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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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苦难-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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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8。30 七月廿八 雨 
昨夜,是我堕落的开始吗? 
而我却感觉到了潜伏着的男儿的豪情开始重新撞击着胸膛! 
我想,我可以改变一切的,包括目前的逆境。 
是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一切也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我必须明确自己的生活目标。 
必须奋争! 
1997。10。17 九月十六 星期五 晴 
工人李杰死了! 
每个人都是要死的,只是在活着时,我们必须真正活过。 
堂堂正正、辉辉煌煌地活过! 
我必须加倍努力! 
1997。11。25 星期二 十月廿六 雨 
今天,到阔别多时的图书馆,借了两本书,其中一本是久违了的《中国青年》。 
回到宿舍,天已渐黑,停电了,只好点上蜡烛在烛光下,打开《中国青年》。 
作为曾经的团干部,一位普通的中国青年,我和这本杂志有着不解的缘分。 
其中更深层的原因,或许是我曾经热烈地追求过,执著地奋斗过,并且,从杂志中获得过理解,吸取过力量。 
而今天的我呢? 
1997。12。4 星期四 十一月初五 阴 
希望就在每个人的心里,心的力量是难以估量的! 
你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什么样的人! 
我必须做一个成功的人所该做的一切! 
1997。12。21 星期日 十一月廿二 雨 
直到今天(又是“直到今天”),我还有今天,只是每一个这样的今天,我都发誓要改变自己,可是,终究战胜不了自己。 
我一直在为“自我”患得患失,这是最可悲的,思想上不能超脱,人也就无法超脱。 
我必须做一个真正的人! 
努力从今日开始! 
在这些苦苦挣扎的背后,是我不可救药的沉沦。 
进公司两三个月后,我最初的激情慢慢的被现实所冷却。 
同事中有不少是青年人和中年人,一到晚上,就摆开扑克和麻将开始“大战”。 
最初我还有所“抗拒”,慢慢的,也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那时,福建人民广播电台的“夜阑诗香”已经停播,我也有将近一年写不出一首完整的诗了(自哥哥死后),我不但没有了写诗的激情与灵感,甚至连诗歌都不愿翻一下。 
以前一天能收到三四封诗友的来信,温暖的话语,常常让你涌出渴望生活的激情与力量。 
可惜,时过境迁,浪漫的诗歌抵挡不了现实的严酷,诗友们在《夜阑诗香》停播后纷纷作鸟兽散,一个个都从我生命中消失了,我再也收不到一封诗友的信了。而我,也没有了昔日那种和朋友们通信的热情,整日沉湎于扑克和麻将大战中,也和每一个凡夫俗子一样,为一个子的打好或打坏而兴奋或沮丧,为一个晚上的“大战”下来赢了几块钱或输了几块钱或喜或悲。 
打牌,就像吸毒一样,也会让人上瘾。 
吸毒大多是为了麻醉自己,而我,又何尝不是在借打牌来麻醉自己空虚的内心呵?! 
“昨晚我以为碰到鬼了,原来是碰上沙漠舟了”   
第十三章 长夜漫漫(5)   
1998年农历七月十五那天,我终于回了一趟“家”,去给亲人们上坟。 
晚上,在公司里我又忘我地和牌友们“大战三百回合”,直到下半夜,筋疲力尽,头晕眼花了,才罢战下桌。 
在回宿舍的路上,恰巧被惯常熬夜的老总林金秋碰上了。 
“沙漠舟,这么晚了干什么呀?” 
林金秋这一问,不善于说谎的我,如实说出了刚刚“停战归来”。 
由于这晚正是鬼节,所以,第二天林在职工大会上,委婉地对我作了批评,他的一句“昨晚我以为碰到鬼了,原来是碰上沙漠舟了”也成了一些同事开我玩笑的材料。 
这之后,所有人都收敛了一段时间。 
然而,“正不压邪”,一个多月后,打牌风重又死灰复燃了。 
我由于单人宿舍做饭不方便,搬到远离办公大楼的一间宿舍,和几个同事合住合吃。 
这下,有点天高皇帝远的感觉,即使打牌打一个通宵达旦,也不用怕会被谁碰上。 
我重又成为了“鬼”——整夜整夜地当“牌鬼”,打得天昏地暗。 
的确,这时的我不再是“人”,更不是一个自己所希望中的“真正的人”,而只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个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大把大把的时光,就这么轻易地被我挥霍在了一局又一局的“长城大战”中。 
28岁那一年的青春时光,有一大半是被我自己这样葬送了。 
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冤孽呵?! 
