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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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烟华-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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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懊恼的口吻,似乎抚平了些许他的紧张。
  “那么,”他抿了下唇,“八月初五?”
  叶裳容的动作突然一停,于是他的心跳再次快了起来。
  她低垂着眼睛,好一会才低低地“嗯”了声。
  她竟然答应了。
  于是刹那间,世界似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明快起来,让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表达自己的愉悦。
  “君宁,要求我。”她闭上眼睛,“如果你希望我做什么,或者不希望我做什么,要求我。”
  “你想见他。”
  他当然不希望她去见那个男人。但在那之前,她想见他。
  不,并不只是“想见”。
  她爱他,她爱着将离。
  这种认知让他胸口一闷。
  “但是在那之前,你才是我更需要重视的人。”她说,眼底隐隐闪烁着某种坚硬并且冷冰的光泽。
  也是。
  刘启文突然想笑。
  他和他,在她心里本就势均力敌。
  所以说谁让他,谁让那个长着一双凤眼的男人比他晚了一步呢?

           

流言

    管阳,酒楼。
  “喂,听说了吗?”
  “什么?”
  “刘家的事。”
  “刘……‘那个’啊。”
  “你说那真的还是假的?”
  “听说是县令大人都提到了,总不能有假吧?”
  “刘家老夫人看着挺和善一人,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来。”
  “什么挺和善,那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连这种该遭天打雷劈的事都做得出来,还和善?”
  “但是……”
  “没什么‘但是’!为了抢家产,竟然把大房生的儿子朝窑子里送,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活该她儿子一个早死一个病痨。”
  “也许有点什么隐情……”
  “隐情?能有什么隐情?还不是为了刘家的家产?”
  “但是三公子从小体弱,如果不是她……”
  “那是她亲生的,当然对他好了。你想想大公子多可怜?说是从小聪明伶俐一孩子,竟然被她朝窑子里扔,比直接杀了还狠。那乌糟地方一待十几年,要是我真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也是……对了,听说那位大公子就是那个……‘那个人’?”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真是,想想看那女人得有多恶毒。”
  “……怎么说?”
  “你想,咱管阳说小不小,其实真有点什么大事,还不是一两日就能传遍了?”
  “是啊……”
  “她一边把大公子卖给窑子,然后让他知道,她给她儿子娶媳妇了,有孙子了,还做官了,这不就是要一直折磨他吗?”
  “唉……也是。本该都是大公子的。”
  “云御史的女儿,整个刘家的家业,还有在府衙里做县丞,如果大公子在能轮上刘启贤那小子?”
  “是啊。到底是嫡长子,二公子不过是个庶出。这么一说,倒真是有此可能了。”
  “就是。我说嘛……”

           

