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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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正午-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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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让人们在理性思维的基础上,自己判断特殊时代这位特殊的历史人物。

残唐五代的戏剧性历史
说起五代,人们会机构性地背出历史课本中要考试的五个朝代——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如果没什么深入学习过历史,很可能想当然地认为这五个朝代肯定象南朝宋、齐、梁、陈一样是“一家物与一家物”,是一朝顶替另一朝承接下去。
实则不然。
 要说石敬瑭,不能不先提及后梁太祖朱温和后唐太祖李克用。
沙陀是西突厥的一支(驻地在今新疆古尔班通古沙漠)。唐朝末年,李克用因帮助唐朝镇压庞勋有功,获封为云州刺史,并受御赐改名为李克用(原姓朱邪)。唐德宗时,李克用又被进封为大同军防御使。黄巢破长安,李克用率军勤王,大败黄巢大将尚让,因功拜同中书门下平率事(宰相),地位由此显赫。后来,黄巢进攻朱温(原是黄巢将领,后降唐),李克用为了扩大地盘,就与朱温合军夹击黄巢,最后逼得这位杀人百万的盐贩子逃到狼虎谷(今山东莱芜)时被外甥林言杀掉。大胜后,朱温宴请李克用,这位二十八岁的使相(既是节度使又是宰相)根本不把朱温放在眼里,狂饮肆骂,惹得本来就不怀好意的朱温杀心顿起。夜间,朱温派人纵火射箭,想灭掉这位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竞争对手。李克用虽然烂醉如泥,终有“天命”保佑,加上亲兵从人血战,他最终狼狈逃出,但三百多精骑护卫全部被杀,从此双方结下死仇。日后朱、李两人较量多次,李克用败多胜少,有一次还差点抛弃老窝晋阳逃回沙漠,以至于多年不能和朱温相抗衡。
朱温篡唐后,李克用以唐朝大忠臣面目出现,并在独生子李存勖建议下励精图治,不断积蓄力量,准备和立都中原的老对头朱温再争高下。在潞州与朱温军队相持时,李克用病发身亡,临终时他交给独生子李存勖三支箭,一支箭要儿子讨伐忘恩负义的河北刘仁恭,二支箭要他击平不守信用的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三支箭就是平灭朱温的梁国。
李存勖果真不负老爹厚望,先是身着丧服出师,把一直盘踞幽州的刘仁恭父子抓住斩首,又马上进军攻打朱友贞的梁国(此时朱温已被儿子杀掉),一举歼灭七万多梁军主力。为了消除常常南下的契丹人,他又挥师北进,大败骁勇能战的契丹军,并迅速回师,直攻梁国都城汴州,梁国国主朱友贞自杀,梁国灭亡。
李存勖完成父亲的遗愿后,称帝建国,国号为唐,史称后唐。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登基后迅速腐化,冤杀功臣,加之他又是历史上地位最高的戏迷票友(自封艺名“李天下”),一时间奸佞当权,将士困顿,本来已经占领四川的唐军因主师郭崇韬被枉杀而起兵造反,并迅速波及到后唐内地。不得已,李存勖委派自己的义弟李嗣源率军征讨,没想到李嗣源被属下叛变军士挟持,调转马头直攻洛阳。
都城的御林军见势不妙,也里应外合,鼓噪造反。不得已,李存勖率军又亲自加入战斗,怎料天意人意已改,这位“李天下”身中数箭后流血不止,大叫“口渴”而死,年仅四十三岁。当时,左右从人奔逃略尽,只剩下一个伶人还算忠心,往他身上堆了好多乐器然后放火焚烧,终于使得这位帝王尸体未受乱兵戮辱,并能在弦乐琵琶的噼啪声中直达最高的“艺术境界。”
取而代之的李嗣源原名邈佶烈,十三岁时就因勇武善射被李克用收在帐下做养子,侍卫征战,奋勇争锋,在灭梁和击破契丹的战役中功劳颇著。后唐建立后,皇帝李存勖猜忌忠臣,李嗣源几次险些被杀。最后,魏州兵变,皇帝不得已又派他前去镇压。赶到魏州城下,还未来得及攻城,当天夜里就发生军队哗变,将士们逼着李嗣源称帝,老将军流泪不从,想亲自回首都向李存勖解释自己对本朝的一片忠心,他的女婿石敬瑭劝说道:“岂有军变于外,上将独无事乎?”意思是你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回去后肯定马上被杀。
无奈,李嗣源只有随军队攻返洛阳,还没到达首都,城内就发生御林军叛乱,李存勖被射杀。李嗣源因此得以回都继位。
在位七年间,李嗣源诛杀宦官奸佞,惩治贪污,宽仁爱民,力图节俭。“然夷狄性果,仁而不明”,末期也重蹈诛戮功臣的覆辙,加之他在立储事宜上不做明白交待,臣下派系众多,拥立不一,致使病危时他的长子李从荣害怕自己不得立为皇帝,带兵准备冲入宫中察看虚实,当即被大臣诛杀,得知此讯后,老皇帝惊骇交瘁,一命呼呜。虽在位仅七年,李嗣源“于五代之君,最为长世,兵革粗息,年屡丰登,生民实赖以休息。”由此,可见五代是何等的乱世!
