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亡唐兴七十年 作者:蔡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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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亡唐兴七十年 作者:蔡磊-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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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言,臣亦何敢犯龙鳞、触忌讳也。” 
  
魏徵因病于贞观十七年(643)正月去世,贞观天子致了一篇不是悼词的悼词:“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尝宝此三镜,用防己过。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镜矣。” 
  
为了号召向直言无隐、积极进谏的魏徵学习,贞观天子还作了一首诗——   
劲条逢霜摧美质,   
台星失位夭良臣。   
惟当掩泣云台上,   
空对余形无复人。   
笔者过去、现在不是保皇派,将来也不会是保皇派,之所以对贞观天子情有独钟,实在是因为太明白太明白身为皇帝的李世民的难能可贵了。别看所有人都有两只耳朵,理应正反皆听,但要真正做到这一点,确实并不容易,而且是官越大越不容易。对皇帝来说,那两只耳朵差不多就是专门用来听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的。 
  
谁能真正说得清,“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们已经喊了多少年了?   
声嘶力竭地喊了无数遍“万寿无疆”之后才仅仅过了三十多年,我们就集体噤声、集体失忆,好像在当代中国真的压根就没有过那种说起来欣欣向荣、实际上每况愈下的荒唐加荒诞的岁月。如此健忘,谁敢保证一旦气候适合,“万岁”之声不会卷土重来再次甚嚣尘上? 
  
正是因为经历过那样不堪回首的岁月,深感于在秦始皇的故乡移植马克思主义的艰辛艰巨,当代诗人北岛曾经百感交集地写下过这样锥心刺血的诗句——   
万岁我他妈的只喊了一声胡子就长出来了   
我的胡子也早就长出来了,而且渐渐花白,一天不刮就面目狰狞看无可看。 
   
文成公主及其他   
应当承认,关于贞观天子的这一专章好像没有专写大业天子的上一章那么好看、那么热闹,也没有那么有趣。原因就在于两位传主的执政风格大相径庭——   
贞观天子登基后总是不忘抚民以静,要让百姓休养生息,表现在治国指导方略上,也就是一动不如一静,既然是大病初愈之人,当然需要能躺不坐、能坐不站、能站不走、能走不跑。 
  
而大业天子则完全相反,干什么都是大场面、大声势,从来都是越大越要大,越大越不怕大。因为他是皇帝,整个国家天下都是他的,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不会有人来跟他计较行政成本,人力成本就更是不在其考虑范围之内了。 
  
大业天子最终还是毁在让他风头出尽的大手笔上了。   
铁血秦王出身的贞观天子并非没有大手笔,但却该出手时才出手,而且总是有奇有正有软有硬审时度势软硬兼施,尽管可能影响赏心悦目的观感,但实际成效却一点也不差。国内旧貌新颜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那就再来看看疆域空前辽阔的大唐版图吧。 
  
《资治通鉴》载:“东极于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皆为州县,凡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   
这里说的只是贞观十四年(640)那些正式受大唐王朝管辖及向大唐王朝表示臣服的地域。如果考虑到一年后的贞观十五年(641)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后发生的变化,实际上大唐王朝的政治影响已经翻越唐古拉山,到达了即使在今天也该算是远天远地的西藏。 
  
还有鉴真东渡、玄奘西行所产生的极其深远的政治和文化影响呢?   
据说,本身只喜欢道教而对佛教并不太感兴趣的贞观天子曾经力劝在印度生活了十五年的玄奘还俗,在朝中为官,就因为后者是当时国中惟一对印度和中亚的地理、风俗、物产及政治有相当了解的人物。玄奘最后当然没有还俗,而是留在长安的弘福寺专心从事佛经翻译,并且享受着来自朝廷的颇为优厚的特殊津贴。 
  
作为一项政府行为的结果,远嫁吐蕃的大唐文成公主享受的待遇当然远远超过了玄奘。甚至就是到了今天,到了现在,文成公主也依然是大多数国人耳熟能详的名字。   
和她同样有名的,至少还有一个出自汉朝的、被认为是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 
  
