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把被宰的成本赚回来。”百事通鼓舞祥子说“不但要赚回来，还要加倍地赚。”
祥子知道，他说的话纯粹是胡弄自己的。那个市场搬走了，说明这地方的桔子是不会少的，这从那个厨师的言谈中可以印证。既然这里的桔子那么多，自己可以来批发，别人也会来贩卖桔子，这样和平县城的桔子就会供过于求，价钱就不会高，甚至会……祥子不敢想了，心里祈求要顺顺利利地将一车桔子运回去快点卖了。于是，祥子催促大家上路。祥子还是坐在来时的那个地方，只是这次堆满了桔子，可以活动的空间更小了。
汽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由于装满了桔子，汽车显得沉稳了许多，也没有来时那般颠簸了。路边的树木被汽车不断地甩向后面，偶尔有一两辆车从对面开来，发出轻微的震动。
祥子的心揪得紧紧的，盼着赶快回到和平，以便买个好价钱，赚回成本，或者不至于亏太多。他对这次生意基本不抱太大的希望了，保本、略有钱赚是他的真实想法。百事通望着外面的景致，也不说话了。他请来的两个亲戚都跑到车头去了，不愿意受这样的活罪。
汽车缓慢地走出定南地域，进入和平辖区。祥子感到了一种回家的亲切，心情有所好转。正在祥子想得比较细致的环节，汽车突然停了下来。祥子问“是什么事情？”
“警察拦车。”司机有些慌张地回答。
“什么？”祥子也惊叫了起来说“警察？”
百事通跳了下去，祥子也跟着跳了下去。警察挥动着一面小旗子，示意司机将汽车开到路边接受检查。一个肩膀上横着几条桄桄的警察朝司机走了过来。祥子估计他应该是一个授了衔的警官，或者是一个小头目。
“请出示你的驾驶证、营运证。”那个警察向司机敬了一个军礼，笔直地伸出右手到司机的跟前。
“我……我……”司机吞吞吐吐地说，装作慢慢寻找东西的样子。
“快点。这是常规检查。”警察以命令的语气说。
“我忘记带了来……”司机一边笑吟吟地递一根纸烟过去。
“我不吸烟，谢谢。”警察很有礼貌地说“驾驶证要随身带，这是任何一个司机都懂得的基本规定；没有营运证就不能从事产品运输，这是政策。请不要浪费时间了。”他再一次催促司机。
“实在是忘记在家里了。”司机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说。
“这样的伎俩我遇得多了，不用来这一套。”警察戳穿司机的谎话“还是没有驾驶证和营运证的那一个不是说忘记带啦，丢失啦，这些都是借口。”
看见这个情形，祥子手顶了百事通一下，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得如实告诉祥子，他的亲戚确实是没有驾驶证和营运证，这次请他来是怀着侥幸心里偷偷地做的，希望走运能蒙混过关。他解释说这是为了节省点运费，才叫他亲戚来的。
警察指着驾驶室里的人说“根据你这小汽车的型号和吨位，驾驶室只能坐两个人，而你坐了三个人，超出一个人，属于超载……”
另外一个警察走到车厢后面，打开车尾厢门，看见装满了桔子，估计超载有一吨多。他向那个领导模样的警察汇报了情况，领导模样的警察拿着一个小本子走了过来。
“你在上面签个名。”警察指着一处空出来的地方说“就这，写上你的名字。”
因为司机没有驾驶证不能开，警察只能安排祥子他们坐上了警车，运桔子的小汽车被警察拖回本县交警大队。
“今天能不能将车要回来？”祥子问坐在自己身旁的警察。
“这是违章处理部门的事情。”他回答“我们也不太清楚何时能够放车。但我们会按规定处理。”
“能不能通融通融？”百事通显出非常可怜的样子问。
“到交警大队违章处理部门去问。”他还是这样回答“我们只管处理路面上的违规车辆，保证公路畅通和安全。”
知道没有办法当天要回车俩，祥子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假如明天不能要回车辆，而现在的天气又怎么热，桔子很快就会腐烂坏掉……那自己的八千多费用不就泡汤了？那可是自己的所有积蓄和自己向家里要的钱款呀。怎么办呢？祥子忙问百事通，希望他能想出一个比较妥善的法子来。平时巧舌如簧的百事通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这下，祥子急了。要是不很快想出一个法子来，自己的这次生意就完了。看到别人做生意如此轻松，赚钱如此容易，想不赚钱都难。可是，等到自己一做，生意还没有做成，麻烦事已经惹了一大堆。想到自己第一次做生意就那么不顺，觉得太倒霉了。