一天晚上,我们几个打牌到12点多,牌友柳时京提出,到外面散散心。 
想不到,柳时京带我们去“散心”的地点,竟是城里的一家发廊。 
今天我请客,兄弟们好好按摩按摩……柳时京很豪爽地说。 
这个柳时京,想不到他竟是这家发廊的常客。 
第一次见到柳时京,是他拎着一个大行李箱风尘仆仆地闯进公司来,说他是外省慕名来找林总的,因为佩服林总“敢为天下先”的开拓精神,愿意在他手下当一名养猪工人。 
林金秋为这个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所感动,真的让他当上了养猪倌。 
柳时京是个有点神秘的家伙,他的名字和他身份证上的名字不一样,会不会是别的同行企业派来的奸细?林金秋曾对我谈起过他的疑虑。 
据柳时京自称,他是中共中央党校的函授学员,原在外省一家中学当老师,这次,是停薪留职,告别妻子女儿,来金秋公司“实习”想以后自己也办一个大型养猪场。 
柳曾给我看过他写的日记,他的勤奋和文笔使我叹服。 
想不到,这个斯斯文文的中央党校毕业生,这个自愿来养猪的中学教师,却有这样“见不得人”的一手。 
几个娇艳的发廊妹来拉我们。我扭扭捏捏地推拒着,心里在做着“革命斗争”。 
当然,最后我还是半推半就地躺到了拉着帘子的按摩床上。 
我早就听说过,所谓按摩,在我们当地就是色情服务的代名词。 
在发廊妹为我按摩的过程中,我不安分的手掌,伸进了她穿得极少的裙装里…… 
这是我第一次抚摸异性的身体。 
幸而,柳时京并没有请我们的“大客”,否则,我在这一年里的沉沦与堕落,不知要以怎样的“下场”来收场。 
几个月之后,我将在这里遭遇一场人生的转折…… 
这一年,尽管公司离村里只需三块钱车费的路程,但我还是极少回村,即使在城里碰上同村人,我也很少打听村里的情况。 
生我养我的村子,埋葬着我挚爱亲人的村子,是我心里一处埋得很深的隐痛。 
常常在梦中见到父亲或哥哥,有一次,梦见父亲被人迫害而死,我大骇而醒,冷汗淋漓…… 
我也很少去几个姐姐的家。每次去二姐或三姐的家,他们都是在我面前“控诉”对方无情无义,然后就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姐的家呢,尽管是在同一个村子,我却每每过其家门而不入,路上碰见最多问一句“吃了吗?”之类的话。 
在内心里,我看不起这个经常嚷嚷我父亲不是她的生父的势利女人。 
大姐终于觉察出了我对她的态度,在我的不少朋友面前说,灯明回村来,都不去她家…… 
“我为什么不去她家,她自己心里有数……”我对我的朋友说。 
快到年底时,我决定辞职——此时,我的职务是金秋集团公司公关部信息科科长。 
之所以要辞职,原因有三: 
第一、 公司内人心涣散,弥漫着消沉的气氛,令我感到压抑和窒息; 
第二、 我提了一些有助于改进产品质量的好意见,但未被采纳,这使我对林和他的公司,以及我自身的局限有了较为清醒的认识,也明白自己最初进公司时立下的抱负已无实现的可能; 
第三、 老家的堂弟一再叫我前去共同创业。这使我有了青春岁月中“最后一搏”的念头。 
元旦过后,我向林金秋递了辞呈。 
林看了我的辞呈,很感诧异,但也知道我去意已决,就说,你走的时候,来告诉我一声。 
第二天,我在城里碰上一位亲戚,他听说我要辞职,劝我三思而行,说,这么好的一份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明年你如果搞养殖失败了怎么办?你可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了……   
第十三章 长夜漫漫(6)   
但我去意已决。 
我把工作做了移交,到财务部结算了工资,整理好了行李,然后,我去向林金秋辞行。 
林金秋从口袋里掏出200元,说,今年公司效益不好,这点钱,就算给你的年终奖金吧。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打电话…… 
知道我喜欢听收音机,林还把他的一台高级袖珍收音机送给了我,作为纪念。 
带着感动,也揣着好几百块钱,我离开了让我躲避了一年人生风雨的金秋公司。 
我不会忘记,刚进公司时,我口袋里只剩下最后的二十几块钱。 
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向姐姐们说我要走,我一个人拎着半箱衣服,二三十本书,踏上了漫漫征途。 
坐了两个半天、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车,我抵达了目的地——蓝田。 
同族的堂哥堂弟们,热情地接待了我。 
我不曾料到,几个月之后,我将在这里遭遇一场人生的重大转折…… 
新年钟声快敲响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堂弟石平、石江、义文,以及他们的朋友敏斌,决定和我一块合伙创办养殖场——他们出资金,我出技术。 
我给养殖场起了个名字,美其名曰“燎原立体养殖场”。 
在这个山区小县,当时还没有一家像样的养殖场——凌霄的立体养殖场已经倒闭。 
我们踌躇满志地决定:一过完春节,马上动手建场舍。 
除夕晚上,我和堂哥一家坐在电视前看春节晚会。 
新年钟声快敲响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她,还好吗? 