王昭君出了京师长安后一路北上,嫁的是匈奴单于。   
文成公主出了京师长安后一路西行,嫁的是吐蕃的松赞干布,也就是“刚毅深沉的赞王”。   
那其实是一个一波三折的故事。为了这次婚事,吐蕃甚至还先后和吐谷浑、大唐朝廷各打了一仗。松赞干布先是于贞观八年(634)向大唐派出了他的第一批使节,对方也有回访。这就算是认识了,但并不等于就互相了解了。听说突厥和吐谷浑都娶了大唐公主,松赞干布也在贞观十二年(638)派人带了许多财宝,到大唐求婚,却未获应允,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碰了一鼻子灰。贞观天子当时是怎么想的,已经无从知晓了,但有辱使命的吐蕃使节回去后需要交差,他是这样向自己的赞王说的:本来呢,求婚都已经成了,大唐对我们也很好;可是后来吐谷浑王也去了,因为他的挑拨离间,大唐对我们变得冷淡不说,还连公主也不同意嫁了。 
  
血气方刚的松赞干布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发兵攻打吐谷浑。吐谷浑不是吐蕃的对手,逃到今天的青海湖北部一带,牲畜和人口也被吐蕃掠走许多。松赞干布乘胜前进,先后攻破党项、白兰,也就是从今天的青海果洛一直打到四川阿坝,然后率二十万兵马屯于松州(今松藩之地),再派使者携带厚礼去长安求婚,并且还有警告:不给公主,刀兵相见! 
  
松赞干布这就有点欺人太甚了,但原因还在于他对大唐和大唐的贞观天子太缺乏了解。他那时大概并不知道,吐谷浑尽管败在他手下,但自己多少有点胜之不武,因为早在他第一次向大唐派出使节进行接触的时候,在隋朝时就被灭了一回、只是趁着隋末唐初天下大乱才又再度崛起的吐谷浑已经又一次元气大伤,败于大唐,表示了归附。还有,就是骄横不可一世,曾经多次向大唐索要财物,稍不如意就侵边犯境,给大唐王朝找了不少麻烦的东突厥,也早在贞观三年(629)十一月至第二年三月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被贞观天子给征服了。东突厥当年多厉害,甚至还在贞观天子刚登帝位时就发精兵二十万犯唐,前锋直抵大唐京师附近的武功,迫使贞观天子急中生智,大摆疑兵之计,以渭桥之盟化险为夷。曾一统吐蕃域内的松赞干布对这些概不知情,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无往不胜呢,但刚与大唐官军的前锋接战,就损兵折将死了一千多人,于是,还未与大唐官军主力碰面,松赞干布就急急忙忙退兵了。 
  
领教了大唐王朝厉害的松赞干布更加坚定了要娶上国公主为妻的决心,很快派人入唐谢罪,并带着礼物再次求婚。   
也许真是不打不相识,贞观天子这一次恩准了,于是也就有了贞观十五年(641)年初,在长安城外特地为文成公主举行的盛大的欢送仪式。 

那是一次规格很高的官方行为,大唐派出礼部尚书李道宗持节护送。   
松赞干布则亲率军队和文武大臣来到与吐谷浑交界的柏海(现青海扎陵湖)边迎接。   
松赞干布向代表大唐朝廷的李道宗行了子婿之礼。自此,大唐和吐蕃成了翁婿,后来发展为宗藩,最终成为中央与地方。   
由和亲而始的一段难能可贵的佳话流传至今,且还要代代流传。   
和亲之策当然不是贞观天子的发明,但也只是在他手上,才有了如此巨大的成效。   
千万不要小看了当时所谓的和亲之策,有时候,一位公主的作用的确能让人匪夷所思。文成公主固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正面典型,但时移事易,当初的安边之举成了后来的麻烦之源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这样的麻烦代北周而立的隋文帝遇见过,代隋而立的李唐王朝也遇见过。   
给隋文帝制造麻烦的是嫁给突厥的北周千金公主。大隋建国后,就是她日夜在突厥沙钵略可汗面前哭诉,请求出兵为其娘家报仇。后来由于突厥内乱,沙钵略可汗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下只好向大隋请降,千金公主也忍辱上书,“自请改姓,乞为帝女”。隋文帝同意所请,改封北周千金公主为大隋大义公主,算是拿大义灭亲的说辞揶揄了突厥一把。 
  
