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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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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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股上还在流血,我慢慢站起来,俯身抓了一把黄土就往伤口上按。这一用劲,裤子掉下去了。
  战友们都大声地哄笑起来。
  于是,李将军的话就说下去了。他瞪着怪眼看着我,“你不捣蛋就不开心吗?”
  我说:“将军,我屁股在流血,流血是不好的。要弄脏新裤子。”
  “你这个蠢货!”李将军又开始骂人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非常地不喜欢。可这又有什么办法了,长这么大,就没人喜欢过我,正眼看过我。
  还是那个替我取名字的杨将军很和气,他是个好人。
  笑声更大了。真不知道战友们在笑什么。
  这个时候,李将军身边那个姓梁的将军突然说:“李指挥。把这家伙给我。”
  “算了吧,这家伙就是头笨驴子,还是赶出军队要紧。”
  “李指挥,这人我喜欢,是个当兵的好坯子。”
  “自由散漫,脑袋又撞坏了,还是好坯子?”
  “给我十天时间。”
  他们二人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从那时候开始,我好象就被梁将军给盯上了。这是一个目光阴冷的汉子。那一对招子有些像蛇。让人很不舒服。
  “走吧,跟我来。”梁云龙将军把一支铲子扔到我面前。
  “干什么?”
  “去干活。”
  “好啊。干活我最喜欢了。”
  于是梁云龙将军带着我来到马厩,指着马粪便说:“把所有的粪都装车上,送去沤肥,然后用水把马厩冲干净。不做完,不许吃饭。”
  三百匹军马,以每匹马拉四斤粪便计算,就是一千二百斤,这活未免太轻松了吧,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
  等把马粪拉完,马厩也冲刷干净,正好到吃饭的时辰,我甩了甩胳膊,看着梁云龙将军:“将军,可以吃饭了吗?”
  梁将军好象有些傻眼的样子,定定地看着我,良久才道:“好小子,身子挺壮实的。去吃吧,放心好了,有我在,保管操得你人不人鬼不鬼。”
  于是,我的好运气到头了。
  新兵训练队列,我比其他人要多走半个时辰;射箭,我比其他人多射十五箭;马术训练,我被勒令成天呆在马背上;刀术对练,我被当成靶子,让人用木刀在身上不停地砍,还不许还手。
  这些训练真的很烦人,比干活累多了。
  好在,我坚持下来了。因为我以前就用弓打过猎,箭术比一般人要好许多,加上本就是喂羊的,对战马的脾气也摸得透,骑术也好。
  看得出来,梁云龙将军眼睛里地寒光柔和了许多。
  有一次,他带我去杨将军那里办事。不知怎么地,他把我放在门口让我站岗,就不理睬了。
  梁将军这一进去就是两个时辰,我就那么在门口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时候,一群蜜蜂飞回来,绕着我的脑袋乱飞。因为中午的时候我因为在射击比赛中得了第一,李鹞子将军一高兴,赏了我一块砂糖。我舍不得吃,就放在口袋里。
  天气好热,大概是化了。
  这群贪嘴的蜜蜂越来越多,不一会就落满了我一身。
  我还是不能动,因为我在站岗。梁将军说过。士兵就得有个士兵的样子,行如风,坐如钟,站如松。
  既然要像一棵松树那么站着,你就不能动。松一动,那就不变成妖怪了?
  我不是妖怪,我是松树。
  等杨华将军和梁将军出来地时候,蜜蜂已经落了我一头一脸。我还被那群小畜生叮了几口,脸肿得都没知觉了。
  杨将军是一个和气的人,他看了我一眼。说:“这兵不错,有点架子。”
  “回赵指挥,这是我地兵。”
  这个时候,我看到梁将军眼睛里的得意。
  我很高兴,真地,梁将军高兴,我就高兴。
  回去的路上,梁云龙将军兴致很高。他坐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酸曲儿,嗓子很不错。
  “将军唱得真好听。”我由衷地赞叹,但因为一张脸麻得没有感觉,一股口水从嘴角吊了下来。
  新兵训练一个月,总算发下军饷来。好多钱,还有粮食。我守着军饷坐了一整夜。到天明时才恍惚着醒过来:这钱实在太多了,这才一个月,如果一年下来,十年下来,会是多少呢?