我去找了侄女小琴,她上面有一部电话分机。 
我该不该打这么一个电话呢? 
这一个除夕之夜,最终,我还是拔出了那一串刻骨铭心的电话号码…… 
我又听到了那个温柔甜美的声音——华的声音…… 
华: 
堂侄女小琴在向我倾吐着感情上的烦忧时,我心里正为给不给你打电话而斗争着,当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并说,叔叔,如果有女孩子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的。而我,只有苦笑着回答“不一定”。 
没有去翻通讯录,隔了那么长的岁月,我还是一字不差地就拨出了你的电话号码。你弟弟来接电话的那几秒钟短暂的时间,仿佛漫长如几个世纪。真怕没人接,可又希望没人接,穿过了尘封的岁月之后,我又将怎样面对离我那么远,却又从未从我心中离去的那一个你呢? 
陈佩斯和朱时茂带给我的笑容,瞬间就被莫名的忧伤所取代。 
声音不曾发抖,而心,却止不住地颤栗着…… 
你还是你,而我,还是昔日的那一个我吗? 
自你走后,我的世界已是荒漠一片。对于命运,我从来只能逆来顺受,多少次想给你写信、打电话,可我,终于没有那一份小小的勇气。 
整整一年多来,我不曾给一个诗友写过一封信……甚至,不曾写过一篇像样的文字,不曾写过一首所谓的诗。 
没有爱的滋润,我的生命便死去了,虽然我的躯壳还“活着”。 
但,我是不可能死去的,因为我是沙漠之舟,我不能不去跋涉。 
这一次,我主动放弃了舒适的工作岗位,踏上了未知的茫茫旅程。前方的路还很长,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死亡还是新生。 
新年钟声敲响之后,电视上是震天的锣鼓,我握紧了双拳,对还沉浸在忧伤之中的自己说:新的一年了,应该振作起来…… 
华,请原谅我又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但请相信,我并不是一个纠缠的人,我只是想对你说一些什么 ,就像对我天国的母亲一样。 
电话中,忘了对你道一声新年的祝福,那么,就让我在这遥远的异乡,在这异乡寂冷的雨夜,对你道声祝福吧: 
愿你的一生,永远有真诚和挚爱相伴! 
孤独的跋涉者 
1998、正月初一凌晨2点 
华: 
刚才在友人义文那儿看录像,李连杰和张学友主演的《鼠胆龙威》,快结束时,李连杰通过电话对作恶多端的匪徒头子说,你是不是在流鼻血?还有,是不是浑身发冷?你活不长了,刚才我射进你身上的那把刀,沾上了蛇毒…… 
我暗自一惊:几分钟前,我感到鼻孔一阵发凉,以为是感冒,掏出纸巾不经意地擦着,待展开纸巾时,蓦地发现雪白的纸上竟有几片暗淡的红色,宛若雪地上的朵朵红梅,我知道,自己流了鼻血,可我,多年来,从未流过鼻血的…… 
从李连杰和张学友的世界里出来,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直想睡觉,便朝堂兄家走去。快到门口时,望见天上缀着几颗闪烁的星星,心里一喜:明天会是好晴天!这几天为办养殖场,一直在搞基建,时间又紧,幸亏天公作美,只偶尔有几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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