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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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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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更为苏梦枕给推翻下台、生死不明而不忿不平。
  于是,参加“不老神仙”颜圣主的葬札,就成了他们的一种“表态”。
  白愁飞可只想在当今武林中拥有领道和主道的地位,他并不欲与天下英雄为敌。
  他其实多愿意跟武林中所有他看得起的英雄豪杰做朋友、交朋友——只要对方也看得起他、服膺于他的了不起。
  ——他这种性格的造成:是来自于他成名、成事和成功得太迟了。
  他早年历经过太多的失败,和遭遇太多的瞧不起——纵有一身本领,空有满怀大志,却无人理会,任凭他年岁悠悠过,扔弃于无人问津的角落。
  就这样藉藉无闻、生老病死过一世吗?白愁飞也曾这般郁愤自问。
  不!
  决不!
  绝对不!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奋发图强,迎头赶上,而且还要站在大家的前面、骑在众人的头上,这才会让人对他重新估量,不敢再瞧他不上眼。
  ——也许,只要给他早五年成名立业,这种心态应当一定会根深蒂固。
  他未成名时,至少在他的黄金岁月,有超过十二年是大志难伸、郁勃不舒的。他说过的话,尽管说得多好,多真实、多有理,但都不受人重视。同样的,另一个在江湖上已成大名的人,拿他的话一说,就人人称是传遍天下了。
  他打过的战役,是凭真材实学取胜的,但那时他仍什么都不是,所以,既没人记载下来,也不会有人承认他的艰苦胜利,甚至把功劳、成果往别的已名成利就的人身上推。
  他看透了这些人的嘴脸。
  他历遍了这种事。
  是以他一旦成事遂志,就死抓住权位不放,谁对他有威胁的,他就先行除去谁。—
  —就算是栽培他起来对他恩厚的人,他也不许对方有机会把他打下去。
  他深切地知道:与其等得机会,不如自行去创造机会。
  他要掌握机会,制造机会,而且,还要利用机会,转化机会,这叫“司机”——机会,就由他一手控制、管理、操纵。
  他来到世间一遭,要的是成功立业,要大家都看得起他,记住他这个人!
  他这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独一无二。
  他看来冷傲,其实,也一样渴望多结交朋友,希望得到朋友的衷心支持和爱戴——
  他甚至是为此而战,为此而斗的。
  对他而言,死了的人,再厉害,也失去了用处。
  他注重的是活人。
  只要是活的人,不管他有多强多弱多卑微多伟大,都得要提防,原因是,人性买在是太可怕了!人,本来就是世上最可怕的动物!
  ——活着的人才能够反对他、支持他。
  他才不会为任何死去的人多花时间,就算是他的亲人好友亦然。
  这当然跟朱小腰是不一样的。
  朱小腰仍惦念颜鹤发。
  她知道,看来如闲云野鹤潇洒的颜鹤发,孤身一个,浪荡江湖,但其实是很怕别人记不得他、忘掉他的。
  “我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有一次,颜鹤发曾跟朱小腰这样有意无意间提起,“我死了之后,恐怕连香烛都吃不到一口了。”
  朱小腰认为:这是颜老的强烈暗示。
  ——他希望在他身后,至少该有人记得他,为他扫一扫坟,上一上香。
  她毕竟是他一手带上来、带出来的。
  她已暗自起愿:她会做该做的,尽管不知黄泉下的颜鹤发知不知道——甚至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黄泉,有没有所谓黄泉上下之分了。
  是以她来扫坟、上香。
  而不喜欢有人替代。
  ——感情上的事,本来就无法替代的。
  何况,唐宝牛总是挺看笑脸,痴痴地为她做事。
  她可不喜欢。
  ——喜欢我,就该放胆表示,牛高马大,这般扭扭捏捏,实在不像话,也不像样。
  所以,她总忍不住要给唐宝牛脸色看,还常不禁要斥喝他几句。
  他听了也总是没有反驱,还一副引以为荣的样子。
  这使得朱小腰更想重一点地斥罚他,原本只是试探着嫌几句,尊重着刻薄几句,也就算了,便过去了;但一路斥下来,没有什么动静,更没有反应,愈渐成了习惯了,不骂,心头还真不舒服哩。尤其看他那副自负自大而又自命风流偏偏更自我陶醉的样子,朱小腰就更希望给他多吃点苦头,给他多碰个一鼻子灰才惬了意、遂了心。
  ——尤其今天。
  在颜老坟前。
  她对他这般凶,仿佛是对泉下的颜鹤发,也是一种表态。
  泉下的颜鹤发,当然是在地底里的。
  不过,这次却不然。
  颜鹤发却在空中。
  自空中直摔下来。
  向她!
