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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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情-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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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见过他和诸葛先生说话,也见过他跟大少爷答过话,还有闭户师爷也跟他应答过:他没有聋。”
   “没有聋?”蔡摘怪不信的托着下巴,打量无情,还用脚踢了踢无情的轮子,“我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见?”
   “我说他是个残废,站不起来的残废!”蔡奄执着马鞭,沉声道:“他不单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我说的!”
   蔡摘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喂,没脚鸟儿!聋子!哑巴!快写下那骚娘儿在那儿可以找她,少爷我就饶了你,不教你喝尿!”
   说着他又狐疑了起来:“——这家伙不是双手都废了吧?”
   蔡奄狰狞地道:“我看不如我们替他废了吧!”
   无情还是没有作声。
   他知道已事无善了。
   他非要出手不可。
   如果出手败了,则不堪设想。
   就自胜了,也颇为可虞。
   ——蔡家的人,毕竟开罪不得的。
   可是,他可全无能力去控制杀伤的程度,那么,只有任人伤杀了!
   这就是两难式的处境。
   甚至,这是他第二次正式作战。
   可是,就得面对三个如狼似虎的贵胄少爷、保镖。
   ——以及,不伤人则已必伤重,伤人则必然罪重的局面!
      
   蔡摘这时已忍无可忍,忽然拔出一把金锷银把鱼鳞刀,啸道:“你再不说话,我一片一片宰你!”
   蔡奄沉声道:“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不说话,就死。”
   无情看了看蔡奄。
   又看看蔡摘。
   然后,双手平放在轮椅的把手上,终于说了一句话。
   话只有一个字:
   “走!”
  
第十二章  走!


   走!
      
   ——走!?
   蔡摘与蔡奄面面相觑。
   “走!?”
   这就是无情跟他们说的话!?
   而且就只有一个字:
   走!?
      
   他竟敢叫他们走!?
   ——这个残废的竟叫他们走!
      
   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他们所闻的。
   所以两人相顾骇然。
   然后:
   失笑。
      
   开始是窃笑。
   后来是大笑。
   到最后更狂笑不已。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嘲笑,以及讪笑。
   笑他不自量力。
   笑他自寻死路。
   笑他说了句不知死活的话。
   笑他讲了个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遇上什么后果的字!
   而他们两兄弟,是那种为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害得人家破人亡的人。
   何况这家伙居然敢叫他们“走”!
   ——赶他们走!
      
   蔡奄笑够了,陡然止笑,青筋现颊。
   无情不笑。
   他冷冷静静的坐在那儿,任由他们笑。
   他甚至没有反应。
   没有表情。
   蔡奄看着他,颏上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动着,忽然用手在空中一切,叱道:
   “杀了!”
      
   就在无情说那一个字的时候,那家丁想劝止,他可不想这样貌好看的残废枉死在这儿。
   ——这少年死了,以后在诸葛先生面前,也不太好交待。
   尽管蔡家实力,权倾天下,但对身怀绝技,又在圣上面前说得了几句话的诸葛小花,还是有几分惮忌的。
   但他已来不及阻止。
   无情已说了那句话。
   那个字:
   走!
   就在蔡奄下那一道命令之前,那家丁也想把气氛弄好一些,或者,狠狠的把无情揍一顿了事。
   只要两位少年能出一口气,不出人命已算是好运气了。
   可是一切已来不及了。
   蔡奄已下了决杀令。
   ——在蔡府,你不听蔡奄的令只有送了自己的命!
   这家丁其实也是位武林人物,亦是位高手——只不过,当武林人也得要吃饭养家活儿的,当武师更是要在刀尖上冒血的,机缘巧合下,他得贵人引进,宁可在蔡府里当护院,风险可小多了,而且丰衣足食,威震四方——说真的,谁敢招惹蔡少保家的人?那怕只跟蔡家沾上一些些、一微微、一点点儿的关系的人!
   这家丁巴不得守在这儿安乐窝里不走。
   唯一过不去的是:在这儿做事要厚颜无耻,主子凌辱,决不吭声,另外,还得常常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像现在这件事:肯定不伤天,也在道理上站不住脚。
   他习武强身,可不是要伤害残废弱者的!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选择?
   ——一个人没有选择的时候,为了活下去,只好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然后找到一个借口来安慰自己。
   现在,这位家丁、护院,外号“抬头龙”,原名邬燊乔,既然少主下了“决杀令”,他也只有动手了:
   谁教这厮不知好歹!
   ——竟敢叫两位少爷:“走”!?
   (那是找死嘛!)
   ——这就是邬燊乔的理由。
   他厚颜动手的借口!
      
