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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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话红楼梦-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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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他身上那个候补侍卫不过是拿几千银子买来的;你巴巴的望什么?”

王夫人叹了口气;也不说话;眼中却已汪然。搂着宝玉悲道:

“珠儿要是还在;只怕……只怕都把我的诰命都拿回来了。你却又……又这样不长进。”

说着忍不住双目泪垂;其时凡为官者九品以上;朝廷均会为其母;妻封下一套诰命;包括衣冠服饰等——这也是当日富贵人家攀比的资本。

宝玉暗暗皱眉;觉得母亲怀中抱的是自己;脑子里想的哭的却是那个死鬼哥哥;甚不吉利。只得温言宽慰;王夫人却自伤往事;哭得越发厉害;宝玉也有些恼了;挣脱母亲的怀抱抗声道:

“大哥不过是区区一个举人;充其量不过一个六品诰命;那算什么?”

说着便往外走去;王夫人凤姐惊异的看着他。宝玉行到门口立了数刻;修长的身形里流露出一种说不尽的桀骜从容之意。良久;他没有转身;缓缓的一字一句的道:

“五年之内;我定会超越父亲!”

他的话声低沉;之中却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要知道贾政出身名门世家;无论是学问;人品;还是操守均为中上之选;其女更入宫为妃;此时方才四品正职——宝玉竟扬言要在五年内将之超越!

王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般无礼的扬长而去;心中却暗自后悔不该这般刺激于他。但是同时又回想起发生在这个儿子身上种种奇异之事;心底忽然又泛起一丝侥幸的希冀

“万……万一;这孩子真能超越老爷;其实也未可知。”

已到了腊月二十九日;各色齐备;喜气洋溢里;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袖了桃符;焕然一新。宁府中却是长房;因此祠堂设在宁府;荣府中人均过来了;凡有品级诰封者;均着朝服;引入宗祠。

宝玉随众忙忙的随人舞了半日;也不知道磕了个多少头;偏偏四下里鸦雀无闻;;只听得铿锵叮当;金铃玉佩微脆摇曳之声。好容易熬到“礼毕”二字;长长舒了一口大气。

这一夜自是人声嘈杂;语笑斐闻;火树银花;络绎不绝。四下景致装点得花团锦簇;通明若昼。宝玉却寻了个空档;趁无人管束;溜出园子出了城;径直到了聚贤庄上与一干手下喝酒吃肉;一反先前压抑之态;闹得个不亦乐乎。

初一五鼓起来;一等大事便是对北朝贺;兼祝宫中贾妃千秋。宝玉寻了个机会;死随在贾母身旁;所有来贺节的亲友一概不见;闲暇时偶与宝琴;宝钗;黛玉等说说笑笑;抹牌作戏。

二女自那日螃蟹宴后;知道贾母相中了宝琴;均觉受到了威胁;放下先前矜持与宝玉重归于好;惟恐被人捷足先登。如此妖娆陪衬在旁;宝玉过得倒也舒心。他见王夫人凤姐每日里不是忙着请人吃年酒就是被人请去吃年酒;当真是络绎不绝;暗自庆幸自己藏在此处;落得自在。

直到十五日之夕;贾母便在大花厅上摆几席酒;定一班小戏;遍挂各色佳灯;将儿孙唤来家宴。只见两边大梁之上;挂着一对联三聚五玻璃芙蓉彩蕙灯;每一席前竖一柄漆干倒垂碧绿荷叶;叶上有烛信插着彩烛。这荷叶乃是镀珐琅的;活信可以扭动;如今皆将荷叶扭转向外;把灯影逼住往外照射;窗格门户一起摘下;全挂彩蕙各种宫灯。

廊檐内外走道及两旁游廊罩棚;将各色羊角;玻璃;戳纱;或绣;或画;或堆;或抠;或绢或纸诸灯满挂。杂彩光芒氤氲下;格外蒸熏出逼人的富贵气息。

宝玉小饮了几杯;托词不适;他已是在家中闷了五六日;难得今晚外面这般热闹;早打下了主张要出外一游。贾母此时虽知他乃是借故;又念及元宵佳节;故也未多加阻拦。

金陵身为六朝古都;之中虽受过数次战火劫掠;却历久不衰;如今太平了几十年;正是繁华若梦的锦绣时节。宝玉换了平时爱着的那套白衣;漫步在人头涌动的夜市上。人人都挤着出来辞旧迎新;展挂灯树;大户人家更是在门口借挂灯之名义。夸显华采;竞奢赛富;遍出灯谜;好不热闹。

宝玉漫行在街头;他本性喜简爱洁;出来前先换了一袭白衣。眼见得目之所及处;无不流光幻彩;灯色与夜色完美的交织在一起;点缀上熙熙攘攘的人潮;回想去岁今日;自己尚在那原始蛮荒的地球苦苦求存;顿时生出恍如隔世的强烈感受。

此时信步至一所大户人家门前;见此处人分外蚁聚;宝玉费力挤入;拍了下前面一名书生的肩膀询道:

“敢问这位兄台;何事如此拥挤?”

