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杀手 作者:冰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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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杀手 作者:冰纨-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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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素来严格自律,既然孙麟没打算再挑起什麽乱子,他自然也随著司空的意思,安静地在一旁坐下。司空左右看看,确定他们的情绪都相当稳定了,颇感欣慰地点点头,听得舱外船行声渐渐远去,知道危机正在解除,便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船外依然一片漆黑,船夫稳稳地坐在船尾,没打算开船,也没有喝酒,只是瞧著江面上涌动奔流著的星光,不知在想些什麽。这艘船就如任何一艘夜泊的客船一般,安静而毫不起眼。
司空钻出船舱,也看见了那尾正溯流而上的金鳞大鱼,不觉一时失神,呆了一下才道:“但愿他们不会有事。”
“只消还在江中,他们便不会有事。”
船夫扭过头,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冷然回道。
司空奇怪地看了看他,夜色虽浓,距离这麽近,倒还是认得清人脸,那是一张看来就极不好相处的面容,眉毛眼角,脸孔唇形,线条极其凌厉,也不知是面对著司空才露出了这样锋芒毕露的气势,还是向来就是这个样子。司空踌躇一下,总觉得这人目光里带著一种!人的寒意,似乎对自己相当有意见。
但这也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能对一个杀手宽容相待的。所以司空理智地保持了沈默,非常和气地朝他笑笑,只是临风观星去了。
船夫冷冷地盯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不觉得我很眼熟?”
“眼熟?”
司空这次是真的一怔,目光落下仔细看了他一回,抱歉地摇头道:“没印象。”
船夫短促地冷笑了一声,道:“就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人,你也没什麽印象。”
“……死在我手里的人当然不会复生。”虽然还客气地说著话,司空心中却已觉得非常不妙。船夫的话语口气,无一不显示出他很可能与自己有那麽一些私仇。萧俟想必不清楚其中过节,竟将这样一个人派来接自己,若是生出什麽变故岂不叫人防不胜防?
船夫并没有动作,仍旧盯著他,道:“你倒是很自信。”
“一个杀手若是不再自信,又怎能达成目标?”
居然要跟一个可能和自己有仇的人讨论起杀手的自信来,司空就是真的很自信,却也深觉这个话题十分不妥当。果然,船夫便似被这一句话激怒,蓦然长身而起,手中竹篙轻飘飘地朝他挥动过来,口中冷笑道:“看你自信到几时!”
司空背靠船舱,移动范围缩减不少,那支竹篙又是极长,横扫过来,司空也只得顺著竹篙来势斜身翻飞避过。他的力气或许比船夫要大,然而在船上已吃过亏,面对这样一个精通水性的对手,当然得小心谨慎,以免大意失荆州。
这时舱内三人也已经听见了响动,一齐抢著出来,小刀脸色苍白地疾呼:“二哥住手!”船夫却恍若未闻,一根竹篙在他手上如臂使指,左翻右飞,时上时下,司空也是杂技似的便绕著他这竹篙东闪西避,绝无还手意图,那自然是看在萧俟面上,不想与他萧家的人动手。
雁轻简直要被这位二哥的勇猛作风给惊呆住,被压在舱口最下面也顾不得挣扎,光是看著两人交手,是要喝彩还是要喝止早全忘了。却是孙麟在上面挤著和自己并排的小刀,皱著鼻子说道:“你们这是在干什麽,简直一团乱。”
小刀气急地欲要推开这家夥,一面道:“让开!”一面张皇地继续喊著:“二哥,住手啊!郭大哥的事和司空大哥没什麽关系的!”
孙麟毫不以小刀的惶急为意,反而看好戏地一惊一乍道:“咦,你怎麽手心里满是冷汗的?哟,脸色也不太好啊!啧啧,这力气小得跟猫儿似的,可不太像是你──”

第一杀手(二十二)

小刀确有些不妥,气力虽也不是孙麟所说“猫儿似的”,却著实是虚弱了不少。倘是上午,孙麟早就被他推飞了出去,此时却迟迟不曾奏效。
那边船夫亦是始终沾不著司空半片衣角,主人吩咐一声不听尚可,二声不理也罢,再要下去,恐怕连萧家也别想再回了。因此内心焦急,索性喝道:“还手!”
司空哪会受他激迫,一切依旧,只是不听。
孙麟却是好奇地瞧著小刀,小刀亦愤恨地瞪他,然而面色愈白,额上冷汗渐现,竟是咬紧了牙关在极力忍耐著什麽般不肯再出声了。孙麟看了一会儿,忽笑道:“你又不像中毒。莫不是这会儿他们动作太大,船动得厉害,竟然晕船了吧?”
