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他拿你当过弟子吗？」
慕容无射话音冷冷的，像是用刀子在剜陈九的心窝一样，毫不留情。
很意外。
陈九站在原地，他被惊住了，他掏心掏肺了这麽久，竟仍是没有换来慕容无射的信任。
原来，慕容无射一直都不信他！
撂下布巾，陈九转身出屋，毫不迟疑。
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余，他还再说什麽！
冷战，名副其实的冷战，一直持续了一个来月，从二月初，一直到了三月末。
陈九不冷不热的，给慕容无射的药膳按时端上，却始终不说一个字眼。
「陈当家的，你只要确定一下，不就好了！」
墨染和紫檀陪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自家教主刚刚顺心了几天，又恢复原状了。
陈九不理会，站在树下，重重拍了一下树干，「嘶──」
手痛！
呲牙咧嘴一阵，陈九突然转过脸来，紧紧盯住墨染和紫檀，直弄得那两人浑身发毛。
「陈当家的，你怎麽了……」
陈九眉心紧锁，「你们两个的武功，若和慕容无射相比，能有胜算吗？」
「没有！」
异口同声，而且是实话。
陈九心眼不瞎，他感觉得出来，对於慕容无射，墨染和紫檀一样皆有一种惧怕，他们怕慕容
无射！
「你们怕他，是不是？」
墨染犹豫一下，看向紫檀，「陈当家的，你到底想问什麽？」
幸好，墨染和紫檀都是明白之人，
既然是明白人，那就不用再说暗话！
陈九深吸一口气，「慕容无射的右手，他们是怎麽看出来的？」
墨染和紫檀均是一愣，「陈当家的觉得是我们吗？是我们告的密？」
「我没有立场怀疑你们！」
陈九看了这两人一眼，「再说，你们怕慕容无射，怕他的人，是不敢害他的！」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说法，却让陈九在此时十分的坚持。墨染和紫檀怕慕容无射，他们了解慕
容无射的本事，这样的人，是不敢向慕容无射发起挑战的。
墨染和紫檀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起先时候，他们两人都曾怀疑过陈九，但他们没有想到，今日，陈九竟会主动来问。
「陈当家的，其实，我们都怀疑过你……」
陈九听了，不气，也不恼，「如果真的是我，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陈九指了指木椅，他说的也是实话，有谁会在背叛之後，还大胆地留在身边的呢？难道不怕
死吗？在慕容无射的面前，他单薄的就像蝼蚁一般，轻轻一掌，他也能背过气去！
（0。22鲜币）一醉方休40
夜深了，慕容无射仍是了无睡意。
慕容无射倚在窗边，眉头不禁紧皱，陈九下午的那番话，他听到了，而且一字不漏。
不可否认，陈九说得句句在理，只可惜，那个理由，仍旧无法说服於他。
慕容无射的猜疑，不是没有道理，陈九的身份尴尬，他和武当，和顾云飞的关系，实在是不
容忽视。
慕容无射十分犹豫，凭他和陈九的身份，他们本来就不该守在一起。而他肚里的两个娃儿，
更是一个错误，一个名副其实的错误。
慕容无射疼爱孩子，却不能否认他的失误。他不知道他是「达嘉族」後裔，如果知道的话，
那他一定会在那事之後服用药物，他不该有孩子的。
情绪，不是一天形成，但却是从第一天就开始了。
慕容无射想过逃避，可是，他不能……
双眼望向窗外，慕容无射冷冷一笑，他想逃避，但逃避，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外面有客人吗？」
「慕容教主好耳力啊！」
一阵阴风，慕容无射拿起床边的长氅，迈开脚步踱出了内室。他有客人，而且，还不止一
个。
初十的月光，不算明亮。
幽暗之中，慕容无射微微皱眉，十步开外，共有七人，他一一认得。
「武当贵客深夜来访，是有事指教吗……」
声音悠悠远远的，慕容无射站在正中，环顾四周，这七人，个个腰背挺直，目光炯炯，都是
一顶一的武当高手呢。
这一回，武当竟一下派了七个高手！
正想著，视线突然一转，通往前院的长廊拐角处，那个人……
