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元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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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记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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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头陀带我走街过巷,一路招人指指点点,却全不上意,边哼着曲边道:“小美人咱们找个客栈先住下。”明显的迫不及待,花和尚的本性已表露无疑。
我此时倒已平静下来,盘算着这胖头陀远没有小丁狡猾,应该有办法逃脱,想着不由抓紧穿在身上的那件狐裘。
他果真找客栈住下来,掌柜明显看出我们两人不对劲,本不想让我们住,但那和尚将带血的铜锤往柜台上一放,掌柜顿时面如土色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人说:人心不古。看来古代的人心也并不怎么样。
胖头陀急急的关上门,搓着手走近我。
“小美人儿。”他一脸色相。
我板着脸道:“我还没吃饭。”
“等等再吃。”手已经伸过来。
我一下拍掉他的手,厉声道:“既然给你抓来,我一个弱女子还能跑了不成,你刚才吃了个大饱,竟让我饿着,还这样欺负我。”说到后面,我故意放柔声音楚楚可怜。
那胖头陀一见我这样,显然又被我的变脸速度吓到,摸着自己光头想了想才道:“好,先让你吃饭。”
他叫来伙计要了饭菜,我还要了一壶酒,等酒菜上齐,我先喝了一口酒,我的酒量不差不知我现在这个身体的酒量如何,喝了一口只觉口舌辛辣,心想,应该是不喝酒的,便放下酒杯旁若地人的对着一桌饭菜猛吃一通。
那胖头陀看我扔了酒杯只顾吃菜,眼睛瞪了那酒一会儿,问道:“酒不喝吗?”
我刚才看他在酒楼里要了一坛酒,该是馋酒之辈,此时酒香扑鼻,自然把持不住。
“不喝,太难喝。”
“那我喝了。”说着,便直接拿起酒壶喝起来,三口两口喝完,显然意犹未尽,便把酒杯里我喝了一半的酒也倒进肚里。
我咬着鸡腿看他喝下,嘴角微微上扬。
几分钟后,他巨大的身躯倒下。
那日买狐裘时,我问猎人买了用来药狐狸的毒药,那毒药药性虽不足以毒死人,却能使人全身麻痹,我把它缝在狐裘里侧的夹层里,本想是用来对付小丁的,此时却派了用场,刚才在街上趁那胖头陀不注意,我涂了一点在唇上,到喝酒时全进了我喝的酒中,若是小丁,要他上当可能比较难,那胖头陀却轻易的中了圈套。
我用力踢了胖头陀一脚,客栈掌柜一脸惊讶的看我出了客栈,向那酒楼跑去。
我想看看小丁是死是活,脑子几乎想也没想便往酒楼跑,客栈离那酒楼并不远,只是我路不熟,连问了几个行人才找到之前的那间酒楼。
可能是发生命案,酒楼不复方才的热闹,我站在酒楼门口,本来满腹想见到小丁的心暮地冷却下来。
这是在干什么?我为何要回来而不是趁机逃走?小丁对我是什么?只是绑架我的恶人,我为何要回来?
我抬头望着方才小丁靠着向外望的窗口,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脚跨进酒楼。
“若我现在放你走,你会走吗?”只不过是一个多小时前,他是这样问我的吧。
“你是不是在耍我,试试我会不会走?”我对着那窗口喃喃道,“你以为我真是舍不得你?我是现代人,现代人都是无情冷漠的,就算我不是现代人,谁会在乎绑架者的生死?”
