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峋干脆在主帅台子上席地而坐,让她半卧在自己的膝上,双眼如同黏在她身上一般,不舍得移开半分。“我们那里有一句谚语不知涟漪听说过吗——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话虽粗俗了些,但道理确实真切,很多人见我年纪轻,便对我的判断和决断有一些质疑,所以,我便蓄须,最起码让自己看着成熟一些。”
涟漪微微皱眉,伸手抚上他的胡须,“确实成熟了很多。”
“喜欢吗?”他淡笑,虽然面容改变,但那一双宠溺温柔的双眼却未变。
涟漪微微偏过头,“偶尔看看还好,但常年蓄须定然不行。”
飞峋突然坏坏一笑,“是不是不方便亲热?”
涟漪一愣,面色更红,伸手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胸前,却只觉得那坚硬的胸膛如同铁块一般,“你和那些人学坏了。”和刚刚鼓励他们同房的那些人。
飞峋很是无辜,“不是和他们学的,我也不傻,有些东西该知道的还是知道。我长大的军营是属于驻扎营,设有军妓营,价格低廉……”刚说到这,就看到苏涟漪的脸色不好,他有些慌张。“涟漪别误会,我云飞峋发誓,一次都没去过,很是洁身自好!”因为他身份的特殊,那些军妓有时甚至半夜摸到他的营帐主动献身。
后面这些话,他更不敢说了,若是说了,涟漪非生气了不可。
“真的?”涟漪眯着眼。
“真的,我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云飞峋面色严峻,如临大敌一般。
涟漪一挑眉,“你身边人都去过?”
飞峋犹豫了下,还是老实点头,“恩,就我所知,他们都去过。”
“你为什么不去?”涟漪追问。
飞峋浑身僵硬了下,而后苦笑,回想起从前,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阴影,“想听实话吗?”
“恩。”洗耳恭听。
飞峋长叹一口气,将她向上拉了一下,还是如同孩童抱着玩偶一般,将她放在怀中,找个最舒适的姿势抱着,双眼看向桌上微微晃动的灯烛,思绪回到了从前度过的时光。
“我从前的面容,涟漪你是见过的。我虽生在将门,但家境如此,理应在京城长大,但我的脸,却屡屡被嘲弄,我从小便知自己长得异于常人。后来在七岁时候便送到了军营。
军营中无女子,都是一些汉子,他们不在意我的容貌,于是,我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童年回忆。我知道自己的容貌如何,官家讲究门当户对,而与我们云家地位相同的官宦家庭女子是不会青睐于我的……可以说,能看上我的人,不是因为我云飞峋为人如何,而是看上了云家罢了。
那些军妓也是如此……呵呵,他们以为我是没人要的,于是半夜便潜入我的营帐,企图勾引我,借着我的家势,摆脱奴籍。但她们却忘了,我也是个人,有自己思想和喜好的人,呵呵……”后面的话,飞峋说不出,有种撕开自己伤疤的感觉。
涟漪鲜少听见云飞峋这么长篇大论的谈自己的从前,两人之前相处,大半也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他从前的面容,确实有些……骇人。肉体上的病症容易治愈,永难治愈的是心灵上的创伤。
涟漪微笑着,伸手去碰他高挺的鼻梁,“那些瞎了眼的女人,我的飞峋是这世间最俊美的男子。”
飞峋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用唇轻轻碰了一碰,垂下了眼。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他说不出,只想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他对她的爱。
不想再沉浸在这种话题里,涟漪眨了眨眼,脸上泛起了狡黠的笑,“你不会因为这个阴影,以后对女子排斥吧?我会不会受望门寡?”
云飞峋哭笑不得,皱了浓眉,低下头,轻吻了她小巧的鼻尖,“你要不要试试?你的药酒不是有试用品吗?我也让你先试试,不要银子。”
涟漪没想到这厮说变脸就变脸,刚刚还一幅苦大深仇,现在就变身狡猾的情圣一般,“才不要试呢,吃亏的是我。”说着,挣扎着从他腿上爬了起来。
因为刚刚两人聊天许久,被吻得发软的身子也逐渐恢复过来,站起身来,整理了自己的衣襟。
可怜的云飞峋,本来亲吻的时候蠢蠢欲动,后来最心爱的女子在自己揉弄那么久,男人该有的反应也都有,切十分强烈,现在站起,有些尴尬。
好在苏涟漪去了营帐门口,去取那披风,飞峋也灵机一动,快速跑去拿了自己的黑色披风穿上,将自己身前遮挡得严严实实,也把那尴尬挡了去。
“出外走走吗?”他问。
涟漪将白色的披风系好,“肚子有些饿。”
飞峋才想起,刚刚在晚膳席上,两人都没怎么吃东西,“去伙头营头偷东西吃?”
