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晚熟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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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晚熟十六年-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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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洪临峰自觉受到羞辱,“你这是传授以我贪官之道!”
  不知道正经为何物的“金鳞才子”唐慎之摇摇折扇,一双鹿儿般澄澈清明的眼睛无辜诱人:“小公子你要立志做得可是朝堂之上的官员啊,本公子的此番好意阁下可是切莫硬要曲解。若是一朝不慎做只乌漆墨黑乌鸦群中的一只‘白乌鸦’,不是要首当其冲给猎户们当靶子射落了罢?”
  洪临峰一时气结,甩袖离席,思忖了有两日觉得“金鳞才子”唐慎之所言虽大有不雅,细细思量却越发有理,又深觉此人有趣儿,纵然世故却尚且能够不入流俗,便给请进自家的府邸小住了三日,心觉得此人有趣儿,也无大妨害,便心中想要交一交这样的一个朋友。
  

  ☆、第九十二章   需要提防的使节

  翰林院出人臣之说,自古有之。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讲究一个“读破万卷书、下笔如有神”,这便是儒家自古以来所传承的传统。
  洪临峰与唐慎之自拜师翰林太斗廖太师为恩师以来,一向勤谨恭顺,虽因各种因由彼此不合甚至于是憎恶之情,在学术领域即便有些争执不合,亦多为内部矛盾,自可修复调和,因而从未曾有过脸红脖子粗的急眼状况发生。
  然则到了今日,历经上一任院判大人失职的心胸狭隘、相互猜疑记恨,以及前朝后宫之间近二十五年来的折腾,翰林院内部的最高掌权者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弃不得、离不得、抛不得、合不得”的“四不得”尴尬局面,已然无力将彼此的定位做到如同先帝时期盛世之治的局面继续维系下去。
  如今形势却又大有不同了,皇帝陛下与壅族之间的争端越来越突显出来,名义上头年轻的壅族之王是上任族长姜原野的义子,实则真正的掌权者却是壅族四处走访的使节——诸葛清明诸葛大人。那位新任年轻族长统领确实温和从容,属于性情平和庸儒一路;而说起这位“壅族的使节”诸葛清明诸葛大人,那就少不得的要让端坐于京城之中的皇帝陛下头疼脑热的了。
  诸葛清明,早在壅族前任族长在位之时,在他尚且三十岁出头的时候,就曾作为“壅族的使节”滞留在京城及京城的周边地域中生活过很长一段时日,其妻子和幼小的孩子还作为质子生活在元邑了更为长久的一段年岁。洪临峰的祖父太宰洪大人对于他那时候更是早有耳闻、岁岁相见。
  常言道:“闻名不如见面”,可是太宰洪老大人却觉得与这位诸葛清明真可谓是“见面不如闻名”的了。早年间初见这位西壅族来的使节,太宰老大人险些被这位“特使”诸葛大人那股子强大而憎恶的气场骇破了胆量——苍天在上,这哪里像是一位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前来出使的外族使臣——简直就活脱脱一位族长架势?!
  诸葛清明表面上看似云淡风轻、十分清雅卓绝,实则骨子里的执拗阴谲又岂是他人可以揣测?——即便是像混迹朝堂多年的太宰大人,一时之间也难以度量他的心思和风华……唯一可以在心机上与之一较长短高下的太师廖大人,偏生那会子又给皇帝打量着出城办事去了,可怜如今连壅族唯一能够压制得住诸葛清明的壅族族长也早已命丧黄泉多载,尸骨尽数凉得通透。
  因而如今见到此人,时任外务大臣的洪临川心中满满地生出来的——全是疏离和防范,以及一丝丝的畏惧。
  之前唐慎之跟着堇媛郡主他们一同出城去见过这位壅族来的诸葛清明,在洪临川升任为新晋的外务大臣的时候,唐慎之就曾经告诫过洪临川——说是这位外务大臣非常的心思诡谲、城府太深,要他多加提防着点儿。那时候洪临川一心只想着迎娶姜允婷的事情,哪里还分得出闲心来听他唐慎之嘟囔这些有的没有的?
  只不顾想的那么许多,只大吃大喝了一场,继而回家闷着脑袋呼呼大睡去了。
  