第二天，祥子与百事通早早来到交警大队打听情况。违章处理办公室的一个办事人员说，总数要罚款两千元，分别是无证驾驶罚五百、无证营运罚五百、驾驶室超载罚四百、装货超载罚六百，另要交拖车费一千二百元，共需三千二百元。祥子小声地问能不能少点，只听得“嘭”的一声响，那人把门关上走了出去，不理他们了。天啊，到那里去筹备这么多钱呢？祥子为了做这次桔子生意，伸手向家里要了三千多元，现在这种情形又要向家里要钱，自己心里过得去吗？再说，家里哪还有钱呢？为了凑够三千多元，父母都是四处求借了。祥子感到眼前无路可走了。
“别那么牛气。”百事通气愤地自语“不要以为自己穿着一身警服就了不起。哼，哼！”
“还是分头去筹备罚款吧。”祥子对正在发火的百事通说。他知道，现在光是发火是没有用的，只有尽快解决罚款才能要回车辆。“要不，叫司机也去筹集一部分钱吧，这可是他的车，是他开的车，他要负责一部分罚款……才行，不然，很难筹集到那么多钱的。”他只得对百事通说。
“事实上，那部车不是他的，是我借的，他只是我叫来帮忙的，怎么能够叫他出钱呢？”百事通全盘托出那些祥子不清楚的一些事情。
车辆要不回来，桔子就只能放在交警大队，就会一天天腐烂坏掉，拖的时间越长，自己的损失就会越来越大。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祥子只得向自己的亲戚开口，向自己的同事开口借钱。
祥子眼看一两天不能处理这件事情，只好编了一个理由向学校请了三天的假期。校长也不知道祥子出去做什么，因为祥子一向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工作踏实，不会无事请假的，就批准了他的请假。
梦婷从一些同事的闲谈中听到祥子因为做桔子生意出了意外，需要一大笔钱处理这些麻烦事情，否则将亏得更惨。梦婷心里想“他这样到处借钱，一定是非常急用，不然就不会向同事借钱。”梦婷知道，祥子一般不向同事借钱的，他是一个要强的人，没有钱用，宁愿自己省点花。在这个时候，祥子一定是急着用钱。她也知道，虽然现在这么急需用钱，他也不会向自己借的。怎么帮助他呢？想了一会儿，她去信用社默默地将自己积蓄了两年多的工资取了出来，立即坐车到县城来找祥子。
祥子在那里呢？怎么找到他呢？梦婷寻思着。“一定在交警大队”她猜想祥子就在那里无疑。她赶紧打了摩托过去。还没有进门，她就看见祥子与百事通在交警门外站着，小声地说着什么。梦婷忙叫摩托佬停车。她跑了过去，一句话也没说，就塞给他一叠用报纸裹着的钞票。梦婷看着他们在商议事情，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在强烈的阳光底下，祥子细细地一数，足足有两千元。望着梦婷给自己送来这么多的钞票，祥子几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梦婷呀，我是多么不应该这样呀，不应该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要是能倾听一下你的看法，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事了。
祥子停下其它思维，将筹集起来的钱集中起来，慢慢地数着。“一百，两百……二千九百，还差三百元就够了。”他对百事通说。
“我这里还有一百三十元。”他说着。
加上百事通的一百三十元还差两百元，到那里弄两百元呢？没有这最关键的两百元，明天可能还不能要回车，还要四处借钱……这可怎么办呢？
“百事通，你有亲戚在县城吗？”祥子问。
他装出认真的样子对自己的亲戚扫描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有在县城的亲戚。祥子觉得无计可施了。有时候，钱不在多，却能够决定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拿现在来说吧，区区两百元，可就关系到明天能不能要回车辆，要回车上的桔子……
