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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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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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风雨。

他与她,都明白这份痴迷是不容於世的,更无法袒露在日光下,它只能存在於夜半无人私语时,可即便是如此,心太急的他们,此刻并不想去在乎这份缠绵拥抱外的人事物,刻意忘却了身分,只想在彼此的怀抱里求得一份空虚过後的完整,让激荡出的熊熊烈焰,焚起想爱却又不能爱的美丽花火。

在辗转的缠吻中,舒河在她的唇畔呢喃,「就让我们一起沉沦吧……」

芸湘听了,更热烈地回应他的拥抱,倾所有的热情来偿还他的吻。孤独了这麽久後,久违的幸福突然来临的消息,让人忍不住,想哭。

封神四十年「策妃?」来得意外的消息,今舒河的手心有些抖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经书。

「是啊。」来滕王府串门子的怀炽,懒洋洋地趴在桌案上把玩著舒河搜集的玉器。

他暗暗心慌,「谁要策妃?」

「父皇。」怀炽打了大大的呵欠,「听说皇后准备在父皇今年大寿时,再为父皇的後宫新添几名嫔妃。」皇后也真是的,崇尚妇德也太过头了吧?竟然还主动替自己的夫君找别的女人。

内心始终藏著的隐忧蓦地扩大燎原,舒河沉著脸,在极力稳住狂跳的心房时,命自己稳定下气息,千万别在人前泄漏半分。

「你知道皇后指名了後宫哪些人吗?」他搁下手中的经书,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唔。」怀炽自袖中掏出一封信缄在他面前摇了摇,「刚从凤藻宫那边抄来的,哪些人榜上有名,都写在上头。」

舒河冷静地接过,但在拆开信缄前,双手却抖颤得不可自抑。他多麽害怕,会在那上头看见她的名,他更害怕,那只一直藏在他心中的暗鬼,即将逃出囚牢吞噬他的心。

白净的纸绢上,书写的字体是那麽地黑白分明,但在那一刻,他的双目却犹如被锥子刺中,刺痛之馀,令他盲目得再也看不见其他。

芸美人,她即将被册封为美人了。

强烈的痛楚穿透他的脑际,他与芸湘细心呵护的瑰色天地,刹那间黯淡再无颜色。

「四哥?」怀炽察觉他的脸色似乎不对。

整个人都快窒息的舒河,拚命的呼吐以及取所需的空气,并飞快地在脑中转想著,若是在父皇寿辰那日册封,那麽,他们还有数日,他们……

他倏地紧握住那张纸绢,转身奔出书斋,但才跑至外头的庭内,却被冷玉堂给拦下。

「你想去哪?」得知消息後,心底已经大略估算出他将会采取什麽行动的冷玉堂,此刻的脸色,远比灰败的他还要难看。

「凤藻宫。」舒河不想多做解释,停不下的步伐想要绕过他。

冷玉堂伸长了双臂再度将他拦下,阻道不放人的意味很明显。

他有些恼火,「别挡路。」

「王爷,不能的。」深知内情的冷玉堂垂下了眼眸,不忍地朝他摇首。

舒河急著否认,「还来得及,未到策妃大典前,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去要求皇后收回这道懿旨犹时未晚,只要他快一点,他不会失去她的,不会的。

他们怎会知道,他陷得太深了,他早就无法抽身,更不能面对这种被人硬生生拆散的分离,和那将会痛彻心肺的失去。

好不容易,他们终於相爱了,这一年来,难分难离的日子太过短暂,他还有许多深深压抑的爱意未全部给她,她也未曾放下悬著忧虑的心,放心地倚在他的怀中对他娇诉情意,要他们在情浓时刻强迫自己收回已付出的心,这太折磨了,不要说她办不到,他也不能。

「你明知道,你们原本就不该的……」冷玉堂的话里带著一份心酸。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局的他,为何当初还一味地栽进去呢?就算他们是真心相爱又如何?

没有人会成全他们的。

「走开。」舒河一手按著心口,胸腔里的那份震荡,令他麻木得什麽都不想去思考。

「王爷,不如你……就趁这个时候罢手吧。」冷玉堂恳求地握紧他的两肩,不希望他真的这样把自己给毁了。

他愣了愣,「罢手?」

「你搏不过圣上的。」冷玉堂再度指出他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

舒河脚步颠踬地恍恍退了两步,张开了嘴想反驳,却什麽也说不出口。

他怎会忘了,即便他能力抗命运,自他父皇的手中窃取这一段不该属於他的情,他却始终翻不出父皇掌心和所造成的阴影,芸湘这一生,原本就合该是属於他父皇的,他根本就不该爱上她。

其实,他也曾问过自己,为何会爱上她?

