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轩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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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轩若何-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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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气,甩手就是一巴掌。“你闭嘴!”
  “啪!”的一声,几个人都愣住了。
  江湖捂着脸瞪我,碍于身份,也不敢回说什么,只是呼哧呼哧喘气。
  我冷冷道:“他不吃饭,你不会逼他吃?他不睡觉,你不会逼他睡?”
  “你有气冲我发,干嘛打他?”江晋久终于说话了。
  “你放心,我还真没想姑息你!”我霍然转头对着他冷笑,“惩罚别人有很多法子,何苦非要作践自己!”越说越气,手下也更用力。
  江晋久修眉紧蹙。“何其轩,你放手。”
  “放屁!”我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他愣住,继而苦笑。“很痛。”声音放软了些,眸光闪烁后,又带着嘲弄的口气说:“你是怕看到我母亲不好交待吧?”
  “交待个屁!”我抓得更紧,咬牙道,“江晋久,别老自作聪明,你今日这幅鬼样子,完全是自找!你以为我会心疼么?”
  江晋久又一愣,看了我半日,突然低头笑了。“是啊,我本以为对你早已死心,你这么一问,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真的当你会心疼。”摇摇头,“何其轩,我再不会那么傻了。”
  “公子!”或许是我面色实在难看,本气鼓鼓的江湖立时跪下了。“公子息怒!是江湖莽撞,不关我家少爷事啊!”
  他眼里满是惊惶,豆大泪珠簌簌滚落。
  好么,我真是个恶霸了。
  “公子千万息怒,左相大人还在等姑爷和你回府呢!”
  瑞画、福书两个也跟着劝阻。
  琉璃拖住我一个胳膊,一脸哀求,还有几分同情。
  这里离相府那么近,真把人招来看戏,的确不好收场。
  我盯着江晋久好一会,放开他手腕。“不错,你的确是很傻。”
  转身径直先向左相府走去。
  你以为我会心疼么?
  手在袖底攒成拳,深吸口气。
  我心疼么?嘿嘿冷笑。
  这不是疼吧,心里一抽一抽的怒气,怎么能说是疼。
  妈的,演什么琼瑶戏!
  江明佐大人真是不同凡俗,并没在厅里迎客,反在书房接见了我们。
  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中年男子,一色青布长衫。一个高瘦肤黑,两绺长须,一个矮些,面白微訾。
  “左思明,左思聪。”江明佐简单地介绍。
  我小吃了一惊。左思明,左思聪,又称左式双惠,是姑表兄弟,同在凤起为官,一人任吏部侍郎,一人任工部郎中,乃朝上有名的谋士。不过这两人最有意思的,当是同为江明佐的妾氏。
  是的,这两位陪同官员,就是我岳母大人的小夫郎。虽说样貌还过得去,但看看一边春山朗月般的江大人,实在不怎么搭配。
  我有些啼笑皆非地行礼。江大人果然厉害,索性把幕僚娶进门,从此一家人,办什么都方便。
  但今日儿子回门,你说你见儿媳,带着两个小郎君,算怎么回事?
  看他三人落落大方的模样,却是完全不以为意。
  再过一会,我就发现,江明佐在书房见我们,并非不同凡俗,不过是为了方便。
  没错,江大人公务缠身,日理万机,接待我与江晋久两个不速之客不过是勉为其难,连虚套都懒怠设,就叫人看茶领进了书房。自己继续该干嘛干嘛。
  他见到江晋久时微微颔首,目光稍顿,随便说了句:“怎么看着人瘦了。”小江还没说什么,他已皱着眉头移开视线,转身与那两个讨论起来。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江晋久之前说那一句:“你是怕看到我母亲不好交待么?”,嘴角那丝嘲讽的笑,只怕未必是对我而发,心里一时又凉又软,看着身边人垂首不语的模样,不由伸出一个手握住他的。
  只是僵着,也不挣,冰一般,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嘴唇却益发白。
  江明佐手里握着一管朱笔,与左思明、左思聪三人正专注地对着一张摊开的地图指指戳戳,完全没有留意这边。我与江晋久两个立在一边,除了那矮个白面的左思聪偶尔瞟我一眼,带着点抱歉的意思,另两个完全当我们透明。领导没出声让撤,就只好等着。
  我心里想着事,低头看桌上摊着那图。
  这图其实甚简,虽则我是路盲,看那基本形状方位,也知画的是云上国。左上角那几个起伏多半是山,山上点着大大一个朱笔圈,自上而下几条潺潺线条又多半是河,中间间隔也有朱笔横过。
  左思聪:“这山势陡峭,陆上运输显不可行,惟有水路一途。”
  江明佐:“但这云起河时缓时急,段粗段细,行船已是不易,监管更是难为。”
  虽然心不在焉,听着三人言谈,几个来回后,影影绰绰心里也有了底。这是在讨论云上新发现那矿脉的运输和相关的关卡设置。
  是了,这左思聪是工部郎中,估计这工程是交托给了他。这可着实是个烫手山芋。
  云上虽说是凤起属国,但到底不是自己地盘,人力物力,甚至施工环境都不友好,加上这运输问题牵扯到如此有价值的矿脉,又要与凤起方便,又要提防齐来,总之地雷多多。
  怪不得三人脸上都隐有忧色。
  “母亲,是不是我哥回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语带惊喜,然后有人几步奔进半开着的房门,唤了一声“哥!”