管他是不是耍我,管他是生是死,我现在有机会逃,我就要逃。
我背转身,不管忽然沉重起来的心,不上去看,我做了决定,我要逃走。

暻城(中)

我居然没有出暻城。
逃之夭夭就应该逃到天涯海角,却还留在暻城。
我给自己的理由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更何况我有花灯还没看。
今天便是花灯节。
作奸犯科,杀人偿命,几天前的命案该是全城搜捕,张榜通缉,没有,什么也没有。
所以我想,小丁大概真的没死。
其实心里相信他没死的成分更多一点,但没看到究竟,总是没法让此事在心里有定论,如今,我心里担忧他会找到我的同时竟还微微的松了口气,不由嘲笑自己真没出息。
我在客栈的窗口看着楼下的工匠们开始在长街上挂灯笼,各式各样的,有蝴蝶,金鱼那样的小花灯,也有人物表现某个故事的大花灯,一群小孩一路跟着工匠们,欢天喜地,我似被他们感染,靠在窗台上轻轻的唱歌。
并不是《甜蜜蜜》而一首父亲在我小的时候教我唱的儿歌,歌词已记不得,只记得曲调,放在喉间轻轻的哼,心里想着快要过年了吧,平时都有父母陪着,如今又有谁会陪我呢?看来我在我里注定是要一个人的。
今晚就离开暻城吧,我对自己说,因为忽然不想看到今夜的热闹了。
眼睛隔着花花绿绿的灯笼,看到几个人匆匆地在人群间穿行而过,为首的是个表情冷漠的男子,身材修长,一身蓝布长衫,我认得他。
舒沐雪。
我居然并不惊讶,可能是躲他太久,原本的慌张成了麻木,便没了感觉。他身后是慕容家的二公子,在外这么久,我已知道他的名字,慕容珑。
他一身白衣,虽一条腿残,却淡定自若,衣袂翩然间,自有一番出尘的味道。
再后面是翠去,我的丫环。
又是这样的场景,之前我是被常笑钉在城门上,居高临下的看到这两人,此时我在客栈楼上,依然是这两人,我依然居高临下。
三个人拐过街角的那间布店,转眼不见,并未发现我的存在,我心中纳闷,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冬天,白昼总是很短暂,我没有吃中饭,在下楼吃了晚饭后不一会儿,天便黑了。
大街上热闹非凡,我却与掌柜结账,准备离开。
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随着人流缓慢前行,掌柜说出店左转一直往前走便可出城,还说今晚花灯节城门不会关闭,我可以看一会儿花灯再走。
所以我便往右走,并不是想看会儿花要再走,而是想再看一眼那间酒楼。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酒楼今晚热闹非凡,楼檐屋角都挂着灯笼,我又抬头看那个窗口,那窗口却有好几个客人探出头来看街上的风光。
我叹了口气,心想,上次既然没进去,这次又来干什么呢?
悻悻的转身,不再看一眼。
我直接沿着出城的路线走,人群依然走的很慢,我便只好奈着性子慢慢走,同时看着一路的花灯。
花灯每盏皆不同,白天只是看工匠挂上去,此时每盏都点上了蜡烛,便更加生动,比起在我之前的时代看到的呆板花灯,这些明显的巧夺天工。
一路走一路看,等走到长街尽头再无花灯可看,我才惊觉城门已就在前面不远了,身后是欢天喜地,热闹非凡,前方是寂静无声,无边寂寞。
怕寂寞,仍寂寞,你又要独自旅行了。
我对自己说。
我大步的往城门口走,守城的士兵大概都去看灯了,只留了一个小兵靠在城门边打瞌睡,我无声无息的出了城,看着前方一片黑暗,怔怔出神。
“怎么,怕黑,不敢走了?”有人在我身后凉凉地说。
我整个人一震,若我此时是只猫,定是全身皮毛皆竖起来,只可惜我不是猫,不能一窜窜入草丛躲藏,我唯有转身看着身后那人。
“你果然没死。”我对着倚靠在城墙上的小丁道。
小丁双手环胸,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我知道他此时一定不会在笑。
“你很希望我死吗?”他道。
我没有应答,只是看着他。
“满城花灯,你不看吗?”
“你不是也没看。”
“我在等你。”
“你知道我会走?”
“不知道,不确定。”
“那你等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赌。”
“赌?”
“赌我今天会不会等到你。”
若平时我一定骂他神经病,此时却骂不出来。
“我赌你会不会上楼来看我生死,结果你没有,于是我又给你六天时间赌你会不会出城,结果我却在城外等到你。”他抬起头,眼神黯淡我光。
我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我说过,有机会我一定逃。”
“我死也不顾?”
“你会死吗?”
他眼神更黯,看了我很久才道:“是我太自信,还是你太无情,我想你总该对我有点感情的,所以就算你信我没死,也该上楼来看一下的。”
“看一下又怎样?给你抓住,你觉得这样装死试探好玩吗?就算你试探出我对你有感情,你会放了我吗?”
