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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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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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瑞芒后,如何与瑞芒的最大势力尽快取得联系,还是,直接去找云天赐?

    那王晨彤逃出清云,根据一路追踪的方向,也是往瑞芒这边来的,可见她联络瑞芒之心犹未死,或还有其他阴谋勾当。

    妍雪也在想,那女子在瑞芒倒底是和谁联络?――瑞芒朝廷中既有着三派实力,那么她就不一定是在大公这一方。

    谢帮主看来对王晨彤暗中行为的了解,不止那么一点点,甚至,她是否亲自与瑞芒接触过?出以前,她交给自己两封皇家特许令,分别是大离和瑞芒的。获取大离特许令简单,可瑞芒的特许令,她从何得来?――这一切,谢帮主讳莫如深,妍雪全然无从了解。

    若是不急着把云天赐带回大离见慧姨,倒无需那么急迫第一时间赶去见父母和他,而是先从万千头绪中找出一个线头来比较妥当。

    问题在于,瑞芒情形如此复杂,云天赐甚至在未能断定自己生死的情况下便赶了回去,难道,容得她轻松将这尊贵的世子带走吗?

    思来想去,疑难重重,最终仍是无法决定潜入瑞芒以后的行动。“见机行事罢,见机行事。”她暗自说道。

    才是听了石钟的叙述,作为局外人,她已觉头痛万分。而她的好友,施芷蕾,她自年前上京入宫,这些日子来的煎熬不知是怎么度过的。

    想起她的好朋友,心内忽然又是一紧:谢帮主若果然对瑞芒示好,她以后如何安排对瑞芒和对芷蕾的两重关系?她若当真对不起芷蕾,那么自己无论如何要维护平生知己!

    妍雪默然想着,面色随着心情的起伏而变化不定,想到紧张处,紧咬嘴唇双目光,两手握成拳,似有冲上去和人拚命的决心。石钟看起来,越多了几分怜惜。

    他不是不猜度华妍雪潜入瑞芒的真正用意,尤其是那丫头对云天赐的态度,语末眉梢透露着无法掩饰的强烈情感,尤其令他原先的关怀变成了担忧。果然是有着远远超出她年龄所能承受的负担,可是这一个小人儿,虽说出奇的精灵,出奇的聪慧,一旦陷入那种深不可测的环境里去,周旋得过吗?

    夜晚风起云涌,然而一天星斗辉映相照,山头洒满星光。石钟温言道:“夜深,你还是睡一会。”

    妍雪点头,裹紧刚刚烘干了的貂裘,只听嘶的一声轻响,随即天边有某种色彩缤纷绚烂。

    天边一东一西两道流星相继交织着璨然滑落,留下长长的尾巴在深蓝色天幕里冉冉盛放,照亮整个苍穹。

    她怔怔地看住天边,无语,心中浮起久违的熟稔的温情。

    苍溟塔。观星台。

    女祭司拂袖而起,握着两手的竹笺子撒了一地,那长长的衣袖拂倒占星的香鼎烛台,慌乱脚步令得曳过地面的衣袂乱飞如云。

    ――凡星之所坠,其下有兵,天下乱!天子微,国易政!

正文 第三章 元夜飞星禁金吾

    凡星之所坠,其下有兵,天下乱!天子微,国易政!

    这道本身就带着无比杀伐气的卜辞,似闪电,从九万尺天阙纵深处惊世而现,准确而凌厉的刺向大地,击破那片国土平静的沉眠,于瞬间震荡了瑞芒至高无上的集权中心――皇宫。

    老迈的御茗帝匆匆披起皇袍,登上宫车,去至奉先殿后面的小殿――那个几乎终年不开窗户,沉浸于冰冷与黑暗之处。

    在那里,等候着半夜急召而来的上护国将军,武宁侯云啸。

    即使体内流动的是云氏皇族最纯正的血液,然而由于整个王室的老迈重重,年高大多在位,对三十岁的云啸来说,他在这个年龄拥有如此武勋,亦是颇不容易之事,若非元老院多次争议主张,一手垄断朝政的大公本也不愿给他这仅次于公位的武宁侯。

    云啸心知肚明,元老院早已是风雨中飘摇的一根残木,随时有废弃的迹象,在敕封云天赐为世子的时节突然振作起来,极力为自己争取,幕后主使只有一个,便是龙座之上的九五之尊。其中深意,云啸认为那是不问而知的。

    御茗帝没带任何一名侍从太监,气喘吁吁独自踏入这间黑暗的宫室,不等云啸叩礼完毕,开口便道:“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请陛下吩咐。”

