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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开车到了水利局，下车给他打了个电话叫他动作快。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了，我一看哟这不是陈娜的主任吗，不过姓啥我忘了。我说大姐好啊，下班啦。她说：“你来接陈娜哇？”我说是啊，我们去吃顿便饭，要不然你也一起去吧。他笑着说你们去你们去，我家里都煮好了。
陈娜下来了。我问她：“你那个主任姓什么来着？刚刚我在楼下碰到她了。”
“姓曹，曹姐最近高兴着呢，她儿子刚从英国念完硕士回来。”
“她儿子看来还挺又出息啊，这么说曹姐年龄也不小了？”
“下半年满五十二。”
“嘿还真看不出来啊，我一直以为她只有四十几岁。”
我问她串串到哪里吃，她说先转转看，哪儿没吃过就在哪儿吃。
一直转到游乐园后门，看见一家“老妈串串香”，好像是新开的，我说不如就在这儿试试。
陈娜就喜欢吃串串，死性不改。她说她生下来就喜欢，一直就没变过。于是苦了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人，每次在外面吃饭都被迫吃串串香。而且她还喜欢尝新鲜，哪儿有没吃过的有新开的就要到哪儿吃，几乎吃遍了全城。
店里的菜很新鲜，但味道一般，整得我们有点意犹未尽，于是走路到了附近河边的一家“王兔头”，买了六个，在河边边走边啃。
“嘿还是王兔头味道好，麻辣香，老字号的东西。”我说。其实我也算个吃嘴，吃东西对味道很讲究，算是有四川人的本色。
在河边，她边啃兔头边问我：“喂，张朔，你爸妈催你找对象没有啊？”
“当然有啊，每次回家我妈都在我耳边念经。”
“唉，我也是！我妈有事没事都要提这个事，烦得很。”
“废话，我要是你妈我还要念嘞。你一个女娃娃，这个年龄还单身，那就叫老大难。哈哈哈哈。”我笑到。
她低头继续啃着兔头没理我。
送她回到家，自己回去简单洗洗就睡了，多睡精神才能好。
上午我正在办公室整理销售记录，谭兵的助理进来了，请我到谭大头的办公室去。这肯定是大头找到整我的理由了。上次在办公室给他毛，他心里一定感到很抓狂。按照小学生的比喻法，叫有一只小兔子在心里乱窜。所以，他一定想尽了千方百计，考虑如何给我整会来。想是过了这么些天，他终于找到了些方法。不过，怕他就不是我张某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提了提精神，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还是像一头死猪一样端了杯茶坐在桌子后面，眼神飘忽，表情努力严肃。
“张副经理，我这里有点事要问你。”他好像很有底气。
“经理你尽管问。”我不紧不慢地说。
“是这样，有人给我报告，说你在我们去年搞的秋季促销当中吃了别的厂家的回扣，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经理，绝对没有这回事。”
“但是已经有人给我报告了这个问题，而且说得很详细。”他故意把声音拖得浑厚，听起来非常恶心。
听了他的话，我把头歪向一边，没理他，他又接着说：“这样，我给你一点时间去考虑一下，如果真的有这个事，就早点交代出来。当然这件事我已经介入调查，我的政策是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我看你还是自己下去想好。”
交代？调查？妈的是在审犯人啊？我只说了一句“那你慢慢查”，然后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他说的事，确实是有。
去年秋季促销，我们对所有一万元以上的平板产品都实行了买一送一，买电视，就送5。0的高档组合音响。这不是买场搞的，而是我们厂家搞的，对整个四川境内的销售网点全面展开。搭送的产品的是我负责联系的厂家，确实不假我吃了几千的回扣。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身上的汗一阵一阵地来。不是我被谭兵吓着了，而是很生气。我不敢相信居然有人会出卖我，给谭兵打小报告。这个事，当时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马小萍，一个是刘孝武。马小萍，不可能出卖我；刘孝武，也算是个亲信啊。但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那只有可能是刘孝武了。
