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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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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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枝儿和穆萨沙终于那把健硕的梅花鹿安置在马背上,两人手牵手招呼少筠,一块儿往回走,真是青梅竹马的两小无猜。
  少筠嘴角一抿,抿去多少心绪,缓缓跟在后面:“穆萨沙,你汗阿玛什么时候能到这儿来?要在这儿呆多久?”
  
  穆萨沙拉着枝儿回头一笑,正要说话时,枝儿细声细气的接话道:“葛洛已经回去禀报穆大人了,大人大队的人马到这儿来,不比咱们骑马的快,约摸也得十多天呢。要说住多久可不好说了,穆萨沙他们族里也有柴叔叔那样的老长辈,晓得看天气看草地。不肯叫族里的牛羊都啃光这儿的草的,差不多的时候就会离开了。小姨,不知道柴叔叔能赶来么?”
  少筠笑意更甚,夸枝儿:“你个小鬼灵精,什么事情都哄得穆萨沙告诉你。不过,你可别看着穆萨沙老实就欺负他,人要用心交人,才能换得别人用心待你!”
  
  枝儿回头一笑:“知道啦!安布!可我听阿菊姐姐说,你很快要带着她进关么?安布,我想你,不愿你进关!我讨厌那儿!”
  大约是与穆萨沙走得近了,枝儿开朗了,也愿意表达自己的爱恨喜恶了!少筠微微宽心,才说道:“答应了关里的官老爷,就要做到,这是言而有信的意思。你若不喜欢,可以回建州卫,陪着你娘。只要柴叔来到这儿,给穆大人煎出盐来,我就得进关了。”
  
  这时候穆萨沙叽里呱啦的红着脸跟枝儿说话,枝儿老气横秋的拍拍穆萨沙,叹了一口气:“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过穆哥哥,我没那么快走呢!我也舍不得你!”,说着又转头对少筠说:“小姨,咱们以后……还回南边么?要是回去,枝儿岂不是见不到穆萨沙了?”
  少筠摇头:“傻孩子,人不在,情意还在。就算有一天你回南边了,穆萨沙不能来看你?就算他是关外人,你也能来看他呀。图叔叔也是女真人,他能有法子叫你出关。你若舍不得穆萨沙,呆在这儿多一些日子也能行,横竖关内小姨还没有安定下来。”
  
  枝儿一张小脸松了下来,又对穆萨沙说了两句,两人又都喜逐颜开。
  正说着,三人拉着马出了山林,远远看见穆萨沙的仆人已经把营地都收拾好了。
  穆萨沙很高兴,拉着枝儿四处跑,留下一句话:“安布,晚上……星星!蘑菇烧鹿脯……”
                          
作者有话要说:穆萨沙,我喜欢的少年。
前面天涯提到我涉及的“旗”。我一直以为是当地人对部落的一种称呼。努尔哈赤应该是建立完善了所谓的“八旗”制度,但是我看过一些资料,即使现在内蒙那边对某个部落或者行政单位也叫“某某旗”。其实有点混乱,有没有人可以解惑一下的?




☆、176

  
  穆阿朗接到葛洛的报信后,大约十余天,便带着族人出现在少筠面前。
  看着女真人有条不紊的安营扎寨,少筠有点儿感慨。中原的男女老少视背井离乡、居无定所为人生最大的悲哀。然而对女真人而言,游牧四方方才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原来人生,并非只有唯一轨迹,六道之外不再有因果循环,也就没有什么,是大逆不道的。
  
  背靠着山林、面向着青青野草,少筠再一次闻到了原野之上苍莽的味道。那是荣叔一再迷恋的、一再向她深情述说的,也是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的!有那么一瞬间,少筠感觉到自己每吸一口气,都能感觉到山林原野的起伏,仿佛在回应她心底最真实的思念。
  
  穆阿朗在安营之后,每日便翘首以盼。
  柴叔与侍兰一起往东,寻找合适的盐点,取卤淋卤;图克海领着小七侍菊南下建州进关,沿途考察煎盐竹盘的买卖运输。这一来一回,快则月余,慢则两三个月。
  少筠虽然知道穆阿朗的心思,自己却还是老僧入定般,每日跟着无忧无虑的穆萨沙逛遍了风景如画的小兴安岭山麓。
  到了三月中,阳光异常明媚,天朗气清之时,草原恍如天堂。
  
  穆萨沙和枝儿跳跃奔跑,少不了衣裳都有破损。少筠闲心一起,拎着一枚针,三五十针的功夫就给穆萨沙补好了衣裳,还缀上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穆萨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等衣裳补好了就一把抢过来,一路高呼着汗额捏的去找他的母亲。
  少筠好笑,放下针线,拉着枝儿:“咱们扬州姑娘,虽然不比苏州绣娘那样天下闻名,却也是心灵手巧的,枝儿也跟你娘学过动针线是么?”
  
