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觉得我的仆人侵犯了姑娘,我让他负责便是。”
“主人……”
“我不要他负责。”女子打断白慕说道。
“那你哭什么?”
“我……”女子咬了咬唇,却也不回答。
“既然如此,就此别过,还望姑娘保重。”这救了人,非但没有一声谢,反倒弄得狼狈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风吹过,还真让白慕觉得冷了,越想越郁闷,一张脸都快要沉出水来。
“那个……你们别走”
“姑娘还有什么事?”
女子默了默,说道“我叫赵婉栀,是城东赵府小姐,我爹就是今日承办七夕灯会的天越斋老板赵书梁。慕姑娘、朱公子来这锦城游玩都是因为救我才害得二位如此狼狈。”说着女子的眼光往白慕、朱练身上扫视了一圈。“若不嫌弃婉栀家寒屋陋,为了答谢你们对婉栀的救命之恩,不如今晚就暂住在婉栀家里吧,也好为二位找些干净的衣服换上。”
白慕心中盘算道,此刻天色已晚,要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住锦城首富的府邸好过住客栈,何况现在全身还湿淋淋的。“赵姑娘如此盛情,那慕白也作推辞。”
跟赵婉栀进了赵府后,白慕、朱练二人就被下人带去了别院的厢房,赵婉栀则自行回闺房。
一身碧色罗裙将凝脂般的肌肤衬得越发细腻白皙,倾城的容貌,好似落入人间的荷花仙子。“神……仙姐姐……慕姑娘,好美。”被派来服侍白慕的丫鬟小瑶微红着脸颊,看着她怯生生地说道。
入厢房之前,白慕摘自己的面具交给了朱练。之前灯会上戴着猪脸面具没什么可奇怪的,但若私底下一直戴着这夸张的面具,委实不妥。何况那赵老板对朱练颇有好感,之后又不知情下非礼了人家掌上明珠。真要是见了他那张来一个迷一个来两个迷一双的妖孽脸,保不齐还真能被这赵家小姐看上,做个锦城第一大户的倒插门女婿也是可以的。出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甩掉这个朱练么,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可心底怎么……对这万事不会只会吃喝拉撒睡的仆人有丝不舍了呢?白慕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隔壁厢房换好衣服的朱练并没有去找白慕。只穿了件里衣坐在床上兀自生起气来。他的主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将他丢给别人呢,难道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一声轻叹,床上的人扯过被子,睡了去。
“啊啾……”白慕皱了皱眉。
铺好床后的小瑶,听到身后的动静,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白慕跟前,说是怕她染了风寒要去给她煎药去。白慕说自己休息一晚就没事,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小瑶。
带着满脸的担心,小瑶看了看白慕,无奈地关上门出了厢房。
站在窗边,白慕看着天空繁星点点,七月七夕师傅已经离开快三个月了,哪个人找到了吗?
盛夏的夜晚,庭院中安静得只剩虫鸣,月光下碧色罗衣女子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弧度。
咚咚咚,“慕姑娘,你睡了么?”赵婉栀见屋内灯还亮着轻柔的问道。
门被打开了,赵婉栀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满是惊讶。刚才梳洗完后问起小瑶这边的情况,只见她说担心来的时全身湿透的慕白沾了寒气,要给她熬药去。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吃里爬外了,没见本小姐我也湿了一身么。最后只听她支吾着说什么慕白美得像仙女一样。看着小瑶眼中闪烁的光芒,赵婉栀只笑当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可是现在眼前的慕白,若要被说成仙女也不为过。
“刚才听小瑶说怕慕姑娘感染风寒,特地命人煎了这祛风寒的草药。”说着将在手中端着的药,放到了桌上。
“噢,这么晚还劳烦锦城第一大户的赵家小姐亲自来送药,怕不是担心白慕生病这么简单吧。”白慕意味深长的说道。
赵婉栀放下药后,在白慕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慕姑娘可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白慕看着浓稠的药汁苦笑道“赵姑娘,这故事我可以听。但,其它的我可不敢保证。”
这天晚上赵婉栀给白慕讲了一个故事。
那时快及笄的赵婉栀无意中听丫鬟们说起有帝都的戏班来了锦城表演。平日爹爹不让她看这不入流的戏法,不过那几日爹爹刚好忙着周旋生意上的事,无暇管她。
赵婉栀记得那天艳阳高照,风和日丽是个出门的好天气,换上男装,她便从府中翻墙溜了出去。日暮西沉,当看完杂耍后,为了赶在爹爹发现前回家,她只好抄小路走。哪知走了一半,突然变起天来,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一声闷响,大雨中撞上迎面走来的公子,他的伞被赵婉栀撞翻到了地上。“这位公子,对不起,对不起。”赵婉栀忙低身捡起地上的伞,原本是打算还给他的,可转瞬又想若因为这雨耽搁了回家的时间,被爹爹发现免不了又是一顿说教。 “公子……你的伞,婉栀改日还你”,赵婉栀拿着伞丢头也不回的跑了。
“丸子……”小道上突然被撞紧接着又莫名其妙被抢走伞的男子,看着前方逃之夭夭的背影,还未回过神来喃喃道。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在老爷回来前盼到了,都快急死小瑶了。咦,小姐,这欧阳漠是谁阿?”小瑶看着从赵婉栀手中接过的素色油纸伞,这明显不是赵府所有,而且伞柄上还刻着名字,不解的问道。
“什么欧阳漠?”“小瑶!”赵婉栀大喊道“快过来给本小姐换衣梳发,要是被爹爹发现了,看我怎么修理你。”
“小姐……”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育书看着已经出落成亭亭少女的赵婉栀,灿烂的脸笑得跟朵花似的。“我的宝贝女儿,今年生辰想要什么?今年你已到及笄之年,想不想要一个全锦城最优秀的相公啊?”