决定

    当叶裳容端着药碗跨进屋子的时候,刘启文和刘仲仁同时停下来不再说话,她脚下一顿才走了进去。
  两人应该在谈些什么。
  刘启文还是素常那种淡淡的样子,而刘仲仁却微皱着眉。他先低头要喝茶,然后又突然想起来似的,站起来向叶裳容行礼,“小姐。”
  “仁叔客气了,”叶裳容只作不知两人刻意瞒着她,欠身回礼后才看向刘启文。
  “绿萱呢?”他虽然没怎么笑,眉眼间却染上一层暖色。
  “有些事情跟你说。”叶裳容将药碗递到他手里。
  刘启文喝完药时在唇边沾了点药汁,他还没来得及抬手,叶裳容已经自然而然地拿出帕子伸手过去替他拭净。刘启文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与她表情自然得天经地义,刘仲仁却尴尬起来。他只得假咳一声,站起来告辞。
  “我送仁叔出去。”不待刘启文接口,叶裳容就说道。
  “灼然。”刘启文终于微微蹙起眉。
  而叶裳容只是对他笑了笑,就和刘仲仁一起走了出去。
  如今正是春日当午,才走出门口扑面就是一股暖暖的花香袭来,与屋子里宁静得有几分阴凉的气息迥然相异。
  不过几步的功夫,刘仲仁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平常的坚毅沉稳,“小姐有事吩咐?”
  自与刘启文的婚期定下来之后,叶裳容随着他称呼起“仁叔”来,而刘仲仁不仅用起了上下有别的尊称,甚至连走路时也会落后她一步。 
  “仁叔刚才同君宁说的,是将离的事?”叶裳容停下脚步,声音里并没有多少疑问的意思。
  在她即将成为三少夫人的现下,刘府并没有需要避开她的事。何况连她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刘启文就轻易把刘府交到她手里,于是他们之前说的一定是,也只能是有关将离的事。
  刘仲仁果然没有答话。
  “君宁他想做什么?”叶裳容眺望着静池。
  她虽然问了,却并以为会得到回答。
  “这些杂事有我们来做,小姐不必理会。”刘仲仁的声音里,有着相当明显的不悦。
  他知道她与将离之间的事?
  叶裳容仰起脸,迎向阳光。
  “仁叔,将离是刘家的长子。”她平静的声音,在春日的暖风里飘扬了出去。
  这一回,背后没有任何声音。
  叶裳容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然后转身看着他,“你知道。”
  这并不是一句疑问,所以无需回答。然后刘仲仁不知道是否出于愧疚还是心虚,向来沉毅的他竟然无法直视她的眼睛,视线漂移了一点。
  叶裳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将离和刘启文在她心里同样重要,她知道这样是错的,这样对他们三个人谁都不好。但感情不是用脏了的帕子,想扔就能扔掉的。她能做的,就是在答应了与刘启文成亲之后,约束自己不再去见将离。
  但是将离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手。如今城里的流言,任谁一看就知道与将离有关。而在老夫人和刘启贤已经过世的现在,她也很难说自己与流言的起因完全没有关系。
  将离不是个消极的人,而刘启文虽然好脾气,却也不是个可以任人揉搓的。他叫来刘仲仁就是要做什么。而无论他要做的什么,目标一定就是将离。
  沉重、郁闷和隐痛交杂在一起,叶裳容深呼吸一口气企图把这些情绪平复下去。
  不,就算他们两个注定无法相安,至少她还能杜绝起自于她的理由。
  “我会分开他们。”叶裳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看着刘仲仁。
  刘仲仁一怔,没有立即答话。
  “仁叔,我希望你能帮我。”她语声中的坚硬刺破柔软的外表,在阳光下显露出阴冷的一面。
  “小姐是希望……”刘仲仁探究似的看着她,似乎并不确定她的本意。
  “仁叔,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叶裳容微蹙眉,她没有慢慢取信于他的时间和精力,“你为什么不与老夫人见面呢?”
  刘仲仁为了刘启文尽心尽力,却从不肯踏足内宅与老夫人见面。如果年青寡妇还能说是个避忌,如今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又满屋子的丫头仆妇。这避的是什么嫌?
  刘仲仁脸色陡然一变。暮春暖风里竟然额头见了细密的冷汗,他神色变来变去却最终只能颓然一叹,“小姐想要做什么?”
  叶裳容抿了抿唇,就算刘仲仁愿意帮她,也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迟些时候我会把将离名下的产业列出来,请仁叔……”她顿了顿,声音有些艰难,却最终还是说了出口,“尽量买下来。”
  “是。”
  
  刘仲仁不久告辞而去,叶裳容又多站了会才转身进屋。
  房间里燃着助眠的香,窗户紧闭一片暗沉。
  刘启文躺在软榻里,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最近又咳嗽起来,好容易养出来的几分的血色又消失不见。夜里睡不踏实让他眼下多了青色,他的呼吸都轻弱得彷佛……
  随时会消失。
  叶裳容沉下脸,为她刚才陡然冒出来的念头心里一颤。
  刘启文似乎察觉到身边有人,慢慢睁开眼睛,“不高兴?”
  唯独他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乌黑明亮。
  叶裳容这才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连忙松了眉,然后摇摇头,“睡一会?”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薄被拉过来盖在他膝上。
  “灼然。”他拉住她的手。
  叶裳容抬眼看他。
  而他只是看着她。他指的是什么,其实根本不用解释。
  “不要为了我。”叶裳容终于还是没能制止阴霾染上她的眼底。
  “我如果一定要呢?”刘启文看着她,语调突然轻柔起来,“你帮谁?”
  叶裳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换来刘启文淡淡的浅笑。
  “如果可以,真想送你一样东西。”叶裳容反握住他的手,然后将薄被拉高了些,遮到他的胸口,“刚喝过药,乘不咳的时候睡一会。晚上想吃什么?”
  “送我什么?”刘启文显然对这个比较好奇。
  叶裳容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突然转开话题,“我搬过来。”
  刘启文微怔,然后点了点头,“好。”