  ☆、第九十三章    并非坐地户

  而后不过几日之间晾着壅族来的使节不见不理会,诸葛清明诸葛大人果不其然地怒火中烧。在帝都京城之中,京城是皇帝陛下的天下,放眼天下间,触目所及,尽数全是跟着皇上的心意走的。你区区的一个壅族使节算是个甚么东西?!没名没姓草芥一枚——凭你也配在皇帝陛下的面前儿耍威风、显示臭架子?!
  再而后,洪临川当上了外务大臣,诸葛清明在长安的日子便过得很是不怎么顺心遂意。
  不止是来自壅族那头新任族长的压力,连成串儿似的追着赶着落到使节的头上,甚至于连京城这边儿的一把交椅——龙椅上头的那位“老大”,都还是一样的刻意针对薄待于他……这也难怪,但凡是在天子脚下,若是不想顺心顺意、同心同德地做些事情,抱着“惟我独尊”的可耻心思念想,便是天地下任何地方都是不能得以平静的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诚知此言非虚。
  想那诸葛清明本是商贾走卒的出身,并无十分道学世家的酸气,世事也开通灵便些。见到现在的天下已经大不同于以往,便也知情识趣得很。看到新更换的这位外务大臣洪临川洪大人也不像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迂腐之人,便只得有退有进、虚实相交。
  一日,刚刚“升职加薪”过的洪临川看到有人于东番阁楼论孔夫子生平,听得一众学生弟子们都是一阵瞌睡。见到那位先生在一众了无生气的学徒面前兴致勃勃,半日仍未见停,不由脱口便道:“依照在下愚见,孔老夫子何故亲自驱驰,年迈周游列国布道讲学?只管交与三千门下弟子,自个儿寻个山清水秀所在将养起来,方才快活。”
  那位先生一心只赞孔老夫子为平生理想穷毕生心力实在令人钦佩,闻言震撼,一时也理不出个心绪。心道素不相识,却居然出言如此地言语犀利,心思远非常人可以比拟。但此人此番子该归隐,寻个好去处享清福的说法与己大相径庭,不禁心觉古怪。
  只闻那来人(洪二公子)道:“话说这孔老夫子门下三千弟子,人中精锐必有些许人——”具言多少,他自是不知。
  那先生点点头,应声道:“便是如此,又能怎地?”
  洪临川淡淡一笑,答道:“那就说明应当要知人善用,不必非要以自己一己之力来做尽天下的事情啊。”
  那先生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
  洪二公子一向都不喜欢用强迫他人的方式来让别人来认同自己的观点。
  因此他也不便多说什么,便略一拱手,提步就要走。
  “这位公子的见解好生与众不同。”正当洪二公子要走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唤他,回头一瞧,却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这位公子——你方才话中的见解的确与众不同,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要怎么称呼您呢?”
  洪临川虽然有二年多不在京城里晃悠,但是要说不认识他们洪府上的人的,也的确是不多见。
  因此他断言,这帮人并不是京城中的人,而且只怕还是近一年之内才搬到京城中来的。
  