吃回扣，在我们公司是大罪，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人都是要做的。而且这件事被谭兵发现了我也是不害怕的，因为这种事根本就调查不出来，他找不到证据。回扣是卖音响的厂家给我拿的，所以我们最后用的是他们的音响。但是平心而论，我是在多家厂商产品的质量及价格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才吃了这一口的。两边厂家和消费者的利益都不受损，我为什么不去吃这一口？钱我是拿了，但是没有证据你谭兵怎么整我？除非我自己承认，哼哼。
中午下班，我把刘孝武抓到我办公室里，然后把谭大头找我问话的事给他说了。
“刘孝武，你来公司也四五年一直在我手下干，我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你，而且把该教的都教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帮谭大头来和我作对？”
“张哥，冤枉冤枉，这种事我怎么会干？”他顿了一会儿又说，“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两天我看见马小萍天天往谭兵办公室里钻，晚上还坐谭兵的车一起出去吃饭，就怕是马小萍已经被谭兵‘收了’！”
听了他的话，我傻眼了，竟然是她！怎么可能是她？我对她那么好，而且她一直表示要对我忠心啊。唉，真是人心可畏。
我说：“孝武，看来我是错怪你了。”
“张哥，我们之间不说这些，以后你自己还是要更加多注意点才好。”
我不知道马小萍会以怎样的姿态再来面对我。
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给那家音响厂的销售负责人通了一个电话，叮嘱他不要泄漏了那件小事。他在电话那头说，你把我说得也太幼稚太没有职业道德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说出去？我说有你这句话就好。
收买我的心腹，看来谭大头这次为了整我真的是绞尽了脑汁。我想我决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要反击，只是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办法。
我很想当面质问马小萍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并没有，而是按兵不动，观察谭兵等一干人究竟还会有什么动态。
一天，两天，三天，一切如往常一样，该干嘛的还是在干嘛。对啊，想想他们能有什么动静，能把我怎么样？今天下午马小萍送销售合同进我办公室里来找我签字，表情依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张哥张哥叫得好听得很。我拿起笔签下名字，感觉确实有点按捺不住了，于是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摔，把脸一拉，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
“马小萍，你还会装呢，你以为我不知道？真是搞不懂你为啥子要帮谭大头，要出卖我！仔细想想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谭兵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怎么会去做了他的爪牙，而且还反过来咬我一口？”
第九章
“张哥，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可能有点误会我哦。”她的脸有点红。
“误会？我说的就是上次我们搞促销买组合音响那件事。只有刘孝武和你知道我拿了回扣，这个总不会错！”
“这个事绝对不是我，我绝对没有说出去过，你要相信我。”她说。
“不是你是谁？刘孝武已经给我说清楚了，绝不是他干的，而且他还说你最近和谭兵两个热络得很！”
“张哥，我不想说刘孝武现在的为人。如果连你都这么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个公司待下去了！”只见她霎时间泪流满面，转身夺门而出。突然出现的状况让我有点懵，坏了，我肯定是上了刘孝武的当！
我马上起身往门外追，办公厅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飞奔出门。我出门往左，终于看见了她一个人背对着外面站在电梯里。门要关紧了，我伸出一只脚挡住了门侧身进了电梯。她还在低头流着眼泪，我立马向她道歉：
