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倾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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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倾谢-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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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握着卿容的手道:“这些话,我常想与人说一说,却不知道能与谁去说。卿容,你也大了。要出嫁了。你哥哥如今也有了孩儿,好歹颖儿也留下了我王家的血脉。这个家虽说不完整,却到底还不算支离破碎。我这个老太婆……心太累了,太累了……”
“干娘如何这样说?您这般风华正茂,却说什么老太婆?莫要说累,这么说,怕是更累的。”卿容道。
夫人摇摇头:“我这心,自老爷去时,就已经开始累了。想来,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卿容猛一抬头,眼中有几分慌乱:“干娘,您知道……”
“是。”夫人坦然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的眉眼姿态,与那人一模一样。”
“谁?”卿容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虽然曾经试想过,夫人是王治的枕边人,应当知道些许内情。可这么多年,一点也看不出端倪,想必是就算知道也知道不多。却没料到,她从开始就知道!可为什么,她旁观了那么久,现在却突然来问吧?
夫人看着卿容,眼波平静:“秦明院,你……若是个男儿,便当真是与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干娘与秦明院……相识?”好奇心起,卿容也想知道当年的更多事情。
夫人点头:“自然是相识的。老爷与他,是至交好友,昔日情分,不可谓不深。谁知道秦明院却要谋反,战场上相见,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底下几十万人的性命,总比两人的情谊要重。昔日他们二人相识相交,我是亲眼看着的,自然也比旁人更明白一些。”
卿容沉默半晌,问:“干爹救下我与弄月,已然是大罪,因此良心受到谴责,以自尽了结。既然您知道此事因由,为何却又任由哥哥将我带回府,就不怕被裕帝怪罪吗?”
“便是怪罪,裕帝也还动不了王爷。我王家世代忠义,好男儿个个都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而亡的,戍守边界,征战天下,为皇家打下江山。无论是民心还是朝中臣子之心,都不可能允许王家有事。正因为如此,裕帝虽然知晓两个孩子活下来当与老爷有关,却也隐忍不发。我昔日求烈帝承不夺伦儿性命,便是防着一手,为他留一条后路。谁知道,烈帝却也……如今越帝在位,经历三代帝王,我本想此事也该沉下去,不当为人提起了。何况越帝是个知情的,他不曾怪罪,应当也无妨。只是……前阵子我二人去祈福,你可还记得那主持么?”夫人的脸上有几分忧虑。
卿容疑惑:“那主持知道什么吗?”
“那主持是我的一个旧交,他提醒我,此事恐怕还是难以善了。有心之人,必能做有心之事。只怕,这朝堂还是不会平静。”夫人眼眸深深,卿容看到她眼角的细纹,突然有些怅然,作为妻子,明知道丈夫心中郁结却无法拯救;作为母亲,不但要忧虑孩子在战场上的安危,还要处处提防朝堂上的敌人使坏。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难,太苦了。
“干娘是说,还有人知道此事,并且想拿出来做手脚?”卿容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皇甫熙越没有追究,不代表事情若是大白于天下,世人也能允许他不去追究。一旦王治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那么王家,也崩岌岌可危。
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是。主持有所顾忌,不肯明言,但提醒我,谨防后宫之人。”说这句话,夫人的眼紧盯着卿容。
“后宫之人?”卿容有些疑惑,“可是现在皇上并无妃嫔,后宫……无人。”
“我也是这般想的,但他绝不会信口雌黄,必定是知道内情。你很快就要入宫,后宫之中必定也不止你一人。想来,那危险随时便会出现,你……千万要小心。如今你是王家人,前朝与后宫的关系千丝万缕,一旦事情暴露,不但伦儿陷入困境,你更是艰难。你的身份,在这殿堂上下,都是禁忌!”夫人说着,目光更深,“如今你的命运与王家已经紧紧绑在一起。我当初既然收留了你,就是为了周全老爷的心愿……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和伦儿两个孩子,都能够平平安安度日。他日我去见了老爷,也能够不愧对于他。”
卿容明白夫人是在提醒她,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暖意。王家人对她对秦弄月,恩重如山,即便不能报答他们的大恩大德,她也断然不想因为自己牵连了王子伦。
她……能做什么呢?
