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杀手 作者:冰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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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杀手 作者:冰纨-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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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左手握刀反转弹回,刀柄带拳“呼”地紧擦著青年肘腋而去,“蓬蓬”地狠撞在他胸口,再回手拖刀,“嗤”地划破那青年胸前衣襟。
“啧啧,多可惜!”
孙麟左手尖刀右手摸出匕首两相一撞,铿鸣清脆。那青年怒喝一声抽出长剑刺来,孙麟却已团身一蜷,跟只猴子似的扑向魏凌波。
“公子!”
那青年大惊失色,急忙回剑救护,马车内长剑却著实不易展开,孙麟赫然已跃至魏凌波跟前引刀一挥,魏凌波却仍无反应,原来竟是沈沈地昏睡了过去。
“铿!”
那青年及时一剑挡住,一个身体也跟著转至魏凌波身前封开孙麟的袭击。孙麟本就只是顺手而为,一击不中,对著那青年咧嘴一笑道:“你们虽要杀我,我却没啥时间来杀你们。”说著快速退後几步踮脚一弹,鲤鱼倒穿波从车门穿出,两脚刚好就踹在那个让他牙痒痒了半天的车夫背上,“哎哟”一声将那车夫蹬下了车座。
那青年暴喝一声一剑刺出门帘,孙麟跟头再翻,立在车辕上,嚣张地笑了起来。
“凭这点伎俩还留不住少爷!”
这小子的嘴脸有时候委实叫人觉得可恶。他是料准了对方定然更重视魏凌波的伤势,会继续来追杀自己的可能性极低。就算如此,他也要让那极低的可能性变为完全不可能,一纵身跳上还在奔驰的马,一手揪紧鬃毛,一手尖刀左右两下乱划,便听得“嘎!”连响,套著马车的绳子尽数崩裂,後面马车失去平衡,顿时翻向路边。
孙麟幸灾乐祸地回头招了招手,马车已经连续翻滚几次,那青年却已经先一步救出魏凌波,对著孙麟远去的身影咬牙切齿的痛恨,却终究是毫无办法。
光背的马儿并不好骑,孙麟在它背上折腾好一阵,才总算让它听话。
“因祸得福,这是说少爷我要时来运转,得偿所愿不是?”
他又是一阵大笑,拨正马头,马儿长嘶声中向著荆水渡口疾驰而去,意气风发。

第一杀手(十六)

春江水暖,两岸潮平。
荆江本就横穿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流势既缓,春潮又急,乍然间便似宽了两倍不止。这边望不见那头烟衔远树,那岸亦难瞧清这里雾笼长沙。倒是水涨船高,江面上时或张帆借东风而上,又或摇橹顺流水而下;至於江上渔舟,点在江面,粼粼波光中若隐若现,多如繁星,更是难以计数。
一舟便沿岸顺著流水淌下,船上三两个青年虽作渔夫打扮,却不曾觅地撒网,只是摇桨向前,更有一名青年高站在船舷上极目往岸上远眺。荒木杂草丛生的南岸恍如奔马般在舟边迅疾倒退,春水虽暴涨,河岸线也退後了好几十丈,那新涨起来的水面下却遍布草木,浅一点处依稀可见到树林未被淹没的顶端,自是不好行舟。这条船也就沿著旧岸而行,并不驶入其中。
船行到河道转弯处,远远便能瞥见前方江岸耸起一块巨岩。船头观望的青年精神一振,自船舷跳回甲板,即时喝道:“减速,靠岸!雁轻,绳子!”
操橹的两人已急忙停手,一人应声自船尾拾起一卷儿臂粗的麻绳抛向他,另一人则已绰起一支长篙,往江中轻点,行舟的急速为之一缓,然而水流加上巨大的惯性,船只仍然向前漂流了数十米远,高耸的巨岩已近在咫尺。
船头青年左臂挽住缆绳,迅速打上活结,随著将巨大的绳圈在头顶舞圆。船因减速而一阵颠簸,他双脚却像是长在甲板上,只是腰髋轻摆,双臂却始终稳稳不动,瞅准时机,“唰”一声将绳索抛向岸边,准确地套住一根岩柱,他双臂肌肉便陡地一跳。江水仍带著船往下游去,那条绳索却“崩”地抖得笔直,那船於是只流下数丈,被他双臂挽住绳索给生生止住势头,静止了片刻,竹篙撑动,绳索也给他一段一段收拢,船只移近岩石,叫“雁轻”的青年早已跃跃欲试,此刻迫不及待一纵身便从甲板跳上巨岩,极目眺望。
那巨岩仿若一个天然的泊船之所,水位颇深。船头青年把船系好,留下撑篙的青年看顾,自己也跟著跳上巨岩,问道:“可有动静?”