  ☆、第九十四章    新开张不久的私塾

  洪临川笑容满面地看着那人,道:“我姓洪,不过就是一点自己的一家之言罢了,私心想着这天下间的事情千头万绪、多得不成,如果要劳烦一个人之手,岂非是要多忙就有多忙、要多累就会有多累吗?既然如此,何不托付给值得信任的靠谱之人,也省了自己不少闲心不是吗。”
  那个姑娘笑得极其轻松畅快,只说着:“这位公子谈吐倒是有趣,只是天下之人若是都像公子这样想,只怕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洪临川环顾四周,说道:“我看这家私塾书坊建得时日并不长久,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那年轻貌美的姑娘甜甜一笑,道:“是了,我们‘涂垣书院’是六个月前才搬到京城里来的,这家私塾不过建起来四个月不足的时间,公子好眼力。”
  洪临川看着那位教书教得很是卖力的先生,笑道:“我看着这位先生也是个勤勤恳恳的人,他可是你的父亲吗。”
  那姑娘笑着应答道:“他并不是我父亲,他是我的叔父,我父亲哪里是个识文断字的呢?母亲曾经跟我说,生为人者,就是要学学写字、读读书,才能懂得许多的道理,明白许多要想好久好久的时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能做个一辈子睁眼的瞎子一样的人,即便生成女儿,也是不能的。”
  洪临川笑道:“小姑娘,你的母亲很不得了。”
  那姑娘点点头,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得。”
  洪临川看着那位正在给他的弟子们断识句逗的先生,看到那先生正吃力地看着一个弟子面前本子上的一行字,于是便好奇地问那姑娘:“……你这位叔父——眼睛似乎不是特别好啊。”
  那年轻貌美的姑娘点点头,应声道:“可不是吗,我叔父的眼睛很是不好呢,前头几年倒也还好,尤其是到了这几年间,连许多距离很近的字也是看不清楚的了。特别是到了晚上,说是看什么东西都要看不见的……真是令人担心。”
  洪临川道:“这样耐心地教导弟子,也是令人敬佩不已的。”
  于是便又看看那年轻的姑娘,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姑娘甜甜地一笑,应声道:“我叫姜璇姬。”
  洪临川闻言不禁一怔,半晌才道:“……你是,壅族人。”
  那小姑娘听罢笑得更加灿烂了,道:“是啊,我确实是壅族人,你连这个都知道?!你真是好生厉害呢!”
  洪临川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才闷闷地说道:“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啦?我为何老是遇到壅族的人……”
  那年轻小姑娘笑道:“你不知道呢,我们壅族人可好了。又重情义又勤劳果敢。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洪临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才憋住了没有笑岔气,半晌才道:“是了,是了,你们壅族人很好……我也是略有耳闻的。”
  洪临川想到自己那一位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子,心头就会觉得格外地温暖。
  堇媛郡主身为皇族中人,却并没有皇族中人普遍的架子,关于这一点,洪临川是能够有切身感受的。
  他第一次见到姜允婷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女子与其他名门望族其他女子的与众不同。
  

  ☆、第九十五章   想不通的因由

  洪临川与堇媛郡主的大婚迫在眉睫。上宾里面自然少不了要列上洪临川的挚交好友唐慎之的名字。
  但是唐慎之在翰林任职,既然与洪临峰是同僚,自然是少不得要让洪临峰去通知他的。因此可实在是难为了洪大公子。
  要让他去跟立志“老死不相往来”的唐慎之打交道,那可是要比什么苦差事都让他更加难受的。
  因而他自打一听到这个提议,就立刻绷起脸来跟洪临川说道:“要去你自己去跟他说去,不要来烦我。”
  洪临川颇为诧异地问道:“长兄,好歹你们两个人也是同僚,由你去通知名正言顺,却让我再去找他一趟?何必要如此折腾呢?……”
  洪临峰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没事就时常厮混在一处,吃酒谈天都是常事,唯独下请帖要在中间隔着一个人?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我是看不懂。既然你执意要邀请他,那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洪临川大为诧异,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长兄为什么就这么看不惯他?照道理来说——唐慎之是‘金鳞才子’,好歹也是跟长兄你差不多的出身,才情学识也是相当,为什么长兄就如此看不惯?……临川记得少小时候起长兄就是最能容人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看不顺眼的人呐,怎么如今就偏偏这般讨厌他?”
  洪大公子又冷“哼”了一声,道:“那就要问他唐慎之了。”
  为什么偏偏好死不死地要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洪家,为什么要做尽各种不要脸的事情之后,再装着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飘逸模样?
  唐慎之的洒脱不羁、唐慎之的清扬飘逸。
  在洪临峰看起来,都是装出来的。至少在洪家的立场上,在小妹洪临渊的这个问题上,他洪大公子是打死也不能相信,他“金鳞才子”唐慎之是没有预谋的。
  唐慎之绝对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飘逸,也决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看淡世事、云淡风轻,绝对没有。
  关于这一点,洪临峰觉得好奇不已,为何似乎全天下的人都看不透唐慎之的伪装?为何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一大群人都以为“金鳞才子”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没落贵族子弟?为什么只有他觉得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他每一次看到唐慎之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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