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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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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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闻壮士的鼾声和梦中的喊杀声……
  “参谋长、大哥,你们来了!”张自忠身披着那件战利品——日军黄呢大衣,走出他那低矮帐篷。他脸颊瘦削,面容疲乏,只有那双浓眉大眼,仍是那么英武慓悍。
  “张军长,这是中央统帅部发给你和第五十九军的嘉奖电令!”徐祖诒取出一纸电文,准备宣读。
  张自忠扔下黄呢大衣,啪地一声立正。
  “奉蒋委员长谕:……该军长指挥若定,全军将士不怕牺牲,在临沂阻击战中击退了号称铁军之日军坂垣师团,树建奇功。军委会除明令嘉奖外,着该军长升任第二十七军团军团长兼第五十九军军长,并撤销原受之撤职查办处分。此令。……”
  “……张自忠军长指挥有方,第五十九军官兵作战有功,特奖该军十万元,以示鼓励。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
  “呜呜呜……”张自忠听罢嘉奖令,竟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悲壮,在雪野上回荡。
  “张军长,张军长……”徐参谋长感到十分诧异。
  “兄弟,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庞炳勋明白张自忠的心事,“把胸中的屈辱、怨愤、仇恨,统统倒出来,就好受啦!”
  真正的汉奸,他不会痛哭,真正的亡国奴,他也不会痛哭,只有那不甘当汉奸和亡国奴的人,却又偏偏被人误认为当了汉奸和亡国奴,一旦他用自己的鲜血洗尽了屈辱和同胞的误解时,他才会骄傲地放声痛哭!
  大雪纷纷扬扬,把大地铺展得一片雪白,她彻底抹掉了一切污泥浊水——这是一个洁白无暇的世界!
  第六十六回 内外夹攻 李白徐州布战阵 勇挫顽敌 国军血战台儿庄
  “健生,你来得正好!”李宗仁把白崇禧迎进办公室,白崇禧并没有马上落座,而是先把身上的尘土拍了拍,笑道:
  “这回打的是洋仗,我一下来,就跑警报。”
  “敌机天天来,惯了,我可不管它!”李宗仁给白崇禧倒了一杯茶,说道,“武汉恐怕就没那么紧张了。”
  “现在还好!”白崇禧说道,“既然到了徐州,就作好不准备回武汉的打算了。”
  “你是说,这一仗就能把日本打垮?”李宗仁十分惊诧地问道。
  白崇禧没有马上回答,只把头上的军帽取下来,李宗仁这才发现,白崇禧剃了一个光头。这使他又感到惊诧。白崇禧一向很重视仪容,平时那头发上总抹着一层发油,梳得整齐光亮,再配上他那高高的个子和鼻梁上那副无边近视眼镜,更显出他十足的儒将风度。在李宗仁与白崇禧共事二十年的时间里,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战争中度过的,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白崇禧剃这么一个光溜溜的头。这说明,白崇禧说的不准备回武汉的打算,乃是另一层意思了。
  “我离开武汉前,曾请中共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和参谋长叶剑英到寓所叙谈。”白崇禧道。
  “啊,他们对徐州会战有何高见?”李宗仁对共产党方面的意见也很重视,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他更想了解中共对徐州会战的看法。
  “周恩来的意见值得重视。”白崇禧说道,“他对我说,在津浦线南段,已令新四军张云逸的第四支队协同李品仙、廖磊两集团军行动。在徐州会战的作战方针上,周恩来建议,津浦线南段,应以运动战为主,游击战为辅,国共军队运动于辽阔的淮河流域,使津浦线南段的日军、时刻受到威胁,不敢贸然北上与津浦线北段南下之日军呼应会师。而在徐州以北,则应以运动战和阵地战相结合的方针,守点打援,以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
  “周恩来有眼光!”李宗仁点头道,“津浦线南段的作战,诚为周恩来所言,我三十一军在明光与敌血战逾月,我即令李鹤龄将其西撤,敌人以狮子搏兔之力猛扑明光,结果扑了个空,没有捉住我军主力。此时我军却在敌侧突然出现,将敌之后路切成数段,使敌不能北进。徐州以北的滕县和临沂作战,则以阵地战和运动战相结合,都打得不错。”