  三十八、战机
  死了的颜鹤发本该埋在土里的颜鹤发竟向她迎头扑下!
  朱小腰本待把手上的暗器都发了出去。
  但那是颜鹤发!
  ——就算是死了的颜鹤发,仍然是她心目中怕颤鹤发!
  她一时间,慌了手脚,只有急退!
  地上的土却在此际陡然裂开!
  有七、八只手,已抓住她的脚。
  还有七、八把刀,还要把她的纤巧的足踝斩断,还要把纤细的腰肢切下来!
  朱小腰是个历经过无数大场面的女子,这狙击虽然来势凶凶、十分厉烈,但她本来还应付得来。
  她正飞窜而起,拦腰抱住颜鹤发——尽管在这样子凶险的情势下,她仍不希望老颜的尸首直摔落地上,颜鹤发的头发是忤工黏上去的,绝对经不起摔!
  她打算先行接下颜鹤发的尸身后,再一一找这些凌辱他遗体的人算帐!
  没想到,她双手才抱住尸体,颜鹤发却一张口,一股臭气攻脸而来,朱小腰立即掩鼻闭气,但颜鹤发尸身上的腐肌,已卟卟裂开了几处,十几道暗器,嗡声急旋,在如许近距离中,急打朱小腰!
  同一时间,“万宝阁”的主阁上掠下了几道人影。
  和着刀光、剑光,带着杀气、泪气的人影,他们半空截杀朱小腰。
  朱小腰一时上下受敌。
  何况她手上还捧着具尸首。
  何况那尸首还发出毒气与暗器。
  何况朱小腰的身后,也涌现了敌人
  何况——
  如果——
  如果没有唐室牛,这次朱小腰的安危足堪可虞。
  如果在场的不是唐宝牛,也未必能救得到朱小腰。
  如果不是朱小腰先行喝破有敌侵袭,唐宝牛也未必能即时反应
  人生里,有的是如果和何况。
  人生本就是何况和如果交织而成了。
  唐宝中一见势头不对,他就发了狂般冲了过去,拦腰抱住朱小腰,飞进。
  注意:是飞进,而不是飞退。
  不能退。
  退后有敌人,何况,敌人自后拢上来要比前面的多——大概敌方也断定一般人遇袭都会撤退,所以就发强兵堵住后路之故吧!
  而且背后不长眼睛。
  而且后退之力怎都不如前进来得快而有力!
  而且,前进令前进的人更生以勇气,后退中的人无论如何气势上都短了一截。
  而且唐宝牛的出手,向来气势一流,声势更是绝对一流——虽然,他本身的武功也许还未臻一流高手之境。
  而且他现在是在救人。
  而且救的还是美人。
  ——而且是他心爱的美人!
  他疾扑了过去,拦腰抱住了朱小腰,一手揪住了颜鹤发的背腰,飞身而起,双脚连环急蹴,一声怒啸,不沉反升,不退反进,竟掠向藏有不少敌人的“万宝阁”上!
  众皆哗然!
  暗器、兵器,这一下子他也不知中了多少、着了若干!
  但未小腰确是一枚一记也没吃着1
  全让他给挡去了。
  ——用他的身体。
  他勇武有力、庞大壮硕的身躯!
  也许是他天生神勇,也许是他天性如此,也许他是为了朱小腰,才这样子。
  也许是他幸运,没给击着要害;也许是他当机立断,使敌人反而摸不着他的进退;也许是他命不该绝,所着的暗器、所挨的武器里,并都是没有淬毒的
  也许什么都不是,这是他作战多年来能料敌机先,把握战机的一种正确反应,反正,已给他冲上了“万宝阁”!
