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南宋春晚- 第1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刀刺死!
  一时清平大户,惶惶不可度日。
  二郎亦然,元娘不以为然,说自家庄上待农户甚厚,想来不至如此。况两个庄子,佃户收入较他人丰厚。若不然,减一两成租罢了。
  容娘日日在屋子里做着针线,有时眼睛花了,便略躺一躺,想些心事。
  小环日日带了孩儿来作陪,孩儿娇憨,给沉闷的屋子里带来几丝生机。但容娘也只微微一笑,那笑,浮在面上,反显忧伤。
  小环暗地里抹了眼泪,想着卫大娘或能劝慰一二,每每去请卫大娘过来。
  不料卫大娘却似失了魂魄一般,面如白纸,做事丢三落四。应答迟钝。听到容娘境况,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些许变化!
  宋婆子悄悄与小环说,卫大娘这些日子常常出去,也不晓得做甚么。回来了,面相惨淡,吓煞人呢!
  小环不得其解,更不欲让容娘操心。便忍了疑心,只在容娘身旁说些闲话。
  这些日子,除了许三娘,元娘与玉娘亦时时过来。坐一会儿,说会儿话,宽慰几句。连娥娘也晓得抽了空,陪伴了几个下午。府中各色人等,虽惧老夫人之威,送茶送水。从不怠慢。
  这日舒娘好些,懵懂意识到容娘的遭际,便在两位夫人那里为容娘说了好些话。恰元娘玉娘亦在,几人同为容娘求情。两位夫人宽慰了一番,几个娘子同至容娘这边,妯娌姑嫂叙话。
  屋里一时热闹。容娘脸上忧色略散,微笑着看元娘与小环的孩儿玩耍。
  元娘正笑着说道:“你不晓得,吉哥儿顽皮。他阿爷逗他,竟将他阿爷的胡须扯了一把,叫阿爷心痛得甚么似的!”
  进之最重面相,每日出门,必须费好些功夫修缮,妆扮得如青年才俊一般。他那胡须,可是宝贝哩!
  玉娘听到此处,先就吃吃地笑了起来。
  但凡孩童所为,大人便十分稀罕,以为稚气天真。
  恰小环孩儿在窗前的榻上玩耍。此时却坐那那处,瞪着眼睛,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小环一瞥,吓得扑上去一把抱起,嘴里骂道:“哎呦,你这个猢狲哎,怎敢在郎君屋里撒欢!”
  几人正自纳闷,却见那孩儿屁股底下一滩软黄金,被压的一塌糊涂,原来竟是在拉粪!
  众人捂嘴大笑。春雨忙将那席子一把巻了,欲抱往外头叫婆子去收拾。
  门外却撞进来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朝容娘道:“娘子,不得了了,卫大娘,卫大娘……去了!”
  容娘一时听不明白,直愣愣地看着她,轻轻问道:“谁去了?”
  元娘几个见状不妙,忙叫那婆子说清楚。
  “是卫大娘,卫大娘去了。她……,她上吊了!”
  容娘身子一软,往后便倒。
  小环听到先前,早扔了孩儿,将容娘接住。
  “娘子!”
  “容娘!”
  几人喊的喊,又掐人中,好不容易将容娘喊转过来。
  容娘眼神发直,却晓得推了众人,站起便往外头走去。
  舒娘与元娘不让她走动,小环却晓得她,哭道:“让娘子去吧,不去,她不会甘心的。”
  元娘大概晓得容娘与卫大娘情义,无法,只得嘱咐春雨与小环好生照顾,自己却同舒娘与玉娘去两位夫人处讨主意。
  卫大娘已被放了下来,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的一张席子上。青布衣裳,浆洗得干净。一头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头上犹插了容娘给她的银钗;脚上,是她自己做的新鞋。
  她的面色灰白,神态却安详。似乎前些日子的痛苦,皆留在了这人世。她却已往生,与故人相聚。
  容娘一路趔趔趄趄而来,眼睛里只是干涩,似乎泪已流尽。小环见了,暗暗心惊。
  容娘跪在卫大娘身侧,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冰的,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容娘身子渐渐的软下来,渐渐的趴伏下去。小环与春雨不知何意,两人面面相觑,却见她竟然趴伏在卫大娘的怀里,蜷了身子,抱住卫大娘,喃喃道:“乳娘,你不要我了么?”
  容娘消瘦的脸上现出绝望来,眼角晶光闪亮,泪水如雨,无声的流。
  宋婆子在外头看见,吓得连连喊道:“使不得哩,使不得哩,死人晦气,还不将娘子拉开!”