    面对云啸恭恭敬敬、不动声色的姿态,御茗帝这才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一些,当即只是喘气,瘫在属于他的宽大座椅里。如银月色透过窗弦,悄悄洒在相对于厚实的座椅和雍容的皇袍而言孱弱不堪的那个实体上面。云啸以军人的姿势笔直挺立着,眼底涌现一丝难以察觉的嫌恶。――他明白自己不应该对这八旬老人起任何嫌恶之心,还应当对他抱以感恩才可,然而对着那颗过于苍老的头,那个过于衰弱的身体,他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由心底而的嫌恶。“他为什么不死?”有时云啸会如是转念,随即大惊,再明确无误地告诉自己,“他决不可死,不可现在就死。”

    半晌,御茗帝似乎歇过来了,浑浊老眼微睁,说:“命汝持朕手令,所到之处便宜行事,即刻起程,去赤德找寻一名昨夜子时三刻,从大离私自入境的少年女子,把她带到我面前来。”

    “是,陛下。”云啸屈膝接过皇帝密旨,“那女子唤作何名?她的长相年龄?”

    御茗帝道:“朕不晓。”

    云啸愣住了。御茗帝思忖有顷,低沉、缓慢、一字一字的说:“她相貌之中,很可能有某些大公、或是大公妃的特质。”

    云啸突然感到某种喜悦在拚命撞击心脏,令他血液亦加速了流动,振奋不已的答:“是,陛下!”

    御茗帝从眼皮底下审慎了他半天,却是有些失望地叹口气:“去吧。”

    片云飞驰,把一轮月华遮得密不透风,侧殿中陡然陷入窒息一般的黑暗,远处,武宁侯略显招摇的步伐,踩得御砖地面咚咚响的声音一步步回传过来。那张苍老面颜静静地浮在浓雾深墨般的漆黑里,萦绕于他身畔的空气不安地突突跳动。

    苍溟塔女祭司极度惶惑的语声透过虚空、透过黑暗,犹自惊心动魄地反复回响:“凡星所坠,其下有兵,天下乱。天子微,国易政。”

    “天子微……国易政!”那浑沌不清、自自喉间的字音却似晴天霹雳,将御茗帝陡然间轰得失神落魄,他跌跌撞撞扑向那面水镜,完全不计较是否会因这种莽撞行为而使数十年来隐藏的秘密曝光:

    “国易政――有弑君?有弑君!我知道,你不必说,我明白那是谁!他要下手了!他忍了多少年,他终于要下手了!”

    御茗帝声嘶力竭地狂吼,无法想象他那衰老年迈的躯体里,居然还能使出如斯可怕的力气。

    女祭司微微摇着头,脸上布满惊悸之色:“并非那样简单,陛下,或许是他要下手了,又或许不是他。总而言之,太可怕,太复杂,这个星象……我说不清楚……”

    “你怎么会说不清楚?”御茗帝色厉内苒地大吼,“我的妹妹,你是瑞芒的神明,你是佑护瑞芒的力量啊!你怎能够说出‘不清楚’这三个字来?”

    “神明、佑护……”女祭司乱蓬蓬的一头白剧烈耸动,她那张极度夸张变异了的脸却由此而安静了一些,“陛下,我的哥哥,您明知我不是。我最大的能耐,也就是站在瑞芒最高之处,为您观看满天星辰,预知这未来吉凶。现在,哥哥,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次预卜了。”

    御茗帝也不由得冷静下来:“最后一次?妹妹,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又一次,那无奈而伤感的词句自苍白女子的口中轻轻吐出,她凄然微笑,“我看到自己的生命轨迹,在逐渐淡去,缓慢然而坚定,以神的力量亦不能使其改变、迟滞或加快。”

    女祭司颤巍巍自水镜边站了起来,雪白的长袍拂过水镜,拂出一圈圈奔腾不休的波纹,先前惊惶神色不复于那苍白而清秀的脸上再现,她昂而立,不知何处射来的一缕光芒裹着她的身体,郑重而神圣,宣读她通过她的眼睛看到的天象预卜:

    “这是我能为您所做的最后一次卜辞。当倾情念出这样关乎天命的卜辞以后,没有人可以继续安然地活下去。――凡星所坠,其下有兵,天下乱。天子微,国易政。那是神的指示,大凶的预言,不仅仅是关乎于你,那是有关我们这个国家的命运走向。天子微,国易政,将亡的不仅仅是陛下,而是我们瑞芒――整个国家!”