涟漪噗嗤一笑,“好啊。”
两人便这样笑着出了营地,去了伙头营。
伙头营,是军营中专管烧火做饭的队伍,这个时辰,大家也都休息了,厨房乌黑一片。
涟漪皱了皱眉,“我们这样会不会打扰了正在休息的人,要不然……还是算了,稍微忍几个时辰便到天明了。”
云飞峋想了一下,“涟漪想吃野味吗?从前我们在仙水山经常打的那种野兔。”
涟漪一愣,看向那空旷的平原,“这里有野兔?再说,这么黑,又如何看到?”
飞峋神秘一笑,“没关系,随我来。”说着,又叫上了平日贴身的兵士,一行四人,出了兵营,向空旷之地而去。
涟漪有些害怕,不自觉轻轻伸手揽住他的手臂,只觉得这苍穹大地,自己是何等渺小微弱。
飞峋低头垂目,微笑着,眼中宠溺更深。一撩披风,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别怕,这里离我们营地不远,很安全。虽看似空旷无人,其实四处埋藏着我们的斥候。再者说,我还有一位专门夜间保护我的贴身侍卫,他在暗处保护,夜可视物,只要有危险,他便现身。”
涟漪一愣,隐约记得从前在现代时,经常听他们说古代有一种神秘的生物,在东瀛,叫忍着;在中国,叫暗卫。“是暗卫吗?”她兴冲冲的问。
飞峋神秘一笑,迎着月光,看着她洁净白皙的面颊,很像低头闻下,但身侧有侍卫在旁,又不好唐突,便忍了下去,“其实,你认识他。”
“认识?”涟漪弄懵了。
飞峋深深一笑,带了些调皮,“是,刚刚你还见过他呢。”说着,便轻轻吹了一下口哨。
黑暗的空间如同被他那口哨之音划破一般,苏涟漪只觉得身旁有空气流动,而后便是那熟悉又令人毛孔悚然的羽毛拍打之声。
只听见如同鬼魅的一声鸣叫,那双翅展开一米有余的巨型猫头鹰向着苏涟漪就冲了过去。
“啊——”涟漪欲哭无泪,被这猫头鹰捉弄过无数次,此时更是不知这空旷原野要躲藏在哪里。只能狠狠钻入云飞峋的怀中,希望那死鸟别发现她。
飞峋喜欢这种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之感,对一手揽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则是凭空对那猫头鹰竖起了拇指。
“飞峋……你……你快让那鸟离开,我真的……害怕。”苏涟漪怕禽类,尤其是尖喙的禽类,不是一天两天,这种心底的恐惧根本无法克制避免。
“别怕,它不会伤害你,它是自己人。”飞峋将她搂抱得紧,“再者说,一会打野味,还只能靠它,否则以我们人类的肉眼,如何在黑暗中见到野兔?”