  “委员长派我到徐州来帮德公的忙,是要我们在这里打一个振奋人心的胜仗。”白崇禧道。
  “你刚到,先去休息吧。”李宗仁说道。
  “大战迫在眉睫,没有功夫休息了。”白崇禧站起来,拿上一支红蓝铅笔,走到地图前说道,“滕县已失,矶谷师团骄狂无比,我估计敌人很可能不等待攻临沂受挫的坂垣师团会师,也不等津浦线南段的日军北上呼应,便孤军直扑台儿庄,以期一举而下徐州,夺取打通津浦路的首功。”
  “对。”李宗仁点头道,“我已严令汤恩伯部进行阻击。”
  “我看,与其阻击,还不如放进来打。”白崇禧两手一掐说道。
  “你是说,要汤军团让开正面,使矶谷师团孤军深入攻台儿庄,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将其围歼?”李宗仁问道。
  “是这样。”白崇禧用红蓝铅笔描着地图,继续说道,“守台儿庄的孙连仲部,原是冯玉祥西北军旧部,该军最善于防守。如果让孙连仲部与矶谷师团在台儿庄缠斗,消耗敌军有生力量,我们把握时机,命汤军团猛扑敌后,断其归路,使敌进退不能,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将其包围而歼灭之。”
  “好!”李宗仁很赞同这个意见,当下便作了决定,“为了诱敌深入,我命汤恩伯部在津浦线上只作间断而微弱的抗击,然后让开正面,退入抱犊崮东面山区。敌必以为我军不堪一击,舍汤军团不顾,而直扑台儿庄。”
  “德公啊,对这一仗看来你早已成竹在胸啦!”白崇禧见李宗仁的看法与他的观点处处吻合,便非常高兴地说道。
  “哪里,哪里。”李宗仁谦逊地说道,“没有你画龙点睛的那一笔,这个作战方案就不会那么完整。这就是李白的妙用啊,缺一不可,蒋委员长在关键时刻把你派来徐州与我搭伙,他算是摸准了我们的特性。”
  “我现在就执笔拟订作战计划。”白崇禧办事一向作风干练,雷厉风行,他坐到办公桌旁,抽出钢笔,铺开纸挥笔便写。
  “呜——呜——”
  徐州城里,突然拉响了防空警报。白崇禧皱着眉头,骂了一声:“讨厌!”仍在伏案疾书。李宗仁忙把他的副官喊来,命令道:
  “李副官,你马上带白副总长到防空洞里隐蔽。”
  白崇禧插上钢笔,将刚写上几行的作战计划,一把塞到衣袋里,跟李副官出了办公室,却不见李宗仁跟着来,他又返回办公室,见李宗仁正在点上一支烟,便问道:
  “德公,你呢?”
  “我就在院子里走一走,从来不钻洞的,你去吧!”李宗仁不在乎地说道。
  “李副官,你去吧,我和德公还有事。”白崇禧见李宗仁不进防空洞,他也懒得去了。
  李副官见李、白两位长官都不躲飞机,心里虽然着急,却不敢多言,又不敢独自一个人去钻防空洞,只得远远地跟着他们。原来,长官部内防空设施极差,只有一个可容二十人的小型防空洞,而长官部每日接待的中外记者、访客及作家不下数十人,因此,每当敌机临空,警报骤发时,那防空洞便被各种访客和长官部内胆小的官员占用。李宗仁从未到那里去过,警报响了,他只是从容地走出办公室,到大院的草地上散步,观看敌机投弹。那些战地记者,也大多是胆子大的,他们见李宗仁若无其事,便也纷纷钻出防空洞,就在草地上抓紧时间进行采访。有几次,炸弹就落在大院的围墙外边,大胆的记者们也被吓得大惊失色,李宗仁却谈笑风生,处之泰然,使记者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名美国记者连连伸出大拇指说道:
  “李长官真将军也!”
  李宗仁不怕炸弹,李副官是知道的,他没想到刚由武汉后方来的白副总长,也是个不怕炸弹的人。李副官远远地站在一座假山旁边,只见李、白两位长官走到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便坐下了。李长官在悠闲地抽着烟,白副总长在膝上铺一张纸,在写着什么。警报声由断续变成了连续,表明敌机已经临空。李宗仁仰头看时,只见两架日本轰炸机,俯冲下来,飞得很低,可见机舱内飞行员狰狞的面目。一阵可怖的呼啸声过后,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大地开始持续几分钟的震颤。老槐树上的枯叶和枯枝,纷纷被震落下来,触在李、白的头上和身上。李宗仁气呼呼地大骂一声:
  “欺人太甚!”白崇禧却无动于衷,仍在专心致志地书写着他的作战计划。李宗仁忍不住了,伸手在白崇禧的肩头上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忿忿地说道:
  “我们的飞机都干什么去了?蒋委员长把空军留来干什么?留来打内战吗?”