“没错,我不会放开你,”他忽然笑,伸手一把将我拽入他怀中,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但若你上楼探我生死,若你今夜不走,我会一直对你好,可惜,你自己选的路,就别怪我。”
他将我搂得死紧,似要把我整个人勒断,我吃不住痛,轻轻叫出声,他却没有放开我的意思,越勒越紧。
我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或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小丁,他可以对我笑,对我狠,对我耍阴谋,那都是小丁,却不该是现在的样子,他想干什么?我忽然很害怕。
“放开我!”我用力的挣扎,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他勒死。
他仍是死搂住我,很轻却用力的说道:“小昭,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你放开我。”我只知道我快被他勒死了。
“我们的旅行到今夜便全部结束了,你不遗憾吗?”
我只知道用脚踹他。
“好吧。”他叹了口气,猛然松开我,而我好像忽然没了站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你这神经病,神经病,我在心里骂着,却见他看着我呵呵的笑,那笑容又与原来的小丁一般无二,我忽然有些恍惚,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那个笑容可掬的小丁其实一直在我面前。
但我依然心惊胆战,看他笑,却不敢回应任何表情。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愣愣看了半天,才把自己的手递给他,他轻轻的握住,将我扶起来。
“知道这世间有一种豆,名曰‘情豆’,百年一生,世上罕有,”他伸手擒着我的下巴,笑的玩事不恭,“无知男女只需稍动情念便可值入体内,受其控制,百年不得挣脱。”
什么意思?为何他在笑,笑容中却夹着无边的冷意?
“小昭,我现在不要你的情,只需你那一点情念。”他抓住我下巴的手忽然用力,同时脸猛的凑近,我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他的唇已吻上我的。
脑中似有什么东西炸开,我忘了反应,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放大的脸,一只大手抵在我的后脑上,那个吻猛的加重,我反应过来要推开他,手却像被无形的线索捆住,无论如何都无法动一下。
我是怎么了?怎么了?当他的唇舌滑入我的口中,我竟觉得我的腿开始发软,那仅有的一点推拒逐渐溃不成军,我用力的眨了下眼,却猛然闭上,再想睁开,已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脑中仅有的一点理智在翻搅着,他刚才说了什么,什么“情豆”,什么受控百年,我分明预感到了危险,却该死的为什么不推开他?
唇动了动,他吻得更深,我如溺水的人,随着身体的逐渐下沉,意识开始涣散。
“小丁。”我终于在彼此的唇间轻唤这个名字,而同时,一阵锥心的痛,在我唇间弥散开。
他要的一点情念,我给了,而他,对我做了什么?
“情豆”值入,受控百年,昏迷时脑中忽然冒出这句话。
醒来,天已亮。
我如做了一场梦,梦醒只顾怔怔发呆。
手不经意的抚上唇,没有辗转亲吻,没有锥心疼痛,依然完好无损,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而心,却空落落的。
那是一处陌生的地方,小楼别院,尤其精致,三五个丫鬓一起伺候我,却皆是哑巴,我被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乌丝成鬓,对镜花黄,怎是个美字了得。
我现在很美,真的很美,身材已完全瘦下去,已找不出半点痴呆肥傻的影子,再加上发式衣服衬托更是完美。
若是平时,我一定欢天喜地,臭美到不行,只是现在,我连照镜子的兴趣也没有,只想知道这是哪里?小丁去了哪里?
我注意到我的颈间多了一点血色的红,我现在皮肤白皙,那点红分外明显,它隐入肌肤之中,似痣非痣,不痛不痒,却像是自娘胎就有的胎记,只是我分明记得,我的脖子上本没有这点血红。
我对那点血红想了很久,终是想不出所以然,便只好放弃。
我在小楼住下已几日,楼下有人把守,我如笼中之鸟,半点也不能离开这座小楼。
是谁囚禁了我?小丁吗?只是他又在哪里?
他似乎在这世上消失,而某天清晨起来却又在我的枕边发现香甜的冰糖葫芦。
他来过,却不相见。
我点着日子过活,终于有点按奈不住,想离开这乏味又无聊的地方,这么多天内我找过所有能够逃走的可能,但这座小楼似没有任何破绽。
我不想等着做药引,纵是这么多人想得到我,这世间没有我可容身之所,我仍是积极的想寻找自己的自由,就算我偶尔悲观,绝望,但自暴自弃绝非是我本性。
而在被囚在这里的一个月后,我终于尝到了‘情豆’的滋味。
痛,自那点血红蔓延,直到全身的疼痛,心里空空的,似渴望着某种东西,却又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我想起《神雕侠侣》里的情花,身中情花,动情才痛。
我并没有动情,为何会如此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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