“夫人,小少爷又在哭了,奶娘怎么也哄不住。”门外有丫鬟来报,夫人命她先退下。
卿容突然跪下叩首,对夫人道:“干娘与干爹大恩,卿容没齿难忘。他日进宫,必定小心翼翼,保全自身与王家,不求恩宠一世,但求……王家一生无虞。”
夫人扶起她,凝神看着那张倾城面容,嘴角一抹欣慰:“你……明白就好。你也是我的女儿,保全自身,也是我对你的第一要求。”

第一百八十八章:世道本就艰难
对于自己的命运,卿容愈发有些迷茫了。进宫吗?真的要进宫吗?陪在那个人身边,与他白头偕老……这是她的心愿,毫无疑问,是她期望的。
可是她的期望不止如此,大到保全自己在意的人,如王家,小到能与那人一心相守,却是没有一样简单的。
这一次匈奴的和亲咄咄逼人,在皇甫熙越和王子化的共同努力下,才灭了匈奴嚣张的气焰,也只需要将匈奴公主嫁给一位皇室即可,未必要嫁给皇甫熙越。
可是日后,那些想要嫁给皇甫熙越的人,绝对不会比现在少。
而夫的的一番话,也让她开始更加谨慎地看待后宫。那里,有帝王的爱和帝王的恩宠,也有无数女子的争锋相对和勾心斗角,她又能否掌控自己的命运?
皇甫熙越,皇甫熙越……爱你真的好难,你难,我也难。
为何上苍就不给我们一个机会,过匀们都想过的逍遥生活呢?
“小姐,将军请您去前厅。”蓝烟进屋,打断了卿容的胡思乱想。
“哦?哥哥出了灵堂?”卿容随意整理了下衣襟。
蓝烟点头,脸上也有了笑意:“将军一上午没出灵堂,也让小姐好一阵担心,这会儿是想起了小少爷,抱着小少爷在前厅里转圈,应当安慰不少。”
“这样也好,也算,有个寄托。”卿容出了门,径直朝前厅去。
那孩子长得很是漂亮,平日里却有些爱哭,不知道不谙世事的他,是不是也感觉到自己的亲娘已经故去,因而悲痛。
到了前厅,只王子伦和夫人两人,伺候的丫鬟也都退下了。
卿容上前去给夫人行了礼,回身看到王子伦,他的眼圈有些红色,想来是面对罗颖的尸身,想了很多,心中更加难过。卿容也不点破,只看一眼他怀中的小小孩子,白嫩嫩水灵灵的,金贵得让人不敢碰触,唯恐自己稍一用力,就会伤害到他。人有一双乌溜溜水汪的大眼睛,此刻停止了哭泣,用贪婪的目光打量这个世界,他面前的男人是他的爹,他面前的女人却不是他的娘亲,可是,他还不懂得这意味着什么。
孩子是天使,前世的秦惜月,曾多么热切地渴望能有一个……
慌忙打断这些念想,卿容唯恐自己再想下去,就更加纠结烦恼了。
“你也瘦了,卿容。”王子伦开口说话,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如同布帛被撕裂一般,也将卿容的心剜了一刀。若说皇甫熙越心中愧疚,卿容何尝不是呢?若不是他们当日那一场恶作剧……若不是她没有好好照料罗颖……
可这些,只能压在心头,断然不断去祈求王子伦的原谅。卿容宁可放在心上折磨自己,这……也算一种赎罪吧。
点了点头,卿容的声音有些哽咽:“哥哥也瘦了,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
“不妨事。”王子伦的手指逗弄着儿子的小脸蛋,小家伙竟然咯咯笑起来。卿容又是悲伤又是欣慰:“这孩子,莫不是认得自己的父亲?”
王子伦更是百感交集:“可他……却夺走了自己的母亲。”
“哥哥万勿做如此想。”卿容焦急,“若是嫂子在天之灵能知晓,想必也会伤心。孩子是上天的恩宠,并非索命的恶鬼,他是你与嫂子的骨肉,是嫂子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下来的宝贝,你若将所有罪责推到他头上,只怕嫂子泉下也难安心。”
王子伦的手指用力握紧,许是掐着了小家伙,他的脸皱起来,看上去别提有多丑,然后张大了嘴哇哇大哭,好似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卿容忙从王子伦手中夺过孩子一边哄着一边道:“哥哥难过,我理解,还望哥哥保重身体,怜惜孩子,也让嫂子安息!”
“是了。是她怀胎十月,苦难三日,将他诞下……他是她的宝贝,也是我的。”王子伦怔怔地说着,坐在了椅子上,他的目光深深地停在小家伙襁褓上,不知道想了什么,停顿许久,才道:“她可曾说过,给他起什么名字?”