  枝儿乖巧的点头,又满眼羡慕的看着少筠,说道:“我娘说过,安布的针黹天下无双。”
  少筠摇摇头:“天下无双,乃是有了比较之后,世人比不出更好的来,才叫无双。可是安布昔日理应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又何尝认真与谁比较?天下无双,本就无从说起。更何况,以针作绣,究竟勾勒不出千人千面、世道人心……”
  看着少筠似乎有些怔忪,枝儿抿嘴依向少筠,奶声奶气的:“娘不会骗枝儿,安布绣花一定很好。安布,你空闲了,教枝儿怎么绣花吧。”
  
  少筠摸了摸枝儿的头,想起一事,便笑道:“你虽然与穆萨沙投缘,可究竟还是汉人,家里还是正经的官宦人家。枝儿,待小姨在辽阳闯出名堂来,你还得上学念书。琴棋书画,喜欢那样总得会一两样,这么,你娘才放心呢。知道么?”
  枝儿半低着头:“穆哥哥这儿很好,要是宝儿弟弟也在就好了……”
  少筠微微张了嘴,正要说话时,穆萨沙突然去而复返:“格格!格格!大叔、大叔!回来、回来了!”
  正说着,整个营地似乎突然的就沸腾了起来。少筠奇怪,忙站起来。
  
  待走出帐子一看,原来是侍兰同穆阿朗的两个仆人拉着两辆马车回来了,而马车之上赫然装着二十只大木桶!
  少筠心中一喜,忙挤进人群招呼侍兰:“兰子!”
  侍兰一下子跳下马车,向少筠行了一礼笑道:“竹子,可算是幸不辱命了!”
  少筠放下心来,招呼穆萨沙:“穆萨沙,快些告诉你汗阿玛,盐卤到了!”
  穆萨沙应声而去,侍兰便招呼两个同车回来的仆人,让他们先看好盐卤,等穆阿朗到了再行安排。等招呼清楚了,侍兰才回到少筠帐中,洗了把脸,左右看了看,笑道:“阿菊那小蹄子怎么不见人影?竹篾盘还没回来么?”
  
  “他们暂时不回来了!”,少筠递给侍兰一小盒羊脂:“涂在脸上手上,虽然膻了些,但防着皴裂是极好的。”
  侍兰接过了,嗅了嗅,大皱眉头,却还是抹了一点在掌心,揉开了擦在脸上:“真膻!”,待擦完了侍兰才疑惑的问:“怎么不回来了?那竹篾盘呢?齐全么?”
  少筠点点头:“这里是海西人和建州人的地界,除了冬天道不好走,其他时候都是不怕的。图大哥一回到建州,就在建州先收了一批竹篾,请人编成篾盘,立即就运回来了,比你们还早了好几天呢。阿菊同小七要往关里打听卖家,还要同图大哥一道沟通些关节,势必有所耽搁。想着日后我也还要亲自进关,所以也不必他们来回的跑。”
  
  “原来如此。”,侍兰点头。想了一下,侍兰又问:“竹子,这边柴叔倒是容易上手,我也算熟悉这一边。可是要说日后晒盐法,小七跟着小姐,他能行么?”
  “这事我也想过了。”,少筠浅笑道:“小七是个小伙子,我打算让他辛苦些,日后专在路上跑,一则运送盐卤给穆阿朗,二则押运竹篾盘进海西,三则日后收了这边的余盐,至少还得运回建州。不过这样等这边运转如常了,我才能调你来跟我。”
  
  侍兰点头,却不无忧虑的说道:“小姐,我后来听阿菊提过,你打算用银子收他们的余盐?咱们收了这些东西,往哪儿卖呢?何况,这儿不是我们汉人的地界,咱们关内的铜钱在这儿怕是未必有用。我就听过那两个仆人磕磕巴巴的跟我说,还不如换粮食给他们呢。后来我寻思过,这北边天冷,要是灾年,大雪压的牧草也长不起来,牛羊冻死了,他们就得靠打猎,甚至南下掠边。”
  “大约边患就是这么来的。”,少筠叹道:“可是运粮出关,是一件大事,急不来。这些咱们且行一步再看一步。眼下好歹图穆两位是信任咱们了。在人家的地界,还真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行。”
  两人正说着,穆阿朗兴冲冲的进了帐子。
  