“小萍，简直。。。。。。简直是对不起，”我有点局促地说，“是我脑袋太昏，错怪你了，我该死，上了刘孝武的当，对不起对不起。”
我赶忙掏出纸巾帮她擦眼泪。电梯开始下降，她一边抽泣一边抬头看着我，小声嘟哝出了一句：“没事”。电梯下降了几层，开始有人进来，我把她挡在身后，不让别人看见她刚哭过。我带着小萍走出了大厦，在旁边找了一家清净的水吧坐了下来。
我一直给她赔不是，她说没事张哥。他告诉我，最近谭兵确实是在收买人心，努力靠近公司里我身边的人，还分别请吃饭。她也不敢得罪谭大头，跟他出去过一次。但是她说，她还是会永远站在我的一边。
“没想到我这次被刘孝武和谭大头骗得这么惨，错怪了你。”我说。
“张哥，其实我倒是没关系的，我想说的是谭兵这个人狡猾得很，你以后跟他打交道要再多张个心眼儿。别哪天真的让他给你暗算了。”
“小萍你放心，我张某以后再也不会像这回这么傻了。”
嘿，他个挨球的刘孝武，竟敢当谭大头的帮凶，还敢挑拨离间，真该拿去阉了！幸好发现得早，没有造成更大的误会。照小萍的说法，谭兵这次不仅仅是在找他们两个人，而且还在广泛地笼络人心，收买群众。这样看来，危机真的是在一步一步靠近我。得快点想想对策了，否则真能让他玩出点把戏来。
第二天还是照常去上班，我向同事询问刘孝武今天在哪里去了，怎么没见人，他们说刘孝武在广元出差。我拿起办公室的座机给他拨了一个电话，叫他出完差回来马上来见我。
我坐在办公室里正想以后要怎么对付谭大头，突然他把所有人召集在办公厅里，说下午上面有人要来开会，叫我们下午两点十五到会议室去。
上面的人来开会？还这么突然，难道是谭大头的阴谋？
会开完了，原来是虚惊一场。上面来了一个新上任的上司，说是要来认识一下我们部门的人，还说什么要我们更多地占领全国广大卖场，努力达到厂商双蠃的合作关系，优化客户资源云云，听得我想睡觉，妈的又来一个不务实的上司。
下午又去了一趟双流，回来感觉胃有点阴痛，估计是因为中午的饭太硬。天色已经有点晚了，也不想吃什么东西，就开着车在街上瞎转悠，一不小心看见一辆绿色的POLO，这么熟悉，仔细一看车牌，原来就是陈娜的车，里面还有一个人，我悄悄从后面靠近，旁边做的好像是谢明阳。他们应该没有发现我，我放慢车速，看着他们往前走了。
谢明阳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记得好像是在一家合资企业工作，我也不甚了解，因为平时跟他联系得很少。对了，记得上次老夫子关门那晚见到过他。从他最近的动向来说，他对陈娜的感情已经死灰复燃。不过这个词好像用的有点不太妥帖，他在大学时代就开始喜欢陈娜，虽然被拒绝，但他的感情好像一直没有熄过。
陈娜不喜欢他，我也觉得他们并不相配。因为谢明阳这个人性格过分内敛，不爱说话，甚至有点死板。他们两个的性格应该说是格格不入的。所以当初他追陈娜的时候我也没真正帮他什么忙，因为我知道他们是搞不成的。这么多年来他好像都仍然在和陈娜保持着联系，刚毕业那两年陈娜还对我说你们那个同学还真有那么点烦。我说，不要烦，有人能这么喜欢你应该是很能让你臭美的一件事。说实话我很佩服谢明阳，要是毕业那年就找个老婆结婚，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对不对？何必那么上下求索多年？当然这只是调侃 ，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那么简单。
我开着车慢慢地在街上转悠，看着成都夜晚的灯红酒绿，时而也打望一下美女。突然我在一个路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开过去一看，那不是刚娃子吗？今天怎么这么巧，遇见第二个熟人了。我停车叫住了他，他比以前瘦得多了，看上去很萎靡。
“有两年没见你了啊，刚娃子，你瘦了好多。”我把他叫上了车。
“有两年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啊。你现在还是在跑销售哇？”他说。
“是，还是在老地方上班，你现在呢？还是在制药厂里？”
“早没有了，我现在没有工作，真不好意思开口。”
“没上班了？咋个搞的哦？”
他两眼望着车窗外，说：“朔娃子，我都不晓得咋个跟你说，我。。。。。。”
“咋了嘛，有困难就说出来，没事的，都是发小，不存在的。”
“我前两年粘了药，也就是海洛因。现在，钱吸光了，单位也把我开了，老婆带着娃娃跑一年了，就连父母，现在都不要我进门。”他慢慢地说着。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一震。
刚娃子是我们院子里儿时的伙伴之一，虽然在一个院里住了没几年他家就搬了，但我们的关系仍然保持着。他几年前结婚，我和家人还去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