“胡说──”
小刀只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却也不肯多说。只是浑身颤抖,几乎就要没了力气。孙麟大感好玩地伸指一戳他惨白的脸孔,小刀瞪大眼睛要吃人似的看他,可惜虚弱之下,就连目光也没了什麽威力。雁轻听得二人争执,才突然醒悟道:“哎哟,我倒是忘了,少爷你快回去舱中休息好了,二哥不会真的杀掉他的。”
“住嘴……”
孙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大乐,幸灾乐祸地道:“你居然也算是萧家的人?萧家掌著这长江中下游漕运水路,居然会有晕船的子弟?”
小刀根本没力气跟他说话了,好在孙麟此刻已经忘记自己的目的,赫然便以捉弄小刀为乐了,一时又是嘲笑又是动手的,胳肢呵痒无所不用其极。小刀万没料到竟会遇上这样的局面,真正是哭笑不得,内心一时悲愤之极。
甲板上司空连翻了数百个跟头,虽说不费什麽力气,到底心里是觉得有些疲倦了,突然开口道:“你那个大哥,莫不是在枫林呆过?”
船夫闻言一震,手中竹篙更是暴雨般点出去,冷笑道:“难为你记了起来!”
司空苦笑道:“这事与我却无甚干碍,你是找错了人,我自然不会记得。”
船夫久攻不下,原有的冷静早化作一腔暴戾,暴喝一声:“狡辩!”手底再加快几分,司空却仍有余暇答话,只道:“或许你是不明白,枫林中除了我,也还有好些厉害杀手的。那次闹出细作的事我也只是听说,连人也未曾见著,怎记得起来。”
船夫听得这话,猛然停手。司空跟著停下,落在船头,道:“如何?”
船夫深吸一口气,道:“我信了。”
“既如此──”
“只是我对你这样的杀手,却是恨之入骨!”
船夫一声断喝,弃了竹篙,脚尖在甲板缝中一踢,便自甲板底下挑起一对缀著尺长铁链的奇形镰刀。手一抖,镰刀化作两弯残月,直追司空而去。
司空长叹一声,折腰移步,避开了这一击。
接下来倒是不会无聊了,这双造型奇诡的链子刀,想必是可以玩出无数的新花样。
雁轻正在劝著小刀回舱去,只是这会儿就是小刀松口了,孙麟又如何肯放过这个能狠狠欺负他的机会,抓著小刀百般戏耍,不提防船夫拎著那链子双刀飞身跃上,居然一脚便踏在他正自得意洋洋的头颅上,几乎没踩断他脖子。
孙麟的喋喋不休於是猛然一停,随即记起这船夫对自己的诸般无礼,细想起来,竟比早晨被小刀捆著塞了抹布在嘴里还要更叫他气愤。加上此刻脖颈酸痛,可没道理再忍耐下去了,当即大叫一声从舱中跳出来,指著那船夫喝道:“你这厮实在太过无理,一点道义原则也没有!少爷我实在看不下去,今天就来好好收拾你一番罢!”
面对著寒光森然的一对镰刀,司空也不得不肃然相待,长剑抽出,两人立时叮叮当当缠作一处。船夫此刻的全副精神都已放在了司空身上,哪还有空回头来理会孙麟的挑衅,自是当耳旁风吹过了。
孙麟这人向来随心所欲,恣意妄为,想到的事立即便要去做。哪怕船夫现在对付的正是他之前矢志要杀的司空,他也没打算要和船夫联手一起打倒了司空再说,反而真对著船夫叫板。
雁轻总算得空想将小刀送回船舱,但小刀心急如焚,深恐船夫这一举动对司空太过无礼,使得自己这一行不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挣扎著也要随著孙麟一起出来。
孙麟被船夫忽视,正觉好大没趣,瞅见小刀摇摇晃晃要爬出来的样子,不由眉毛一挑,安慰地道:“放心好了,这家夥交给我来料理,一定不会让他伤了司空半点皮毛。”
小刀无言抬头看他,觉得要是论起无道义无原则,那船夫是怎麽也比不上眼前这家夥的。
“呆著干什麽,赶快进舱里躺一会儿──”孙麟煞有介事地吩咐著,看来已不记得自己刚才对小刀做过些什麽事。雁轻也趁机安抚小刀。小刀看了他一会儿,思考得很吃力的样子,终於下定决心地闭上眼睛,任由雁轻带自己回了船舱。孙麟见自己的吩咐奏效,总算挽回一点颜面,更是打起精神,一面继续朝船夫吆喝,一面纵身跃去他们那头。
然而才到船篷上,司空左手剑鞘脱手打来,喝道:“呆在那边!”
