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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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榜眼-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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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又是有何缘故?

    “尉迟复的种种事迹,我不便一一同你说个明白,可就我所知,凡入他手者,皆无轻言放过之理。现下你说他……”他如何能信?!

    “这我也想不透。”其实他自个儿早在疑心,保不定尉迟复并非用心在他身上,而是……凤眸缓缓地转向不失俊秀的脸庞,仔细瞧来,确也是美男子一枚。

    不会真是如此吧……让这突来的想法一惊,张青凤迅速地别过脸,暗自惊叫。

    张眼直睁睁看了他良久,怪异的感觉始终辽绕心头,元照半信半疑地问:“青凤,你真的没被他……”后头的两字,他实在羞于启口。

    “当然!”尉迟复著眼处不在他,自然不会动他半分。“难不成你非得亲眼验验才肯信?”说著,张青凤当真开始动手宽衣。

    “不、不必了!我信、我信你就是了!”要宽衣解带也不是在这时候。元照咳地一声,嘴里喃喃:“咱们晚些再说。”

    “什么?”

    “没事,一人关在牢里多少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咱们还是来谈正事吧!”他漾出掩饰的微笑。

    也罢,他也好趁此抚平心头的惊骇,偶然发现的事实真教人心惧。抬手拍拍胸脯,张青凤又把方才的事挑起,冷问道:“东西烧也烧了,这下无所对证,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他?”

    “以往你总念著我太过执著,怎么现会儿反倒是你放不开。”历劫归来,元照多少有恍如隔世之感,与从前的心境想法也大不相同了。他向著一旁挤眉弄眼,突然伸手一揽,就此顺当地搭上张青凤的肩头,像是说予他听,更像是自语:“尉迟复专擅朝政,工于心计,确是做了许多情理不容之事,但国法不外乎人情,就以乡试弊案来说,他既非主谋,更无害人之实,其罪尚不至死。”

    “再说了,这几年他专擅朝政,树敌不少,通常是面服心不服,得意之时自有人奉迎讨好,可一旦恩宠不再,落阱下石之人更不嫌少啊!”说到此,想起切身遭遇,他不禁头苦笑:“官场上的事,我已了然,有心人要想收拾你,何患无辞。”谈及官场龌龊,那就是连说个三天三夜也道不完、说不尽的事。

    张青凤无以回答。回想方才情景,官兵查抄,说什么荣华富贵,一到极盛,便是必衰雕零的时候,这是千古不变、万物皆然的道理,再富再贵,转头一瞧,不过都在书生倦眼中,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对于落败之人,他怎能多苛求什么,如此不就显得自个儿太不通情理、麻木不仁了吗?原是面有难色,旋即眉掀目舒,他幽幽轻叹:

    “你说的是,尉迟复一生只求功名富贵,到头来却落得家败流落的结果,这些让大伙儿视为的出息恩荣,无奈仅是浮云虚华。通读圣贤书,怎么就不明白富贵并不等于圆满,唯有平安快乐才是福气,想来也真够教人感慨的。”小啜一口冷酒,他瞥眼过去,试探地问:“只你难道甘愿就此无端让皇上罢官去职,心里就没有半点儿不舍?”

    十年寒窗苦的功名荣位,的确不是说放就能放得下,他非圣贤,更不自许为清高之士,可一场生死交关,他是看开,也想通了。诚如张青凤所言,人生在世,平安快乐才是福气。

    “要是三年多前,我必是无法坦然放下,但今日这一句满话我是说得心无碍。”最紧要的是,他可不想因此抑郁以终,为的便是身旁之人。

    然则张青凤只拿斜眼瞧他,唇角半扬,不置可否。

    见他犹是不信,元照摆摆手。“你不明白,公门之中好修行,更易造孽,往往机事不密祸先行,是非只因多开口,要想在官场安然立身,难、难、难……”连道三次难,模样口气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

    又非七老八十了,净说这些不符身份的话,尤其现已雨过天晴,哪里生得如此多的感慨来。

    张青凤暗自觉得好笑,也跟著摆起毫不在乎的神态气度,随口接道:“既然你都不怕了,我还为你瞎操什么心。”