“没有。”卿容看到王子伦脸上的沉寂之色,又自怀中取出那信,默默递到王子伦面前。
娟秀小字,是女子精心写成,那其中蕴藏的,不只是女子以男子的痴心,更是她对于自己夫君的承诺,为了这小家,不惜付出自己一切的决心。
王子伦的手在颤抖,逐渐地,越发地厉害,几乎拿不稳那薄薄的一张纸。
卿容见他情绪逐渐按捺不住,默默地抱着孩子,退到一边。
“啊——啊——啊——”王子伦的突然爆发,吓了夫人一跳,也让受到惊吓的小家伙更加大声地哭起来。
“颖儿!颖儿!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王子伦的声音震天撼地,整个将军府几乎都听到了这一声声凄厉的自责,没有人敢围到前厅来,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只能任由他这样发泄自己的悲痛!
可是,这悲伤,能发泄出去吗?
从未见过这样的王子伦,即使皇甫熙烈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失态。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个铁铮铮的男子汉,终究无法强忍自己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卿容是心疼的,夫人更是心疼的,那凄厉的喊声与孩子的啼哭声混在一起,更加的悲怆动人。
王子伦突然站起身来,从卿容的怀中小心接过了小家伙,他深深地凝视着他小小的脸和小小的手脚,眼中蕴含的身后情感,任谁也说不清。
“他的母亲如珠如玉,却又比珠玉珍贵万倍,为我,为王家,倾付一生,便唤他——玉倾吧。”王子伦锉锵有力的声音,在前厅里回荡着。
玉倾。
王玉倾。
这或许,是对罗颖的是惦念了吧。
夫人也很是激动,站起身来,嘴里念叨了好几句“玉倾”不住地拉着卿容的手,道:“好,好……玉倾……”
“玉倾。”卿容看一眼那突然止住了哭泣的孩子,轻声说,“你,要代你母亲好好活下来,玉倾,你也是如玉如珠,让我倾付一生来守候的好孩子。”
王子伦伟岸的身躯突然晃动一下,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卿容忙上前去扶,关争地问:“哥哥,你的身体?此前受伤,可痊愈了没有?”
“不妨事,我只是,太伤心,又太高兴了。”王子伦摇着头,他又低头去看那有了名字的小家伙。
他抱得越发谨慎小心,生怕自己一介武夫稍稍不慎就弄伤了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这是他的宝贝,是罗颖留下来的最珍贵的宝贝。
“不行,如今嫂子已经去了,你无人贴身照料,更要好好顾看自己的身体。蓝烟,马上去请刘大夫进府。”卿容断然道。
“是,小姐。”蓝烟很快去了,不多时,便领回一个中年男子,那是常年在将军府居住,为将军府上下看病的刘大夫。医术虽然比不上御医,但也算是妙手。最可贵的是,他对王家忠心耿耿,是王治年轻时候就入了将军府的老人,夫人和王子伦都对他很是信任。
王子伦拗不过卿容和夫人,由刘大夫来诊脉。
却见刘大夫越发为难的表情,他有些迟疑地说:“将军可否脱下外衣,与我细细一观?”
王子伦心知不可能躲过去,也就脱去外衣,将精瘦的身体坦诚在亲人面前。卿容本还有些避讳,却在看到他后背上恐怖的伤疤时,立即皱了眉:“哥哥,你如何伤成这样?”
夫人反应更是激烈:“你此番受伤,竟然如此严重?快来我面前,让我看看!”
那伤疤超出卿容的预料,自后背肩部一直蜿蜒向下爬到腰际,虽然结了疤,可却能够想象当时的惨烈。
被人一刀从肩头确到腰间,伤得岂能不深?前厅不多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可想而知,昔日王子伦轻描淡写的伤势,当中的内情,根本就是有性命之忧!可他依旧坚守在前线,亲自指挥战事,奔波劳碌,日日运筹帷幄,将性命置之度外!
这就是王家的将军,便是战死沙场,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夫人眼中有了泪光,可到底是经历过的,过去的这些年,王治受过的伤并不比王子伦少,也有比他伤得更重的。
“刘大夫,立即给将军检查伤口。”越是激动,越是冷静,说话的时候,那一股气度让卿容也稳下心来。
“是。”刘大夫马上扶着王子伦坐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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