“爹爹,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人家才不要什么相公。”赵婉栀面颊微红地挽过赵书梁的手扯着他的衣角说“爹爹,是不是栀儿想要什么,爹爹都会答应呢?”
虽然赵婉栀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可真让他的宝贝女儿这么快嫁人,赵书梁却还是舍得的。刚才一问只是为了试探,看看这小丫头是否心中有人。听到赵婉栀的拒绝和撒娇哪还招架得了,心里直乐道“栀儿,要什么爹爹都答应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爹爹就算搭上老命也给栀儿摘回来。”
“哼,爹爹,你又拿栀儿打趣,栀儿不理你了。”赵婉栀嘟着圆圆的嘴,故作生气的说道。
“好好,爹爹不打趣栀儿了,说吧,想要什么?爹爹答应就是”赵书梁抚摸着赵婉栀的头欣慰的笑道。
“爹爹,栀儿想去书院念书。”赵婉栀眨巴着眼睛看向赵书梁说道。
赵书梁闻言脸色大变训斥道:“胡闹,简直是胡闹。这书院岂是女儿家去的地方,你可知道里面全是男子,何况这书院也会让女子进去念书的。”
“怎么不能,我可以女扮男装嘛。”赵婉栀狡辩道。
“瞎胡闹!”
赵婉栀见他爹真动气了,瘪了瘪嘴,带着一副认错的表情说道“都怪栀儿不好,是栀儿任性,爹爹莫要生气,我不去学院就是。” 赵婉栀抬头一脸伤心的看着赵书梁顿了顿,又低低的说“都怪栀儿命不好,打小娘亲走得早,没得到多少疼爱,就连爹爹也不疼栀儿,说过的话都不算数,若是娘她还在……”说着不由眼眶一红。
赵书梁看着已经红了眼圈的赵婉栀,哀叹了一声。
赵婉栀听他爹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发脾气,低头压抑着上扬的嘴角,抖动着身体,就哭了起来。
哭了半晌,也没见赵书梁开头说话。赵婉栀正欲抬头看看情况,就听见赵书梁无奈地说道“既然栀儿如此想去,那便去吧。”
“真的?”赵婉栀闻言,抬起衣袖作状擦了擦根本没有流过的眼泪。
“恩,不过有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只要能让栀儿进书院,什么条件栀儿都答应爹爹。” 睁着一双萦绕着雾气水汪汪大眼睛望着赵书梁,带着一丝不确信一丝欢喜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是女子。”
“就这?”
“恩。”
“爹爹太好了”说罢,赵婉栀给了赵书梁一个紧紧的拥抱。
于是,隔月赵公子带着他的书童小瑶进了书院。
☆、欧阳漠
西庆华书院依山傍水建于锦城城西墨山山脚之下。
“小瑶,给本公子带路。”
书院里,身形娇小的书童看着眼前不知通向何处的岔路,对身旁的清秀公子说道,“小……公子,我也不认得路。”
赵婉栀皱了皱眉,对着前面一修长的背影喊到,“前面那位同学,请问这春晖苑该怎么走?”
