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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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怒-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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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引人入胜。

写这种奏事的本章做到简明扼要、通俗易懂不难,但要让不感兴趣的人觉得有趣,甚至引人入胜,那就未免太难了点,但为了尽最大可能确保成功,张素元就不得不高标准,严要求。

尊贵的皇帝陛下没什么耐性,理解力也不是很好,对辽东也不是有什么真正的兴趣。德宗对他的奏章能感点兴趣,只不过是一时出于恐惧而已,如果不能立刻抓住德宗的心,他的奏章就必然得落到秦桧贤手里,事情就会横生波折。

功夫不负苦心人,张素元的心血没有白费,他奏请的事朝廷一一照准,于是辽东的整个面貌即为之一新。

张素元上的第一道本章是请调班军。

所谓班军,就是专责修桥、铺路、筑城等项工作的军种。

宁远大捷之后,请调班军的奏章就随功臣表一同递了上去。

张素元的运气不错,大捷之后,人人升官发财,庙堂里的衮衮诸公无不心情大好,于是奏章批的也就格外顺利、快捷,但还是有点美中不足。可能是大人们早已习惯成自然,还也许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就如同军饷一样,大人们批给了他一万人,他要求的四分之一。

急调班军入辽,对张素元极为重要,因为筑城是班军的专业,而民工中不可能找到如此多的各种工匠和熟练人员,且班军较之民工更易管理,效率自然也就远非民工可比。

效率就是时间,而时间对张素元意味着什么自然不问可知,况且,班军属军队编制,粮饷自然由朝廷负责,这也就等同于为他省下了大笔的军饷。

如此重大之事,又如何能等闲视之?张素元在奏章言道:“……,概自广宁失陷,缩守山海。山海虽亦控山扼溪,然何能屯养十余万兵马?后虽进至宁远,四城金汤,长二百里,但北负山,南负海,狭仅三四十里,屯兵六万、马三万、商民数十万于中,地隘人绸,此尤屯十万兵于青云。地不广则无以为耕,俱需关内供给,且人畜错杂,疫病多生,而今开解之计,唯筑锦州、中左、大凌三城。”

“……,筑锦州、中左、大凌三城,即可拓地二百余里。自中左以东地势渐宽,至锦州、大凌,南北而东西相方。三城完固,屯兵民于中,且耕且练。此势旦成,则贼来我坐而胜,贼不来彼坐而困。……,三城完之不完,天下安危系之;三城不得不筑,筑则即刻当完。锦州三城若完固,此后有进无退,全辽即在目中。……,为四百里金汤,千万年屏翰,所用四万班军,缺一不可。”

张素元的第二道奏章是为整军而上。

一到辽东,张素元既深入军中,这些年他几乎都是在与士兵们摸爬滚打中过来的,所以深知辽兵之弊。

辽东驻军十之八九皆由关内调入,而这个时候朝廷能募集到的士兵已多是市井无赖,狡猾贪鄙之徒,至于军官则几乎都是原本军中废闲不用之人。

为此,张素元上书说,自辽事以来,外省调募之兵,皆为市井乌合,御敌不足,鼓噪有余,糜费金钱,不得一用,不能援辽,反而扰辽。他主张以辽人守辽土,请求朝廷撤回外调之兵,招辽人精壮者填充。

对于以辽人守辽土,张素元从理论上论述,从军事上实证,从舆情上宣传,从行动上落实。他更以此为基础,对整个辽东军队进行了比较彻底的整顿和建设…裁冗、选将、编制、治械和备饷等。

于裁冗,张素元疏请撤回调兵,招补辽人。他奏请以新募辽兵取代部分调兵。经朝廷批准,裁汰调募冗兵两万七千余人,以辽民精壮者补充。客军官疲兵猾,困扰辽军多年,朝廷内外,始终未得良策,如今在张素元手上,终于有了转机。

于选将,张素元以“将则取近”为原则,为此,一年中他前后三次上疏朝廷,奏请从营伍中调补将领共26员。

于编制,张素元整顿关内与关外、南兵与北兵、招募与家丁等编制混乱、互不相属的状况。经过整编,核实为92231员名,其序列:分战兵与守兵……战兵为机动作战部队,分为步营、骑营、锋营、劲营、水营,含步兵、骑兵、车兵、水兵等兵种;守兵为戍城守堡部队,按其所戍城堡大小,分为屯守、马援、台烽等不同编制;另有镇军、驿骡、拨马,以警卫、驿传和哨探。整编后,明章程,严法度,分屯束伍,齐肃训练。