           

夜晚

    刘启文在喉咙发痒的时候,然后立刻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唇,企图将声音压到最低。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闭着眼睛仰面躺在床上,等待那阵呼吸不畅引起的晕眩感过去。
  屋子里安静也黑暗。书房里还亮着一盏灯,幽幽的光从门口流泻进来,让所有的东西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实在是睡不着,刘启文在床上又躺了一会之后,慢慢坐起身。
  即使捂得再好,临睡前准备的水此时也只剩了一点余温。他坐在桌边慢慢地拿了水壶来倒,再慢慢地啜饮着,视线终于还是滑向门外。
  说是个“搬”字,其实也不用什么功夫。叶裳容的东西虽然还在正院偏房里,人却在说话的当日就住进了静园。然后她理所当然地接手了绿萱的事情,理所当然地整日陪伴着他,端药做饭甚至沐浴更衣。看着她温淡的浅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精致容色,恍然间刘启文总觉得她就是他的妻,而这样的日子其实已经过了很多年。
  然而,夜晚却让世界再次真实起来。
  他咳得厉害,偶尔醒过来时却见她睁着眼睛看他。问了,她只答“好像听见你咳嗽了”。
  刹那间,他突然心慌得突然无法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
  他心心念念地将她留在身边,但是他又给了她什么呢?他无法成为她的依赖,他无法走出这间府邸,甚至连晚上……
  而当他说身边有人睡不着的时候,她只低垂下眼,漾出抹浅笑后说她去书房睡。
  刘启文悄无声息地站起来,穿过门走进书房。
  压低了灯芯的油灯静静地站在桌上,甚至还比不上月色明亮。叶裳容侧卧在他的软榻上,压在枕头下的手臂裸在被子外,在屋子幽暗的光里似乎特别地柔腻光滑。不知她梦到了什么,连睡着的时候还皱着眉。
  他轻轻地在榻沿上坐下,伸出手指点上她的眉间。
  他让她,如此辛苦吗?
  白天的微笑,似乎一瞬间就被这轻轻皱起的眉头击破,成了假象。
  只是……
  他还是不想放手。
  明明放她走,明明让她去到那个男人身边,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不想放她走。
  他的指尖从她眉心划过鼻子,然后落到唇上,停下。
  “不要……”她眉头皱得愈紧,然后轻喃了一句。
  “不要”什么呢?
  刘启文突然有点想知道。
  他想知道如果她的梦里有人,那个人会是他……还是“他”?
  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刘启文心里一紧。不,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他宁愿不知道。不是自信与否的问题,单只身子差这一点他便在那个名叫将离的男人面前一败涂地,毫无底气。
  想起那个本该是他哥哥的男人,刘启文突然觉得不舒服。
  恣意又艳丽,他简直挥霍着浓厚的生命力。那样的人在她眼里,是不是比起他耀眼得多?
  但,她是他的。
  至少现下,眼前,她是他的。
  刘启文俯下身,与她近得呼吸可闻,却始终没有碰到她。
  “……君宁?”她含含混混地开口。
  她皱着眉头勉强睁开眼睛,却满是困倦,她甚至都没有清醒就想坐起来。
  “没事,你继续睡。”他压住她的肩,“我起来喝水,过来看看你。”
  她困倦地看着他,却似乎最终接受了他的解释,“嗯……”
  就在他以为她会继续闭上眼睛睡的时候,她突然翻过身子,然后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贴上自己的唇。
  刘启文微微瞠目。
  她并不甚清醒,只是让唇与唇贴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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