    句句掺杂抱怨,但更多的是不掩的关切之意。

    “我晓得,你这是替我著想。”感念在心,元照不由得倾身凑近,一双细致好看的凤眼顿时变得迷蒙深邃。

    听得这话,张青凤不禁感到脸面一片燥热,朝他睨了眼,很快地在他脸上绕了一下,随即转目侧身,装作没听见似的自斟自饮。嘴角隐含有笑。

    然而,那快得难以捕捉的一瞥却恰恰印入元照的眼底,多少情意均显现在轻颦浅笑中,引得胸口一片火热,泛起的波澜差点连自个儿也克制不住了。

    他缓缓闭上眼,倏而张开,略微镇定心神后,霍地抬手一伸,截住张青凤刚喝干的酒杯,同时也带上自己的杯子一起斟满。

    “就你一个人吃酒,实在太没意思了。独醉不成欢,来!”他率先干尽杯中酒。

    张青凤满心欢喜的接过,很是豪气地一饮而尽,甚至将杯底翻现,证明半滴不留,孰不知正在为他斟酒的男人心里另有所图。

    “对了,凤弟……”元照立身跟前,遮去银璨月光,微扬的薄唇溢出一声轻唤。

    “嗯?”张青凤从容响应,心头却是警铃大作,自他俩互诉衷曲以来,许久不曾听他这么称呼了。

    “我已丢官,你何时也要一同辞官求去?”

    “无官可做是你自找的,我做啥同你一块儿成布衣?”实则在他奏请皇上之时,早已禀明清楚,也得批允了。吃著酒,张青凤抛眼一睨,刻意隐匿不说,反露出贪婪的笑。“何况,我还没捞够本哩!”官场上走一遭,两袋还空空,他怎能甘心?

    “世昀,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吗?”他笑得极甜。“我这人呐平生无大志,会上京求官也不过是想找些乐子,或许等我觉得官场没趣时,自然就走。”

    “你呀,满嘴荒唐言,偏生最有理。”往他脸上轻拧了下,元照半眯起眼,眸底尽是宠溺。“没有我在的官场,何趣之有?”

    好一记回马枪,都忘了他城府之深绝不输尉迟复。兵来将挡,张青凤扬唇笑道:“确是不比以往有趣,可有你在旁也不见得能添多少乐子。”

    “可你不能否认,没我在,的确无趣多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辞官。”他顺手一揽,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共享温暖。

    “行。”见他的唇就要凑了过来,张青凤巧妙地一挣,却让他吻上黑溜溜的长辫子,然后反身揪著他的前襟,吐得他一脸酒气,睁起迷离的眸子,恶声恶气地说:“可我要你立誓!”

    见他这模样,想来至少醉了有七、八分……

    “立什么誓?”不会是学戏曲中那些什么海誓山盟、情坚不移吧?元照小心拿开胸前揪紧的拳头,陪笑问道。

    “你──日后绝不能比我早先一步离去。”要,也是他先走。这种痛苦煎熬,受过一次真的够了。

    声音微颤,脸色通红却满布凶恶,张青凤不住喘息,孰不知是恼,抑或是酒喝多的缘故。

    “不会的,若然有这么一天,我必会找你作陪。”元照轻抚他的脸庞,见他眸子隐隐含著泪光,心中更是不忍,遂倾吻住他红润的温唇,将所有未完的话语均化成无尽柔情。

    于是,一杯又一杯,在元照劝酒、张青凤猛灌不知节制的情形下,直至残灯烛熄,两人皆已喝得铭酊大醉。

    酒过三巡,元照抬起朦胧醉眼,细数举杯畅饮以来,他俩通共喝干了一壶白干,两大瓮的绍兴,外加刚自地窖取来尚未开封的女儿红,配上几碟下酒小菜,全是些易于入醉的东西。

    他调眼过去,目光落在伏桌酣睡的男人,云驰月运,银白带黄的光辉璨璨地照得那漂亮细致的脸庞益发清俊,俨如幻梦中,此情此景,真如天上宫阙,何似在人间。

    “喝得这样多,应当是醉了吧?”

    听那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规律起伏,想来不仅是醉,也睡得极熟了。元照微微一笑,强打起精神起身,悄悄地靠了过去,立时将人搀扶进房。

    “青凤呀青凤,你让我等得够久了,打从真相大白时,我便再也无法旁视,宁终身不娶,只因有你这样的知己在旁,一生即无他求。”轻悄抚上睡颜,他低语喃喃,眼底情欲渐炽。

    “你不让我先走,天命若是如此,你我又是怎能阻拦?”一声轻叹溢入夜色中。“可你该知道,倘或是你早一步离开,我必追随你而去,倘或是我,我实不愿见你追来……”拭去残留于眼角的泪渍,他喃道:“并非我薄情寡意,可你就当我是个无情之人,死了便不记得你……这样想,是不是能让你不再念著我?!”

