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云忙道，“九姨太，是不是掉在哪里了？我帮您找找！”
说完便慌慌忙忙的在床下和角落里找了起来。
九姨太冷哼一声。
“哼，你这个小贱蹄子还想骗我？一定你拿走藏起来了！你妹妹装病问我讨钱，你偷东西，真是蛇鼠一窝！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贱命，还真以为得了几个钱装扮一下就当得了大家小姐？不过一个下人，要不然老爷子怜悯你们，你们还在东北呢！真不知廉耻！”
李可云默默咽下眼泪。
“九姨太，吃饭了。”
李妈妈在下面喊着。
九姨太冷冷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找珍珠项链的李可云，嗤笑道，“你要是藏好了尽早给我拿出来，要是拿不出来你就一直在上面找吧！”
踩着高跟鞋蹬蹬的下了楼去，李可云咬着嘴唇，脸颊上淌下的泪咸涩不已。
“刚刚在上来大呼小叫什么？”
陆振华不满的看了九姨太一眼。
九姨太忙道，“老爷子，我在整顿我们陆家风气呢，我的珍珠项链被偷了，那小贱蹄子还不承认，我一没打二没骂的就是罚她顿饭，老爷子这点小事你就别管了吧。”
一旁的李妈妈嘴唇嗫嚅了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抱着的陆家小少爷陆尔杰咯咯的笑了起来。
“妈，妈，看。”
小胖手高高把一串珍珠项链举起来，正是九姨太失窃那串，九姨太“啊”了一声，慌忙从陆尔杰手里夺了过来，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这事便算是过了。
晚上歇息的时候，李妈妈还一直想着事，翻了几回身只是把李副官都惹的烦了。
“玉真，你怎么还不睡？”
“我有事跟你商量。”李妈妈索性坐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跟李副官说。
李副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
“不行，不说了这事，我这心里就是不痛快。”
李副官很少看见李妈妈这么强硬的态度，一时也是颇为好奇。
“成，你说，我听着。”
李妈妈把白日里九姨太诬陷李可云偷了珍珠项链的事情跟李副官说了说。
要不怎么说男人粗枝大叶，李副官听了以后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可早就不痛不痒了。
李妈妈性子好，从来不和人红脸的，就是遇上九姨太这种不讲理的也是默默的忍受了，从来也没背地里说过什么，只是想想自己的两个闺女，着实有些难受。
抹了抹眼角，李妈妈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倒是无所谓的，可是可云和可心两个丫头哪点对不起陆家了？让九姨太使唤来使唤去不说，掉了东西还都赖孩子身上，你不心疼，我心疼着。”
民国提倡民主自由，李妈妈虽也非出生大家，可好歹也是小家碧玉，从前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她跟着李副官这些年，也没指望过什么，可同样的年龄，为什么陆家的小姐就可以读书念字，自家的闺女就得干伺候人的事？
真是越想想越是憋屈。
“司令对你好，对我们李家好，我都记在心里。可是就算是亲兄弟这家迟早也是要分的，这分了出去吃糠咽菜也是我们的命，我也不怨人。”李妈妈神情戚戚。
枕边人这番话也让李副官皱了皱眉头。
“玉真，九姨太是什么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会去跟司令说一说的。”
李妈妈心里明白就算告诉了陆振华也是徒劳的，可她性子软，凡事都是听从丈夫的意见，想了想便睡在床榻上没有出声。
李副官心里对九姨太的事还是上了心的，一大早便去找了陆振华。
“司令，正德有事禀告！”
单手扣着房门，李副官依旧着昔日当过军人的习惯，声如洪钟。
陆振华刚起，九姨太正服侍着给他穿衣服，听见动静，九姨太不由道，“大清早的这么大动静也不知做是给谁看。这可是在上海呢。”
陆振华看了她一眼。
“去开门。”
九姨太不情不愿的去给李副官开了门。
“九姨太。”
李副官对司令的女人一向很尊敬。
九姨太从鼻子里哼出了个单音，然后踩着高跟鞋一晃一晃的下了楼，楼下的她可也没消停，这才一会儿就听见了嚷嚷这个嚷嚷那个的声音。
“司令。”
李副官踌躇的站在门口。
陆振华点了点头。