于治械,张素元奏称,“关外不苦无兵,只苦无盔甲、器械、马匹”。他奏请添置火炮,整修器械,查盔甲,点守具,从而使得辽军的武器装备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于备饷,张素元屡疏户部,催运粮饷;并奏准于关外另设饷司,与关内分收分发。

所谓饷司,就是军需物资的集散地。帝国制度,饷司设于何处、以及如何管理完全是文官的事,军方没有丝毫参与的权力。

饷司几乎都设在远离前线的后方。饷司中存有多少物资、以及何时能运到军中,对领军的统帅而言永远都是个未知数。辽东的饷司设在晋州,距山海关一百四十里。

饷司制度的弊端不言而喻,张素元奏请在关外另设饷司,饷司虽依然独立于军方之外,但毕竟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距离近了不说,很多事也可通融一二,不像以前毫无着力之处。

张素元上的第三道奏章是关于屯田。

建立关宁锦防线有两个相关的难题:粮饷难以驰解,流民难以安置。

筹措粮饷,安置流民,实现以辽土养辽人,以辽人守辽土,办法之一,就是屯田。

用兵之道:进则因粮于敌,退则寓兵于农,辽东的情况就更是如此,但朝廷对屯田却多有异议,认为既然军情紧急,就当严加防御才是。粮饷供给不上,形势却日渐紧迫。张素元不得不两上《请屯田疏》,极言不屯有‘七害‘,而屯则有‘七利‘。

当四万班军各就各位后,张素元即把筑城规格和标准交给各部主管,并令他们勘查筑城地的详细情况。

三日后,张素元召集班军全部千总以上军官议事。会上,张素元令各部主管根据所筑城池的规格、标准与筑城地的诸般情况,给出一个完工的时间。各部主管给出的时间短者一年,长者二载,皆无法令他满意,最后张素元决定,所有各城必须于明年六月底前完工。

张素元一方面向众人许诺,施工期间,粮食随便吃,管够,而且三天一顿肉,同样管够,不仅如此,他还承诺,工期提前一天,每个军兵赏银三钱,至于各级官吏另有重赏,但另一方面,他要按期责成。如果谁觉得无法完工,现在就交出辞呈。

辞呈当然没人交出,各城如期开工。

对于经略大人为什么非得要求在明年六月底前完工,不仅是各位班头,就是将军们也同样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筑城的同时,与离人的贸易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六十六章 用兵

 打箭炉,名字相当响亮,但其实只是个位于帝国、后箭、蒙厥交界处的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而已。

按照张素元的要求,双方的贸易地点选在了这里,于是打箭炉这样一个荒僻的小村子,转眼就成为了繁盛一时的商埠。

对于交易的物品,张素元作了严格的规定,粮食和兵器严禁交易,此外就没有任何限制。对这一点,在与离人的谈判中,张素元交待左长寸步不让。

虽然去打箭炉做买卖的商团一个接着一个,但其实所有的商团都是由李汉昌一手经办,就即便不是他的人,至少也是他牵的线。

交易地点一定下来,张素元就派人封锁了打箭炉与辽东的交通。这种事是瞒不了多久的,但瞒得一天是一天,瞒得一个是一个。

南货北运,北货南输,承平时期的利差往往就有数十倍之多,在如今的形势下,利差又何止百倍!尤其是张素元命李汉昌大量购置的奇巧奢靡之物更是大赚特赚。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眼珠子通红通红的人比比皆是,于是弹劾张素元的折子如雪片般向上飞去。

这种情况是必然会发生的,张素元早就透过二位监军大人告知了秦桧贤,并承诺每两个月必奉上一份重礼,于是,一切自然风平浪静。

自从张素元执掌了辽东的军政大权,从山海关到锦州、及大、小凌河防线,其间四百余里的土地遂成人间乐土。这里没有贪官污吏,没有土豪恶霸,更没有盗兵悍匪;这里虽还称不上富足,但已没人挨饿受冻。