那书生也未转头;口中不耐道:

“赵员外一个时辰前开始挂灯谜;言明若是猜中便有一百两银子;若能对出主灯的上联;再题一首切景的诗或词;便以那盏玉华玲珑灯相赠!那灯可价值万金!已有三人拿了三百两银跑了;可惜主灯那对子太难;无人问津。啊;又挂出来了。”

宝玉定睛一看;只见高悬在大门口那盏主灯乃是由金丝将六十四片琉璃晶片串合而成;精致非常;四面衬着碧色的美玉为托;在红烛摇曳下华美剔透。一旦有风摆过;其下悬着的一十二个金铃丁冬作响;清脆入耳。

灯上题了一副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

这联看似容易;宝玉略一咀嚼;发觉其中竟包含了一处名胜;兼有谐音。见那主人在台上好生得意;又有心将这灯拿回去显耀一番。略一思考;径直上去拿了笔便写。

待他写完第一个字时;下面人都笑;原来宝玉来此一年不到;素日里又不甚将书法放在心上。笔迹甚是拙劣。那员外只当他上来出丑的;也抚髯微笑;任他写完。

但是众人的笑意渐渐转变成了惊讶之意!

宝玉字虽难看;但还是能勉强辨识。

“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里映月影!”

宝玉看着满面难以置信的神色的员外淡淡道:

“还要填一首诗把?”

扯过一张宣纸;便龙飞凤舞起来。这一次却无人再敢讥笑于他。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旌歌赛社神;不消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他这般信手拈来;一挥而就。台下个个瞠目结舌。

宝玉将笔一掷;纵声长笑道:

“不过如此;牢烦员外把灯送到荣府去。”

他这一开口;人人顿知他身份非富即贵;那员外听得荣府二字;本来有混赖的心顿时也消了;却不知此时忽有一个颇尖细的声音喝道:

“慢着;我家公子也要对上一对。”

第一部  金陵风云 第十六章 初识

宝玉回身一看;却见一名身着雪色狐裘的英俊青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声喊却是他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喝出的。

宝玉与那青年对视良久;两人均觉对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投契意味。相视一笑后;宝玉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青年昂然上台;提起笔便是一手漂亮的瘦金体书法;一笔一划均夭矫灵动;跃然于纸上。台下众人皆乃好事之徒;正心有不甘这灯被宝玉所得;见有人出来打擂台;喊得分外热闹。更有甚者见两人均气度不凡;竟当场开下盘口买孰胜孰负。

不过短短片刻;那张悬挂的雪白宣纸上已是墨汁淋漓;下联竟然又被对了出来!

“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

细细品味两人所对之联;宝玉胜在意境优美;风景名胜上下呼应。而青年撇开书法不说;他的对联却将当前气氛以寥寥数字勾勒而出;贴切非常。两人均一袭素装;唇红齿白;在台上长身玉立;俊美非常;难分轩舆。

青年略一思筹;也题诗一首:

《元夕》

法轮天上转,梵声天上来;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

燔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

台下众人皆尽喝彩;;但是这员外却伤了脑筋;眼前这两人才华仿佛;品貌相当;实在难以判定孰胜孰负;何况他此次设下此联;乍看是为了夸耀豪富;内中深意却是为其女招婿。不料一来竟是来了两个!

看着员外左右为难;宝玉笑道:

“想必这位先生也为胜负之事作难把;这样;小子出一个谜语;这位兄台若能猜出;便是他胜了。”

那青年精神一振道:

“好;愿闻其详细。”

宝玉笑嘻嘻的道:

“天下英雄豪杰到此俯首称臣;

世间贞烈女子进来宽衣解裙。

打一处所在。”

那青年听了面色忽然变得极是古怪;忍了半天终于大笑了出来;指着宝玉捧腹道:

“你;你这个无赖家伙。”

他双眼转了转;笑道:

“这样;我也以一谜还之。”

宝玉已是笑得前仰后合;勉强道:

“好;好;聍听兄台高谜。”

青年斜眼看着他;眼里也荡漾着戏耍的浓重笑意。

“小坐片刻,便会放松意念

清闲一会,即成造化神仙。”

宝玉闻言顿时一窒;两人对视片刻;忽然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笑得连腰得弯了下去;旁边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甚是惊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服侍的这位少爷如此失态过。良久;两人擦着眼泪直起身来;宝玉对着青年微笑一礼:

“荣国府贾宝玉;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听得宝玉此言;旁边人交头接耳起来;这位贾府二公子衔玉而诞的奇事;本就是金陵市民津津乐道的话题;数月之前这位宝二公子所填之词又流传开来;那些大户人家附庸风雅;竟相争购。这样一来;宝玉之名越发响亮;如今见得真人;果然俊逸非常;风度翩翩。旁观人顿生出盛名之下;当无虚士之感觉。

青年闻言精神一振道:

“哦?你就是贾宝玉?”