  我算不清楚了。
  我跑到梁云龙将军那里:“将军,将军,我想算算,我十年下来能拿多少军饷。”
  “滚!”梁云龙将军还是那副冰冷的神气,真不愧为一个将军啊,听说他在相州和金人战斗的时候。斩首三十余级。我的老天。我的老天!
  被他骂,我并不害怕。他若一天不骂人,我反而有些不习惯:“好的,我这就走。我孙重山这辈子还真没看到过这么多钱,啥都不说了。”
  “真是一个傻子。”梁将军摇了摇头,“回来,我算给你看。如果这十年你都是一个普通士兵,以你每月的军饷计算,应该是……”他提起笔来在纸上写着:“你这个狗屎,十年,十年你还没死,起码要做到都头。恩,你不识字,也只能做到都头一级……你还不明白战争是怎么回事情。人命如草,时世如炉。”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地眼睛已经被他地笔给吸引住了。
  村子里地王叔说,会写字地先生都是天下的星宿下凡,是大人。
  我突然叫了一声:“梁将军,我想识字。”
  “什么?”梁云龙将军愕然停笔,“真的。”
  “恩。”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哈哈,好小子,原来你不甘心做一个都头。”梁云龙将军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兵,哈哈,我帮你算算,如果你能活下去,十年之后起码是个副指挥使。哈哈,小子,你很有野心啊!”
  不知道怎么的,我心中突然有些恼怒。梁将军这是很明显地看不起人嘛:“我要学写字,你教我吧。”
  “行,小子,我教你。”梁云龙军站起来,微笑着看着我,“不过,在我教你之前,你先在战场上杀一个人,纳投名状。也只有手上粘了血,才能被我看重。”
  “好,到时候上了战场,我一定杀一个人给你看。”
  “回来。”
  “是,长官。”
  梁云龙将军又提起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个方框,又在中间添了一横:“这个字叫日,也就是太阳的意思。拿去吧,用树枝在地上写一百遍。”
  我忙惊喜地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那张纸:“谢谢将军,这个日字好简单,我一看就会。俺也识字了,俺不是睁眼瞎了!”从梁云龙将军那里告辞出来,我好象听到梁将军在屋子里骂人:“这小子!”
  领下军饷后,因为家中无人,我把粮食背上街去卖。自从进了军营之后,我还没上过街呢,林屡城好大,好多人。
  好没等我把粮食都卖出去,铁蛋浑身是汗地跑过来,拉起我就跑:“妈比的,快走,紧急集合了。”
  “等等,我地粮食。”
  “别要了,这次真地是紧急集合,要出任务了,若迟到是要被砍脑袋的。”
  “去哪里?”
  “东京。”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与昼
  白色和鲜红交错纵横,捷胜军中军大帐中响起伤者痛楚的惊呼。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童贯大声高呼,“来人啦,来人啦!”但帐在奔腾的马蹄声已经如雷而来,瞬间将他的喊声淹没。而整个地面都在马蹄铁沉重的敲击中微微起伏,站在地上,人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脑袋一阵发晕。
  李鹞子尖锐的笑声刺得人耳朵发疼:“大宋皇帝圣旨,捷胜军谋逆,都头以上军官尽斩之。童贯,你的死期到了。还是乖乖受死吧!”
  童贯大惊,提气大叫:“我童贯一颗忠心,天日可表,天日可表啊!”