李嗣源死后,优柔寡断的李从厚继位,是为唐闵帝。此人虽“寡言好礼,形质丰厚”,但确实没有人君之量与人君之才,而执掌朝柄的朱弦昭和冯斌两个人只知道结党营私,排斥异已,从而逼反了李嗣源的养子潞王李从珂。李从珂原姓王,战乱时母子被掠,十几岁时就为李嗣源收养,青少年时代一直跟随义父在战场上厮杀,英勇异常。李嗣源继位后,李从珂因事得罪了重臣安重诲,屡屡进言李嗣源要对李从珂治罪,最后激得老皇帝也急了,对安重诲说:“朕为小将校时,家徒四壁,衣食不足,赖此儿荷石灰、收马粪以存养,朕今贵为天子,而不能庇一儿乎!”
后来,安重诲被诛,李从珂得封潞王,进位太尉。闵帝继位后,为削弱李从珂兵权,就派他到河东任节度使,拟把他从凤翔重地调离。五代之时,功臣勇将纷纷被杀,李从珂已经预见到自己的下场,就四处发檄文要“清除君侧”,引得后唐闵帝派大军攻打凤翔。很快,外军大集,蚁附登城,眼看就要城陷被俘杀,情急之下,李从珂亲自凭城,大声哭嚷道:“我二十岁不到就跟从先帝征战,出生入死,金疮满身,树立得社稷,军士从我登阵者多矣。今朝廷信任贼臣,残害骨肉,且我有何罪!”于是大声恸哭不已。城下好多攻城将士本来就是李从珂从前的属下,闻言伤悲,羽林都和严卫都的两个指挥使临阵投诚,于是“外军悉溃”,仅仅十二天,李从珂就率诸军攻入洛阳,闵帝慌忙奔逃,他自称皇帝,正所谓“一哭得帝位”。
闵帝出逃路中,正遇自防地而来查探虚实的姐夫石敬瑭,大喜过望,以为终于遇见救星。不料石敬瑭见闵帝身边仅有五十骑随从,又无将相大臣跟从,也无证明其身份的宝玉、玺物,翻抄查看过后,对这位失势的皇帝小舅子渐不礼遇。闵帝身边侍臣看不惯石敬瑭的无礼,叱骂中抽刀欲刺,被石敬瑭手下杀个一干二净,独留闵帝一人于驿舍,然后这位“先帝之爱婿”驰入洛阳,向新主效忠。不久,闵帝与皇后及其四子同时被李从珂鸩杀,时年才二十一。

乱世播迁中的石敬瑭
石敬瑭,沙陀部人,其父名臬捩鸡,《旧五代史》中说他是汉景帝的丞相石奋的代后,欧阳修在《新五代史》则坦白称“不知其得姓之始”,由于《旧五代史》资料主要得自各朝大臣为自己主人修的《实录》,显然把石敬瑭当成石奋后代是谥美之辞,冒认祖宗,石奋裤裆再不紧也不会漏出个西突厥别部的沙陀后人。欧阳修《新五代史》虽太过简略,但已有宋代腐儒的“正气”,对帝王身世追根究本,因此欧阳一说更为可信。
石敬瑭生于太原。“及长,性沉淡,寡言笑,读兵法,重李牧、周亚夫行事”。李嗣源为代州刺史时,非常器重石敬瑭,以亲女妻之,任为心腹。唐庄宗李存勖听说石敬瑭的骑射之能,常招致旗下一并攻伐四战。甘陵之战中,石敬瑭仅带十余骑横槊深入,东西驰突,便立阵未稳的李存勖得以安全,使得这位本人就十分英勇善战的皇帝亲抚其背夸奖:“将门出将,言不谬尔”,并把自己喝过的酥油茶赐给石敬瑭,由此,这位石郎一时显名于世。
在与梁军作战中,有一次石敬瑭与岳丈李嗣源侦察地形,一行人都轻装没有穿甲胄,忽然遭逢一队隐蔽的梁兵,快马从丘林中跃出,刃锋几及李嗣源后背。石敬瑭大喝一声,以战戟策马冲奔,一击而落敌兵数人,救了老丈人一命。
在日后的灭梁决战中,石敬瑭也屡建奇功,因此史书评曰:“平汴水,灭梁室,致庄宗(李存勖)一统,集明宗(李嗣源)大勋,帝(石敬瑭)与唐末帝(李从珂)功居最,庄宗朝官未重者,以帝不好矜伐故也,唯明宗心知之。”显然是石敬瑭不好张扬,因此在李存勖称帝时没有获封大官。李嗣源称帝后,封石敬瑭为宣武军节度使,开国公,加驸马都尉,后改河阳节度使,赐号“竭忠匡运宁国功臣”。
