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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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院月-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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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您让让。误伤您可不好了…当心肚子里的孩子,头三个月可要紧着。」

大嫂抬头瞪她。这…她过门以后,就生了个女儿,四五年没动静。她月事也不是
很准,所以这次迟了也没放心上。他们庶出的只能看人脸色过活,婆母嘴巴说都
一视同仁,才不关心他们的子嗣。虽然因此就夫妻俩相依为命,清静许多,暗地
里还是会愧疚。

「找个大夫看看就知道了。大嫂,您让让。」芷荇拖着棒槌笑吟吟,「二嫂,您
道个歉我也就算了,弟妹也不是这么难说话的人。您没事多炖个猪脑汤吃吃,才
能不受人哄骗。」

二嫂还想了一下才懂她意思,勃然大怒,「妳骂我笨?!死不要脸的臭婊子…」
扑过来就要抓,却嗷的一声大叫,手背挨了一棒槌。

芷荇无奈摇头,气喘吁吁故做娇弱状,「二嫂,这也是没法子的。这是皇上旨意
,上打不慈。弟妹只能奉旨打人了…」

手背都青了,娇生惯养这么大,父母不提,连夫君都没舍得弹她一指甲,这恶毒
小娼妇居然打起她来了!二嫂捧着手哭,回头一望,大嫂已经退得老远。她气得
发抖,呼喝奴仆,「给我打!打这不要脸的小娼妇!」

如意眼睛都红了,「来人…」

「来什么人?都给我站住。」芷荇冷言,结果所有修身苑的奴仆只能红着眼卷袖
子,硬生生站住。焦急的看着他们娇弱的姑娘提着棒槌。

一个照面,对方就躺下两个。尚有点糊涂时,结果跟姑爷有点像的冯家二爷到了
,喝住冯家仆。

「夫君…」冯家二嫂哭丧着脸,提着瘀青的手背想告状,结果被二郎搡到一旁,
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家夫君居然殷殷行礼,满口的道不是。

芷荇作弱柳扶风貌,拖着棒槌。啧,这混帐东西居然没有从此不举,这色心真是
太坚强了。坚强到…居然还想来帮她提棒槌,趁机来个啥的。

二郎这是第三次见到芷荇,不禁一愕。印象中姿色寻常,结果几个月不见,别出
一种妩媚娇柔。大约是着了气恼,两颊霞晕,更艳三分,娇喘微微,颦眉不语。
心里不觉骚动起来,恨不得一把搂来,却只能强按耐住,道歉连连,借口棒槌太
重,要接过来。

芷荇难以察觉的后退两步,刚好避开那混帐的触碰。她现在很冲动,非常冲动… 
冲动得想举起棒槌,结果了这个祸害,来个当头棒喝。

这时候她就非常后悔,为什么要把吉祥纵得那么机灵,她跑回去搬救兵,结果三
郎来了。看起来是把她护在怀里,事实上是含笑警告的看她一眼,护着那些罪该
万死的东西。

看起来很斯文,两方兄弟相互致歉,各护着自己娘子回去。修身苑这边的奴仆倒
是很纳闷,交头接耳,据说二爷和姑爷是双生子,怎么会这么不像…明明五官是
像的啊… 

当然不像啊。芷荇内心嘀咕着。居移气,养移体,懂不?那种知错不改只图淫乐
的混帐,能跟她夫君像她就郁闷了。

她没好气的把棒槌给吉祥,「让人挂回去。」

「遇到我的事,妳就这么暴躁。」三郎瞋怪,拉她的手轻拍两下。

「还能更暴躁呢…谁让你来了?」她气还没消。

三郎轻笑,「我怕妳为了把他们全刨成薄片儿,伤了指甲。」

芷荇呸了一声,气终于消了,也跟着笑起来。




深院月之二十六
过了几天,一份中秋礼莫名其妙的送到修身苑角门,只署名马氏敬谢。打开来更
摸不着头绪,除了常规的瓜果月饼,还有对精巧的小虎香囊。

奇怪了,虎儿香囊是祝诵人一举得子的,怎么在节礼送这个。她是认识几个马氏
太太,但他们出手不至于这么朴素… 

想了好一会儿,芷荇一拍脑袋,她真是昏头了。冯家庶出大嫂不就姓马么?不是
她自夸,医者望闻问切,她这个「望」可以说十拿九准,很少出岔子的。果然是
有了,这是分喜来着。

