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人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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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人童话-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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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凉衫抬头亲了下易永介的下巴,慢慢说道:“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为什么学医?选择学医也是深受父母的影响,仁心妙手,遍济世人,我想不出还有比医生更美好的职业。临床老师总喜欢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的现实案例,小到治愈病痛,大到挽救生命,有些治疗手段和康复过程简直堪称传奇,就像见证了一朵枯萎的花重新开放。如果我能为这个行业,为这个花朵重开的过程出一份哪怕最微薄的力,也是值得高兴很久的。换个角度从私心来说,若真有当上医生的那天,也是某种程度对爸妈他们的传承吧,他们在天上也一定会很高兴。”
  易永介默然了,同样的年纪里,在其他女孩子都在用青春和生命中的琐碎拉扯时,柳凉衫已经望向了更远的方向。她的眼里有微燃的悲悯和爱意,愿意肩负拯救,期望和整个世界相爱。
  他的小姑娘,真的很了不起。
  #
  阿爹康复得很快,已经不用去医院复查了。柳凉衫和易永介决定去一趟医院,把后续所有的药开好拿回来,然后就准备回校销假。
  负责阿爹术后治疗的医生是柳父生前的同事,自然也认识从婴儿时期就被带来上班的柳凉衫。
  “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摇过摇篮呢,那时候瓷娃娃一样好小的一只,现在都长成大美女了。”那张医生一边龙飞凤舞地开着药单,一边乐呵呵地打趣道。
  易永介想到柳凉衫跟他说过的那些童年趣事,不免也跟着露出笑意。
  张医生:“呐,拿去,一楼药房找一个姓沈的阿姨,报我的名字,能进价拿药。这些药有些不能一块吃,我上面都标清楚了,其他注意事项我也写在这儿了。老爷子身体硬朗,等吃完这些药就能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柳凉衫结果药方连连道谢。
  “但我只是打个比方啊,别真的让老爷子瞎蹦瞎跳,而且这两天新型病毒闹得厉害,你们最好能别出门就别出门了,一会儿回去了记得洗手消毒。”
  大概是张医生嘱咐时神情太严肃,柳凉衫忍不住担忧起来,问道:“医院里不是被隔离了几个病患吗,有治疗的办法没?”
  “咱们这种小地方肯定是没什么办法的,只能先保守治疗,就看北京那边的研究有没有什么突破。”张医生摇了摇头,感慨道:“现在比以前谨慎多了,虽然病毒传染性不明,但医护们的防护措施都很完备,不像非典那会儿……”
  这是共同的伤心事,一时间气氛沉默下来。
  张医生大概也察觉到自己这话戳了痛点,赶忙换了话题,拍了拍柳凉衫的肩,说:“听说闺女你学的也是医,毕业了可以回来咱们医院工作,你不知道咱们医院现在就缺医务人员,好几个科室都没坐镇的医生,哎……”
  柳凉衫:“等大四我会努力争取回来实习的,到时候还要麻烦张医师你关照。”
  “哪儿的话,我们全院一定夹道欢迎南大的高材生,哈哈。”张医生笑得很欣慰,连连感叹:“真好,正乾的女儿现在已经这么出息了。”
  #
  从张医生那儿出来,两人来到药房,在取药窗口等着拿药。
  突然间,整个医院开始骚乱起来。救护车刺耳的叫嚣一声叠过一声,不时有穿戴整齐的医生护士从走廊里迅速跑过,柳凉衫和易永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有护士和保安过来疏散还在急症楼里,包括他们在内的人群。
  柳凉衫刚想和保安解释他们还没拿到药,就看见口罩手套隔离服一应穿戴齐全的张医生,正急匆匆地往门口赶。
  柳凉衫提了嗓子喊了一声:“张医生!”
  张医生一回头,见是柳凉衫,连忙走过来,从隔离服的口袋里掏出两个口罩塞给他们,语气难得严肃又急躁:“把这个戴上,赶紧拿了药回家去,从医院后门走,别走前门。”
  柳凉衫:“发生什么事了?”
