“台灯”,只是一种巧合而已,那么究竟我们所称为“苹果”的东西在其本质上是什么呢?这不是一个哲学问题。或者说,哲学不追问这样的问题,因为对于这种问题的回答是由科学研究和义素分析来给出的。而哲学所要追问的仅仅是那个不变的谓词“是”,这个“是”在赫拉克利特那里是“逻各斯”,在巴门尼德那里是“思”——这个“思”不是思想,也不是与思想相对立的实在,而是使思维活动得以成立的根据,在海德格尔那里便是“存在”。存在一方面是存在者得以存在的依据,一方面存在又只能通过存在者来显现和见证。那么,“存在的意义应当在哪种存在者身上被破解出来呢?存在的展开究竟选择哪种存在者作为出发点?”海德格尔认为合适的存在者只有一种,它首要的任务是作为存在,而不是作为存在者,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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