但这庶出大嫂不是个好当的。干得好了,是嫡媳能干,干得不好了,就是庶媳无
能。庶长子地位其实非常艰难,又是生母早早被卖掉,留子去母的。连着妻儿都
得看人脸色度日。

瞧瞧,连送份谢礼都得避人耳目的送到修身苑角门…不过也是有良心的。

检查一番,一切正常。留了些给三郎,其他的就分给下人了,沾点喜气。

那天三郎回来,倒是拈着一片瓜发呆。芷荇推了推他,他苦笑一声。「那年…被
关起来的时候。常有人用荷叶偷包一团饭,或是几个包子,塞在铁栏杆。我一直
不知道是谁。」

芷荇把瓜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慢慢喂三郎吃了。或许是冤屈难伸、痛苦莫名的
过往吧。三郎虽然都不说,但很珍惜被宠溺的感觉。不敢要求,但宠溺他一点点
,就会小心翼翼的接受,眉眼都舒展开来。

嫁给别人可能不用事事亲为、扛起些她实在不感兴趣的责任,也不会有远虑近忧
。她也很有把握不管是世家还是寒门,都能过得很好。夫婿哪怕侍妾无限,她都
能管理得井井有条,生个六畜兴旺她也能一碗水端平,还能更仔细的教养出下一
代的傅氏嫡传。

但她还是觉得嫁给三郎是最好的。伺候夫君嘛,该然的。但其他人会觉得理所当
然 ??,毫不在意…但对三郎却是很重要的大事。

最重要的是,他眼中只有她一个。真的,这样就够了。


就是心疼三郎,理解他的冤屈和不得已,所以她才忍住性子对冯家那群蠢货。但
二郎却不断的在挑起她的怒火。

修身苑她原本就没打算打成铁桶一块…而是故意漏点破绽。真泼水不进,冯家那
些蠢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那些破绽就是给他们打听到她愿意给的
消息,和了解一下冯家到底想干嘛。

自从那场大吵后,二郎动作越发频繁,不断的跟苑里奴仆打听关于她的事情,威
胁利诱的想要跟她再次「巧遇」…让她很后悔没一棒槌结果了那个祸害,怒气已
经濒临爆发的底线,也引起她的警觉。

她是很明白这家伙在做什么白痴大梦…但意欲毒害自己亲生兄弟已经该腰斩了。
现在又不断打听她这个弟媳,又是耍什么花招?

…难道他还没放弃那个愚蠢的白日梦?

仔细忖度,又让人去仔细打听二郎在外的行径…她的心一寸寸的凉下来。

不得不说,他这打算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她和三郎和顺恩爱,于外人而言,极为
孤僻的三郎,芷荇可说是最了解他的人。

深宅妇人无甚见识,万一被二伯怎么了,除了自寻条麻绳了事,也就是只能任人
摆布。若是能哄得了,说不定还能帮着李代桃僵。

这种耻辱,对个深宅妇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是家里人众手遮天… 
不是同流合污,就是困死闺牢。

如果她是寻常妇人的话。

果然,婆母没事就把她叫去,表面和蔼亲善,还说什么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但她还真不知道掺了迷药麻药的饮食,是和蔼亲善的表示。

一次两次,她忍了。三次四次,她忍了。终究忍无可忍,让吉祥捧了棒槌,如意
抱了只猪仔,当婆母的面,把她殷殷相劝的茶灌到猪仔嘴里,那猪仔立刻翻白眼
晕过去。

她面无表情的福了福礼,「不知婆母尚有何见教?」

婆母愕然,只能装傻,「妳这是干什么?有人这么做儿媳的吗?长者赐不敢辞都
不懂?许家是这么教养女儿的?」

「心领了。」她从吉祥手里拎起棒槌,还没怎么呢,婆母就喊起救命了。

芷荇只觉心寒,把猪仔放在地上,然后又福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她越走越快,吉祥如意只能小跑步的跟在后面,两个人脸都发白。

「冯家送什么东西来,通通挡了。」芷荇怒火中烧,冷冷的吩咐,「谁知道里头
掺什么。」

这件事让修身苑哗然起来,看到冯家仆眼睛都是红的。要不是姑娘下死命令不许
传,这么歹毒的事情怎么让人忍得住?哪有婆母对自己儿媳下药的?下药以后到
底是想干嘛?结果双方引起几起斗殴事件,还是吉祥去弹压的。


芷荇的火气真是被撩拨的越来越高,这是什么毒蛇窝啊?!偏偏那是三郎的至亲
骨肉,打不得杀不得,甚至只能吞忍下来…冯家传出丑闻,伤的还是三郎。

现在朝议好不容易平静了点。实在不能让冯家再 ??出点什么给三郎添累了。

她匆匆擦去眼角的泪珠,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是觉得非常恶心,恶心到不行
。但总不能让三郎看出来。

他已经受够了,受得太超过了。实在不忍心…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头,再插上一
刀。

深院月 之二十七
但三郎回来时虽然有点迟,她也装得若无其事,但还是被察觉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深沁着疲惫的容颜狐疑,按着不让她更衣。

芷荇张了张口,几经思量,她还是捡着三郎早晚会知道风声的事情讲了,「婆母
最近常招我去。你知道我自己会医,所以…察觉了饮食里头有些不对…」

三郎的脸一点一点的白了,连唇色都褪成樱花白。瞳孔渐渐死寂,握着芷荇的手
,却微微颤抖。

能怎么样呢?把自己亲生母亲送官?