  小环与春雨去拉,又怎能拉得开。
  容娘死死地抱着卫大娘,泪水滂沱,眼睛却始终瞪的老大。
  小环心疼她,流泪劝道:“娘子,让卫大娘安心去吧。她只惦记你,你如此,卫大娘怎得放心?”
  容娘闭了眼睛,哑声道:“去,去喊曼娘,——温娘子来。”

☆、一百五十七章 真假容娘

  一边是梨花带雨、轻轻抽泣的美人,一边是伤心欲绝、痛哭不止的容娘。
  谁才是真正的容娘?
  照此模样,容娘子反倒像是卫大娘的女儿。美人虽伤,到底不似骨肉之痛。
  两位夫人惊疑地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饶是老夫人如此阅历,亦不能判定谁真谁假?
  大户人家,乳母常陪伴在侧,若是小娘子重情,待之如亲母也是有的。何况容娘与卫大娘一路艰辛,全凭卫大娘照顾?但面前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娘子……?
  两人容貌迥异,美人丹凤眼,脸尖俏;容娘杏眼,脸显圆润。
  徐夫人左右打量,昔日见过的不过是嗷嗷待哺的娃儿。况时日长久,连温夫人的脸都有些记不清了,又怎能分辨得出此二人真伪?
  美人执帕子轻轻试了一回泪水,眼皮稍肿,别具风情。她的声音轻颤,无比委屈地对容娘道:“曼娘,你怎能如此待我……?”
  因了伤心,最后的“我”字拖得无比的柔弱缠绵,叫人顿生怜惜。
  容娘靠在小环身上,脸上涕泗流涟,小环不停的帮她擦拭。她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闭眼,闭嘴。
  两位夫人心道:莫非容娘真是假的?
  美人娇躯晃了晃,往昔伤痛涨满心间,似是不堪重负的模样。不待老夫人询问,美人微弱的,缓缓的,将过往一一道来。
  落水,被救,被卖,歌姬,从良,成亲,出海,当家……。桩桩件件,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每一个起伏,都叫人心潮跌宕。
  原来世间。真有戏中那般蜿蜒曲折的人生,真有小娘子能历经千辛万苦,守得云开见日!
  徐府众人露出怜悯的神色,且不论她是否容娘,此人堪怜!
  小环着急地看了看容娘,她停了哭泣,泪水默默的流着,两只眼睛黑幽幽的,神色莫辩,只看着美人。
  “娘子。你好歹说几句话。不然……。不然老夫人真当她是你呢?”
  容娘却一动不动,只有小环知道,她在发颤,全身轻轻的颤抖。却拼命的克制着,不让外人知晓。小环握住她的手,那只手旋即攥紧小环的,用的力那般大,攥得小环生疼。
  这是她的娘子,绝不是假的!
  小环瞪了一旁听到入神的春雨,她日日跟在容娘身边,若容娘出去见过那温娘子,她定然知晓些甚么。
  春雨却被小环凶狠的眼神盯得往后一退。诺诺的,不敢出头。若果是卫大娘是骗人的,焉晓得那日不是作假?
  “曼娘,乳娘带着你走,我亦不怨。是我跑不快。没得法子,总比三人一齐丧命强。可……可是,你们母女一处,总比我孤身零落好过啊。为何……为何要占了我的名,叫我如今无脸见人?”
  “你可知乳娘好沉的心思,她想不开啊……!这些日子,她时常来见我,说她无颜面对我娘,又叫我可怜你,不要来逼你。我亦不愿,咱们当初情同姐妹,一碗粥两人共用的情谊都在我心里头啊!可……,你怎能……,将乳娘逼到如此境地!”
  美人伤不能抑,掩面嘤嘤抽泣起来。
  容娘的手再次攥紧,眼睛闭得更紧,连脸都埋到小环的颈弯里,将小环的脖子浇得湿漉漉的。
  心,似乎被劈裂,被炸开,被碾压,血肉模糊,痛得无以复加。
  乳娘灰白的脸似乎便在眼前,闭上眼,反更显得清晰。她如此绝望,如此为难,那一方都不能偏,不然必有一方受伤!
  若非自己,乳娘许能活下去。许能……!
  心中大恸,身子忍不住的战抖,容娘咬住小环肩头的布料,任心里头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
  玉娘惊惶地看着屋中的俩人,不敢相信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姐妹,竟然会冒他人之名,是个……假容娘?
  不,这么些年,容娘的性子绝非伪饰,她待家人的好,更不必言说。
  玉娘如此,靖哥儿早就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冲美人怒斥:“你胡说,我娘便是我娘,不是假的。你才是假的,快滚,滚出去!”
