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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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砂泪-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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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尚仪还是不放心,忡忡道:“卑职得跟尚宫娘娘禀告此事,还是传太医隔日来请脉比较稳妥,可别再牵连右耳。”
上官嫃愣愣地发呆,若是右耳也失聪,这一生倒也清净了。

第五章 夜如何其  五三
屋檐下竖着一排排冰棱,偶尔听见咔呲一声,冰棱断裂摔落在地上,碎成一地晶莹的渣滓。白雪覆盖下,只有松柏还能隐隐显出苍翠的枝条,太液池边的柳树都被冻住了,好似一座座冰雕一般。
上官嫃一袭素白缎服,又披了白狐裘斗篷,斗篷的帽子恰好将一头乌发遮住了,坐在白茫茫的池边与雪景融为一体,远远看去竟看不出那里坐了一个人。
结了冰的池面上热闹非凡,连宫女内侍们都参与了冰嬉,如镜的冰面倒映着风光明艳的影子。内侍们拖着皇上的冰床绕池飞腾滑行,冰床上支着华盖,四周挂以明黄帷幔,华盖下奢华的坐榻内,司马棣披了一方貂皮大氅,搂着一名女子言笑晏晏。冰嬉中表演极多,令人目不暇接。上官嫃远远眺望,偶尔也随着笑一笑。
怀中的暖炉渐渐冷却了,上官嫃掏出来递给元珊,叫她回去加炭,然后将暖呼呼的双手藏进袖中。不知是坐久了还是寒冷的关系,上官嫃觉得双脚麻木得没有知觉。她尝试站起来,却险些摔倒,幸而被人扶了一把。
上官嫃顺着对方的黑靴子往上看,他也是一袭白狐裘斗篷,斗篷后的帽子遮住了头,白雪映得他面如冠玉、眉眼平和,仿佛雪中走出来的隐士。上官嫃望着他墨黑而晶亮的眼睛愣了会,随即挣开他的手,复又坐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他的面貌,或许是想起了曾经的两次纠葛,她不敢直视他,微微觉得头脑发热。
司马轶先开口了:“微臣拜见皇后娘娘。”说着,便要行礼。
上官嫃连忙道:“不必多礼,本宫不想引人注意。”
司马轶便垂手站在她身侧,目不转睛盯着她。
上官嫃能察觉到他的目光,便下意识侧头躲开,望着远处,漫不经心问:“世子,为何不去陪皇上冰嬉?”
司马轶不禁握紧了拳,低低说:“我在冰床上看见你了,便偷偷过来……我很想见你。”
上官嫃蹙眉,扭头望向他:“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司马轶一怔,眸光殷切:“有传闻说你左耳失聪,竟是真的?”
上官嫃漠然道:“反正我喜欢清静,无所谓。”
“小环……”司马轶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口,“他不能如此待你,你六岁入宫就当了他的皇后,相依相伴近十年,为何现在竟要你住在这冷宫里无人问津?”
“世子!”上官嫃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番话若传到别人耳中,你我都休想好过。还有,是本宫非要住到这里来,是本宫谢绝一切妃嫔打扰,是本宫不知好歹罔顾圣意。说到底,这一切也都不关你的事,何必搅进来?”
司马轶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为何我们不能像初识的时候那样有说有笑,开怀畅谈?”
上官嫃有些气恼,愤然起身,司马轶担心她站不稳,便下意识伸手去扶。上官嫃脚一歪撞进他怀中,闻见那股清凉的薄荷香,藏在宽大帽子里的脸颊刹那变得通红,她用力推开他,无奈自己双足麻痹,踉跄了两步便支撑不住穿得太过厚重的身子,往侧边跌倒。司马轶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她,脚下一滑,两人一同倒在雪地里。
上官嫃的帽子松落,一头乌黑的发原来并未盘起,在寒风中飘飘扬扬。司马轶拥着上官嫃,后背陷入了冰雪中却浑然不觉冷,只是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她并无春花之媚、秋月之姿,甚至未施粉黛,可眉目中那份隐忍的刚傲叫他无法自持。他紧紧箍住她,企图亲吻她,二人在雪地里翻滚。上官嫃恼羞成怒,吼道:“世子若还想挨本宫一掌,不必如此费事!你把脸伸过来,我就敢掴下去!”