  “东大道上刚刚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一辆皮卡一辆旅游大巴和两辆公车都遭了秧,救护车正把伤员往咱们院里送。”张医生皱着眉头迅速解释道:“问题就出在那辆旅游大巴上,有一家四口人,刚刚被发现出现新流感头疼发烧的征兆。现在不能确诊那家子是不是感染了病毒,也不确定车上其他人有没有被传染。院子刚刚下达紧急通知,清空急症楼接收车祸伤患。你们赶紧走吧,和你外公外婆这几天别出门了。”
  这边张医生话音刚落,一个小护士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问:“张医生,赵主任让您打电话,把您们科室今儿放假的医生护士都叫回来。前面打电话回来说伤患太多,咱们现在的人手肯定远远不够。”
  “好的,我知道了。”张医生点点头,转身朝柳凉衫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快走。
  #
  直到出了医院后门,快走到公车站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柳凉衫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医院的方向。
  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仍能看见急症楼门口横七竖八停着的救护车,车顶闪烁的红蓝光,伴随着警笛刺激着路人的眼耳。一个个担架从救护车上被抬下,在一片救护车、隔离服和担架的白色间,唯有赤色的血液最醒目。深的,浅的,浓黑的,鲜艳的,从伤者无力□□的身体上洇透出来,滴落在地上,像一道抹不去的伤口。
  柳凉衫出神地盯着马路那头。
  川流的街道像一条江水奔腾不息,她在岸这边,医院在岸那边,天地间一瞬间狭小得只剩这窄窄的两岸,静静地伫立着各自相看。对岸的画面如同一场无法企及的电影,这幕戏里,医者步履匆急,伤员哭泣呻/吟,哀鸿遍野,骨血淋漓。
  柳凉衫看着看着,眼前的景象渐渐远了,她透过它们,一眼望穿了十载光阴,仿佛那每一个穿着白衣制服忙碌的身形,都带着父母的影子,仿佛他们其中哪一个一转身,就是爸爸或妈妈那张熟悉的面容,微笑着看向对岸的她,轻声唤,囡囡啊。
  易永介看着女生像魔怔了似的,盯着马路对面一动不动,她的大半张脸藏在消毒口罩之下,叫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见车来了,喊了柳凉衫一声,可女生毫无反应,他不得不伸手轻拍了她一下,柳凉衫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愣了愣,将思绪从往事里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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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慢转过头来,看向易永介的目光一改往日无棱无角的随和,透出坚毅。
  “我想去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昨天评论区里出现的小天使们,今天加更!(??ω??)?

☆、平凡英雄(3)

  易永介知道她对父母的敬重,知道她对从医的执念,所以当柳凉衫说出“我想去帮忙”的话时,他虽然惊讶,但这惊讶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果不其然”。
  只是,眼下这情景似曾相识,逼得他从往事的尘土里刨出个旧回忆。
  这回忆在他的心惊中,巧妙地与现实重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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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凉衫不知其心事,只当易永介是寻常地担心,于是将条条道理摆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也知道我们这小城是个什么情况,就这么一家医院,医院里的医院护士少的我个个能叫上名字来,这么多伤患肯定救不过来。我学医就是为了救人,现在情况紧急,大手术我做不来,但帮忙包扎输液、打打下手我还是没问题的,他们现在最缺的肯定也是这个。至于流感,你也看到了他们全副武装的隔离措施,没有问题的,何况这流感也没有多严重,发现的病例不是都没生命危险么。”
  柳凉衫见易永介不说话,便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耐心地宽慰道:“我去问一问张医生,如果他觉得这流感真的很严重,或者人手确实不缺,我也不给他们添乱,就乖乖回来。如果他同意了——你想,既然张医生都同意了,说明他是很有把握能保证安全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易永介还是不说话,只是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这儿暂且不提,阿爹阿婆也不会同意你去的。”