单纯的一见锺情是无法说服他的,比芸湘更美的美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渴望而不可得的禁忌感,就像是新鲜诱人奇Qisuu。сom书的罂粟蛊惑了他,让他忍不住想尝尝那滋味,於是,好奇的一脚踏进了另一个世界里。但在那个世界,他看见了渴望能够拥有爱情,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爱恋被掩埋在後宫里,故而情愿放弃一切以求能够彻底燃烧一次的芸湘,她的眼神是那麽地坚定,无畏无惧地走向他,她是那麽地不留馀地的付出,这样的她,深深撼动了他。

不知是谁说过的,吸食过罂粟者,将无法自拔一日不可或缺。

他从不知道,在坠入情网後,他可以拥有那个因有了爱而闪闪发亮、一身光彩的芸湘。沉醉在她编织的温柔乡里,他早已遗忘了在诱惑之後那一直存在著的禁忌,眼里心底,满满的都是她,虽然他从没对爱情有过舍生忘死,或是不顾一切的念头,总认为,那种事只有愚人才会做,可是一日一身处其中他才发现,爱情不但使人盲目,也让人勇敢,当他明了到这他点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四哥,你怎麽了?」听不清他们在院里说些什麽的怀炽,走至他身边轻触他的肩。

冷玉堂很快地接口,企图粉饰太平。「王爷只是在担心南内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後会不开心。」

「这样啊。」怀炽不疑有他,转首看向面无表情的舒河,「反正我也闲著,要不要我替你去看看南内娘娘?」

舒河僵硬地朝他颔首,拖著重若千斤的步伐,转身踱回屋内。

「王爷?」在怀炽走後,冷玉堂忙不迭地赶至他的身旁,担心地扶住他的肩头。

他冷淡地开口,「不要碰我。」

冷玉堂愣愣地撤开掌心,仿佛看见了,一个刚刚死去的舒河。

直至策妃之日,心神恍惚的舒河仍在怀疑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帘恶梦,依然相信著只要能够梦醒,那麽他便能自这份无边的心痛里获得救赎。

他还记得,那个清晨,天际泛著薄薄的雾,迷迷蒙蒙的让什麽都看不清楚,但他的眼眸,却炯炯明亮,强烈地遭痛楚焚烧。

当应邀出席的他站在观礼台上,眼看著芸湘伏跪在地,自太监总管的手中接过圣旨时,迷梦霎时自他身上远走,让他清醒的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人生,也让他深刻体会到什麽是不由人,什麽是相逢恨晚。

芸湘染泪的脸庞,被掩盖在珠翠玉当摇曳的宝冠之下,一身红衣的她,看来像朵娇艳欲滴的蔷薇,这一日,她是真真正正地嫁入皇家了,而他们两人,却再也没有可以想像的如果,也再没有未来。

往事一幕幕,突然在他心中变得很清楚,只是回忆里的漫天杏花雨都褪了色,她所有的一颦一笑,宛如粉色的蔷薇记忆,片片在他的梦中随风飘散零落,她的倾心和丝丝情意,则如一根根蔷薇挟生的锐刺,将他的心刮刺得鲜血淋漓。

此刻,站在皇家观礼台上的他,因她而生的伤口剧烈作疼,深入骨髓地让他尝到了伤悲的滋味,即使,整颗心都碎了,他还是得勉强自己必须带著笑,强迫自己在众人的西前,目送她一步步走出他的生命。

为什麽与他夺爱的人,会是他父皇?父皇後宫里的美人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何还要再多添一名芸美人?只怕多增一名或是少去一名嫔妃都无所谓的父皇,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和皇后的一时兴起,却毁了一段感情和两个人的未来。

眼看著芸湘在宫阶上跨出将他们两人距离拉大的脚步,舒河的心房,瞬间被拉紧绷聚至顶点,彷佛只要稍一使力,那道束缚著他别做出傻事的意志力就将崩溃了,挥之不散的心酸,悬在他的喉间令他梗涩难言,他不断在心中反覆地告诉自己,不会的,这不会是真的……

他多麽渴望,真能有个人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直至芸湘的身影消失在宫门里的暗影处,舒河的愿望,始终都未能成真。

