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千万别这么说,您能对妾身母家出手相救,如今又能带妾身回家省亲,您的大恩大德妾身便是做牛做马也还报不请,这一路上,应是妾身服侍郡主才是。”
周姨娘也赶忙称是,“徐姨娘说得对,论身份自是郡主身份高贵,若恩德,郡主对我们有着大恩,我们理应服侍。”
苏涟漪却笑着摇了摇头,“千万别这么说,也许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你们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我出身平民商户,没这受人服侍的习惯,再者说,你们是我夫君父亲的妾室,也应是我的长辈,我一名晚辈怎能让你们服侍?这一路上,我们便彼此照顾,安全到达便好。”
两人再次称是,在马车中重新坐好,想到即将回到阔别十几年的故乡,见到十几年未见的亲人,又忍不住湿了眼眶,掏出帕子无声地流了泪。
苏涟漪见此,心中也是幽幽叹气,掀了帘子,到了马车外。
此时车队已出了京城,再走一日,便能到第一座城池。
因已是盛夏,官路上燥热一片,毒辣的阳光照在路上,一路望去,路面上仿佛有冉冉升起的青烟一般。每辆马车上套着两匹壮马,车夫赶着车,时不时还要向马背上喷一些清水,为马匹降温,因这样的盛夏长途而行,即便是牲口也极易容易中暑。
车夫见苏涟漪撩帘而出,赶忙问道,“郡主大人,您有什么需求吗?还是累了,需要停车休息一会?”
涟漪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只是车内烦闷,我出来吹会风,不用太拘谨。”
毕竟苏涟漪是“官爷”,高高在上的郡主,又是名女子。她坐在一旁,车夫有些紧张。
赶车的是名上了年纪的壮汉,皮肤黝黑,虽马车外有个可遮阳的探棚,但阳光还是晒在其身上,汗水将那黑皮肤映得更黑。淳朴的车夫搓了搓手,最后还是忍不住劝说,“郡主您……还是尽到车内吧,别晒坏了。”
“好,我再吹一会便进到马车里。”涟漪笑道,不想枉费车夫的一片好心。
迎风吹了好一会,苏涟漪才将刚刚压抑的心情逐渐缓和开来。
徐姨娘等人自是可怜,但她苏涟漪呢,岂不是更可怜?徐姨娘等人最起码还能和家人通信,哪怕是相隔千里,但也同在一片蓝天下。但她却不知自己家人可好,这里到底是什么时空或是位面。
“郡主,车外风大,您快去车内吧。”随着马蹄声,一道男声由远及近。
涟漪抬头望去,是叶轩。穿着便装的叶轩比平日里少了一些精明多了一些洒脱之感,驱马、勒马、掉转马头,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可见其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是只会拨算盘的商人,想来也是有武艺在身罢。
“车内憋闷,我透透气,”而后想其,叶轩不是和司马秋白乘坐一辆马车吗?何时下车骑马了?“司马御史呢?”忍不住问。
“师父,我在这里,师父您是否口渴,师父您饿了吗?师父有什么需要?”人未到声先到,一连串铺头盖面的奉承。话音落了,骑着一匹白马的司马秋白也赶了过来,骄阳之下,帅气逼人。
涟漪无奈地笑笑,“司马御史,与您说过多少次,不要再叫师父了。我苏涟漪的才学甚至抵不上您半分,您再这样便是在笑话我了。”
司马秋白不肯,“不行,师父您既已收我为徒,我们便是师徒关系,您不许抵赖。”
涟漪一耸肩,罢了,爱叫就叫吧,“你们二人不在马车中,为何开始骑马了?”虽是车队,但随车队也有几匹轻骑,目的为这长车队传递信息用,而骑马之人则是随行的侍卫军官。
司马秋白见苏涟漪不再抗拒自己唤她师父,便赶忙回答。“半个时辰前,右侍郎说侍卫们轮流值班,他过意不去,便下车骑马。不得不说,右侍郎为人十分仗义,令在下另眼相看。”一边说着,骑在马上的司马秋白对着叶轩一拱手。
叶轩微笑,也对着其拱手回敬,但他下车的真正目的,却与司马秋白所猜测的完全不同。拱手之际,一双眼若有若无地看向苏涟漪。
几人正说着,突然听见身后马车有人一片吵嚷,而后便听见一道女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涟漪一惊,而叶轩与司马秋白两人立刻对视一眼,齐齐策马向苏涟漪所在马车之后的马车而去,那辆马车上,载着的是同行元帅府的另外三名姨娘。
“发生什么事了?”叶轩大声道。
处在车队中央的车夫还在赶着车,有一名姨娘神色慌乱地半跪在车门前,“右侍郎,杨姨娘突然昏迷不醒,求求右侍郎快快通知涟漪郡主。”这车队指挥便是苏涟漪。
叶轩见此,立刻道,“司马御史,麻烦您通知车队靠路边停下,搞不好杨姨娘突发了什么急症。”
“好。”司马秋白答应后便策马,掏出一面红色三角小旗从车队末尾一直跑到车队为首的马车处。车夫接到命令后便缓缓停了马车,而后面九辆马车车夫也随之停车。
车刚停稳,苏涟漪便迅速翻身下车,跑到了后一辆马车上,“出什么事了?”