  “他们会的。”柳凉衫叹息一声,说道:“他们会劝,会暗地里难过,会嘱咐我一切他们能想到的保证安全的措施,但他们不会强硬地阻止我想做的事情,只要这事无关行恶。他们太心软,总舍不得违背子女们的志愿,当初非典时候也是,爸妈说要留在一线,阿爹他们劝完所有口舌,最后还是妥协了儿女的责任和志愿。我若是执意,他们最终也必定会成全……其实想想,我这样也挺自私的,因为他们爱我,所以毫无顾忌地利用他们的心软。”
  “你知道我爱你,所以不管我如何舌灿莲花,如果你执意,我最终还是会和阿爹阿婆一样对你妥协,对不对?”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这流感不是非典,这也不是生死别离。我自己也有分寸,我还要陪着阿爹阿婆变老,还要陪着你走下去,不会没头没脑地把自己往毫无把握的险境里丢。”
  柳凉衫承认,在双眼被鲜血刺痛的那一瞬间,脑子里的确是闪过刀山火海也不管不顾的想法,但一贯的理性还是占了上风。
  她想到两位老人失去子女的痛苦,想到爱自己的恋人和朋友,想到今后的路,想着想着,那股子把人浇得神志不清的英雄主义便渐渐冷静下来。谁都有热血沸腾的时候,一股混劲儿冲得头脑发热,也不管实际能力,也不顾现实情况,强逞了把英雄爽了自己的瘾。然后呢,忙没帮上,乱添了一堆,留了满身伤口和一地烂摊子,反过来还要别人来给你收拾。
  这不叫英雄,这叫傻逼。
  柳凉衫可不想讨个这么糟糕的结果。
  她在心里反复考量过——现在医院最缺的不是诊断医师,而是处理应急伤口的护士,以自己扎实的理论基础和练习课上的表现,足以应付车祸造成的伤口消毒包扎。她去,是自信可以帮上忙的。而以流感目前的已知情况来看,其传染性和病情远没有非典严重,那么医院当初抵抗非典的那套防护服,现在用来隔离新流感完全绰绰有余,她有近乎满分的把握保证自己的安全。更何况,她还有张医生为自己划出的一道警戒线——张医生同意,她就上阵,张医生不同意,她也不硬圆这个救死扶伤梦,老老实实回家。
  柳凉衫把自己的考虑一一说给易永介听,后者一言不语地静静听着,神情若有所思。末了,他叹了口气,严肃地问道:“你是真的想去?”
  “真的,毕竟现在特殊情况。很可能许多伤患因为医护人员不够,只能躺在担架上忍着伤口的疼痛等待。我哪怕能帮到的人很少,也许只有一个两个,这个数目放在所有病患里并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一两个病人个人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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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永介看着女生的坚定神色,不由想起一张同样表情的面孔。
  那人也是这样的口吻,一改平日嬉皮的嘴脸,认认真真地说道:“能救一个,就是一个。”
  而这个人在说完这样一句话后,挂了电话,穿好制服,奔赴了火灾现场。
  却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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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柳凉衫疑心易永介要沉默成一棵树桩时,后者终于开口了。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他说。
  “从前有个小毛孩叫小明,从小到大,上房揭瓦下海捞鱼,什么闹腾事儿他都敢干,十足十的熊孩子,学习成绩也不好,作业都是他的好朋友帮他做的。家里人都怕他日后闯出祸来,就把他塞进了部队,想让他在部队里吃两年苦,把毛整整齐。
  “进部队前一晚,他和他的好朋友瞒着家里,跑去中央公园的长板凳上喝酒,喝得昏天黑地。小明哭着说不想进部队,他舍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好朋友陪着他喝,安慰他部队里熬几年就出来了,时间过得很快的。
  “时间真的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小明本可以退伍,却自愿选择了留在消防部队。那年放假回来团聚时,好朋友问他,从前是他哭着喊着不去当兵的,如今怎么反而愿意继续待在部队里。小明说,小时候浑不楞噔的,总觉得玩儿才是正经事,人生在世嗖的一下就过去了,总要过得对得起自己,进了部队才知道,人生确实要过得对得起自己,但比起浑浑噩噩混日子,他找到了更理想的方式。好朋友听了很感触。再后来,他们约好每年部队给假的时候一起喝酒,一年一聚,从未爽约。
  “直到两年前,好朋友在酒馆久等小明不来,只等来一个电话,电话里小明说西区工厂失火,他被临时派去救灾,今天要放好朋友鸽子了。”
  说到这儿,易永介喉咙有些发涩,当年那个电话里的声音历历在耳。
  他顿了顿后继续说:“小明电话里的最后一句话是,‘救人要紧,你别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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