雁轻摇头,道:“少爷我们同一时间出发,他速度虽然快一点,路程却几乎多我们一半。”
“或许途中还会遇上一些麻烦。”
“那也只是多耽搁些时间,少爷只要赶到这里来,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雁轻倒是信心十足的样子,他的同伴摇摇头,回首看了看隐藏在岩石间的船只,却也没有反驳他的结论。
“不要大意,随时注意那边动向,准备好接应。”
“是!”
两人一时都瞪大了眼睛,竭力盯著一片荒芜的原野,巨岩上下顿时只余下三人的呼吸与江风吹过拂起的衣衫猎猎声。这般宁静了一会儿,雁轻忽然轻“啊”了一声,也不管身边青年责备的眼神,讷讷地问道:“那个,三哥,少爷知道这个地方的具体位置麽?”
“废话,少爷自然对这江上的情形了如指掌!”
“不……问题是他现在是要从陆上过来……”
“……”
被称作三哥的青年也不由一愣,随即深深地锁起了眉头,缓缓地摇著头。
“应……应该没问题……”
“但愿如此。”
便在此时,远方荒野上陡然显露出一丝不寻常的动静。草木披伏,灰影幢幢,霎时间便从极目的地平线疾驰至数百米距离。巨岩上两名青年面色不由一变,此时只看得见那边有许多纵马奔驰的人影向这边疾奔过来,而他们要接应的人却似乎已陷入重围,完全看不见目标。
雁轻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脱口道:“这麽多!”
三哥也是一面的惊色,然而并未乱了方寸,只是放眼略一扫视,纵身便跃下巨岩正面迎上。雁轻慌忙叫一声“三哥”,本来还有句“怎麽办”在喉咙里囫囵,却没来得及出口,叹一口气,也跟著三哥迎了上去。
他们本就是来接人的,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须得让那两人平安上船脱险。
然而就在这眨眼之间,那边的形势已又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雁轻和三哥两人只奔出十余丈,就不得不站住,瞧著眼前的情景发呆。
荒野上本来奔驰著数十匹骏马,一开始也正如他们所料,要接应的小刀和司空二人正在被两边侧翼围拢,渐渐陷入包围之中。然而就在两翼即将合围之时,小刀和司空忽然一齐拨马斜转向左,刀光剑影势如长虹,“噗噗”几声便轻易撕开裂口突围出去。
那其实也并非难事,追逐的双方皆是竭力催马前行,能越过二人的人本来就少,两侧的人更都只急著阻到他们前面,侧翼的防卫十分薄弱。司空和小刀冲出左面,自是早已做好准备,两马跟著斜切入前面追杀队伍中,刀剑相加,马不停蹄地直奔巨岩而去。追杀者们的行动却被这意外一击给打断,後方和右侧之人纷纷随他们拨马向左,却因速度的参差不齐而一片混乱;前面的人试图回身相搏,又及不上他们二人径直向前的迅速,直接迎上二人的纷纷惨叫受伤坠地。
形势便在这片刻之间被扭转,司空和小刀当然没有斩尽杀绝的打算,抓紧时间与追杀者们拉开距离,巨岩已赫然在目。
这时三哥与雁轻也已反应过来,不进反退,一左一右替惊雷般冲来的司空二人压阵,同时喝道:“上船!”
司空与小刀其实完全不待他们吩咐,猛然站起,不约而同伏低身形,屈膝提纵,甩脱马镫,足尖於马背上一点,离弦之箭般地掠向船上。三哥与雁轻紧随其後,雁轻上船便抓起船橹,三哥更是先一刀斩断缆绳才跳上甲板,留守船上的青年早竹篙一撑,船便倏然荡离河岸。
数名杀手目眦迸裂地奔至岸边,轻功好的也跟著试图跃上船只,然而小刀早已据守甲板,长短双刀犹如白雨横空,“啪啪啪啪”接连将四名杀手击落水中,船只已在雁轻和另一名青年的操作下远离河岸,驶入江中,与其他各类船只汇於一道,一时也变得悠然起来。
小刀收起双刀,回头看著一上船就跌坐进船舱的司空,面上的神色却是一点也不悠然。
司空的毒看来又发作了。

第一杀手(十七)

潺潺水声。
雨声。
秋的凉意渗入肌骨,湿漉漉的红叶一重压著一重,往下漱著雨滴。
往上看,青蒙蒙的天色,被屋檐,被枫林,切割得七零八落。
站在阶上瞧著这雨天出神,司空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他随即听见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司空,意欲何往?”
