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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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烟华-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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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启文微微瞠目。
  她并不甚清醒,只是让唇与唇贴着之后就没了动作,竟然又这样子睡了过去。
  他不由好笑。
  “灼然,灼然……”他不想挣动得太厉害,或者该说其实它甚至不想挣脱,但他显然也不能撑着手臂这样趴半夜熬到天亮,只这么一会他的手臂就开始发酸了。
  被唤的那个似乎也觉得这样并不舒服,不用多久就松开了手。
  于是,他似乎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只是……
  他并不想回去,回到那间漆黑的屋子,回到他那张没有她的床上去。
  刘启文不由轻笑一声,然后摇头。
  就是为了让她睡得好些,才故意说的那些话。如果他也挪到榻上休息,虽然他觉得她并不会介意,那么说那番话又有什么必要?
  他想拉高被子替她遮住肩膀,她却怕热似的非把手伸出来不可。被角拉扯间,他手滑进被子里,陷进一片温暖柔腻里。
  那柔软得……
  意识到碰到的是哪里,刘启文突然脸上涨得一片通红。虽然榻上睡的那个人毫无所觉,他却手脚不自在得甚至都不敢看向她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又咳嗽起来,好一阵子才勉强停下来。等他能够抬眼看的时候,果然见她睁开了眼睛,满眼担心地看着他。
  果然吵醒她了。瞬间,整颗心都被凉水浇个通透。
  罢了,她白天就够辛苦了,何苦累得她连晚上都睡不好。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走过来,更不该在还没有咳嗽之前就回去。
  “抱歉,又吵到你了。”他说,企图将他的歉疚与低落压抑在他平常就轻柔的语调里。
  “喝点水?”她看着他,似乎不信似的。
  刘启文摇头,“睡吧。”说着,他甚至都不再看她一眼,就起身走回他自己的屋子。
  然而就在他才躺回自己床上,就看见她跟了进来。她在他呆愣的目光中,不止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甚至还伸手环住他的腰。
  “灼然……”
  “再不睡,天亮了。”她靠过来,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然后闭上眼睛。
  也是。
  再不睡,天就亮了。
  刘启文不自觉地弯起唇角,然后闭上眼睛。

           