  一个捷胜军军官已经被李鹞子用刀斩断了左手,涌泉般的血水喷到桐油帐篷上,然后又如溪流一样流下来。
  这鲜艳的红色让童贯身子一颤,心中一片冰凉。
  看到童贯脸上的苍白,李鹞子大觉痛快,倒不是与童贯有何深仇大恨,他只是想杀戮。只有在挥动武器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那种掌握别人生死的快感:“你的忠心皇帝看不到,也不需要。”
  他用带着金属颤音的嗓音对两个部属下令:“都杀了,不留活口。”整个捷胜军的军官都在这里,只要把他们都杀了,外面的骑兵就能毫不费力地将外面失去领导的普通士兵屠戮一空。这一仗的关键就在这里。
  “得令!”两个士兵也不含糊,手起刀落,向扑上来的那个军官砍去。
  那军官也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见眼前金风扑面,下意识举手去档。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手上一松,眼前血光迸溅,就再也没知觉了。
  帐中,只童贯一个人身上带着宝剑,可他现在心灰意丧。哪里还有心气上前厮杀。
  眼前这三个龙卫军地军士武艺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突出。童贯领军二十年。什么样地高手没见过。眼界也是极高。若是在从前。这三人在他所率领地西军中也不过是二流脚色。
  但今日这三人都是一身重甲。手上地兵器也锋利异常。加上他们所使用地招式花巧极少。来来去去就是前刺、左右劈砍三式。每一刀下去总能带起一大丛血肉。
  转眼。帐中捷胜军军官倒了一地。粘稠地红色在地上流淌。如伸出地触手浸入地上猩红色地地毯中。只留下大片饱含汁液地黑色。
  再没有一个人站着了。
  三个龙卫军军士狞笑着向前逼来。
  童贯手持宝剑慢慢后退。
  “受死!”李鹞子大声呼啸,手中横刀画出一道新月状的刀光,刚才这一番杀戮让他精神亢奋都极点。这一刀看似简单,却是他一身武艺的颠峰。就算是龙卫军第一高手杨志在此。也得退避三舍。
  可就这一瞬间,他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绊,这得意的一刀戛然而止。
  地上。一个声音大叫:“童大人快割开帐篷!”
  李鹞子皱着眉头朝地上看去,有个断腿地军官正用双手狠狠地抱住自己右腿。若不是他下盘极稳,刚才这一抱已经让他摔倒在地。
  “螳臂当车!”顺势回转横刀,一斩,抱住自己的两条胳膊已跌落血泊当中。
  李鹞子的两个卫士冲来来,手中刀子不歇气地朝那人背上扎去,转眼就刺了二十来刀。
  偏生那无手无脚的捷胜军军官生命力极其顽强,尤自大声惨呼:“童大人快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鹞子大笑着追了上去。一刀朝童贯胸口砍去。
  就在这一刹那,童贯上身不动,只脚下一旋,将后背对着李鹞子。手中宝剑往帐篷上一砍,拉出一条两米长的缝隙。
  说是迟,那时快,李鹞子的横刀已经砍中童贯背心,“嚓!”一,竟迸出几点火星。
  一片被砍断的索子软甲掉了下来。
  原来。他身上穿着一件黄金索子软甲。这件宝甲是他从前征西夏时从一个党项头领身上剥下来的。由精钢铁环相互连接而成,其中还搀杂了大量蚕丝和安息人金黄色的头发。寻常刀剑砍上去,根本就不能伤他。
  无奈李鹞子手上地横刀实在太锋利了,加上力气极大,这一刀竟然将那具价值不菲的宝甲砍开了。
  发现这一点的李鹞子一愣,正要顺势往下一拖,将童贯地脊背破开。
  好个童贯,刚才还弓着的脊背一弹,借着这一刀从容不迫地从帐篷上那道缺口处扑了出去。
  这下倒大大地出呼李鹞子的意料。想不到这个童贯一把年纪。武艺却也不错。这顶中军大帐由厚实的棉布夹扎亚麻织成,上面又刷了两层桐油。结实异常。力气小点的人一刀下去,也未必能在上面拉出这么一条缺口来。
  而且,刚自己这一刀快若闪电,童贯居然能够在瞬间脱离自己的攻击范围。
  这一身功夫还真是不赖。
  回头看去,两个护卫还在不停地给那个无手无脚的捷胜军军官补刀。
  “他奶奶的,杀出去!若走了童贯,我剥了你们的皮。”李鹞子猛喝一声,也跟着童贯从那个缺口处跳了出去。这两个护卫固然被自己训练成冷酷无情地杀人工具,但有的时候却未免失之僵化,一上战场就抓不住重点。这让他很是无奈。
  刚冲出大帐,龙卫军游奕骑兵已经冲到捷胜军大营栅栏前。
  此刻正值捷胜军士兵起床做饭之时,三三两两个士兵揉着眼睛从帐篷里钻出来。可眼前的一幕将他们彻底震撼了。
  只见,在晨光中,无数铁骑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举着火把,身上的铠甲闪着银光,如洪流一样奔泻而来。转眼就扑到大营辕门之前。
  这些骑兵并未直接冲锋,而是围绕着大营转了一圈,将手中火把雨点一样扔了进来。
  一连半个月的大晴天,天气干燥得厉害。地上的草都被晒焦了,加上营中帐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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