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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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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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筠看着宏泰和慈恩头上的老虎帽、脚上的老虎鞋,不由得十分窝心,忙笑着对少箬说:“有空多歇息也罢了,费这心思动这精细针线做什么?你瞧瞧,我这一回来不得两日,咱们又得往辽阳走了。方才图大哥虽然没说,可我也知道,过年这么久了,他也心急着京里头军营点卯。”
  
  少箬淡笑着摇摇头:“不辛苦什么。宏泰长这么大,这一路,这么一个奶孩子受了这么些苦,我用心疼他一些又如何?何况他正经是你的儿子,日后长好了要孝顺你,我只当指望着他长大了替我和二婶陪着你也罢了。”
  一句话出来,少筠眼睛鼻子都酸酸的,忙推了推少箬:“姐姐胡说呢!宏泰才多大!”
  少箬一笑,不置一词。
  少筠左右看了,不见侍菊和小七,不免又问道:“阿菊和小七想是先行进关了?”
  
  少箬点点头:“虽然杜如鹤放我们出来休养,可金州所不能不应卯。横竖也得进关打点竹篾,我就打发他们先行一步了。眼下我看你回来,一头一身的东西,大约海西那边你已经得心应手。”
  “我留着兰子和柴叔在那边,等穆阿朗那边也熟悉了,我就把小七换过去,让兰子和阿菊跟着我进关。虽然也是一路相扶着过来的仆人,但是关里头的事,事关重大,我还是想用侍菊和侍兰更贴心一些。她们俩到底是一同长大的人,不比那半路来的,心里实诚,哪怕笨一点,也好调、教。”
  少筠这话似乎有些深意,少箬微微皱了眉,不禁问道:“当初在牢里头,冷不防就听闻你……我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少原那件事,我是知道始末的,虽然捉奸在床证据确凿,但却处处透着蹊跷!到了后来,你和二婶!真正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样无辜!我至今也不明白,这里头究竟那何文渊怎么办得到的?按说蔡波,我冷眼看了几年的人,也不至于这样狼心狗肺!”
  
  少箬说到这儿兀然停住了,因为她发现她的筠妹妹瞬间褪去了笑意,一脸淡漠的半低着头,显然没有接话的意思。她心中一顿,一股很不好的预感缓缓升上心头,那一场本应烧死了小竹子的大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想再问,可是少筠却转了话题:“枝儿,我把她留在海西那处了!姐姐,枝儿遭逢这一场大难,若还一路跟着你我,我怕她净见些恶人,养坏了脾气。女真人虽然不开化,民风却十分淳朴,景色又十分宜人,让她多呆一会,舒缓夜里的噩梦。等你我都安定下来,再把她接回来,上学念书,也学些琴棋书画。”
  
  少箬想了想,却隐约有些不屑:“琴棋书画学得再多,也不如懂事来得重要。往日在那家里,到底还有你姐夫,立了念书做学问的规矩,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如今……万事还是指望着自己可靠些,就是读书写字,也千万别学了孤芳自赏的姿态来才好。依我看,书也得读,但既然家里糟了难,她少不得如同你我小时候一般,早早知道日子艰辛、人情世故才好。”
  少箬此话虽然是绵里藏针、处处不露,但是少筠知道,她的每一针都是针对着昔日梁苑苑的,只是恨至极处就已经不屑于一提而已!她笑笑,只说:“姐姐说的是,枝儿年纪虽小,但是那脾气隐约是能看出来了的,不是孤僻自傲的孩子。何况不是还有姐姐在么?日后我是少不得四处奔波了,索性呀,姐姐带着枝儿,也教导着宏泰,好叫他也早早知道人世艰辛,日后有出息呢。”
  
  少箬招了招手,让宏泰依依呀呀的走了过来。她把宏泰抱在手里,动作温柔,语气却如同下定决心一般:“稚子无辜,我定不叫他们再吃我们这样的苦头。”,说着她看了少筠一眼,有些讥诮的说到:“先前你不在,阿菊带回了消息。你猜猜是什么?同咱们也有关系。”
  少筠揣摩这少箬的话和态度,脑子中灵光一闪,不禁说道:“难道是两淮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少箬冷笑一声:“你说对了!去年年末,两淮开中商人锐减,开中盐不及往年一半!今年一开春,各地边疆卫所,尤其是辽东一地,就陆续上折子请求国库拨军饷。朝廷一查,两淮盐斤积滞,边疆卫所粮仓却空空如也。这不就立即发出诏令,招开中商人前往各边境开中么。妄想桑氏、吴氏这样煎盐起家的盐商倒台之后,就自然而然会有开中商人补缺?痴心妄想!”
  