  白崇禧见李宗仁的火气那么大,只好把还未写完的作战计划收到衣袋里去,神秘地苦笑着问李宗仁道:
  “德公,你说蒋委员长到底有多少架飞机?”
  “你是他的参谋长,比我清楚!”李宗仁确实不知国民党空军到底有多少飞机。在两广“六·一”事变前,蒋介石的空军频频飞临柳州、桂林和南宁上空侦察、示威。广西空军虽然是些没有经验的年轻飞行员,都大胆地驾机升空与蒋机周旋。全面抗战开始时,广西空军有航校一所,一个驱逐机大队和一个轰炸机中队,为了抗战,李、白毅然地把自己的空军全部交给了中央。广西空军归中央改编后,飞行和机务人员的级别都比原来降低了一级,但官兵们心中只想到为国杀敌,毫不计较个人名位。李、白对此也甚为满意。但是,李宗仁到徐州快半年了,这几个月来,几乎天天都在空袭警报中度过,日本飞机每天两架,早、中、晚三趟按时飞抵徐州上空俯冲投弹。可是,却没见到国军的飞机迎战,李宗仁直恨得牙痒痒的。
  “以前,我总以为委员长有不少飞机,空军强大,可是这次由广西到了南京任职,才真相大白!”白崇禧说道。
  “他到底有多少架飞机?”李宗仁追问。
  “三百架。”白崇禧伸出三个手指说。
  “我不信!”李宗仁摇着头,“他一定打了埋伏,没跟你说实话!”
  “真的!”白崇禧还是苦笑着,“我真没想到他的飞机竟少得这样可怜,且又是那样残破和落后!”
  白崇禧便把蒋介石空军的内幕详细地向李宗仁说了。那是白崇禧抵京不久蒋介石召开的一次最高国防会议上,蒋介石指定由冯玉祥和白崇禧拟订全面抗战计划。为了弄清国军的实力,一天冯玉祥和白崇禧到蒋介石官邸,专门就空军的实力问题请示蒋介石。
  “委员长,我们到底有多少架飞机?”冯玉样一坐下便问道。
  “这个……这个……”作为中国航空委员会委员长的蒋介石,也不知道他自己的空军到底有多少架飞机,只得把空军司令周至柔找来查问。想不到周至柔一张嘴便报告道:
  “报告委员长,空军实有作战飞机三百架。”
  “什么?你说什么?”蒋委员长用眼瞪着周至柔,喝问道。
  “报告委员长,空军实有作战飞机三百架。”周至柔战战兢兢地又复述了一遍。
  “我要枪毙你!”蒋委员长把桌子一拍,大声叱喝,“国家每年都有巨款拨给空军,你把这些钱弄到哪里去了?搞了那么多年,你才搞了三百架飞机,目下抗战急需空军,三百架飞机如何对敌作战!”
  “报告委员长,国家拨给空军的钱,全部存在外国银行里,都有账可查。”周至柔委屈地说道。
  “我问你为什么不用这些钱来买飞机?”蒋委员长一听更加火了。
  “报告委员长,这全都是夫人的主张。”周至柔这下算缓过气来了,有恃无恐地说道,“国内不能制造飞机,空军各种飞机均靠从外国购买。但是各飞机生产国这几年来技术发展很快、飞机更新换代也快,我们今年买回的飞机,到了明年就落后了。因此,夫人决定干脆把钱存到外国银行里,什么时候外国飞机生产的技术水平相对稳定了,我们再买。夫人说,这样做,我们不吃亏。我提醒她说:‘空军才三百架旧式飞机,万一打仗急用怎么办?’夫人说:‘放心好了,委员长打了十几年的仗,哪一次用上了空军?不过派几架飞机吓唬吓唬对手罢了。为了迷惑外界,你可在飞机编号和航空地图上做些文章。’我觉得夫人的话不乏远见卓识,就这么办了,谁知道现在要和日本人开战……”
  “这个,这个,你不要再说了!”蒋委员长气得脸色发紫,急忙喝住了正在滔滔不绝的周至柔,因为有冯玉样和白崇禧在座,“家丑”不能外扬。
  原来,周至柔出身陆军,对空军业务不懂,因他与蒋介石是同乡,所以得委以重任。他上任后,深怕处理不好与蒋介石的关系,于是灵机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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