  江晋久一直漠然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牵挂,嘴角扯出淡淡的欢喜。
  然江明佐只是一个冷眼,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叫来人停下脚步,一对漆黑大眼怯生生地打量着母亲。
  我在心里叹气。
  怪不得江家两兄弟明明都是极聪敏的人,平日姿态也优雅无瑕,然待人处事却一味简单粗暴,这跟江明佐的冷淡凌厉有着直接关系。
  “哥!你怎么成了这样?”江夏最后还是出声叫了一句。
  抢上几步,抱住江晋久就哭了。“哥!”
  其实这举动虽莽撞,却很可理解。
  方才连我都吓了一跳,莫说一直与江晋久亲厚的他。
  “嚷嚷什么?出去!”江明佐冷斥一声。
  江晋久鞠个礼。“孩儿先同弟弟退下。”说完拽着江夏就往外走。
  我也赶紧拱手道:“三位大人,其轩也先行告退。”转身想跟上前面两个。
  “其轩,你留下。”
  我顿住脚步,转身前看到江晋久回头迅速看了我一眼。
  “你过来。”江明佐口气淡然温和,我只得应声“是”,又走回他身边立着。
  “你怎么看这件事?”江明佐并没有看我,只是对着桌上地图问道。
  “我?”不是吧,这是干什么?“岳母大人所言究竟何事?”
  你们讨论你们的,拉着我干嘛?
  “何其轩,你少跟我装糊涂。”江明佐眼珠子一转,突然倒转手里的笔杆,给了我脑门一记。
  我呆住了。岳母大人,你你你——是何太华上身么?
  苦笑。“江大人,其轩哪儿敢!”
  我怎么是装糊涂,我是真糊涂。你们三位都头疼的事,我能有什么想法?
  就好比大学生做高数,叫个小学生给他解一样荒谬。
  “叫你说你就说,少贫嘴。”江明佐淡淡说着,语气竟有一分笑意。
  我偷眼看身边左思明和左思聪,都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得,爷爷们耍猴呢?
  既然你们非想听我胡扯,我就不客气了。
  “方才听左大人说,这水流急缓不一,又不好把关,其轩倒有一个不才之想。”
  “什么不才之想,说来听听?”左思聪问道,脸上真有好奇之色。
  江明佐淡淡笑着,而左思明则在眼里露出一丝鄙夷。
  “我想或者可以顺流找那地势合适,又兼地位要紧的所在,设立水坝。一来可以控制水流速度,二来便于阻隔监察过往船只。”
  “水坝?”左思聪眼前一亮。另两个则对视一眼,面上多少有些诧异。
  “对,建水坝,设水闸。”我从边上取了一管笔,在地图边上画了个水闸的大概图样。“每隔几个时辰收放一次,边上可派驻监察官员。”
  “这云起河,是不是时有泛滥?”想了想,我又问了一句。既然都放开乱说了,就索性搞玄乎些。
  “是,这河是云上和凤起一道心病,雨季潮涌泛滥,旱季干涸欠收,着实难治。”左思聪侃侃说来,频频摇头。这人看着倒是个做事的官。
  我点点头。“那这水坝位置选好了,不只是监管矿运。水闸边挖两个大池子,雨季时关闸挡水,疏散周边住户,旱季时开闸放水,润泽干涸区域,即可一举数得。”
  我说的这些完全是皮毛中的皮毛,至于怎么实施,如何选点,我是一窍不通的,但即使这样,听起来也已经很觉头头是道。
  左思聪听罢,脸上又是迷茫又是高兴,两手交握,不停转圈。“这主意当真不差,只是这工程——”一面又热烈地看着我,“何公子,你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
  “哦,就是平日看的闲书,见过一些相关记载。”
  “啧啧啧,”左思聪拍拍我肩膀,“坊间都传你何其轩是个风流草包,实在大谬!”