偶听

    叶裳容踏进屋子的时候,绿芷正拿着一个黄澄澄的东西对着太阳看。
  “绿芷,那条绿色的披帛你是不是没拿去静园……”叶裳容瞥了眼,不以为意地向柜子那里走去。
  绿芷似乎被吓了一跳,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她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一路滚到叶裳容脚边才停下。
  叶裳容弯腰捡起,是一只金镯子。镯子手工不算精细,不过掂着相当沉手。“怎么想起买这个了?”叶裳容顺手就把镯子塞回绿芷手里。
  绿芷跟在她身边也有阵子了,好东西见过不少,眼界自然不会太低。
  “别人送的……”小丫头嗫嚅着。
  叶裳容这才觉出两分不对来。她回过头见绿芷低着头满脸通红,不由好笑,“哪个‘别人’?”
  绿芷抬头瞄了一眼,顿时垮下脸,“小姐笑我……”
  “说正经的,”叶裳容打量着站在她身边的丫头,“到底是谁?”
  她身边的小丫头一年多时间长开了不少,如今也是干净清秀,倒真是该替她想想嫁人的事了。
  “表,表哥……”一边说着,一边又低下头去了。
  看她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没这个意思的。叶裳容笑了笑道:“那是打小的情分了。家里做什么的?”
  叶裳容瞟了眼绿芷手里的金镯子。
  虽然说眼光差了点,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个养不起绿芷的。好歹主仆一场,她可不想前头才送绿芷嫁人,后头就听说她又去谁家做丫头仆妇。
  只是叶裳容说到这里,绿芷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
  难道没有正当营生的?
  “表哥是跟着总管的。”绿芷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刘仲仁统管所有外头的生意,自然就有一直跟着他的,说是伙计其实更像是仆从。而且不止整日端茶递话,还得经常跟着刘仲仁跑关外为刘启文找人参,既辛苦又顾不了家。
  叶裳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这人也没坏得不能嫁,端看绿芷怎么选……
  叶裳容突然发觉不对,“绿芷,你表哥多大了?”
  “十八,快十九了。”绿芷愣愣的,不用叶裳容继续问就说,“去年年头上开始跟着总管的。之前他家比我家还差,如今多得总管照顾……”
  叶裳容皱起眉,目光再度移到镯子上。
  这镯子该有三两重,加上手工钱,怎么也得快四十两银子才能买下来。绿芷的表哥月俸至多也就二两,两年也就四十八两。一家人不吃不用地就为攒钱给绿芷买个镯子,这个似乎怎么看都不可能。
  “小姐……”绿芷见她皱眉,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叶裳容看了眼镯子,又看了眼圆眼睛的丫头,突然笑了笑,“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你家里怎么说?”
  “娘嫌他经常出门,说如果真,真嫁了……”绿芷脸上又浮起红晕,声音也一径地低弱下去,“没法照顾我……”
  “大总管愿意带在身边的,至少脾性是妥当的。”叶裳容说,“不过没法照顾你也是实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哦。”绿芷眨了眨眼,愣愣地应了声才想起来,“小姐你刚才说找什么来着?”
  “绿色的披帛,你放哪了?”叶裳容想起来意,又弯腰去翻箱子。
  “别别别,”绿芷见她翻东西,连忙扑过来,“小姐您一边坐着,有我呢。”说着就推她到一旁坐下,然后自去翻找。
  叶裳容见她一副怕她翻乱了衣裳的架势,不由好笑,“都是能嫁人的大姑娘了,还能一辈子在我身边做丫头不成?”
  “小姐不要我了?”绿芷扁了下嘴,突然想明白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会的不会的。没了绿芷,小姐就没有陪嫁丫头了。”
  前头还谈婚论嫁的,现下里又变成之前那个贪吃的小丫头了。
  “陪嫁?”叶裳容挑了下眉,“那要不要顺便也做一下通房丫头?”
  绿芷翻找的动作一顿,呆呆地回过头看着她,“陪嫁丫头就是通房丫头?”还没等叶裳容回答,她自己就先苦恼起来。
  叶裳容失笑,低头去喝茶。
  “对了,小姐,有件事……”绿芷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紧张起来。
  “怎么了?”脸上笑意还未退尽的叶裳容完全没有发现,举杯喝茶。
  “那个,是将离……”绿芷犹豫着,“将离公子的事。”
  叶裳容手一顿,没说话。
  “我听说三公子让总管去府衙递状纸,说,”绿芷讷讷的,不知怎么说才好,“说二公子过世那天,是将离公子约他出门的……还说……”
  绿芷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竟然难以为继。
  “还说了,”叶裳容看着手里的杯子,“什么?”
  “还说,那天画舫上将离公子也在。”绿芷只能继续说完,“说不定是他推二公子落水的……”
  叶裳容手一滑,差点没拿住杯子。
  “小姐……”绿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
  “怪不得那天他们不愿意说给我听。”叶裳容闭上眼睛,试图拉出一抹笑来,“原来是这个。”
  “小姐你不要难过……”绿芷企图安慰她。
  “难过,什么呢?”叶裳容企图微笑失败,只能再度睁开眼睛。她再度看向绿芷的时候,表情一片平静,或者说平静得毫无表情,“为了君宁的隐瞒,还是为了将离即将的遭遇?”
  “小姐……”
  “绿芷,突然间觉得有点累了,在他们之间摇摆,在他们之间选择。”叶裳容轻叹一声,“现在又发生这种事。”
  “但是小姐……”
  “别说了,我知道。”叶裳容站起身看向门外,轻叹了口气。
  暮春的阳光是如此明媚而温暖,竟显得屋子里晦暗起来。

           