“正德，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但听司令吩咐！”
李副官正步站好，发鬓虽有了一些白发，可这架势却很是精神。
陆振华缓缓道。
“雪琴的性子一向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昨日委屈了可云是做的错了。”
“司令。”李副官有些受惊。
陆振华从一旁的抽屉里取了一些大洋。
“女孩子心思多，拿去买些吃的用的，今日就给她准个假吧！”
李副官感激的都不知要说些什么好了。
此时的李可云正在给李可心喂药，她并没有事先跟九姨太说，反正她总算是想明白了，九姨太看她们是处处要挑个错，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姐，苦。”
李可心的眼角都垂下了几分。
本来医生开的是类似现代的那种胶囊，可是九姨太说他们娇贵，只让医生开了些平常的草药，天知道，那一碗黑漆漆泛着不知名味道的汤药让她捏着鼻子都差点作呕。
李可云也很心疼妹妹，若是有蜜饯便好了，可是现在陆家的东西都被九姨太管的死死的，她哪好意思去要呢？
只得宽慰李可心道，“良药苦口。”
“我的病好了很多了姐，”李可心可怜兮兮道，“可不可以不喝啊？”
这几日的调养让李可心的脸上浮现了红晕，李可云仔细想了想说，“看样子也大好了，喝完今天就先停一停药吧。”
“恩！”
李可心不在贪心，她端着碗，闭紧了眼睛一口灌下。
“咳咳！”
“慢点。”
李可云拍拍她的背，递上了水。
漱了漱口，苦涩的感觉方才淡了许多。
“可云！”
听见李妈妈的叫唤，李可云给李可心捻了捻被子。
“一定是九姨太找我了，可心你躺下来休息会，我出去做事了。”
李可心点了点头。
李可云刚站起身来，屋门便被李妈妈急急忙忙的推开了。
“可云！”
第6章 成衣店
看起来李妈妈似乎很高兴。
“你快换身衣服，妈带你去街上逛逛。”
“妈。。。。。。”
李可云吃惊不已。
从东北来到上海也有些时日了，因着陆家琐事烦杂一直也就在这屋子里头转转，今日是太阳朝西边升起了吗？
李妈妈喜滋滋的。
“是司令特准的呢，还给了一些大洋，待会给你们姐妹置办身新衣。”突然想起李可心还在病中，李妈妈道，“可心还要不要带点什么回来？”
李可心的心早就痒痒的了。忙出声道，“妈把我带去就可以了！”
“你身子还没好。。。。。。”
“可心的身子好了大概了，出去走一走逛一逛心情好了没准好的也更快。”
李可云帮着妹妹说话。
毕竟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李妈妈也不在反对。
来到了了上海的街道，李家母女三这可真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上海在民国已经是繁华的大都市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个个都时髦的很，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行其间，乖乖，刘姥姥进大观园无外乎就是这样了吧？
这里的洋装店很多，李家母女现在寄人篱下，自也不会去挑选一身的，便去了做旗袍的小店里看样式。
这家店不大，布置的也很简单，橱窗前立着穿了旗袍的假人，走进去两边整然有序摆放着各式布匹，最里面有一台缝纫机，有一个穿了淡青色旗袍的女子正坐在那里低着头剪着布，听见动静，下意识抬了抬头，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看看。”
李家母女围着布料走了一圈，心下不由一阵赞叹，觉得上海果然是不同凡响，这颜色花色都是好看的很，单看料子的质地也是舒服的滑手，穿上身应该也是极舒服的吧？
这话说出来不免惹人发笑，谁不知道江浙丝绸布匹出名的很，上海离着又近，加之有钱的太太小姐也多，料子自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太太小姐可看中了？”
女子轻轻的询问。
李妈妈有点窘，随手指了一匹。
“这个按寻常的样式做一身是怎么算？”
女子报了个价，李妈妈掂量下大洋，觉得肉痛不已。
她本是想着给两个女儿置办衣裳后还可剩一笔不小的余钱攒着的，可不料这里的商家太黑心了些。
正欲说在看看，目光却不经意瞥见女儿们爱不释手的模样，心下不由一叹。
罢了，这衣裳反正是迟早要买的。
付了定金，李妈妈和这位姓苏的老板娘商量旗袍的样式。
什么盘扣什么蝴蝶扣听得李可心一愣一愣的，一时脑袋里反反复复出现旗袍文化是个深深的学问这句。