  少筠一看,忙笑着起身相迎,两人便比划着商议起煎盐的事项来。
  随后的几天,穆阿朗将二十桶盐卤分给了我帐下的女人们,侍兰和少筠都不辞辛苦,巡视各家,细心指导他们煎盐的事项。
  
  三天之后,海西女真部出了第一批略带些黄色的盐!
  穆阿朗把一把盐抓在手中,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尝到了期待中的咸味后,无语凝噎良久,然后将手中的盐花一一传给了自己的五个儿子,让他们都亲尝,连最小的穆奇柯都不例外。
  而后穆阿朗握着少筠的手,紧紧的握着,然后晃了两下,眸光便蒙上了水汽。他看了少筠许久,突然间举起少筠的手臂,转身向他的族人说了两句女真话,他的族人由静默瞬间爆发出欢呼,似乎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面对海西女真欣喜若狂的那一刻,少筠并不觉得太过欣喜。对她和她的随从而言,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端!横亘在她面前的又将是何其艰辛的道路?海西女真即将会有余盐,她真的有银子来支付么?即使有银子,拿在手里的余盐,她又该如何变现?何况,关内辽阳,杜如鹤虎视眈眈的要她实施晒盐法、却并不允许她为她姐姐多讨一份人情。而京内仇敌,升官发财、高枕无忧,叫她日夜心中如焚!
  其实不仅仅是少筠并无甚欢喜,就是侍兰,乃至于枝儿也不见得有多么欢喜。前路堪虞,归家之路似乎满布荆棘,又有何欢喜可言?
  
  可是对于穆阿朗,他却是真心实意的感激着少筠一行人。出盐的当天,穆阿朗的部族请出族中神圣的萨满,杀青牛白马,昭告祖先,海西女真从此不必再受东北面鞑靼人、西南面汉人的拦阻,从此有盐了!
  萨满是女真人的通神者,他腰上腿上都系着不知年代的古老铜铃铛,每一步跳跃都铃铃作响,仿佛安静人的灵魂、召唤神的降临;他穿着鲜艳羽毛织成的羽衣,身体颤抖中划出迷离的色彩,仿佛灵魂真的出窍通神;他带着狰狞的面具,仿佛不如此,便无法与灵魂对话、对神相望。古老不明的唱词,叫每一个人都低垂着头,感受着神的祝祷。可是,少筠没有低头,她一直看着堪称神迹的萨满,无甚悲喜的看着他究竟如何通神做法!
  
  如果神佛有用,心中不平从何而来?又有谁能证明梅子前世作孽今生不得不受罪?哪怕神在面前,她也要问个清楚明白!究竟凭什么,要那样无辜的人遭受这些?!
  不,我再也不会相信,我昔日所拜之神佛可判公道可断冤屈!我再也不会相信,我昔日所行之善事,能积福德能避灾祸!我再也不会相信,我昔日所奉的公守的法,便是金圭玉臬不可逾越!我再也不会相信,我和我先祖所三跪九叩的家和国,是万寿无疆永不倾颓!从今之后,我以我心中是非,定夺人心真伪;从今之后,我以我手中手段,兴桑氏万世家业;从今往后,我以我腹中机谋,血洗冤仇!
  
  鹰击长空、凤唳九霄。两淮故土,我桑少筠必有一日再教你风起云涌!
  
                          
作者有话要说:成功活命,并有一处可避难之所和两支可动用之靠山!
少筠算不算绝处逢生?




☆、177

  
  三月末,穆阿朗演了一出精彩的十八相送,场面壮大感人。
  少筠头上戴着穆阿朗妻子的花冠,身穿着海西女真女人们缝制长袍,颈项上的项链,缀满了上好的鸡血玛瑙、东珠、孔雀石、芙蓉石……海西女真如同欢送真正的格格一般将少筠送回了建州女真部。
  
  此时的图克海、少箬在建州卫日夜翘首以盼,盼着少筠归来。
  
  等两人看见满脸红晕,又花冠巍峨的少筠后,都忍不住笑出来,惹得少筠十分不自在,忙避了人摘下了满身的珠玉宝石才肯出来见见自己的儿子。
  几月两月不见,方才满一岁的宏泰已经能摇摇晃晃的走上两步。慈恩尽着大哥哥的责任,拉着他的小手,围着少筠转。
  少筠看着宏泰和慈恩头上的老虎帽、脚上的老虎鞋,不由得十分窝心,忙笑着对少箬说:“有空多歇息也罢了,费这心思动这精细针线做什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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