男子闻言回过头来,见赵婉栀面生,估摸着是新学生,笑道“凑巧我也往那边去,公子可与我同行。”
长身玉立,温润儒雅,转过头来的男子,浅浅地对她笑道,犹如三月拂面的微风,清爽宜人。赵婉栀暗道来这书院可真是来对了,随便找个问路的都这般养眼,若是其他同学也是如此,那就真不枉我死乞白赖的缠着爹爹,让他答应我来这儿念书。
想到这里赵婉栀抬头对男子说道“这位同学,我叫赵小玩,是刚到这书院念书的。你了?来这书院多久了?”
“我来这春晖苑已经六年了,对这书院还算熟悉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来问我。”,男子手里拿着本书,依旧如沐春风的笑道。
天~,这人长得倒是不错,原来……是个智残。一般志学之年的男子来这庆华书院念书最多不过三年,第一年在春晖苑,第二年入墨华苑、第三年是瀚文苑,眼前这人到底是残到什么程度,竟然念了六年,还在春晖苑……,赵婉栀不禁鄙夷的看着男子腹诽道。
“这位同学,这书院的夫子是不是都板着一张老脸‘之乎者也,者也之乎’的?”赵婉栀来这书院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虽然对她爹美其名曰是为了才德兼备才来念书的,但实际上赵婉栀只是借着念书的幌子来摆脱他爹的束缚,到处游玩,随便看看在这才子众多之地能否觅得个如意郎君不。
同学满脸无奈地看了看赵婉栀,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人果然是脑子有问题,哎可惜了,要是这人能有学院夫子的文采,我一定嫁!
一路上赵婉栀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男子说着话。不一会,只见挂在书苑门庭上的金丝楠木匾额上写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字:“春晖苑”。书苑四周满是青葱的翠竹,侧边池塘中莲花盛放。看着眼前书苑低调朴素却又不失美感的书苑,赵婉栀兴奋跑了进去。
“哦,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转头问向男子。
“赵公子,在下欧阳漠。”欧阳漠拿着书拱手道。
“‘欧阳漠’?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赵婉栀喃喃道。
“嗯?”
“哦,没。欧阳同学,你以后管我叫小玩就行。”赵婉栀说完,就蹦跶着往前走。
草长莺飞,云卷云舒,阳光洒在地上映出两道颀长的身影缓缓没入了书苑。
书苑内赵婉栀只觉无数眼光齐齐向她看来,“夫子,早”屋内的人异口同声道。她往身后望了望,除了欧阳漠,哪有夫子
“咦,夫子在哪里?”不解的向身后的欧阳漠问道。
只见欧阳漠神色微正,绕过赵婉栀走到夫子的讲桌前,将书往桌前一放抬头说道:“各位学生,早,今日我们春晖苑来了位新学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赵小玩,赵同学。”欧阳漠说完,转头看向赵婉栀,微微一笑。
“……”
欧阳漠彻底打破了夫子在赵婉栀心中死板严肃的形象。课堂上他谈笑风生,眉宇间透着洒脱,从头看到脚没半点夫子相,这春晖苑满桌的学生无论从样貌还是才识,居然没一个比得上欧阳漠的。这修长的手指,这俊逸白皙的脸庞,赵婉栀将视线移到欧阳漠脸上。
“赵同学,赵同学……”,欧阳漠将手放在桌子上敲了敲。
“嗯?”赵婉栀无意识的应道,惹得一阵哄笑。
“你把刚才我讲的《雎鸠》念一遍”。欧阳漠皱眉的看着上他第一堂课就发呆走神的赵婉栀说道。
“哦好,桃之夭夭,灼灼……”一阵比刚才更夸张的哄笑打断了她。
赵婉栀抬头睁着一双铜铃大眼不解地望向欧阳漠。
只见欧阳漠,白皙的脸上透出一丝微红,“赵小玩,下去把《雎鸠》和《桃夭》各抄一百遍。”
“一百遍!各……”
“明天交上来。”
“欧阳……夫子……”
“各抄两百遍?”
“……”
于是,赵婉栀在进书院的第一天就被误以为是智残同学的美男夫子罚抄诗歌各一百遍。
夜里,思来想去,为了逃掉两百遍罚抄,也好与欧阳漠熟络熟络感情,赵婉栀提着差小瑶从五味居买来的烧鸡去了欧阳漠的房间。
“欧阳夫子”
刚洗好澡的欧阳漠,墨黑长发的头发随意的束成一缕搭在胸前,衣服微敞露出其间的雪白。
赵婉栀只觉口中有些涩,咽了咽口水,直直的盯着欧阳漠的雪白处移不开眼。
被赵婉栀异样的眼神看得发怵的欧阳漠,连忙合上胸前的衣衫,问道“赵同学,找我有事?”
赵婉栀回过神来谄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