给后来的大唐制造麻烦的则是由隋文帝嫁给突厥启民可汗的义成公主。启民可汗死后,她按照突厥“妻后母,报寡嫂”的风俗,先后嫁给启民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以及始毕可汗的弟弟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她在突厥为大隋做了不少事,隋炀帝在雁门被突厥始毕可汗围困之前就是她设法送的信。隋炀帝在江都死于宇文化及之手,萧皇后也成了宇文化及的囚虏,后宇文化及败于窦建德,又是义成公主把萧皇后等人接来突厥。因为视唐朝为灭国仇敌,义成公主坚决支持突厥对大唐的不断侵扰。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突厥一直是令大唐最初两代帝王寝食难安的祸乱之源。用贞观天子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坐不安席,食不甘味”。 
  
正是因为忍无可忍,贞观天子才痛下决心,彻底摆平了东突厥,然后是吐谷浑。后来才有了文成公主远嫁西藏和亲吐蕃的举措。再后来,贞观天子的锋芒又指向了横行西域俨然是西域霸主的西突厥,甚至也包括占据如今新疆吐鲁番盆地一带的高昌国。那都是打出了大唐国威、军威的大仗、硬仗,以至大战之后,当地有童谣这样唱道—— 
  
高昌兵马如霜雪,   
汉家兵马如日月。   
日月照霜雪,   
回首自消灭。   
也就是在这之后,才有了东西近万里、南北过万里的辽阔广袤的大唐疆域。   
又出兵,又和亲,一手硬,一手软,贞观天子大治天下靠的就是审时度势的这两手。 
   
关于和亲,贞观天子有过这样的说法:“北狄风俗,多由内政,亦既生子,则我外孙,不侵中国,断可知矣。以此而言,边境足得三十年来无事。”   
下边的话也是贞观天子自己说的:“北狄世为寇乱,今延陀倔强,须早为之所。朕熟思之,惟有二策:选徒十万,击而虏之,涤除凶丑,百年无患,此一策也。若遂其来请,与之为婚媾,朕为苍生父母,苟可利之,岂惜一女!” 
  
看见了吧,一女可抵十万兵,如此良策,为何不用呢?贞观天子的这番话,针对的是十分具体的对象——延陀。所谓“延陀”,就是薛延陀,铁勒十五部中最强的一部。他们本来住在现今的新疆北部乌伦古河和塔尔巴哈台流域,正是由于他们和铁勒另一属部回纥共同起兵,为大唐征服东突厥提供了大好良机,后来他们就占据了原来东突厥的领土。贞观天子本来就是要跟他们和亲的,但他们却总是和贞观天子闹别扭,甚至不愿接受被大唐朝廷遣送的突厥人回到自己的游牧故地。突厥人转而被安置在长城以外,成了薛延陀攻击的目标,但又不时侵扰大唐边境。 
  
那一次贞观天子真是伤透了心。征服了东突厥后,他曾是那么真心地对待东突厥人,不仅妥善地安置了众多余部,而且还封官授职,他们中的许多头面人物更是被安排在自己身边,目的当然也还是为了教化。但谁料想得到,突利可汗之弟结社率竟会纠集一批部落子弟,乘夜突袭皇帝御帐。叛乱被当场镇压,贞观天子对外族人的信任也同时大打折扣,这才有了将他们迁回原住地的举措,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求个平安保险吧。但占了他们地盘的薛延陀不接受他们,这不是明摆着与朝廷为难吗?跟这样的家伙和亲,贞观天子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就因为他曾经应允过和亲,所以后来变卦赖婚的举动又让他的臣子们非议不已,就连一直对贞观天子大加赞赏的司马光也在《资治通鉴》里批评说:“审知薛延陀不可妻,则初勿许其婚可也,既许之矣,乃复恃强弃信而绝之,虽灭薛延陀,犹可羞也。” 
  
此说笔者却不敢苟同。和亲既然只是一种基于政治考虑的谋略,对象是否合适、时机有否变化当然都在考虑之列。当初之所以采纳群臣建议,考虑要对薛延陀和亲,贞观天子主要担心的还是自己的手下爱将在交战中被对方俘虏,为了换回爱将,才有了联姻之允。爱将既已安然而归,且自己也有了消灭对方的办法,那又何苦毁了我们自己的一个好姑娘呢?哪怕是皇帝呢,也应该有点人之常情吧?贞观天子的赖婚之举倒让我们于无意中见识了他的真感情真性情,让我们多了些认同感与亲切感。 
  
不错,我们是在说历史,历史也的确是一种宏大叙事,但它毕竟又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演绎而成的一件件活生生的事情,大历史中的小细节有时反而更能表现一个人的真性情。被我们当做榜样说了半天的文成公主当年远嫁吐蕃时只有十六岁,从繁华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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