那杨姨娘赶忙道,“郡主,是乔姨娘,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说喘气困难,之后脸越来越白昏迷不醒,这可怎么办?”
“将车帘与窗帘都撩开,保持车内通风。”苏涟漪无奈,这大热的天,早就让这些姨娘们掀开车窗以避暑,但这些姨娘非说有伤风化,宁愿闷着也不肯让路人看见她们,加之这些女子非要穿得严实,八九不离十便是中暑了。
因有人昏迷,那清醒的杨姨娘和万姨娘稍稍挣扎了下,便掀了帘子,虽礼教重要,但人命更重要。
苏涟漪上了马车,那车厢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心中无奈这些女人们死要面子活受罪。再看平躺着的乔姨娘,面色苍白如纸,双唇抿紧也毫无血色,天气虽热得很,但乔姨娘苍白的脸上却冰凉一片,更有一层冷汗。
苏涟漪二话不说,立刻掐其人中,好半晌,才能感觉到自己指尖有了温热的呼吸。
“拿俞草水。”涟漪赶忙回头吩咐。
俞草,是鸾国特产的一种草药,煮成的水可以降暑败火,是鸾国上到贵族下到百姓家庭夏日必备的一种草药。有些类似于在现代时常可见的鱼腥草。
苏涟漪带了不少药,其中俞草最多,怕的就是这些身子娇贵的姨娘们中暑。
因闷热的车厢内通了风,昏迷的乔姨娘也逐渐恢复了意识,而涟漪则是让其靠在自己身上,接过急急赶来的徐姨娘递来的水壶,为乔姨娘喂下了冰凉的俞草水,好半晌,乔姨娘才缓过来。
“郡……主,谢谢……郡主了,妾身为……郡主添麻烦了。”乔姨娘气若游丝。
涟漪将水壶交还给徐姨娘,“乔姨娘快别这么说,谁愿意病倒?现在怎么样,还会不会觉得不舒服?是否头晕、耳鸣?”
乔姨娘虚弱地摇了摇头,“劳郡主操心了,妾身真……过意不去。”
“郡主,是要通知车队休息一下,还是继续赶路?”叶轩问。
涟漪看了一眼面色还极为苍白的乔姨娘,又看了一眼同样气色也不太好的杨姨娘和万姨娘,无奈道,“通知下去,就地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好。”叶轩接到命令,骑上马前去通知。
苏涟漪回头看见,除了徐姨娘外,周姨娘也跟了过来,便当机立断。“各位姨娘,请上车,我们有个小会要开。”
几名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懂苏涟漪的意思。
涟漪又对一旁的车夫说,“麻烦你到前面我的车上,一会通知你再回来。”而后又对一旁的司马秋白道,“我要与姨娘们说些私密话,你就站在五步左右的距离,在车旁守着,不允许人靠近。”
“是,师父。”司马秋白立刻道,将周围人驱散后,便骑着马在苏涟漪所在马车附近巡视。
“诸位姨娘请上车吧,虽挤了些,但我尽量长话短说。”涟漪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懂苏涟漪想说什么,但也上了车。
涟漪坐在车厢门口处,看了看包裹严实的姨娘们的穿着,忍不住笑了笑,“请问诸位,热吗?”