李可云安静的站在一边，眉梢中挂了一抹忧愁——她最近总是显得心事重重的。
和苏老板制定了样式，时间已是过了许多，日头渐下，天色近黄昏了。
“三天后太太就可以来取了。”苏老板如是说。
李家母女三个是走路回去的，虽路有些小远，可本着省一分是一分的道理。
“妈，你刚刚和苏老板说了半天，我看着你好像比苏老板还懂些呢！”
李妈妈看了一眼李可心，唇角泛上笑意，“你可是忘了你外祖家是干哪行的？东北那些姨太太的旗袍大多数不也是妈当得裁缝。”
李妈妈手巧，陆家上下都是知道的，所以姨太太们一来二去便都麻烦了李妈妈替他们缝制新旗袍，九个姨太太要求不一，品味不一，李妈妈应付了这么久手艺自是越发出众。
李可心点点头，心里不由盘算着要是离开了陆家至少有李妈妈这门手艺，李家的温饱应该还是不愁的。
回去的时候正赶上陆家一大家子用饭，九姨太斜眼看了看他们母女。
“饭点就知道回来了，还以为是太太小姐呢，倒真是舒服。”
“雪琴。”
陆振华轻轻咳了咳。
李家母女早就司空见惯了，低眉顺眼的去了后院的屋子。
油灯昏暗，九姨太并没有好心的给他们的屋子也接上电，李可心单手托腮，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朦朦胧胧的。
李妈妈和李可云都在忙活着做饭，四方桌上便只有李副官和她作伴。
李副官看女儿发着呆一下皱眉一下咧开嘴，觉得自己也应该适当关心一下，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
“可心。”
李可心眸中一片迷茫。
“额，爸爸怎么了？”
“休息了这几天，还有没有不舒服？”
“好多了。”
李可心随口搪塞。
她这病简单点说就是失眠多梦引起的内分泌失调，作息时间调整过来就好了。她还在琢磨怎么样可以让李家从陆家离开呢。
李副官欣慰的点了下头。
“司令也说过九姨太了，以后你脾气也好点，不要再这么没大没小了。”
李副官说的是之前李可心和九姨太顶嘴的那几次，李可心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她做人已经很厚道了，王雪琴要真把她惹急了，她就索性把她的老底都曝光，看谁狠。
“今天出去都买了些什么？”李副官问。
“妈给我和姐姐置办了新衣裳，过几天去取。”李可心顿了顿，突然一脸期待的看向李副官，“爸爸，我发现妈妈的手很巧哎，我们以后可以开一个小小的裁缝店。”
李副官的脸一黑。
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还要妻子来养活自己不成？
“女人相夫教子，管好家里的事就行了。”
这硬邦邦的一句话却并没有打击到李可心的积极性。
“爸，你可以开个武馆，现在世道这么乱，到处都在打仗，我们的生意一定会特别好的。”
李副官拍了拍桌子，眼睛一瞪。
“一个女孩子家家尽瞎说！”
李可心默默低下了头，可是心里却觉得前路真是无比美好，所以首先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离开陆家才是。
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睡觉的时候，李可心笑眯眯的，不自觉哼上了小曲。
“可心，心情怎么这么好？”
睡在一侧的李可云不禁问道。
李可心翻了个身和自家姐姐面对面，黑夜中她的眸闪烁如星辰。
“姐，我想着咱们以后的日子呢。”
李可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可心道，“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离开陆家呀？”
“时候不早了，睡吧。”李可云并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李可心哪是那么容易就范的人，她不依不饶，“姐，说完这个就睡觉好不好？你到底想不想离开陆家呀？”
“离开陆家我们又能去哪？”
李可云反问。
她自幼生于陆家，伺候陆家人早已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与陆家荣辱并存，就像蜗牛与壳，她脱离不了也不想脱离。
李可心早就想好了回答，她语气轻快。
“我们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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