“祥子，你在这里……我满城里去找你。”这是兰花的声音。
“怎么？你——你来了？”祥子断断续续地说。
“你的事情我都听到了。”兰花说着从一个花布小袋子里取出五张百元钞票递给祥子“你现在急用，这些你拿去吧。”
“你——你的弟弟不是在住院，要用钱吗？”祥子很不自然地问。
“他已经好了。由于手术……比较顺利，花了不到二十万……就出院了。”她的语速也有些停顿地说。
祥子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兰花的钱。他觉得，自己跟前的兰花是比以前瘦了许多，长长的秀发被剪短了，眼睛里充溢着关切的目光。祥子不忍心再看下去，背转身望着路上的车辆。
“你就快点去将车与桔子要回来，快点将桔子卖出去，换回一些成本，减少一些损失吧。”说完，她转身推着自行车走了。
到了第五天，祥子终于交齐了罚款，办好了手续。祥子叫了一个司机将车开了出来，百事通吩咐直接将车开到城南市场去。
到了城南市场，可是怎么卖呢？放在车上没有人看见，卸下车来，那里有空地呢？没办法，祥子只好向市场出租办公室打算租一个档口。
“每月六百元。”办公室里面的人说。
“我只租几天或者十多天，要多少钱？”祥子耐住性子问。
“这里没有只租十多天的档口，至少租一个月。”
没有办法，祥子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只见百事通走了过来，拉了拉祥子手叫他过去一下。
“刚才有一个在市场了做生意的小老板要全部收购我们的桔子。”他慢慢地说。
听说有人要全部收购，祥子感到喜出望外。连忙问“在那？带我过去跟他说说。”
“只是……只是……”百事通欲言又止。
“快说呀。”祥子推了一下道“急死人了。”
“他说是三毛钱一斤，还要将坏的桔子全部除开……”
“三毛？”祥子心里一惊。
“是的，他说三毛。”
“三毛，不卖了。”祥子有点使性子说。
“祥子，你要面对现在的市场价钱呀。”百事通劝他“现在市场上像这样的桔子顶多是卖五毛多一斤。如果自己摆卖，要租一个档口就花掉六百，除开一些腐烂坏掉的，也卖不了几个钱。再说，自己摆卖不知道要卖到猴年马月才能买完，时间越长，腐烂就越多……相比现在可以全部卖给他，不用这么麻烦，着算多了。”
“可是，我投入那么多怎么收回成本呀。”祥子伤心地对百事通说。
“事到如今，大家能有什么法子哩，我也不想出现现在这个局面呀。都怪我不好……害了你……我也帮你负责一些成本吧。”他现出山穷水尽的神色说。
祥子只得同意他的办法。除开腐烂坏掉的，一袋一袋过了称，百事通将数字加了出来“五千五百五十五斤，共一千六百六十六元五角。”
祥子掰着手指头一合算，这次生意自己亏了近一万元。祥子十分后悔自己下海的匆忙决定。可是，世间那有买后悔药的？有勇气去做，就得有坚强的意志去承受。哪怕是遭遇致命的打击，也要冷静和正确地面对。
祥子与百事通总算是回到了学校。喜贵看到祥子几天都闷闷不乐，就过来跟他聊天。
“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希望能够赚钱，没有那一个人愿意做赔本生意的。这次赔了钱，就当是交一笔学费吧。买来一个深刻的教训，给自己一个经验，以后少走类似的弯路，也是有积极意义的。”喜贵安慰他说。
“是我求财心切，没有好好地想清楚。”祥子清醒了许多“很多事情不是百事通的错，而是自己不深入去进行市场调查，不去征求一下同事们的意见，以致草率地作出这样的决定。”
“说实在的，你当初作出这样的决定就是十分错误的。”喜贵帮他作一番分析道“桔子是一种比较容易腐烂的农产品，价格又极不稳定，运输也比较难，所以做水果生意的总是赚少赔多。我们村就有一个贩卖水果的，一年下来，亏了三四万元……还有一个，也是血本无归。”
“我当初不该如此急切地想着钱……钱，钱，钱，都是钱害了我。”祥子有些激动地说。
“钱本身没有错，而是自己的方法不对罢了。”喜贵平静地说。
七、雪上加霜
七、雪上加霜
晚上，祥子独自一人站在房前的走廊上，静静地望着脚下的小河。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流水不时可以看到一些闪亮的水泡。从水面吹上来的风舔着他的脸面，撩起耳根的短发。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