何往?我只是站在这里而已……
司空回过头,那个人倚在半开的雕窗内,锦袍玉带,然而脸却藏在窗内的阴影中,无法看清。
也看不清。
哪里也没打算去。无法说清涌上心头的那种强烈的空虚和寂寥感是怎麽回事,司空再深深呼吸了一口这含著沁凉雨丝的空气,摇了摇头,转身走回房间。
那个人也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仿佛那个问题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他只是将戴著面具的脸孔隐藏在阴影里,注视著司空默默喝下他斟好的那杯酒而已。
酒液冰凉,入喉却滚烫。
那股滚烫的灼烧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让他甚至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声咳,一手血。这疼痛与其说来得过於出乎意料,倒不如说早已等待了许久。内腑如同被搅碎了般地翻腾、撕裂著,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那丝丝的细雨,青中沁红的枫叶,坐在自己面前的人,都在脑海中迅速淡去──或者,淡去的并非他们,而是自己的生命……
正在这仿佛整个身体都将散开的时候,不知是谁的手,轻轻按在了胸口。一道温和的暖流缓缓自心口涌入经脉,胸中的痛苦与烦闷亦如积雪般渐渐消融。司空模模糊糊地呻吟了一声,他感到这股热流十分熟悉,一个名字不由便在喉间滚动。
“萧俟……”
天已入夜,船舱中只点著一盏昏暗的油灯,模糊的光晕还没到舱门口就完全被黑暗吞噬了,倒是船舱外依然传来依依呀呀的摇橹声,和著水流苏苏地响,极为催眠。
小刀正瞧著司空,手还放在他的胸口没有拿开,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定定地看著他,十分认真。
司空似乎苦笑了一下,刚刚才从毒发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声音难免沙哑,含混地咕哝了一声:“是你。”
“二叔说过该怎样运功。”
“多谢。”
“不用客气……”小刀欲言又止,司空精神略好一些,看出他的犹疑,便道:“怎麽了?”
“这……我……”
难得看到这孩子竟然会吞吞吐吐,司空不由笑了起来,道:“有什麽话不妨直说。”
小刀在那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於下定决心地问道:“司空大哥为什麽会去做杀手?”
司空一怔,小刀那边已经急忙补上一句:“我觉得大哥不像坏人。”
“像坏人的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司空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倒并不是小刀以为的那麽难以回答,只是难免让他想到那个始终笼罩在心头的阴影。过了这麽长时间,出动那许多人手依然一无所获,不知君主是否还能安如泰山不来理会。
“我认为大哥不是坏人。”
结果却是赢来少年一句更加笃定的判断,司空一时感到有趣,反过来问道:“为什麽?”
“二叔很重视你。”
“萧俟不一定是对的。”
“我也很喜欢你。”
司空哑然,触目是少年近乎严肃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玩笑。一瞬间司空觉得自己简直被感动了,於是微微一顿,道:“我从小就在枫林长大的。”
“啊……”
这个本来应该很好理解的答案,却让小刀露出了一点惊讶之色。
“怎麽?我以为这才是最不会让人吃惊的回答啊。”司空倒开始对他的反应好奇起来,一边试著半坐起来。小刀赶忙起身去扶他,动作麻利地将枕头竖起来让他靠住,然後才说:“我以为……自小被作为杀手培养,不是会更冷酷一些?”
“这个说法没错,不过我是有那麽一点……一些不同。”
司空回想了一下,发觉自己其实并不是只有“一点”不同而已,所以适当地改了口。
小刀只眨了一下眼睛,已经做出推断:“大哥毕竟是第一杀手。”
“我也不是一出生就是第一杀手……”
司空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释。小刀倒不多嘴,欠身剪去灯花,再将灯芯拨亮一些,便道:“大哥好好休息,我去外边看看。”看得司空点头应了,才弓身扶著狭窄的舱壁探身到舱门口。帘子一掀,哗哗的流水声便格外清晰而欢快地传了进来。船行平稳,夜航对於雁轻这几个熟手来说也不算什麽难题,只在船头挂著一盏白纸的风灯,随著满含凉意的江风微微倾斜。
发现小刀出了船舱,雁轻第一个跳起来,将手里正剥著的一颗花生殷勤地递过去道:“少爷尝尝?”
“不用了。没什麽追兵吧?”
小刀钻出船舱,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然而江面茫茫,仅有暗沈夜空中数点寒星映照,实在看不出什麽。雁轻一面咯吱咯吱地嚼著花生米一面点头道:“少爷尽管放心,他们即便找到船,也绝不可能赶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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