他略一踌躇道:

“在下李洪。”

宝玉一怔;李洪这名字通俗非常;有若贩夫走卒一般。看这青年人气度学识;气质高贵;当非如此鄙俗之人。一转念又想到人人皆有苦衷;释然道:

“在下与兄台一见如故;不知可有机会一叙?”

李洪见他闻言后先有愠怒之色;显然不忿自己以假名欺他;转瞬却平复;依然盛意拳拳相邀;不禁对这位早有耳闻的宝玉又增添了几分好感;行上前去笑道:

“固所愿也;贤弟便无此言;愚兄少不得也要叨扰了。”

两人相视而笑;携手去了;那价值万金的玉华玲珑灯竟弃若敝屐。临行前宝玉李洪将自己先前所说之谜语写了出来;原来是两副对联;又在其上加以横批:

宝:上:天下英雄豪杰到此俯首称臣

下:世间贞烈女子进来宽衣解裙

横批:天地正气

李:上:小坐片刻,便会放松意念

下:清闲一会,即成造化神仙

横批:世外桃源

一名秀才摇头晃脑品味良久;蓦然掩鼻大笑道:

“这;这不是写的五谷轮回之所吗?”

被他这么一点醒;围观众人轰然开怀狂笑;那员外的脸色涨得如猪肝一般;情知这一次的脸可丢大了。

这两名翩翩公子均一身素衫;把臂而行。风采袭人;旁观者莫不侧目;比起宝玉身上那种清冷的傲气来;李洪温和的神情里还流露出宁静柔美的高贵感觉;使人深刻的体悟到这个男子似乎天生就是应当高高在上一般。

两人上了一家酒楼;检了个临街的桌子坐了;眼望璀璨的街景;熙攘的人群;李洪由衷的叹道:

“当今繁华盛世。实乃百姓之福。”

宝玉沉默了半晌;淡淡道:

“说句不当说的话;李兄当明白繁华易逝;红颜易老的道理。”

李洪一窒;正色道:

“此话必出有因;望贤弟教我?”

宝玉哑然失笑道:

“你我二人一见投契;说得上什么教不教的?李兄必然是同我一般的世家子弟。难道不知蜀刘割据于川;以诸葛孔明为军师;修养生息;虎视耽耽?塞外元蒙之势力;更是庞大至你我不可想象之地步;连大海那边的英吉利;法兰西等国家;都深受威胁。我国虽仗长城之险峻尚可抗拒;但是………”

李洪正自听得入神;忽然宝玉就此打住;扬眉道:

“贤弟的见解大有新意;实在为我平生所仅闻;怎的就不说了。”

宝玉一笑道:

“需知祸从口出;我下面的话若说将出来;未免有些大逆不道了。几句废话;反得李兄大有新意四字考语;却实在令小弟汗颜。”

李洪笑道:

“非也;南方叛乱;糜烂已久;人人均以为心腹重患乃是盘踞云贵的吴逆;尚可喜;耿精忠次之。蜀中虽自古富饶;但近百年来屡遭劫掠;元气大伤;十室九空。何况道路险峻;背有蛮荒;刘玄德诸葛亮两名小儿;不过是疖癞之癣;根本不足惧也。偏偏贤弟却对二人如此看中;吴三桂三藩反而不提;这等论调;小兄自然闻所未闻。”

宝玉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他望着澄澈的夜空深深吸气;沉默了半晌道:

“自从我得知刘备诸葛亮起事之后;三藩根本就没有被我放在心上。”

李洪闻言拿杯的手一颤;大半酒水都洒在了身上;但他似无所觉;双眼望着宝玉急切道:

“贤弟何出此言?”

宝玉顿时为之语塞;在他的印象里;不要说三藩;就是六藩也不是刘备加上诸葛亮的对手;可是总不能说自己能未卜先知把。当下只得故作神秘;微微一笑;举杯邀酒。

李洪却不肯这般轻易放过他;勒逼着追问道:

“刘逆之事我们尚可抛开不谈;但是贤弟先前未尽之言却令我吊在半空中;还望告知。”

宝玉看了他半晌;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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