远远的,来的恰是时候的丧钟在清冷的晨风中响起,一声声荡在他耳际,听来像是在哀悼他那颗,已碎的心。

第二章

圣上寿诞那日,圣祖皇太后病逝於凤藻宫。

同日圣上颁布全国大丧,并遵祖制守孝三年,皇后也下令後宫全体服丧,三年内,皇室成员皆不得嫁娶。

後宫三大宫为体恤圣上的孝心,计画与圣上一块茹素守孝三年,於是在皇后的一声令下,甫入宫门的芸美人,与其他新进门的嫔妃同日即被送回原处,静待三年後再行入宫。

得知消息的舒河,不知自己该有什麽感觉。

是该庆幸地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更加难以呼吸?明明就是已碎的心,却在这时再被人一一拾起,兜拢在掌心里捧来他的面前问他,要不要再给他们俩一次机会,要不要再一次陷入三年後又将重来的恶梦里?一旦他选择捉住这个机会,那麽当三年後的分离来临时,他是否能再接受一次的打击?那时,他碎了的心可还能再次愈合?

这个答案,他想不出来,在心痛过後神智一片混沌的他,不知该怎麽做出抉择,究竟是该让一切都回到各自归属的原点,辜负上天赐给他们的一段情,还是不怕粉身碎骨的去强留住这份不该属於他的爱。

其实他也可以告诉自已,什麽都没有发生过,如今只不过是一切又再度回到原点而已,他还是和以往一样,仍是那个忙著和自己的兄弟钩心斗角的皇四子,仍是那个什麽人也不在乎的滕王舒河,芸湘从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也不晓得心碎是何滋味,那些回忆,都只是隔夜梦萦而已,当夜色褪去黎明来临,往事转眼就像朝露一样蒸发殆尽,而他的心,还是会好好地停留在他的胸坎里,不曾受过伤,也不曾见过那美丽的梦景。

他真的,真的很想这样欺骗自己。

披麻带孝的在皇家祠堂内守灵了七日後,当神情疲惫的舒河踏出祠堂时,冷玉堂觉得很不安,因为,他在舒河的眼中,看见了死灰复燃的光彩。

这个不祥的预感很快就成真,当南内娘娘离开思沁宫前去凤藻宫与皇后商量该怎麽办国葬,而舒河却趁此在夜半偷偷潜进思沁宫时,那份不安的感觉,更是在冷玉堂的心中悬至最高点。

夜色沁凉如水,整座思沁宫已陷在深更时分的梦魅里,潜进宫的舒河定立在芸湘的寝殿外,静望著深宵的殿内,此刻,殿内烛光如豆,守宫人和侍女们都已沉睡於他所带来的迷香里,就在他欲举步进殿时,暗地里偷偷跟著他来的冷玉堂赶紧现身拦在他面前,阻止他铸成大错。

「王爷,不行……」冷玉堂压低了音量,希望能在被人发觉前赶快把他带离此地。

舒河不动也不走,只是神情淡漠地看著他。

冷玉堂真不明白他为什麽那麽死心塌地。「忘了她吧,世上的女人那麽多,何苦冒险去与圣上争她一人呢?不要忘了,三年後她还是得入宫的。」

「玉堂。」缓缓地,多日不语的舒河终於开了口。

冷玉堂紧屏著气息,全神贯注准备聆听下一句话。

极度压抑的低哑叹息,幽幽地在凉夏的夜风中回荡。

「我不能回头了。」他是个服了罂粟的人,不至死,不能休。

「可以的,没有什麽是不能回头的……」冷玉堂听了不禁有些鼻酸,奋力地朝他摇首,「别做傻事,她已经入宫了,在名分上,她已是圣上的人了!」

舒河淡淡地笑了,「对,在名分上。」

因为他的笑,一股寒意忽地自冷玉堂的脚底窜上他的背脊。

「你在想什麽?」他……该不会是想赶在圣上之前得到她吧?

「你若是真为我著想,那麽就为我们守住这个秘密。」舒河敛去了笑,飘忽的眼眸也离开了他。

「总有天这秘密会被揭穿的!」在他准备往殿内走去时,冷玉堂心急不已的在他耳边低喊,就盼什麽都听不进去的他能够听进片句苦口婆心。

舒河动作缓慢地回过头来,锐利的眼眸轻易地看透了他的忧虑。

「你怕吗?」他会这麽紧张,是不是因为怕翻脸无情的父皇,会在事发之後对他这个亲卫来个督导不周的连坐法?

「我……」冷玉堂岌岌欲言,想否认,却又无法否认。

他偏著头问:「你效命的人,究竟是我还是我父皇?」

「你。」

「那就站在我身边。」往後的路上,他会很孤单的,有个能够倾诉心事的人也好。

冷玉堂心底有千百个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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