司马轶含笑望着她发怒的样子,气促道:“如果这样就能一亲芳泽,那我也甘愿。”
“你不要脸!”上官嫃好歹习过武,对付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司马轶还不至于落下风,一阵拳打脚踢,司马轶不敢出手反倒招架不住。上官嫃浑身也热了许多,腿脚利索爬了起来,一面整理仪容一面狠狠骂他:“不要脸、坏蛋!混账……登徒子!”她把从前骂査元赫的词语全用上了,觉得实在不解恨,最后还蹲下去抓了一团雪砸在司马轶脸上,然后逃似的沿着小路跑回章阳宫。
司马轶被冰雪激得牙关打颤,急忙甩甩头,他站起来抖掉身上的残雪,望着上官嫃远走的背影笑了。原来她还有如此野蛮的时候。

第五章 夜如何其  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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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轶正沿着原路往回走,被积雪覆盖的树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女子低低的呼唤:“世子留步!”
司马轶警觉望了望四周,便抬脚往林子里去了。一颗巨大的松树后,披着雪白斗篷的女官静静伫立,司马轶惊疑问:“你是何人?”
“卑职乃尚宫局调派专门教导皇后的尚书,安书芹。”
“安尚书。”司马轶作揖行礼,心中忐忑不安,若是方才她一直站在这,便看见了发生的一切。
安书芹直截了当警告他:“在宫里最要懂得安分守己,世子去招惹皇后的下场一定比査元赫惨百倍。”
司马轶喉口抽紧,垂头望着耀白刺目的雪地发愣。査元赫身为长公主的独子,一贯骄奢跋扈,被贬至梁州竟是因为上官嫃?司马轶无奈苦笑,原来有人和他一样迷上了一个危险的女子。
安书芹沉吟道:“此事我不会泄露,望世子能够自持。卑职受凉王所托,给世子带一句话,凉王并非不念父子之情,而是形势所迫,世子要耐心等待。”
司马轶微微诧异,问:“你是父王安插在宫里的探子?”
“卑职受过凉王的恩惠,自当效犬马之劳。”安书芹温文娴雅,看似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司马轶难以相信她能被父王收买,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恩惠。
“世子请谨记方才我说的话。卑职不宜久留,告辞。”安书芹顺着林子里一条曲折的小路渐行渐远。司马轶惶惶不安,原本平和的面容渐露愁态。
大年初三,上官嫃得司马棣允许回门探亲,在相府中一呆便是七日。在家中陪伴父亲的日子欢快而短暂,上官嫃离愁满怀,披衣到庭院中散步,望着清冷的明月幽幽叹息。丫鬟们在屋内帮手收拾打点,准备送皇后翌日回宫。元珊手里忙着,时不时朝庭院中瞟去,确保皇后安然。
紫藤架上的藤蔓早已枯萎,干瘪的枝条缠绕着空荡的竹架,苍凉颓败。上官嫃正欲坐下,忽然瞥见拱门处一盏微弱的风灯缓缓移近。她侧头张望,警觉问:“谁?”
“我来给你送新年礼物。”
熟悉的嗓音,令上官嫃一时惊喜不已,笑逐颜开,唤道:“元赫哥哥!”
査元赫披着大氅,发束并不十分整齐,风尘仆仆的模样。他咧嘴笑着,眉目间依旧磊落,将手中的提笼递给上官嫃。
“这是什么?”上官嫃好奇掀开笼子上的黑绒布,见是一只通体洁白的鸟儿,疑惑问,“是鸽子么?”
査元赫难以按捺内心的喜悦,笑道:“是信鸽,从梁州带来的。你若觉得闷,可以给我写信。”
上官嫃抿唇笑了笑,将黑布放了下来,“这信鸽不会是你从军中偷盗所得吧?”
査元赫大手一挥,豪迈道:“军营的信鸽都是我驯养的,少一两只不打紧。”
“驯信鸽?”上官嫃怔住了,难怪长公主恼她,御前一等侍卫首领,竟然被贬去驯养信鸽。她望着査元赫笑容明朗的面庞,迟疑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令皇帝哥哥如此对你?”
査元赫挠挠腮帮子,小声嘟喃着:“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抱了一下么……”
“什么?”上官嫃凑近了些,微微偏头。
査元赫忽然又觉得不妥当,矢口否认:“没什么,我做错了事,皇上罚我是应该的。”
“可是……长公主明明可以保你。”
“母亲大概也希望我有个教训。”査元赫又笑了,目若星辰,“别担心,我在梁州不会长久,母亲会替我打算的!”
上官嫃内疚难安,毕竟他遭贬黜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第五章 夜如何其  五五
忽然从庭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上官嫃微微蹙眉,却听査元赫匆匆道:“我偷偷翻墙进来的时候打晕了两个守卫,看来不宜久留,后会有期!”査元赫身形挺拔,双手抱拳,眼底却藏了几分心虚。上官嫃目送他从另一面翻墙而出,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说,她垂目望着手中的提笼,努起嘴,心中略略有些安慰。
“娘娘。”元珊不知何时出的屋子,站在不远处望着上官嫃,“进屋吧?”