剑鞘虽是钝器,然而司空这一掷显然并未留手,劲风凌厉,迫得孙麟只得停在船篷上,不由瞪大眼睛怪叫道:“我可是来帮你的!”
听到这话,司空好似笑了一笑,随即道:“那好极了,这便交给你来,我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说罢居然真的抽身一退,船夫那双链子镰刀却是呛啷响著如影随形,司空足尖点在船头,几乎就要被逼下江中。孙麟看得大摇其头,又是眉飞色舞地道:“这果然就得交给我来对付。你快让开!”说著也不管司空还让不让得开,身子一纵飞扑过去,手中匕首已牢牢握著,对著船夫手中飞舞的铁链便凝力一斫。
司空倒没有食言,看见孙麟扑上来,他就飞身而起,剑尖叮叮两声点在追来的镰刀之上,果然落到舱门,便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
船夫镰刀一振一抖,想要追过去,孙麟却拦在了他面前,笑嘻嘻地把玩著匕首道:“果然有点意思,亦刚亦柔,难以对付。”
船夫拎著链子刀沈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去,双刀哗啦一声重丢进甲板底下,用脚踢了踢,背对著孙麟坐下,竟是对他理也不理。
孙麟蓄势待发了好半天,却迎来这麽一个结局,错愕之下难免深感不平,急忙跳过去抓著船夫的肩膀要求他立即站起来和自己对打一场。然而船夫连看他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安然自若地伸了个懒腰,掏出酒壶,对著清风,无声地祭洒江中。

第一杀手(二十三)

杨英手里捻著一根细细的柳条放在嘴里咬著,晃晃悠悠地走到疏桐别院角门,推门进去,却见一干侍卫神色慌张地竦立院中,见到杨英,慌忙说道:“杨爷且住,郡王大人正发著脾气呢,您还是等会儿再来的好。”
杨英眼珠左右一转,嘻嘻笑道:“莫不是你们这群小崽子又办砸了什麽事,才惹得他这麽不痛快?”
一众侍卫苦笑不已,只道:“我们哪有那个胆子。”
杨英也是大方,一挥手道:“这有什麽,我就去给你们说几句情,待他怒气消了,自然不会找你们麻烦。”
一个侍卫道:“这回真不是我们,便是再给我们百十来个胆子,也不敢将王爷气到这个地步。是郡主她……”
杨英听见不由脖子一缩,露出一脸讪笑,道:“原来是她麽?这可不妙,她惹下祸来,却要我去受气,实在划不来得很。”
“所以我们叫您过会再来──”
一语未毕,屋内雷霆怒语滚滚而来:“人呢?还不上前听命,将霜华那小妮子给我捆来丢进大牢──”
众侍卫还没来得及应声,两扇雕花长门已吱呀一声洞开,一名紫衣青年行动若风,两步跨了出来,环顾四周,双目似电,眉宇间不怒而自威。
众侍卫急忙行礼一声:“王爷!”
杨英一个长大的身子直直地戳在那儿,自然叫这位王爷一眼便给叼住,他原本盛怒的神情不禁一怔,随著缓和下来,道:“你来了?”
杨英摸著鼻子,想避已是不及,只得干笑道:“看来不是时候。”
年轻的王爷却是一脸的欣色,和颜悦色地道:“哪里的话,我便是有十分的气,你一来,早消了八分。”
被这般地赞赏,饶是杨英向来面皮甚厚,也不由觉得耳根一阵发烫,窘迫道:“这话可是太抬举我了。”
王爷展颜一笑,并无半分勉强,道:“我是出自真心。”接著一瞪院子里噤若寒蝉的侍卫,“算你们运气,郡主在哪里,还不赶快将她找回来?!”
这回的命令却比上一个好执行得多,侍卫们听命,立即去了一半人,仍留一半守在院中。王爷再次喝道:“都给我出去!有杨捕头在,你们还有什麽不放心的!”
余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终於对著杨英一拱手,纷纷离去。
杨英看著片刻间空荡荡的院子,咕哝道:“这不是太信得过我了?”
王爷又是一笑,道:“你我都信不过,还能信谁?”手掌朝杨英一展,修长的五指於日光下映著近乎脂玉般的光泽。他看著杨英,口气温和地道:“进去说吧。”
杨英忙不迭地丢了柳条,将右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还没递出手去,已被王爷伸手一拉,捉进了屋子。
屋内陈设只是典雅大方,毫无奢华之气。王爷拖著杨英将他往一张椅子上一带,道:“坐。”
杨英乖乖坐了,看他亦在旁边长身坐下,才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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