  他拍的甚是用力,我若是草包,定然早散了。
  苦笑,当着你老婆这目光灼灼的,你能不能注意点啊!
  左思聪丝毫不觉,仍是十分热心地拉着我说了几句,然后像突然想起似的,“思明,你帮我留意着,我部里有什么空缺位置,何公子这般人才,一定要来工部才好!”
  诶?我心头一凛。左思明是吏部侍郎,那是专管全国官员任免调动升迁的衙门。
  左思明“嗯”了一声,淡淡道:“那要看何公子几时出仕了。”
  江明佐此时也看着我,目沉如水。“是了,其轩,你几时出仕?”
  真是奇怪了,几日前我还是人人厌弃的风流草包,如今怎么真成了才华横溢的香饽饽?
  我心里冷笑,面上则是谦恭加惶恐。“三位大人说笑了,何某才疏学浅,不过班门弄斧,信口胡柴,哪里真有什么本事。”
  左思聪急道:“何公子,我是诚心的。”
  是,我知道你是诚心的,问题是,我也是诚心的。工部管建设,包工头我真没兴趣做。
  鞠个礼道:“其轩并不敢擅做主张。”
  左思聪还待说什么,江明佐挥一挥手,笑道:“好了,思聪,莫要逼她,吓坏了小孩子。”
  我赶紧就驴下坡。“三位大人,公务要紧,其轩叨扰的时间长了,也该去看看晋久了。”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左思明突然道:“何公子与晋久当真伉俪情深,但望一直如此才好。”
  我笑。“那是自然。”
  江明佐默默看我一阵,颔首道:“你去吧。”
  我几步退出来,左近找了个小家丁,问两位少爷去了哪里。
  他回说不知道。
  顺着路走,又问了几个,都是语焉不详。也就不找了,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偶尔发呆出神。
  早上谢清悠的明探,这边江明佐的暗试,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大概是想收为己用,他们对我的看重,并非真的突然发现了我有旷世之才,不过是看上我右相长女的身份。嘿嘿,以我的智力手段,既不够他们玩,其实也完全不必费心多想,把问题丢给何太华就是了。所以这事虽然碰上时候讨厌,倒也不足让我烦恼。
  最愁的,还是那两个叫我头疼的少爷。
  “何其轩!”
  正在出神,没留意横刺里一人冲过来,夹带风声和怒意,一下将我扑倒在地。
  我瞪大眼,看着压在我身上的江夏。怒目圆睁,小脸气得通红,一拳握紧就冲我面砸来。
  “你个王八蛋!”
  我赶紧一扭脖子,他那拳砸到地上,土里居然出个坑,指缝间满是泥土。
  恨恨看我一眼,又是一拳砸来。
  我眯起眼,猛一运劲,将他反压在身下,两手扣住他手腕。“你疯了!”
  果然是两兄弟,连生气的模样动作都是一样。
  他使劲挣扎,奈何我用了真力,他就是脱不了手。小脸憋得更红。“放手!”
  “放手让你打我?我傻啊?”我哼了一声,突然道,“你放心,我会对你大哥好的。”
  江夏全料不到我会这样说,愣住了。
  我冲他笑笑。
  这小子一下又怒了。“你说话不算数!我还以为他嫁过去你会对他好,结果呢!”
  我没回声,虽说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我的不闻不问的确从旁促使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江晋久的脾气,我又怎会不清楚,不过是硬了心肠故意不予理会罢了。
  有些东西是躲不了的,好比我既然是右相长女,锦衣玉食的同时,自然要涉足政治。
  既然是我的夫君,再不喜欢,也得为他负责。何况当初还是我死活费力去求娶进门的。
  我在相府虽则不能完全自由,他更是可怜,连地位都没有。
  的确是我欺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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