两断

    春日暖风,连素来清亮的静池也温暖了起来。叶裳容用过午膳,着人将软榻搬到这里打算倚着看书,不过没几页的功夫便昏昏欲睡起来。
  她到底也没睡着,感觉到身边有人便勉强着睁开眼睛,然后一愣。站在她榻边的这个,容色艳丽长身玉立的男人,竟然是有阵子没见的将离。
  将离皱着眉,一双妩媚的凤眼里满是阴霾。他见叶裳容睁开眼睛,突然说道:“我没有。”
  叶裳容尚未从困倦中清醒过来,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是真人站在她眼前。本想皱起眉的,却因为他的话成了一声叹息。
  撇开他怎么能站在这里的疑问,将离显见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来的。
  他“没有”。
  没有什么呢?
  没有把他的亲弟弟刘启贤推落水里吗?
  将离怕她介怀于是特意过来解释。
  对一个人用了心,自然就会怕那个人对自己误解,更不会喜欢因之而招来的厌恶和疏远。所以,将离是在意她的。
  叶裳容突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意”呢。
  曾经她在长安苦苦等候,却怎么也等不来将离的只言片语。那段她咬紧牙关把自己的心放在油锅里煎日子,他为什么就不能来表达他的“在意”呢?
  “我知道。”叶裳容垂下眼,“但是将离,太晚了。”
  将离脸色陡然一变。
  “坐。”叶裳容抱着膝盖,示意将离坐在软榻上。
  将离虽然表情愈发阴沉,却依然坐下了。
  “将离,你和我很相似。”叶裳容下巴靠着膝盖,看着他,“差别或许只在你比我更高傲,而我比你更爱自己。”
  所以将离才不能容忍背叛,拼尽十几年也要报仇。也所以她虽然并不介意卑鄙下流的手段,却独独犯了律法弄脏自己的手。
  因为他高傲,因为她爱自己。
  将离没说话,看着她。
  “这世上会有很多女人爱你。”叶裳容一顿,笑着摇摇头,“不,不是会有,是已经有很多女人爱着你。但其中知道你之后还能爱着你的,大概也不会太多。”
  将离眼中一柔。
  无论是惑于将离的皮囊,还是沉醉于他刻意的温柔里,都是一件太简单不过的事。任何女人,包括叶裳容,恐怕都无法在将离倾心的经营下全身而退。
  但这世上,知道了将离的本质有多么阴暗之后,还能彻底认同他并且爱着他的,或许就真的只有叶裳容一个人了。
  “我曾经想过,不要名分地陪着你。只要能一直一直地在你身边,我可以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叶裳容的声音里有一种微妙的冷硬感。
  要知道,她是最爱自己的人。
  她愿意背负起世间异样的眼光,只求能站在将离身边的位置。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将离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叶裳容摇摇头,“我与你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将离一怔,突然大怒,随即又立刻冷静下来,冷哼一声,“刘启文这个短命鬼就会比我好?”
  “不关他的事。”叶裳容看着他,伸出手,“将离,你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而我的的确确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全部投注在你身上。所以当你为我受伤,说愿意带着我走的时候,我动摇也不能算是太过分的事。”
  将离一喜,伸手拉过她悬在半空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但是你该知道的,我其实也算是个有点骄傲的人。”叶裳容的声音里无法不透出无奈和惋惜,却也平静清澈得彷佛山涧一样。
  骄傲吗,叶裳容这个人?
  平时的确是看不出来。但她如果没那么几分坚持,当初何苦在酒楼里做小二。擦干净脸往酒楼里唉声叹气几回,招来些想娶她做妾的能有多难?
  她如果没那么几分坚持,何苦在刘家忙进忙出,何苦同老夫人定什么约定?一个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便是白吃白喝了刘家的茶饭,谁又会说她游手好闲?
  将离的高傲在复仇上,而叶裳容的,在“坚持”上。
  “所以我放任自己去喜欢君宁的时候,我已经断了与你再继续的可能。”叶裳容依旧惋惜,却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的手。
  她等过他,给过他时间。
  既然他错过了,那么她也不会再回头。
  这就是她的坚持。
  听明白了她的话,将离的眼里终于露出一点惊惶,“裳容,我……”
  “别说,别解释。”叶裳容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和我都知道,你做这些有几分不是因为我。”
  心痛似乎从眼里满溢了出来。将离的表情有那么一刻,是如此得痛不可当。
  叶裳容看着这样的他,似乎想要皱眉的,却终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将离不再说话,猛地起身大步离开。
  “将离,我希望你们两个至少能相互漠视。”叶裳容平稳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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