歧阳兵乱,兵士推潞王李从珂为帝,后唐闵帝诏石敬瑭赴阙救援,双方相遇于道。乱世之际,忠义最难,石敬瑭权衡利弊,终于杀尽闵帝左右,奔投李从珂,致使自己小舅子闵帝为李从珂毒杀,“帝后长以此愧心焉”,史书虽这样讲,估计石敬瑭内心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愧疚,他对岳父李嗣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对嗣君闽帝只是把他当成扶不起的“刘阿斗”。石敬瑭称帝后,谥李从厚为“闵帝”,封土坟高才数尺,“路人观者悲之”,如果心中有愧,石敬瑭肯定会厚葬这位小舅子。
后唐末帝李从珂继位后,对这位“石郎”很不放心。石敬瑭在新皇登基后,也不敢主动提出回到自己的驻防地,整日提心吊胆地怕被杀掉,忧愁生病,竟然一时瘦成麻杆一样。由于李嗣源发妻曹太后说情,李从珂才勉强应答石敬瑭回河东驻地,为北京(当时的太原)留守,太原节度使。有一次,石敬瑭的妻子到洛阳为李从珂祝寿,宴会后要回家见丈夫,李从珂趁酒醉说了句玩笑话:“这么着急干吗,是不是要回去和石郎一起造反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石敬瑭得知后更加暗地里加紧防备。
后来,朝廷派使臣宣慰河东,石敬瑭手下将士高呼万岁,想趁机拥立石敬瑭为帝以邀功,由于当时机会还不成熟,善于观察形势的石敬瑭马上把为首高呼“万岁”的三十六人逮捕斩首,然后上奏李从珂以表“忠心”。这些人也真倒霉,如果在黄桥拥立赵匡胤那样的人,或许还能混个从龙功臣当当。
不久,为了试探皇帝李从珂对自己的态度,石敬瑭上奏要求辞去军权,请调到别的地方任节度使。这种伎俩最简单但很奏效,如果李从珂同意他的辞职书,说明皇帝肯定怀疑他;如果退回,就说明李从珂仍然信任他。李从珂问大臣薛文遇如何处理,文遇对答:“臣闻作舍于道,三年不成……石敬瑭除亦叛,不除亦叛,不如先事图之。” 自此,李从珂下定主意,下诏调任石敬瑭。事已至此,石敬瑭也撕破脸皮,上书说李从珂不是李嗣源亲生儿子,应让位于许王李从益。李从珂阅奏大怒,派人草诏给石敬瑭责备他:“父有社稷,传之于子;君有祸难,倚之于亲。卿于鄂王(闵帝李从厚),故非疏远。往岁卫州之事,天下皆知;今朝许王之言,人谁肯信!英贤立事,安肯如斯!”李从珂数落石敬瑭也很有理——你连嗣皇李从厚尚且出卖不救,现在又上书要立另外一个小舅子许王李从益,天下人谁能相信你的话!于是,李从珂征发大兵进伐石敬瑭。
以石敬瑭的兵力和能力,他绝对不是李从珂对手。毕竟石敬瑭一世奸雄,忙派心腹何福以刀错为信,密赴契丹向耶律德光求助。这位契丹主马上率军赶来,“一言亲赴其难,迅若流电,信天意耶”,后唐史臣为此沾沾自喜,日后述及此事时,欢喜无限地认为契丹出兵是天助大晋,殊不知耶律德光是完全为私而来。
公元936年九月,契丹耶律德光亲率军队自代州扬武谷南来,有众五万,号三十万,旌骑不绝五十多里。石敬瑭闻契丹兵至,连夜出城,拜见耶律德光,双方相见恨晚,“因论父子之义”。如果读书不细,还以为耶律德光会认比自己大十多岁的石敬瑭为父,其实整好倒个,谁有兵有权有势谁就是爹,自古皆然。石敬瑭这一招,连其手下大将刘知远(后来的后汉高祖)也觉过份,劝他说:“称臣就可以了,奈何以儿子居之!” 石敬瑭不听,而耶律德光则大喜。在得到石敬瑭割送燕云十六州(并输岁币三十万帛)并称儿皇帝的许诺后,马上册封这位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大干儿子”为大晋皇帝,改元天福(实则无福)。
李从珂这边,盛怒之下,连诛石敬瑭两子石重英和石重裔,并把石敬塘弟弟石敬德一家也杀个干净。石敬瑭在契丹人马增援下,大军直进,直攻洛阳。从前勇猛绝伦的李从珂称帝后已无昔日胆气,在败绩连传的情势下,只知酣饮悲歌,形神惨沮。臣下劝他亲征,他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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