几人都愣住了,郡主问她们是否炎热,是不是别有所指?僵了好半天,一个个才慢慢点了点头。
涟漪面容恢复严肃,“我知晓你们都是大户出来的女子,从前受到过良好教育,不随便不轻浮,但如今你们也看到了,正值酷暑,你们若再这样死守着女容,恐怕还不到东邬城,我就得禀明皇上为你们立牌坊了。”为何立牌坊?因这些女人们遵守礼教中暑而死。
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天气热不热,路途是否难熬,不用别人告诉,她们自己便知。
“那以郡主的意思,我们怎么办?”徐姨娘道。徐姨娘相对众人来说年轻一些,加之出身商户,性格相对来说算是直爽。若不是因为徐姨娘这种性格,也不会在元帅府拦住苏涟漪请求帮助。
涟漪也不多说,一伸手,将自己的袖子挽起,众人惊讶。
因苏涟漪那袖下便是一只白皙纤细的藕臂,绝无其他衣物。“我们穿的外衣并不透明,为何不讲里衣脱了避暑?”
鸾国就是如此,无论春夏秋冬,这里衣是少不了的。而未出嫁的女子在酷暑时穿着半袖的里衣里裤,出嫁后的妇人是绝对穿着长袖的。尤其是高门女子,若不穿里衣那是轻浮。
别说这些夫人小姐,就算是做粗活上了年纪的嬷嬷们,也都穿着半袖的里衣裤。
唯有一种女子不穿里衣,其内穿着肚兜,外面罩着长裙,便是青楼女子。
但此时,苏涟漪就光明正大的如此穿,理由——凉快。
若在现代,穿着吊带热裤的女孩子比比皆是,虽保守的苏涟漪穿不出,但也穿着半袖长裙,即便如此,她也对鸾国女子的穿着感到无语,因鸾国女子夏季的服装,放到现代,足可以做春秋装穿。
几位姨娘都生生吞了口水,用各种奇怪地眼神盯着苏涟漪那白嫩的胳膊。
其他姨娘都不敢说话,唯有徐姨娘和苏涟漪的感情相对近一些,她也犹豫着说,“郡主,这……这不合礼数,若此事传出去,我们还怎么见人?”
涟漪将袖管放下,“你们里面穿什么,外人怎么会知,只要不脱了外衣,即便是大罗神仙也猜不到你们里面什么都没穿。你们若在这么迂腐地遵守这些折磨人的礼数,时不时的中暑,我们这车队一停再停,别说半个月,就是两个月也到不了东邬城。”
众姨娘还是面带惧色地摇着头,她们都洁身自好,一辈子都没穿得如此轻浮过,宁可热死,也不肯脱。
这一次,徐姨娘和其他姨娘们的观点一样。
涟漪再次劝说,“你们偷偷的脱了,外人根本看不出,待我们到了东邬城,你们再穿上好吗?车里除了你们也没外人,这些侍卫们没有命令,也不会靠近你们,外人绝对不会知晓。”
但几十年保守惯了的姨娘们怎么肯?
等了好一会,等来了一片沉默,涟漪虽有耐心,但这宝贵的时间却不能一再耽搁,便板下了脸,冰冷冷道,“好,姨娘们不肯听我的,我也无话可说,但我们丑话说在前面,一会哪位姨娘再中暑耽搁了行程,那我便派侍卫将其送回京城,别去东邬了。”
软的不行来硬的。
果然,姨娘们面色都白了,“别,郡主息怒,妾身……都听郡主的,郡主千万不要送妾身回去。”
“郡主,都是妾身的错,郡主怎么说,妾身便怎么做。”
“郡主,妾身现在就脱。”
涟漪板着脸,心中憋着笑,看眼前优雅富贵的姨娘们开始脱衣服,也是一番美景。“上面穿着兜衣,下面穿着亵裤,而后套上外衣,外人便根本看不出,何况你们从不与侍卫们交流,若是被发现,也是先发现我不是?”涟漪安慰着她们。
几人脱了里衣后,都忍不住脸红,皮肤与外人接触别有一种刺激感,就好像没穿一般,但不得不说,确实比刚刚凉快许多。
涟漪又道,“车夫是男子也许不便,车帘便撂下,但一旁车窗必须要开,要保持车内通风。”
几人既然衣服都脱了,如今对这开车窗之事,便在心中抗拒了下,也依了。
“还有,这一路上切记,多喝水,尤其是觉得不舒服时,这水更是要喝。”涟漪继续叮嘱。
乔姨娘问,“那……那会不会想解手啊?”
涟漪笑道,“应该不会,因为喝水才能流汗,而流汗才能降温避暑。刚刚你中暑昏迷,也是因流汗后体内缺水造成的,再者说,”涟漪突然狡黠一笑,压低了声音,“若真想解手无法人手,车内不是有夜壶吗?可以先对付下,待车队中途停歇,偷偷倒了去就好。”
这些都是平日里吃穿用度极为讲究的姨娘们,谁能做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