  美人不敢相信的看着靖哥儿,嘴唇微启,欲说还休,泪水从白皙的脸庞上滚滚而下。
  徐府众人从美人的故事中回过神来,又看容娘。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娘子竟然是假的容娘,她受的伤痛亦不少,她的经历亦非顺畅。若她是假的,她图甚么?图容娘的身份,徐家故人之女?
  “靖哥儿,不得无礼。”徐夫人叫人去拉靖哥儿,靖哥儿却执拗的站在容娘身边,对美人怒目而视。
  一直没用出声的老夫人盯了容娘,复朝美人道:“这位娘子,想是你认错人了,容娘是我徐家的媳妇,断不会有假。娘子经历坎坷,叫人怜惜。但过往之事不可究,请回吧。”
  徐夫人一惊,顿时晓得老夫人意思。如此纠缠下去,毁掉的只会是徐家的名声。容娘真也罢,假也罢,难道能换过来不成?
  那美人也不惊慌,她试了一回泪,眉眼之间尽是愁绪,却扯出一个令人心碎的笑容,对容娘道:“既然如此,曼娘,你好生顾着自己。我……去了!”
  言罢,果然转身便走。
  容娘身子一震,忽地离了小环,拉住与自己错身而过的美人,泪眼婆娑、苦苦哀求道:“你再去瞧一眼,瞧一眼啊……”
  美人怜悯的摇了摇头,抱住容娘,在她耳旁冷笑道:“容娘,自那日河边,我就已经无父无母了。你占了我的娘,如今,你便把她当成你的亲娘吧。”
  美人的声音冷冽,如冰箭一般射入容娘的心窝,叫她打了一个寒战。
  “保重!”满含深情的声音带着哭腔,叫人无法质疑两人的姐妹情谊。美人掩面而去,再不回头。
  容娘追了几步,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盼了很久的人,来了,又去了。
  心碎成无数瓣,再也无法修补。
  老夫人在身后吩咐,快些将卫大娘葬了,这几日大郎归家,不可叫他瞧见。
  是呵,他要回来了。那里,还有一关等着呢。
  容娘要送卫大娘出门,老夫人坚决不允:“你是徐家的媳妇一日,便该守徐家的规矩一日。因了你,徐家受旁人的笑话还不够么?”
  是,虽徐府禁止下人言说此事,但城中已有传言,说徐府的娘子,竟然是假冒的。金店的主妇,才是真正的温娘子呢。
  小环与春雨拼命拉了容娘回来。
  自此,容娘再不出门,除了针线,便是默默垂泪,没有一丝生气。
  她心中的自责与日俱增,尤其午夜时分,竟觉得如乳娘那般去了,亦是一了百了。还有甚么抛不下的,乳娘去了,曼娘去了,自己如此不堪,若是大哥知晓,更不知如何看待自己?
  做活的空隙,她的眼神直愣愣的,冰冷,不带一丝情绪。晚间小环给娃儿把尿,觉得容娘那般无声无息,点了灯去看时,却见她张着眼睛,木愣愣的看着帐顶,一动不动。
  小环又惊又怕,担心春雨不懂事,便叫春雨带了小儿睡,自己却日夜守护在容娘身侧。
  姐妹们默默的来了又去,许三娘来骂了一通,竟无法让她有些许动容,愤愤去了。
  徐夫人只是叹气,心里终究是心疼的。不论那金店娘子如何说,容娘是她看着长大,又经了这么些事,终究还是亲的。
  可隔阂也摆在那处了,不知深浅的参与皇家之事也罢了;不守妇德,接受别人的馈赠;卫大娘之事,容娘一言不发,竟似默认了似的。
  若如此,她不过是一个仆妇之女,冒顶别人身份,其品行可疑……。
  大郎战场上生死悬于一线,怎能让他的屋里再起风波?
  这日子,怎地如此难熬啊!
  ps:
  还有一更,因为一更五千字,太难看了,分做两更。娘子今天真发奋啊,鼓掌……

☆、一百五十八章 消失

  徐夫人操碎了心,熬得鬓边多了几缕白发,又与老夫人细细商议了几回。
  街上的流言蜚语不过刮了几天,金店娘子与她郎君再次出海,慢慢的也就歇了。更何况此时,赋税再征,金人虎视眈眈,匪事迭起,谁有恁多心思来关注这么件事呢?究竟,人都活着,便是好事。
  容娘再次被送到庄子上,对府内诸人,只称容娘操劳过度,需清静修养。
  惠娘笑颜相迎,嘘寒问暖,每日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