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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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百合-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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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区别呢?第三只眼……太师曾经对她说过,法术的终极是六大神通,如能掌握就与天庭诸神无异。这是蓬山的碧霞玄君也无法抵达的境界。然而从来没有人类掌握过六大神通,这种说法也无法核实。事实上只有其中的“天眼通”和“他心通”有修成的先例。天眼通,即打开第三只眼,似乎较为简单,而他心通……

有一个别名,叫心心相印。

“我猜想达王治世的诀窍就是心心相印……”

几乎所有的神仙妖魔都有心心相印的天赋,因为他们不用学习语言就能和别的生命沟通。在音节的幌子下进行精神沟通,就是心心相印的雏形。

浅野说日语,呀峰的部下说庆语,不管音节怎样,他们可以互相理解这些音节的意思。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如果经过一定的修行,不用音节就能传递信息。甲动了表达的意愿,乙就能了解甲要表达什么,反之亦然。然而真正的心心相印并不需要对方立意支持。

有没有意愿(意念、灵)的支持,难易程度大相径庭。而心心相印据说在对方有意隐瞒、甚至发出虚假音节干扰真实信息的情况下,也能读取真心。可想而知,达王任用官吏调查民意……方方面面时时刻刻,是如何无往而不利。

那么,他怎么会失道呢。

识人为明,知己为智。阳子默默地想,有了他心通他自然是贤明到了极致,但不能认识自我,恐怕也是白搭。不过,按浩瀚的说法,水刀有彻底剖析自我的功能,那么,达王是溃败在别的问题上了吧。 

“我也想学心心相印,看一看景麒的真心……”

把这样的大神通迫不及待地用在景麒身上,会显得很没出息,但阳子真的只想为他学习这个法术。也许这是由于她治国安邦得心应手,感情生活却太不如意。

只要她看到他对自己真心相待,一切烦恼就会迎刃而解。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看到了无法面对的真相,所有问题就会变成死结。真令人不寒而栗。这么说起来,也许正是他人的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让达王失望,乃至绝望,最终走向毁灭……至少现在,阳子一点也不想看祥琼真心为何。

(待续)





、荆棘的王冠043


必然的大骚乱打断了两个人的吻。不,这种描述不正确,因为景麒早就不省人事了,所以那只是阳子一个人的吻。

她贪恋地吮吸着他的嘴唇和身体,可她渴望的回应始终没有来。任人为所欲为并不是她的特权,那个名叫舒觉的女人只要下令就能办到。她想要他来吻自己,拥抱或抚摸自己,最好是出于真情流露,不过,出于他那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也可以。

“看得出来,你刚刚服过药。所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抱着你打滚,那样磨蹭,那样绞缠……”

她在他的唇齿深处来回舔拭着,至少在心理上,让自己的味道抹煞芥瑚的痕迹。她已经很久没有放任自己展现愚蠢狭隘的一面了,此时劫后余生,心情激荡,全然不加自控。 

“任何人,男女老少,任何人,不管什么理由,只要碰你我就会生气。这里,这里,这里……都是我的,都是我一个人的。” 

呵,要堕落成舒觉那样也许并不难,一念之差就会走上不归路。幸好铃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虽然阳子吩咐过,不经召唤严禁入内。向病弱的景麒汇报阳子的死讯也没多大作用,但铃还是身不由己地跑到了这里。她被不着寸缕的的阳子吓了一跳,然后高兴得号啕大哭。裸|体也好,诡异的限制级场景也好,都比不上确认挚友生还的狂喜。

喜极而泣的铃扑在阳子身上哭个不停。

看来,姜原当时没有作为,却并不是一个怯懦的人。他在第一时间向众人通报了女王失足坠栏的消息。

女王的安然现身让骚动迅速平息了下来,但余震毕竟延绵不绝。栏杆年久失修,天官府的官吏从掌舍到内宰到小宰到太宰,谁都脱不掉干系。天牢顿时挤满了人。被大司寇软禁在自家府邸等候判决的人,更是不胜枚举。