两千年前,圣人即有明训,天下所患者非贫,天下所患者唯不均,所以张素元治下的民众很少有人觉得自己贫穷,既然不觉得穷,那就自然安乐富足,何况生活不仅一天比一天好转,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未来充满了希望。

张素元从开始谋划全局的那一刻起,他就委托李汉昌陆续购进了大批粮食、种子、农具,当然,钱都是李昌之筹措垫付的。

互市一开,张素元就下令开始移民屯垦,他把粮食、种子、农具全都无偿分给流民。虽然风传皇天极战胜了千济,人心不免惶惶难安,但又有谁能架得住这等糖衣炮弹一个劲地猛轰,于是接下来的情形自然就可想而知,红火极了。

张素元这里红红火火,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对面后箭大汗皇天极的脸却一天比一天黑。

自父王吉坦巴赤兵败宁远后,皇天极一直心有余悸,对张素元其人更是极为忌惮,他知道张素元之胜绝非侥幸,如果处置稍有失当,那就不会是今天的结局。

初登大宝,皇天极一直如履薄冰,谨小慎微,但心中对兵败宁远的愤怒却也始终未曾稍有释怀,只是形格势禁,他不得不理智行事,做出正确的选择。

张素元是他的生死大敌,皇天极不敢再稍有轻忽,不需范文海指点,他也知道如再进攻帝国,就必需先做好两件事:剪弱张素元两翼…征抚蒙厥,降服千济。正当张素元加紧筑城,积极练兵的关键时刻,天从人愿,他一举完成了进攻帝国的准备工作,于是皇天极下定决心,再也不能让张素元从容筑城、练兵,彻底完成关宁秀防线的防御。

一旦张素元将关宁秀防线的防御完成,到时必将主客易势,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局,那时他们唯一的活路和转机就是帝国政局的腐败。

这一点皇天极和范文海的看法相同,但对策却截然不同。

范文海认为,他们决不可主动进攻张素元主政下的辽东,因为张素元必不会与他们进行野战,依然会凭坚城利炮固守待变,如此一来,必然打成消耗战,那最后胜既是败,又何况不胜?

范文海指出,他们唯一的对应之策就是以拖待变,因为辽东若久无战事,张素元这样的人在辽东是呆不住的。

皇天极承认范文海说得极有道理,但将刀把交到敌人手里,把举族的命运寄托在敌人自废武功上面,这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正当皇太极不顾范文海的极力劝阻,一意秣兵厉马,准备进攻帝国之时,张素元却突然提出要互市,这一下子就把他推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对于要不要互市,本来他自己都举棋不定。互市的诱惑力太大了,何况政事非他一人可决,如果非要一意孤行,那除了极端好战的莽古尔泰和阿敏外,大概没谁会支持他。

连年战争的巨大胜利,他们不仅掠夺了大片的土地和人口,也掠夺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但在后箭,这些东西却形同废物,因为有钱没地方花,而且山参、裘皮这些原本价值连城的东西如今却换不会他们急需的物品,成了没用的废物。

皇天极记得,刚与帝国大规模开战的那一年,由于断市,光山参就陆续烂掉了十万斤如今寒冬将至,离人急需布匹和棉花,光是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他思之再三。

张素元一定看准了他不得不就范!被张素元迁着鼻子走的感觉令皇天极非常不舒服,如今唯一可以让他好受些的就是范文海跟他说,既然和谈不成,互市就一定是张素元私自决定的。只此一条,一旦形势有变,就足以赶走张素元。

随着打箭炉日渐繁盛,皇天极的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郁闷,因为他对发生的一切都无可奈何,形势已经不可逆转。

打箭炉一天比一天热闹,贵族之间的奢靡之风也已愈演愈烈,帝国来的奇巧奢靡之物几乎充斥在每一个有钱的离人家中,而且这股风潮也渐渐向民间蔓延。

对此,范文海也无可奈何,现在再想办法已经晚了,他只能安慰皇天极,说互市绝不可能长久,情况很快就会有变化。

范文海说得没错,情况果然很快就起了变化。

六月大旱,七月大水,发生饥荒已经不可避免。皇天极派人要求张素元售卖粮食,张素元答应了,但说需要时间筹措。两个月后,谷一斗银八两,食人肉的事也已时有发生。

虽然范文海依旧极力反对,但正如皇天极先前阻挡不了互市,如今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同样无法阻挡对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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