    御茗帝双手握成拳,脸孔几乎扭曲,仇恨的对象有了急速改变:“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不能让他得到皇位,不可以!他根本不是瑞芒血统!就算我亲手将瑞芒的山与海颠覆填平,也决不能让那小子得逞!”

    女祭司仿佛沉浸于某个神秘崇高的境界,完全不为打扰,漫然轻声继续:“随凡星所坠,西方的天空另有自上而降,晖然夺光,白,长竟天,人主之星。阴星自西来,若欺中宫,有一线生机。”

    御茗帝愣住,在极度失望与惊恐之后听到的“一线生机”,对他来说就是重新点燃满怀希翼:“阴星自西来?”

    “有女子从大离入境,我无法算到一切,只知她是改变这一凶险之象的唯一生机。”女祭司低头迅速地算着,终于慢慢地又加了一句,“是十四、或十五岁的年轻女子。但这件事不能为他人所知,否则,这一缕生机无法抗拒那雷霆万钧而来的重重危险。”

    御茗帝沉思片刻,一缕老谋深算的笑容嵌入他脸上遍布的皱纹之中:“我去抓住那一线生机。不过妹妹,我还有一个请求。在你生命轨迹消失以前,尽量让那个小子,也随你一起消失。”

    “我尽力。”仿佛是刚才那一番宣读耗光了力气,女祭司颓然跌坐于地,背部深深佝偻,虚弱的答,“哥哥,我尽力照您吩咐去做。一直以来,我都如此。”

    “呵呵……国易政、国易政……”御茗帝独自默念着这一个个可怕的字眼,“浑蛋,那浑蛋,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亲手养大了一头会吞噬掉自己、吞噬掉我们整个国家的老虎哪!”

    “启奏陛下,大公请见!”内侍在外禀报。惊醒御茗帝无边瞑想,一张老脸上五官顿时挤到一处,幽冷道:

    “夜半三更,他来作甚?――传朕旨意,不见。”

    话音未落,一个沉着稳定的声音在咫尺间响起:“事情紧急,臣不及候驾,冒死闯宫求见。”

    这个声音如此之近,御茗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有种错觉那个阴骛之人已到了眼前,定下神才现大公其实还照着规矩立于侧殿以外,道:“进来吧。福安进来点灯。”

    一阵脚步响,内侍福安抢先于大公跑了进来,一阵忙乱亮起灯烛。大公已掀开衣袍跪倒在地。

    “平身。”御茗帝端坐于龙椅之中,“大公夤夜求见,不知有何急事?”

    大公随随便便这么一站,投射于地下的巨大阴影便遮住大半好容易点亮的满室烛火,线条刚毅的脸上表情冷凝,道:“陛下居于深宫以内,难道未曾听见、看见一刻之前流星坠天,意示不祥?”

    “哦?”御茗帝茫然反问,“流星现象常见不奇,谁告诉你有不祥之兆?”

    大公冷然道:“臣已问过星象师。”

    “呵……”御茗帝凝神思忖片刻,逐字问道,“星象师认为是?”

    “星象师认为,子时三刻流星坠天,征兆极端不详,即将生惊天动地之大事,流祸无穷。因此臣急进宫来,意欲保护陛下,不出意外。”

    御茗帝道:“朕问过苍溟塔,却是无妨。”

    大公鹰隼般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是么?陛下原来也很关心天象之变。”

    他明确无误地看到御座中老嘴角受惊的牵动,心下感到满足。――这个早就老得应该进棺材,却犹自霸占皇帝宝座不肯退让的老混蛋,只有每次将他弄得一惊一乍,惶恐掩都掩不住的流露于外,这个时候,大公心里,才会略略得到满足。这已成为他一种残忍而淋漓的酷好。

    他问道:“但不知苍溟塔又传了什么样的神谕?”

    御茗帝怒气冲冲地欲言又止,枯瘦的老脸此刻皱纹倍添,道:“星坠不详,然西方另有自上而降,晖光夺天,吉凶相抵,所以不妨。”

    大公并不正面回答:“星象师就在外面,等候陛下传见。”

    “什么?!”御茗帝怒道,“宫中星官,你竟敢――”

    星象师算是受朝廷供奉的宫中官员,专职观星相、预测吉凶、祀风祈雨等事,遇有特别情况,唯有皇帝,或在朝堂之上方能启用,皇族官员等虽也可私下就问,但象这样事关宫廷,大公根本无权过问,更遑论将其私自传带了。这么做越权已极,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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