阳子探望过停职反省的太宰之后,又去探监。从她即位迄今,大司寇金月真一直是个很难说话的人。她有心为姜原说情,但知道自己一定会碰一鼻子灰。

金月真是官场不折不扣的老油条,阳子,甚至景麒,都能体会到她有多目中无人。然而礼节上、态度上却挑不出她的错处。她为官清廉,办事稳重,没有理由革她的职。阳子也曾想过,如果大司寇这个位置坐上和自己比较亲厚的人,自己和景麒还有某些私交深厚的官吏仆从,只怕多少会影响量刑。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推行新政的第一步就是三权分立。阳子从初赦开始颁布过若干次赦令,强行改变君主立宪,意义不大,困难重重。于是重点就落在了分离司法权上。

不幸的是,阳子总是没能直接找金月真商讨这个问题。其实让秋官府独立,对大司寇只有益处嘛。但阳子觉得自己肯定会被鄙视。金月真并没有明确反对过新政,和浩瀚一样持观望态度。那是因为阳子的改革目前只是旁枝末节吧。

总之阳子假装突发奇想,提议学习雁国,让老臣子定期换换职务,以免恶习养成。她指望能把豪爽健谈的大司空换进秋官府,不幸的是,这个提议立刻被群情激愤的百官鄙视了。从此,三权分立的设想就无限期地搁置了下来。

“主上!” 

在牢中席地而坐的姜原,见到阳子十分吃惊。 

“我顺便也来看看你……” 

牢房总是阴暗潮湿的,因为长期没有像样的衣食和卫浴设施,姜原显得狼狈而污浊。然而披头散发一袭单衣的他不知怎地更让人有好感。阳子久久地端详着他,试图找出这种好感的源头。嗯,是的,那端正的眉眼和景麒有几分相像,不梳发髻时尤其相像。不过他天性开朗,在大学里以调皮著称,后来身世曝光,没毕业就被破格任命为史官。他还年轻,也许还没超过三十岁。

“对不起。” 

年轻人把坐姿换成跪姿,向她低下头。 

“你都在服刑了,在我看来,谢罪的程度,过火了。” 

意外发生时他没有拉她,也许是吓呆了,也许是懦弱或迟钝。但不管怎么说,罪不至此。当然在外界看来,他不仅不劝阻女王胡闹,还和她热情嬉戏,已经算是弥天大罪。

“在此服刑是由于我的轻率和不作为。如果您是普通民女,这样的轻率和不作为并不会让我入狱。因此您对大司寇不满,是吗?” 

“是。”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阳子真不讨厌他。

“我必须向您致歉,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伴的歉意。” 

“哦。” 

“让您受惊了,对不起。” 

“哦,没关系。”阳子眨眨眼,“我比你们想象的强得多。”

“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脱险的吗?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对于一个掌握了水遁和火遁的人来说,激流和烈火都不是险境。而这个人,也就是我,现在学会了风遁。” 

阳子不无炫耀地笑了。

……大司寇看不起自己,就像老派的人看不起摩登女郎一样。阳子认为要让她折服,基本没戏。除非她愿意从服饰和走路的方式开始改起。

她不明白的是金月真为什么也不尊敬景麒,刻板保守的景麒和她不是一路货色嘛。经过多方打探阳子才知道,这是因为她对景麒在前朝末年的表现持保留意见。 

阳子明智地决定不去打听她对本朝的景麒持什么意见。 

在景麒神智较为清醒的时候,阳子对他说了姜原的事。虽然姜家先祖的正直在某种意义上伤害了他,但她知道他从来没有计较过。果然景麒表现得颇为关心,甚至提出要和姜原见见面。他弱不禁风,姜原又在狱中,见面有点难,如果阳子尽力去办,大概能成功。但她想当然地以为这件事并不那么重要,所以拖了下来。

也许悲剧原本可以避免…… 

坠崖事件之后,阳子吸取教训,重新开始了法术修行和早锻炼。骠骑也按照她的要求寸步不离,贴身守护。她向太师阐述了自己对风遁的理解。一旁的铃像景麒一样感叹她这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乙悦却只是点着头,并不夸奖她。

“我说的不正确?”

“遁术的原理是分解和重组,您大概没错。不过一般术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地运用法术,而且从不设法探索其所以然,并不表明他们比您逊色。我听说科学的态度是寻根究底、取证求实,但对待玄学不能这个样。” 

“不能?还是不用?” 