慕容无射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任何声色，「武当到幽冥教做客，为何要劫持本座的客
人？」
嘴角含笑，「我和千里酒庄的陈当家的，我们还有纠纷没有解决呢！」
一句纠纷，就将陈九硬生生地扔到了对立的位置。
慕容无射是在保护，他不能和陈九站在同一阵线，那样会连累陈九，也会害了自己！
长氅下的双手轻轻贴在侧腹，眼前这七人绝不是过来做客，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真要
打，他能全身而退吗？
头一次，心里没底！
慕容无射原地站著，没有任何姿势，也不知是想攻，还是想要防守？
对面的那七人，其中一个向前迈上两步，双手紧紧抱拳，「慕容教主，老夫奉掌门师兄之
命，今日，特来向你讨要公道！」
慕容无射微偏著头，眼前这人叫万鹤菊，是顾飞云的师弟，目前，算得上是武当的第二把
手。
慕容无射心中清楚，万鹤菊素来醉心武学，他极少在外露面，如今，他竟被派来了幽冥教，
这一回，武当真是花足了心血！
慕容无射脸上一些为难，「讨回公道？本座，可不记得曾欠过顾掌门什麽。」
「慕容教主的确不欠，不过……」
万鹤菊目光冷峻，「若是幽冥教亏欠的，慕容教主可不能不还！」
慕容无射皱了皱眉头，「万前辈什麽意思？幽冥教，我们欠武当什麽了？」
「流水剑法！」
万鹤菊面不改色，「七式的流水剑法，慕容教主可以归还剑谱了吗？」
黑夜寂静，周遭没有半点声音。
慕容无射视线盯住脚下，「幽冥教的剑法，为何要归还武当剑谱？」
万鹤菊冷笑一声，「真是幽冥教的剑法吗？江湖上谁人不知流水剑法源自武当！」
「源自武当吗……」
慕容无射一翘嘴角，脸上的嘲讽是明摆著的，「既然源自武当，那为何武当没有剑谱？反倒
要向幽冥教讨要！」
（0。28鲜币）一醉方休41
万鹤菊「哼」了一声，脸庞转向一边，「百余年前，武当和幽冥教的交情可是匪浅呢！」
「匪浅」两个字，万鹤菊加重了不少语气。
反正他是看不起的，那两个人的关系，根本就不配被人提起，连想一想，都会觉得十分的恶心！
万鹤菊个性耿直，他的不满意全会在脸上表现出来，慕容无射毫不介意，那些事情对於武当，的确，算得上是一个「耻辱」烙印了！
百余年前的事情，慕容无射没有经历，他只有後来的听说。当然了，同一件事情，传来传去
便会有众多的说法。综合起来，慕容无射才有了一个大概。
那时候，还是前朝的统治。当时，武当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小门派，掌门姓余，同门师兄弟
大约二三十人，他们没有出色的武功，也甚少在江湖上行走。
那时的武当没有什麽远大抱负，他们在乎的只有师门和睦，日子能够自给自足。他们整日过
得洒脱，不去招惹世俗，自然也就不会被俗事骚扰。
原以为，这样的平静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只可惜……
其实，这也不能算是什麽可惜事情，只能说是命中注定，造化弄人罢了。
当时，武当的大弟子凌啸云同他的师弟慕容阔众，他们漠视禁忌，互订私情，甚至打算相守
一生。
这件事情放在那时，可绝对是大大的有违人伦礼教。事发的时候，它就像是一颗惊雷，炸得
武当人心俱碎。
武当余掌门痛心疾首，他不相信他最为依赖的弟子会是这般的忤逆，时候没过半年，余掌门
气血攻心，一病不起。
其实，起初的时候，凌啸云和慕容阔众两人还能坚持，还能相信彼此。可是，事情的发展真
的不容人左右，闲话越来越多，渐渐地，就连同门师兄弟看他们的眼神，都不甚古怪。
他们两个，头一次犹豫了。
他们不怕言语责难，却惧怕那种抬不起头的感觉，压迫地他们喘息不能。
凌啸云後退了，他向慕容阔众提出了分开。
事到眼前，慕容阔众方才看清了凌啸云的面目，他伤心，更绝望了。名声面前，凌啸云没有
选择於他。
他，才不是慕容阔众的重要。
一怒之下，慕容阔众头也不回地拜别师门。
那时候，时值大战当头，边关几度失守，慕容阔众义无反顾地选择参军，他宁愿在战场上发
泄一切。
战况激烈，前朝军队实力不济，尽管有慕容阔众等一班铁骑先锋大刀阔斧，奋勇杀敌，却仍
是难逃溃败命运。
「我看，你们还是选择归顺吧！」
敌军将领有情有义，对於战俘，他们并无严刑拷打，只是用言语劝降。