    “嗯……”忽地躺在床上的人轻溢一声,像是响应。

    心一惊,以为他醒了,元照俯身看了看,见他依旧双眼紧闭,睡相安详,整身散发出淡淡酒味。

    果真是自己多心了。他抿唇一笑,单手拖腮,侧身倚在外床上,细抚他的眉目、唇瓣……

    如此良晨美景,情焰正炽,再耽搁下去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待多想,元照随即脱去短袖外挂,撩开他的前襟钮扣,滑入单衣内轻触那光滑平坦的胸膛──

    不料,原以为早已睡死的人一个大翻动,扬手一抬,竟紧紧得把他压在床榻动弹不得,情势急转直下不过电光火石间。

    瞪眼愕然,就在元照恍神之际,一道黑影已是欺了过来。

    软软的唇贴上他的,尽情所能的吻,什么唇舌交缠都不足以形容眼下的激烈程度,浓郁的酒气伴随肆无忌惮落在身上的细吻,足以让人晕头转向毫无抵抗之力,只有任其摆布。

    神智隐没前,于黑暗中他仅见得一双璨亮如星的眸子正对他眨呀眨……

    就此,共度春宵月明夜。

    ·精彩内容载入中·
尾声
    ·精彩内容载入中·日正当中,天已大亮,温热的光线照得一室通明。

    “世昀,日上三竿了,元总管要我来问问咱们何时走?”张青凤拿著摇扇扇呀扇的,直接推门进屋,朗笑走近床沿,看上去活力十足。

    隆起的被窝现出一双精亮含怨的眸子,元照暗自低低吃痛,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翻身坐起,睨向眼前人,一连数哼,不由冷笑:“你倒挺精神的。”

    “是啊!”张青凤转身现出一脸的神清气爽,咧嘴笑道:“好好睡上一觉,自然精神快活。”顺势伸了个懒腰,弯身为他拧巾擦脸。

    他倒好,一人快活得意,反观下自个儿的一时大意疏忽,竟是自尝苦果。

    “怎么?是哪儿不舒服?”瞧他横眉竖目,脸色不甚好看,难不成是受了风寒?张青凤不假思索,抬手摸上他的前额,却还温凉。

    明知故问!俊颜一红,元照索性来个相应不理。

    “你劲道真不小。”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万万没料到身形纤长,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人,竟能将他全身压抵在床,从此再起不能。

    想起来还真恨!他狠狠地瞟去一眼,模样十分恼怒。“学得一身功夫怎么偏偏没听你提起过?”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唉呀,仅是强身健体的活招,这劲道嘛……难免就比常人大了些,不过还称不上是功夫……就是、就是……”意乱情迷之际,下手不知节制罢了。

    觑眼看他背后青一块紫一块的,张青凤立刻把目光调了开去,自挂架上取来长袍外挂小心翼翼地覆在不小心露出的臂膀。嗯……眼下真是秀色可餐呐!实在教人忍不住又心猿意马起来。

    好歹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倾心之人就在眼前,更何况那人还衣衫不整,面无血色的倚床而坐,另生一番慵懒病弱,那番风韵实在撩人,怎不教他再起邪念淫思。

    不行、不行,此刻他要是再胆敢碰上一根汗毛,彻底惹怒了他,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眼看元照大有兴师问罪之态,张青凤急忙轻咳几声,有意转开话题,一如往昔地摆笑问道:“世昀,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拿来袖袍外挂,自愿暂且做起小厮的活来,一面帮他穿衣,一面提议:“反正京里咱们是不能待了,不如立刻就走?”

    “你想上哪儿去?”打理好一身穿戴,元照任凭他上前搀扶出房,步履缓慢地一同走入内厅。

    张青凤倾头想了想,眨眼笑道:

    “俗话说『人不到苏杭,白来世上走』,咱们就一路南下看戏听曲泛西湖,你说好不好?”谦卑再谦卑,只差没在最后加上一句老爷称呼。

    “听起来倒也不错。”元照回身一笑,十指交扣互缠,将他紧紧握住,纵是已到内厅落坐准备用膳,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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