  少箬渐渐有些激动,不等少筠说话,自己又径自说道:“何文渊,听闻是皇帝身边圣眷优隆的人物?可惜腹中空空根基浅,一阵风就吹得他东倒西歪!他以为姑姑私买私卖几万斤私盐是多了不得的大事,可是他却不知道,当日你姐夫哀叹的最多的就是每月都要接待好几拨京城里来的贵人!这些个王爷、侯爷、将军、阁老,拿了皇帝的旨意,来到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一张口就是几万引的盐。这些盐一上市,什么开中商人,全都寒碜得跟街上的乞丐似的。你姐夫拿了盐商的贿赂不假,可是他同转运使大人也都瞧得清楚明白,盐政的乱源,不在走私身上,而在朝廷根本!何文渊,他本末倒置,当然就缘木求鱼!这么些年,家里得过不少你姐夫明里暗里的帮衬,你以为单单是因为我嫁了他?官道上的老爷,谁不是精明过人的?他们这是瞧清楚了上头的心思,有把准了下头人的脉,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种平衡呢。”
  
  少筠听见少箬说的有些激动,便从炕桌上取了一杯热茶来递给她:“昔日万钱……昔日万钱也曾动过开中盐的心思,可几番查探,最后只敢在残盐上动脑筋。他虽然没有明白说了,但我是弄明白了,他早就不敢跟咱们家争开中代表这虚名了,因为就算争得几万引盐回来,也只有赔本的份。如今……阿贵就算有心,也拿不出银子来,万钱……就算有情有义也绝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吴家散了个干干净净,我倒想看看,朝廷这一会开中,还会有什么人物冒出头来。”
  
  少箬把宏泰放在炕上,然后接了少筠的茶,饮了一口,冷笑道:“黑马?不是老马将死、苟延残喘也罢了!吴家散了桑家散了,两淮纳盐课的灶户中相当于一半的人全没有了灶团。能将这一盘散沙再拧成一股绳的人,哼,在两淮除了你我,他还没生出来!”
  少筠好笑,嗔道:“箬姐姐也不害臊,自卖自夸起来!”
  
  少箬却正色对少筠说道:“筠儿,我这不是自夸!灶团虽然平日里你不觉得他多紧要,可总是咱们灶户能说话的地方。而在两淮这些灶户里头,能让这些个老掌故都肯安静下听一两句话的,非得懂盐事,又有威信有远见才行。我自嫁了你姐夫,每每得见灶户盐商,精明之人不少,肯干的人亦不少,可是心中有大算盘、又肯虚心向着灶户的人,隐约你还像点儿样子,至少连贺转运使也不敢小瞧了你去。如今连你都被逼的远走万里,两淮的灶户,还有谁怜惜?两淮的开中盐,还有谁能扛下来?你用不着不信我!灶户一旦没有了本家支撑着,散了还是小事。草荡没人维护继而被地主侵占、盘铁没人维护,渐渐烧薄了烧穿了才是心腹之患。这一面是盐商不愿开中,紧接着就是私盐泛滥;那一面灶户失了庇护,柴火不继盘铁损毁,那就是纳不上盐课、灶户出逃!用不着三两年,两淮灶户,一片凋敝!”
  
  无人开中,一面是边关无军饷,一面则是两淮盐斤大量积滞,这将直接导致边防不稳定和两淮灶户的不稳定。边防不稳定有什么后果无庸赘述,这两淮灶户的不稳定可就大有蹊跷了!原因何在?
  
  首先,两淮盐斤的大量积滞只是理论上的积滞。因为实际上在两淮支取盐斤的不只是持有正经盐引的开中盐商,还有大量持着皇帝旨意前来讨盐的权贵。权贵要走了盐斤,用特权挤压开中商人,他们卖得的银子进的是自家口袋而绝非国库,这一方面引致两淮盐仓积滞的表面化,严重伤害了开中商人;另一方面这些来得容易的盐斤极大的冲击了盐市,导致盐市价格的混乱,又必然导致开中商人想尽办法降低成本以期应对权势的冲击,而这又将最终导致私盐的泛滥。
  
  同时,由于用盐课换取的银子大量流进了势要手中,朝廷将不仅在边疆军饷上捉襟见肘,就连灶户生产资料的日常维护管理也会日渐松弛,诸如盘铁、草荡这样紧要的物件将会渐渐被时光吞噬。如果再加上没有说的上话的灶团组织支撑,灶户渐渐不堪重税而逃离灶籍,亦会是不远的事情……
  
  少筠暗自寻思着少箬这一番话,几个关节一一打通。
  可是此时的桑少筠想的已经不仅仅是维护家中的灶户,而是如何虎口拔牙、太岁头上动土!
  