新朝新制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慕容阔众无奈，正所谓天意不可违，民心亦难阻，他思量
再三，终於在阵前倒戈，率领三万兵马投靠了新军。
之後几年，慕容阔众为新军立下不少战功，在攻入京都的时候，他已经位列三甲统帅。
仕途什麽的，慕容阔众从不留恋，所以，当新帝初登大宝之时，他主动请辞，要求卸甲归
田。
对於慕容阔众，新帝是十分舍不得的，不过，新帝看他意志坚决，便给予了良田千顷，财富
若干，以及一个「一等国公」的闲职，许他回乡了。
其实，慕容阔众并不是真的想要告老，而是他心中的那口闷气始终不除，他得先让心痛快
了。
两年之後，慕容阔众自立幽冥教，他想重新闯出一番名堂。
那时候，凌啸云已经接掌武当。两个人没有再次见面，不过心中的感情仍在，但却不知道是
爱、还是恨了。
这一点，慕容阔众不愿多想，自立门户之後，他一心沈醉武学，自创了冷月神功，以及流水
剑法。
争执，就发生在这里。
慕容阔众在武当门下多年，即使是他的自创武学，也难免带著一些武当的踪影。
习武之人嘛，最是忌讳这些！
幸好，当时的武当，或者说是当时的掌门凌啸云不太在意。念在曾经同门，和慕容阔众又是
曾经有情。有一些武当的影子怎麽了？武功无论是否自创，都要有缘人练习，练得出，使得
漂亮，那才叫做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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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啸云不去计较，但时值今日的武当掌门顾飞云可就不那般风度了。论内功心法，武当不输於幽冥教，只在剑法之上，他们还略逊一筹。
顾飞云心计颇重，他想坐武林的头把交椅，做当今武林的「帝尊」！所以，这名震江湖的流水剑法，他是志在必得。
前些日子，武当就陆续地放出一些风声，慕容无射懒得搭理，在他眼里，武当是无理取闹了。
这个原因，直令武当和幽冥教一直纠纷不断。
明面上，武当没有穷追猛打，他们要顾及的事情太多，名门正派的头衔，行侠仗义的使命。
慕容无射淡淡一笑，三天两头的暗地骚扰，也挺烦心的。
看著面前这七人，每一个都是武当的上佳好手，慕容无射心底有些担心，头一次有了危急意
识。以一敌七，他再强的武功此时也难以应付。更何况，还有陈九……
初春的夜晚，仍像冬日一般的寒冷，微风料峭。
慕容无射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万前辈，你若是真的想要流水剑谱，还等到武林大会再说
吧。」
冷著一张脸，「今日，本座无法做主！」
慕容无射视线突然一转，长廊的尽头，陈九正被人反拧著手臂。
「如果万前辈还有闲情，那就麻烦将陈当家的带走吧，本座对他，既往不咎了！」
言语洒脱，但其中的无奈，唯有慕容无射最最清楚明白。
黑暗之中，慕容无射微微偏头，陈九被人劫持，点了哑穴，也许是刚才挣扎太过用力，面上
竟是一片通红。
顺著慕容无射的视线，万鹤菊一起向长廊尽头看去，突然一抹冷笑，「慕容教主还真是大
度……」
慕容无射一愣，随即微眯起眼，大度……
「只是一些小小纠纷罢了，本座，懒得计较了。」
「小小纠纷吗……」
万鹤菊转过头，双眼紧紧盯住慕容无射的右手，「不知慕容教主的手好些了没有，老夫懂得
一些岐黄之术，或许，能帮上一些。」
慕容无射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早已是风起云涌，他的右手……
「嗯，嗯……」
不等慕容无射转头，挣扎的声音就已经进入耳际，陈九双手被缚，哑穴被点，但他不信这个
邪，仍旧奋力地挣扎起来。
陈九不为别的，他已经看出来了，慕容无射的内心正在挣扎著，如果他现在不说点儿什麽，
他会失去他的！
慕容无射不理陈九，眼看前方，像是在对空气讲话，「陈当家的，看来，本座真不能轻饶你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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