那猫头鹰体格比一般的还要大,切有灵性,就在空中盘旋着,乍一看,还真如同苍鹰一般。
飞峋抬头看向那鹰,这只鹰得灵性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还记得当时在苏家村中听闻那接生婆说过,讨女子欢心要就要用“夜莺送笺”,他无法出村寻那夜莺,捉碰运气的捉“鹰”来代“莺”。
当时他发现这只猫头鹰时,惊讶其体型的硕大,又觉得他们有缘,便带回了家中。
经过了几日几夜的熬鹰,这鹰终于被他所驯服,却没想到,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涟漪竟怕这种猛禽,最终,夜“鹰”送笺宣告失败,而这只鹰当时也就飞跑了去。
过去了那么长时日,他早已将这鹰忘掉,却没想到在驱车回京城时,这只鹰不知何时尽钻入了驴车,和他一道走了。想来,这鹰平日里也是是不是隐藏在他的周围,见他离开,便也暗暗跟着。
不得不说,他与这只猫头鹰,算是有缘。
只见云飞峋将披风撩开,高扬手臂做了一个手势,那巨型猫头鹰便如同得到了指令一般,一声怪异叫声便向旁飞去。
“它飞走了,别怕。”披风下,他抱着她,将她颤抖不已的娇躯贴在自己的身上,淡笑着,那声音低沉磁性,又给人一种极为安全之感。
涟漪先是细细聆听,当确实听不到什么羽毛拍打的声音后,这才小心翼翼将自己脑袋探出云飞峋厚重的披风,看了看墨蓝色的苍穹和悬挂高空的明月,深深呼出一口气,“飞走了好,飞走了好。”
飞峋不放她离开,还是将她桎梏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身躯和厚重的披风为她御寒,“为什么要怕?它不会伤害你,只会保护你。”
涟漪想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那鸟儿看着便是通了灵性,听飞峋的命令又如何能伤害她?那鸟儿一见她便扑上来,是不是再示好?她这样一次次用躲避会不会伤了鸟儿的心?如果那大鸟有心的话。
涟漪自责,说服自己,别再怕了。看样子那猫头鹰算是跟定了飞峋了,她也不能躲一辈子,再这样下去,想必飞峋会很难办吧。她这样以貌取人……不对,是以貌取鸟的行为,不可取。
“知道了,我尽量不去害怕。”涟漪乖巧道。
飞峋爱死了她的乖巧,她在外人面前永远保持着一种淡漠的礼貌,但在自己面前却有着小女儿该有娇柔,这不正是说明自己在她心中与众不同的地位?
云飞峋最后又是没忍住,大手扣在她的脑后,低头便是深深一吻。
一日两吻,这是他从前未做过的,但今日,无论怎样,都无法将他的热情完全表达。
他汲取着她口中的香甜,逗弄着她丁香小舌,不顾她的拼命反抗和躲闪,她越是娇羞的闪躲,他便越是兴致盎然,苍穹天地,残雪飘过,枯草飞卷,都在见证两人的情真。
贴身跟随的两名侍卫默默转过头去,心中感慨,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少年俊杰的云飞峋将军原来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没碰到那心意的女色。如今碰见,也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苏涟漪被他那胡茬扎得生疼,拼命挣扎扑腾,终于脱离了“陷阱”,她偷看去看那两名自动转身的侍卫,心中羞得很,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做如此过格得事,真是……没脸见人了。
“很疼?”飞峋赶忙关切的问。
涟漪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着唇,别过头,懒得理他。
“这胡须我回去就刮掉,我保证。”飞峋赶忙道,声音急切。
涟漪哭笑不得,“那倒不用,你说得对,蓄须看起来能成熟一些,下发的命令会让人更为折服,暂时就留着吧。等战事结束,便刮掉。”
飞峋低头,用额头去碰她的额头,小声说,“好,等刮掉后,就方便亲热了。”
苏涟漪一惊,面色更红,狠狠去砸他的坚硬的胸膛。“你想哪儿去了?真是讨厌,我才不是为了要和你……亲热,才让你刮胡子。病从口入,那胡子在唇边极易沾染细菌,对卫生无益,更是容易得痢疾等病。你……你不许胡说。”
云飞峋仰头哈哈大笑,十分享受那粉拳锤胸,才不管她到底什么意思,心中就当她想要亲热了。
又是一声猛禽鬼叫,那举行猫头鹰扑腾地飞了回来。
涟漪面色一白,告诫自己,要突破心理恐惧定势,努力接受它。
只见,那猫头鹰飞了过来,先是在空中盘旋一圈,待确定下面人注意到它后,将那两双利爪一松,本就负伤了的野兔从空中狠狠摔下,砸到地面,顿时便奄奄一息。
涟漪挣脱了飞峋的怀抱,跑了过去捡起兔子检查,那兔子不算肥,应该是冬日太饿,便冒险出洞吃草,谁想到就这么悲催的被那猫头鹰发现。
抬头一望,那大鸟已再次飞走,远方隐隐有一小小背影。想来,这大鸟也确实没伤害过她,先是给她送信,现在有帮她捕猎,她若是再如同见鬼似得见它,确实也会伤了鸟心。
飞峋前来,“如何,还怕它吗?”
涟漪笑着摇头,“它很可爱。”转念一想,“你也太厉害了,竟能把猫头鹰训成猎犬。”
飞峋呵呵笑着,伸手接过兔子,叫了侍卫的一声名字。那侍卫刚一砖头,就见迎面砸来一只野兔,赶忙伸手接住。
而前者呢?扔掉了那障碍物,又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仿佛永远也抱不够一般。
接过兔子的侍卫赶忙乖乖的转头站好,深深吐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