上官嫃笑眯眯将鸟笼举起来,“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元珊接过,忐忑道:“不管是什么,娘娘带进宫都要给李尚宫交待。”
上官嫃脚步顿住,定定看着元珊:“你想说什么?”
元珊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道:“奴婢只是提醒娘娘先想好说辞,想想这只信鸽是从何处得来的,免得又被皇上抓住査大人的把柄。”
“他们两个一向亲近,如今皇上竟怀疑我与元赫哥哥有私,将他贬出京师。为何所有的事都偏离了我的预期?走到这一步,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之,査大人那边需要避嫌,而皇上……奴婢不敢妄言。”
上官嫃仰面望着茫茫夜空,寒星稀疏,只觉得凄清。呼出的白气一串接一串消散在眼前,好似过眼云烟,一阵冰冷从她脚底蔓延上了腰身、胸口,她淡然道:“皇上自有他的路要走,与我这个皇后并无多少关系。至于我是死是活、是聋是哑,对任何人来讲都没有分别。”
“怎会没有分别?娘娘身边还有奴婢、安尚书、莫尚仪,还有国丈大人,娘娘别再胡思乱想,快进屋歇息罢,明早宫里会来人了。”说完,元珊搀着上官嫃回屋了,一手提着那只被黑布遮住的鸟笼,鸟笼里时不时传出咕咕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孤独。
阳春三月,又是一年秀女进宫的日子。上官嫃以守丧为借口躲在章阳宫已有大半年,全然不理会宫中大小事务,任由后宫众嫔妃争奇斗妍。很长一段时日,妃嫔无须日日向皇后请安,司马棣亦未曾踏足章阳宫一步,上官嫃与居住在冷宫的境遇无异,只是碍于皇后的名份,宫人们不敢怠慢。
窗前一溜金丝笼子,养着各色的鸟儿。黄莺、百灵、八哥、画眉,一齐鸣啾,生动热闹。只有最头上的白鸽咕咕地叫着,声音极低沉。上官嫃突发奇想,不知这信鸽是不是真的能准确无误地送信到査元赫手上?想了想,她命人准备笔墨,裁了一条宣纸,只是提笔之后,却不知要写什么。她微微嘟起嘴,望着窗外一片春意盎然,目光落在刚绽了绿芽的梅树上。于是落笔写了一行簪花小楷:廊前红梅败,残香暗逝,吾心怅然。
待墨迹干透,她满怀期待地将纸条塞入鸽子腿上的小竹筒内,然后双手托着洁白的鸽子向窗外一振,白鸽扑棱翅膀扇起突兀的风,上官嫃揉揉眼睛,再睁开时鸽子已然没了踪影,她惊奇笑道:“飞得真快!”
元珊替她收拾书案,微笑答:“军用信鸽,当然是训练有素的。”
“看看过几日它会不会飞回来。”上官嫃的心情忽然明爽起来,踮着脚转了几个圈,衣袂飘飘奔向庭院,清脆唤道,“元珊,去取剑来,我要练剑!”

第五章 夜如何其  五六
「池子要出远门,可能停更1、2天,抱歉。」
不出三日,白鸽便飞回来了,落在窗台上咕咕地叫着,上官嫃一心写字,并未听见,元珊便去捉了鸽子,将信条取下给上官嫃送去。上官嫃惊喜不已,摊开一看,粗糙泛黄的纸上字迹豪放不羁,写着:红梅虽败,却有百花盛开,何必怅然?
她将纸条攥在手心,探头张望窗外的春色,如此风光,她心中怅然所为何事?愣了半晌,才回信道:理不清、道不明。
她的确道不明。
忽有宫婢通传戴公公求见,上官嫃一失神,手中的白鸽振翅飞走。她这已经许久没人来了,定了定心神,方端端走出去,拖曳着一袭白绸长裙。戴忠兰许是太久没见着皇后了,不禁一怔,复又躬身请安:“奴才叩见皇后娘娘金安。”
上官嫃神情淡漠道:“戴公公不必多礼,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遣奴才来问一声,皇后娘娘清明可有安排?”
“清明,本宫想给亡母上坟。”
戴忠兰迟疑道:“如此……清明那日,皇上携宫眷与群臣出郊踏青,若皇后娘娘能去,想必能令龙颜大悦。”
上官嫃微微一笑:“似乎这话是戴公公自作主张了。”
戴忠兰忙下跪道:“奴才斗胆,只是想为皇上分忧。”
“请戴公公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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