「…对不住,对不住。」三郎喃喃的,小小声的说,痛苦莫名的将她抱在怀里,
「我对不住妳,竟是护不住妳周全…冲着我来就好了,就算要绝了我子嗣,也不
该伤妳…」

芷荇颤着唇,还是咬牙不说了,只是反身抱住他。够了够了。她不是寻常妇人,
处理得来。三郎误解就误解了吧…毕竟是亲生母亲,总不会想得太坏。但只揭这
么一小角,三郎已经受不住了。

够了吧?!贼老天?放过三郎吧!她家夫君凭什么这样挫磨?

只是想到,若她不是傅氏嫡传,很有一些防身本事…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三郎只觉得心也跟着一颤。他被「孝悌」这两个字压断了气,现在累得荇儿也差
点…「妳去外祖家住一阵子。」

芷荇苦笑,「三郎,你想休我?无端回娘家长住,你我名声还要不要?」

虽然傅氏太祖奶奶对家族批评的一文不值,说,「『家』为盖着屋顶圈养的猪,
『族』为方寸之病疾,尽是些吃人的东西。」却不得不从俗,根深蒂固,家族观
念已深入骨血。

她对自己的本领很明白,要逃没问题。但若族人众议她该沈塘,她会力陈清白,
但还是束手就缚领死。家族观念高于一切,礼法有分。就算是冤也得冤得从容,
不然亡母不得安宁的被迁离祖坟,她才真的是百死莫辞。

谁不是笼罩在家族的阴影之下,屏息静气生或死?但失了家族、族谱上除了名…
从此就是孤魂野鬼,无根无底的人了。总要受尽人白眼,被视为不孝不悌之徒,
在这尚意重气的时代,会被众人厌恶疏离。

这么一来,对皇帝就没有用了。

三郎松了手,温顺的让芷荇更衣擦脸,淡淡的说传膳。

等吉祥和如意带着小丫头来摆饭时,他语气很冷的说,「吉祥。就传我的话。奶
奶笨拙,不堪服侍婆母,所以我不让她过去了。若有话,让母亲传我去说也是一
样。」

姑爷脸一阴,这仲秋时分似隆冬腊月,也跟着阴得刮雪珠子了。吉祥到底比较机
灵,勉强压住发寒,脆声声的应了是,把吓得如抖筛的如意扯出去。

她没看错。这个人,愿意帮她挡风遮雨,不是给她几句甜言蜜语,或用孝道大义
就打发的人。

心下松快,脸上就带了笑出来。想想也真是庸人自扰,不过是一群没脑子愚蠢又
贪慕荣华富贵的东西,也能把她激成这样…果然是太不稳重。

她原本就是乐观豁达的性子,怒气和烦心很快就能抛诸脑后。布菜盛饭,又捡些
听来的趣闻与三郎说,勉强味同嚼蜡的三郎吞了一碗饭,甚至能引他的阴郁稍微
消散。

「…有个南都来的朱太太,说到当今的皇上笑个不停。当今是顺王爷时着实是胡
闹,当了皇上已甚是收敛了…」

那位朱太太说得妙趣横生,芷荇转述时也笑得前俯后仰。

据说这个小王爷,九岁上最爱打架,还严令不让侍卫上,自己卷袖子跟些泼皮无
赖打。打输了抹抹鼻血,回去缠着武教习不放,勤练恶练,回来找场子。一路打
到十三四,一城的泼皮无赖竟让他都打服了。

虽有贪色爱花的毛病儿,最爱站在街头看人大姑娘小媳妇儿,连那俊俏书生都逃
不过他贼忒兮兮的眼睛…但也就看看,口里花花,然后万般惋惜的带着大队人马
去秦楼楚馆眠花宿柳…最让人忍俊不住的是,跟在后头的是严肃端整的王爷侍卫
,再后头的却是贼眉鼠目、鞋拉塌袜拉塌的泼皮无赖,称得上南都一景。

其实么,这样尊贵的王爷不欺男霸女就已经很好了,偏偏这个荒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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