   每个人出手,都有他的理由,他的借口!
   邬燊乔大喝一声:“看打!”海碗大的拳头,进步逼桥,一出手就打向无情的左肩!
拳未至,拳风已激起了无情的衣衽。
   就在这一刹间,蔡奄已出手,他陡地掣鞭在右手,短鞭卷起鞭影如魅,破空“嘞”的一声,劈扫向无情脸面!
   也在同一刹间,蔡摘已掩至无情的后头。
   他也掣刀在手。
   无情一后退,他就搠他一刀。
   ——就算无情不退后,他也会自后头砍他一刀。
   听说,在后面给人砍断了头的人,纵变作鬼魂来找人报仇,也认不出仇人的!
   一下子,三人同时夹击无情!
   ——一个连站立能耐都没有的无情!
      
   无情没有动。
   他望定邬燊乔和他的拳头。
   突然,他双手出手,中拇指各一弹,两道精光,陡地打入蔡奄左目之中、右手掌心!
   蔡奄怪叫一声,掩目,踣地,手中鞭脱手飞出,不知落到那儿去了。
   然后,无情霍然回首。
   一回头,就跟蔡摘打个照面。
   蔡摘一愕。
   无情双臂一振。
   蔡摘一惊,但并无异状,蔡摘再不放过时机,一刀砍下!
   无情脸色一寒,双袖一震,“嗖嗖”二声,两颗铁弹,啪啪打在蔡摘身上!
   蔡摘惨叫一声,仰天倒下。
   无情再陡然回转过身子,邬燊乔的拳,刚刚打到他的胸前。
   无情望定邬燊乔。
   他没有躲,不避,甚至连眼也不眨。
   邬燊乔只觉得自己宛似冬天掉落到深潭里,澈骨的寒到骨子里去。
   那一拳,就凝结在那儿,再也打不下去了,只冷汗涔涔下。
   无情道:“走!”
   还是那句话。
   还是那个字。
   走!
      
   这时候,邬燊乔也无可选择。
   那一拳脚,可再也打不下去了。
   他还要活命。
   他只有走。
   ——扶着两个受伤惨叫的血人离去,对他而言,也是件千辛万苦的事。
      