“不能。”太师皱眉道,“人类并不是由于不知其所以然也能运用得很好,才节约精力放弃探索的。像您这样分析、剖析,坦率点说,对修行有害无益。”

“可是景麒明明夸过我。” 

“那是因为台辅的肉体存在感极为薄弱,他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肉……体?” 

“您念念不忘的不就是解释法术对肉体所进行的处理吗?您的解释很有意思,我几乎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如您所言,即使人体分解成了磷元素碳元素以及种种元素,这些元素也不可能瞬间位移到另一个地点,所以分解是不可重组的分解。但是,人体分解后的元素和世界相比微不足道,正如一碗水倒入大海,大海并不会产生异变。肉体,就那样消散了,不复存在了。而灵并不是具体的物质,位移不需要时间,于是灵,只有灵,在一瞬间抵达了目的地,同时吸收目的地周边的元素重组了肉体。元素是取之不尽的,唯一的难点在于按照原样排列组合,如有差错就会全盘皆输啊。好了,其实我很明白您想说什么,您学业荒废了这么就,突然兴致勃勃地找我上课是为了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是吗?”太师扬起手,阻止阳子开口,“……不行。” 

“我还没问呢。” 

“那是罪。” 

“可我还没问呢。” 

“今天的您,已经可以得心应手地分解重组身外之物了吧?” 

“没错。” 

“您想分解玉叶的尸体重组一个活生生的玉叶,不是吗?” 

“不!”阳子抬起头,目光灼灼,“……元素取之不尽,所以压根不需要分解尸体,不需要尸体。” 

“这就是纰漏。按照您的位移理论……不需要分解,尽情地吸收世上的元素创造新人体就可以了。原地和目的地都有人体,新人体甚至不止一个,有千百个,亿万个。您看?您能解释吗?您的理论还能成立吗?” 

“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前来请教。” 

“……创造生命是世上最大的奥妙,除了天帝,没有人能办到。您可以肆意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凭空制造出死物。但是新生命,只有天帝才能创造。您不可能用元素制造出正确的玉叶,因为您只知道她的外表个性,元素怎样排列才能变成她,只有她的灵知道。生是灵,死是魂,玉叶的灵魂早已在蒿里山安息。而您,主上,即使您参透了元素组合的诀窍,创作出一个新法术,您也不可能让死者重生,最多能做出一个徒有其表的玉叶。但是,误差亿万分之一的结果,并不是多一颗痣少一颗痣的区别,而是人类和猩猩的差距吧。我认为您不可能做出一个正确的人类,您只会做出一个又一个怪物。”

“果然行不通啊……”

“行不通。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您对肉体有着过剩的执念,这是本末倒置。您如果不改,就难成大器。” 

“可是……” 

“我有个徒弟,那是一千年前的往事了,由于蚀,他误投了昆仑的肉胎。虽然他天赋异禀,却受到肉体凡胎的局限和干扰,苦难重重,始终不能解脱。”

“后来呢?” 

“剔骨还父,割肉还母,自杀身亡,了断尘缘。” 

“您是说,死才是真正的解脱?” 

“我是想让您明白,和灵魂相比,肉体是多么微不足道。死者灵魂已逝,最重要的已经逝去,并不那么重要的肉体,意义不大。”

阳子心中突然一动。赤乐年间的乙悦是传说中的飞仙。达王时代的乙悦……似乎也是传说中的飞仙。传说的传说……

“太师在升仙前,是什么样的人?” 

“唔……”

“已经淡忘了?”

“倒也不好说是忘了。” 

“……天上的京城真叫白玉京?天庭的大殿真叫灵霄宝殿?”铃问。

“人类的语言只能描述人间存在的概念,人类的思维只能理解人间存在的概念。所以人类以为天帝是君王似的存在,诸神是官吏似的存在,只是神通更为广大而已。但是,其实天帝、诸神、众仙家在物理层面上都不存在,天庭和灵霄殿在物理层面上并不存在,对吧?” 

“……什么是物理?” 

“我的意思是……唔,看不见摸不着。” 

“哦,对。” 

“根本就不是生物,对吧。” 

“不是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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