  若千里以外的何文渊知道当日他那一石三鸟之计,换来的是桑少筠的彻底觉醒,成就的是一代无冕之王,他应该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用诚实态度来的面对他的家、他的国!
  
                          
作者有话要说:每每看小说,尤其清代的小说,说富贵,江南的盐商首屈一指,这种状况,一直到民国时期都还存在,所以大家觉得很好奇,为什么清代的盐商就能这么富贵。那么蚊子这篇文大约就是告诉你,明代中晚期一直到清代,盐商为什么能富贵。
但是在清代以前的明朝中期,也就是成化朝、弘治朝、正德朝,基本是明清盐政的分水岭!开中盐已经如斯境况,怎么办?少筠顺势而上!怎么做的,之后告诉你!
一直到这里,我还不能告诉你们,少筠究竟为什么蚊子称之为无冕之王,就有待大家自己去看吧。
这文很长,80w肯定是能达到的,超不超过100w蚊子还不知道。不过蚊子谢谢大家的耐心,陪着我来练笔。
然后么,这一章的内容,少箬身为官场夫人,聪明伶俐,是最能看懂中间蹊跷的人,所以大家可以反复看这一段的盐政内容,因为少筠日后的行动与之密切相关。当然如果你只是看情节,也可以忽略之。
最后,少箬是并不能知道少筠与樊清漪一事的,因为少筠这几个人都不肯再说。
还有……好像jj恢复很多了,大家请留言哈……这段时间抽风抽得灰常之销魂!




☆、178

  
  四月十三日,少箬少筠姐妹在图克海的护送下,再次进关抵达辽阳。
  
  未免节外生枝,少筠这一次嘱咐图克海只需送她至辽阳城下,并拜托图克海尽力打探京城消息。
  图克海未曾料到少筠还会对京城感兴趣,便笑着说:“妹子早说么!你要是早说了,我拜托建州卫的兄弟替你训一只海东青,那畜生看着凶猛,但是认主,关外能用来打猎,训得好还能传信。也罢了,等来年吧。”
  少筠一听用海东青传信,心里十分好奇,不免细问了好些详情,然后才笑着说:“这真得劳烦图大哥了。您也知道,兰子和柴叔在海西,小七和阿菊又在金州所,要是能及时传信可是千金难买的事情。既大哥提起了,我少不得忝着脸求您给想想法子了。”
  
  图克海哈哈一笑,学着汉人的规矩一抱拳:“得了!你就放心吧。”
  这时候车里的少箬掀帘出来,浅笑道:“图兄弟,快些上路吧,还在辽阳里耽搁,怕是赶不上投宿了。”
  图克海一寻思,忙一抱拳,只交代了少筠若要找他可托辽东都司里头的一个叫王仁的军头带话云云,然后就翻身上马走人。
  
  看图克海走远了,少箬才对少筠说:“到底不是我们汉人,你我虽然知道人家重情义,可眼下我们需得步步为营,防的是杜如鹤这一类的老爷。这些个老爷们,说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连你也要受猜疑。”
  少筠轻轻点头:“姐姐放心。”
  少箬看了看少筠,发现少筠面目沉静,似乎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又似乎是寻思这什么。她轻轻皱了眉头,暗道,少筠经历此劫,恍然间全然褪去了昔日少女的那股娇憨,代之以喜怒不形于色,机筹暗计于心。这究竟是好事抑或坏事?
  
  少箬正在踌躇时,少筠浅笑着对她说:“姐姐,一会还得先去拜会杜大人,只怕得多说两句服软的话。”
  少箬听了这话,知道少筠是在给她敲边鼓,她不由得喟叹,又觉得少筠究竟与昔日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处处、事事为她人着想。她伸手拉着少筠,细细看她的手,看到那一双本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玉手在短短一年时间里磨出了茧子,粗糙了皮肉!少箬心疼,不由颤声道:“你何必怕我受委屈?你我年幼时是什么情形,不也知道么?我有什么值得你用心惦记?!筠儿,你看看你这一双宝贝手!当日二婶、我娘,就是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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