   邬燊乔扶走那两个“伤残人士”之后,无情才宁定下心绪:刚才,在回首应敌之际,袖中的两件钢棱镖,并没有如期发出来,后来他及时用铁弹解围,但他身上已再无暗器了,那护院真的打下那一拳,他可不一定能应付得过去。
   幸亏他还是给慑住了。
   走了。
   ——好险。
?第一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打架。
   ——谁都知道“打架”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它“解决“的问题通常是:
   愤慨、不平、不满、抑郁、悲忿、仇恨、暴怒……
   很多人都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抒解、宣泄这些情绪、郁结和困扰。
   不过,用这种“打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人,通常不是逼于无奈,就是已然失控。
   至少,是理智或情绪上的失控。
   因为用“打斗”、“打架”解决事端纠纷的人,通常要面对十分严重的后果,甚 至可以说,宣泄一时之忿的方式,会招来相当负面的后果,无论胜负,都是很麻烦苦恼的。
   如果你打输了;你可能会受伤,甚至付出性命的代价。
   若是你打赢了,对方负伤或死亡,你将会付出面对刑法的追究,以及对方及其亲友的寻仇。
   打架解决不了真正的大事,那只是一种逼于无奈最后自保的方式。
   一旦打斗,不是伤人,就是伤己,最通常的结果就是:
   即伤人,又伤己。伤了人,手尾长;伤了己,更可哀。
   是以,诸葛先生一手扶养无情成长,知道他因残障而有心结。他小小年纪,已知道为保护自己,佯作冷酷,对宫里很多恶行猥事,他已见惯,仿似漠不关心。可是诸葛知道:这孩子一旦动情,如同崩决,率性而为,侠心只怕比谁都烈!因而诸葛曾对无情教诲过:“我们办案,应该凭感觉搜集证据,抽丝剥茧,找出真相,查出真凶,然后才据事实佐证推理判断,人与人之间交的是情,但做事办案则千万不可感情用事。杀人和打斗,都是激情冲昏了理智,失去理性下才干的事,除了万不得已,自保救人之外,还是不要采取这样的方式为最好。”
   不过,他也补充了一句。
   这也是一句叹息。
   一个感慨。
   “世上有一种情是非得要感情用事不可的。就算劝你,也没有用。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犯过错失。”他说的用心良苦,“那就是男女之情。”
   他知道,那时候他说那样的话,无情不知道是听得懂,还是完全听不明白,抑或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
   但他还是说了。
   那也是他自己的浩叹和感触。
   到末了,诸葛还带笑目夹了目夹眼睛,补加了一句,“不过,人在江湖风波恶,人善遭人欺,姑息总养奸,除恶须务尽,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哦。恶人自有恶人磨,有时候,以暴易暴是必须的手段,以恶制恶是难免的态度。对坏人不下辣手,那就形同对良善不援手,对自己下毒手哦。”
   无情也听了。
   用心的听了。
   无情对诸葛先生这叮嘱最有贴心的体会:
   打斗,不是解决问题的良策。
   甚至可以说,打斗,是解决问题的最坏方式,而且,也只能是最后的方式。
   ——再也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解决的时候,才可以采用的方式。
   有谁完全没有打过架?
   可是打过架之后会得到什么?
   问题,解决了吗?
   仇,报了吗?
   纵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依然会制造更大的问题。
   纵算报得了仇雪得了恨,但一样得要为这报仇雪恨付出了怨冤相报何时了的代价。
   有时候,最过瘾的事,当然是快意恩仇——
   ——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架!
   但打架,不一定能取胜。
   得胜的,要面对失败者的复仇。
   如果伤了人,仇家还活着,就一定会报仇。终日提防仇家动手的滋味,当然不好过。如果把对手杀了,那就得面对更沉重可怕的复仇,以及刑法上的惩诫。
也许,别的人,还可以一走了之,远走高飞。
   偏生是他不可以。
   无情不能。
   他不能走。
   他走不掉。
   因为他是无情。
   他自小给训练成一名捕差,他要面对律法,他不能不负责任。
   他自小就在轮椅上渡过,他,走不动,也走不了。
       
   这就是无情的宿命。
   宿命一向无情。
       
   可是无情偏生是刚刚打了一场架。
   还伤了人。
   伤的人,还是在这儿有强大背景、重大恶势力、无人敢招惹家族的子弟。
   而且,受伤而去的人,都知道出手的人正是无情。
   他横下心来,决定要面对这件事。
   ——他一走,就得让诸葛先生背这个锅。
   为了这个,无情说什么也不会走,更不肯走。
       
   有的人正是这样,劫难来时,考验临时,他反而坚持不退,抵死不撤,决不放弃,决不卸责,更不会放手离去。
   有的人却正好相反。
   ——是以,在逆境中,在恚难时,正好可以考验、照见出人的本色,人性人情。
       
   无情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伤了不该伤的人——不该,是指他们的来历与身份,但在于事理上,他是必须要出手杀伤他们的,甚至可以说,这是件大快人心、替天行道的快意事!
   可是,他得要面对打架的后果。
   如果每个人都先想一想打斗过后的种种麻烦和反扑,也许,就不会以打斗来解决问题了。
   甚至,连仗也不想打。
   连战争也没有了。
       
   可是,会吗?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
   战争正是因为人而存在。
   甚至可以说,从没有战争的地方那就不算是人活的地方。
       
   现在无情就得要面对“战后”的问题。
   很多人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其实不然。“后悔”本身就是一种药,这种“药”治的就是任性的举措和燥狂的心。
   不过,无情现在并没有后悔。
   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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