  也许与而且,正是人心和人性中两项可以苟延残喘下去的必备条件。
  没有而且,一切都嫌太简单而且直接,无瘾而乏味了。
  少了也许,人生里便没有了希望与惊喜。
  人的一生里,总有着太多的而且和也许:而且,而且就是一种也许;也许,也许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而且。
  他们虽掠上“万宝阁”,但四面八方的敌人仍是在叱喝掠杀过来。
  不过,这时候,朱小腰已经恢复过来了。
  她一旦定过神来,就努力奋战。
  她不仅为她自己而战,还为死去的颜鹤发和为她而受伤的唐宝牛而战。
  人活着本来就是一场又一场不断的战斗:
  有的是为自己而战,有的是为别人而战,有的是为利益而战,有的是为名誉而战,有的是为平等自由而战
  只不过,在武侠世界里的战斗,来得直接一些、单纯一些而已!
  至少,在武林中,还有不少人为正邪是非而战,然而当今江湖上,还有谁只为正义而力战不竭?
  朱小腰不是。
  ——谁为她而战,她就为谁而战!
  你呢!
  我呢?
  三十九、伺机
  主持上一次伺杀的是一个年轻人。
  在“小作为坊之役”,他也在现场中。
  他没有出手。
  他只在观察。
  观察的同时,他还做了一件事:
  记录——
  记录一:
  第7号剑手,已着了唐一脚,但他扯住唐的脚不放,使第9号刀手赶得及上去砍唐一刀。
  附记:第9号刀手已殁。
  记录二:
  第十一号杀手,先前已给唐迎面一拳打爆了鼻骨,但他勇战不退,未几,脸上又着了朱一抓,鲜血长流,依然奋战不休,是拼战人材,可堪留意。
  注意:此人拼战、做事时,均有不合群、英雄感的倾向。
  记录三:
  第十四号是小组长,伏袭发动以来,已历半刻,他从没动过手,只指挥手下上前,每该当他在关节上与受袭对象对决时,他都避而不战。
  研判:这人该送到必杀的战役中,让他壮烈成仁。
  记录四:
  
  如此类推。
  他的记录簿子厚厚一大叠,这是其中一本。
  他负责该次行动:算准朱小腰会来颜鹤发的坟前拜祭,伺着机会,格杀毋论。
  这是白愁飞的意旨:
  他曾收揽过颜鹤发和朱小腰为“金风细雨楼”里的“神煞”,以他的聪明,很快地便觑出颜老大和朱老二的暧昧关系。
  所以他也作出了以下的判断:
  任何人都可能、可以招揽,朱小腰却决不(当然王小石也一样)。
  那是因为他迫死了颜鹤发(还有苏梦枕)。
  ——尽管颜大圣不是他亲手杀害的,但朱小腰决不会信,而且,就算就事论事,颜鹤发也不啻是死于自己手上。
  ——他不背叛造反,颜鹤发就不必撑舟江上,转移视线,当然,也就不必死了。
  朱小腰是他的“密友”,当然会为他报仇。
  与其等他伺机来报仇,不如找人伺机杀了她。
  ——一个忠心的女人,要比一个忠心的男人更不易收服:那是因为忠心的女人,不但忠于义,还忠于情。杀掉她的男人,惟一的办法,是当她新的男人,否则,谁也赔偿不了她所失去的另一半。
  朱小腰是美,也有本领,白愁飞却不想也不敢去“当她的男人”。
  因为他不想冒这个险。
  ——关七就是因为太依靠他妹子关昭弟,才致关昭弟一旦嫁与雷损,“迷天盟”就不大如前。
  ——雷损就是因为太放纵情欲,如同在自己家园附近点了太多的火头,终于引火自焚,死于郭东神雷媚之手。
  ——苏梦枕却是因为个“雷纯”,对“六分半堂”始终不肯除恶务尽、赶尽杀绝,以致先手尽失,雷损虽死,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止痛疗伤,养精蓄锐,“六分半堂”依然屹立不倒,而且日渐气势如虹。
  对白愁飞而言,女人是拿来淫欲的。
  有权力,哪怕没有女人。
  ——多美、多听话、多了不起的女人都有!
  所以他只有强自压抑。
  他不要招惹朱小腰这种女子。
  一惹上朱小腰这样的女人,好的时候当成为强助,可一个失控,还不知道怎样死!
  于是,他下令“铲除”这个女子。
  ——既然得不到,也不许别人要。
  不过,他并不当朱小腰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敌。
  令是下了,可并不怎么斤斤计较期限。
  不过,命令一旦下了,就会有人执行。
  谁都知道、白楼主不再闻间的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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