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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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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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贺氏:“你心情咋不好了?马上过年了,过完年陵桃也要嫁了,那陈王再是不好。这也是你头一个闺女的亲事儿,你就该欢欢喜喜的,怎么还心情不好了?”

贺氏低垂着头不语。

邬陵梅拉着郝老太君的袖子,呜咽两声:“祖奶奶,不怪母亲……陵梅心情也不好。三姐姐被拘着学规矩,四姐姐又不在。陵柚妹妹闷得很,我跟她也说不上话……”

“你等会儿!”郝老太君本认真听着,琢磨着这话却是觉得不大对劲:“你四姐姐怎么不在了?这要过年了,宫里还不放她出来?”

东府瞒得可真好,老太君这儿对邬八月的信息也只止于她受太后青眼进宫一事上。

这话贺氏可不能说。

既然邬陵梅说起了头。贺氏索性也不插嘴,任由女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倒了出来。

贺氏是觉得骄傲的。她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三个各有千秋的女儿。

陵桃清傲有主见,八月敦厚,陵梅虽然年小,但贺氏瞧得出来,她算是她们三姐妹中最聪慧的一个。

况且陵梅最得老太君的喜欢,她在老太君跟前说的话,老太君定然会信个*成。

“真是荒唐!”

郝老太君听完邬八月的遭遇,顿时怒上眉梢:“宫里的人就这么欺负我们家八月?老二呢!他也任他孙女被人欺负?!”

郝老太君点到邬国梁,段氏就不得不开口了。

“老太君息怒,这事事关宫闱,又有碍八月的名声,他也不好插手管……”

“胡说!”

郝老太君怒得一拍桌子:“什么叫做不好插手管?他这会儿位高权重,门生遍地了,就顾那点儿虚名了?自己家人受了委屈都不敢问人讨个公道,以后谁还看得起他!”

段氏抿嘴不说话,贺氏也不言语。

“那八月囡囡人呢?”郝老太君又问道:“她这出了宫,怎么又不在你们府里?”

她看向贺氏问道:“莫不是你怕她受名声所累,怕她压力大,把她送去她舅家去了?”

贺氏强忍着摇了摇头。

邬陵梅哽咽了一声代替贺氏回道:“四姐姐跟着父亲去漠北了……”

“你爹?二孙子?”

段氏瞪大眼睛:“你爹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去什么漠北?”

邬陵梅一抽一搭地又将邬居正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到底年纪小,知道的也并不清楚,贺氏在一旁帮忙补充。

邬陵梅待贺氏说完,从郝老太君怀里直扑到段氏床边。

“这都算了,父亲和四姐姐走的时候也都还笑呵呵的,父亲说当是去历练,四姐姐也说借此机会也好看看别的山河景色……就是祖母,想要帮四姐姐洗刷冤屈,求到大伯母和伯祖母那儿去。希望能求昭仪娘娘帮忙查查事情真相……她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羞辱四姐姐,害得祖母气狠了,这些日子都卧在床上……”

邬陵梅抱着段氏的手臂:“祖母不要生气了。四姐姐走的时候说希望您能身体康泰,定然不希望您继续憔悴虚弱下去……”

郝老太君脸色阴沉不定。

邬陵梅一直在劝说着段氏。

提起八月,段氏就止不住悲从中来,也是忍不住泪盈于眶。

贺氏抹了抹泪轻声对郝老太君道:“老太君,陵梅小孩儿心性,您别放在心上……”

郝老太君哼了一声:“那倒是,陵梅是小女娃娃,她说的不都是平时从你们嘴巴里听来的?”

贺氏觑了觑老太君的脸色,咬了咬下唇,道:“母亲那次去东府。孙媳没有跟着去,后来之事也是听母亲身边的丫鬟说的……”

“行了。”

郝老太君站起身:“我来的时候就说了,但凡我能做主的,我就给做主了。她们再厉害,也越不过一个孝字去。我这就回去问问她们。看看她们又是个什么说法。”

郝老太君要走,段氏顿时挣扎着要起身送。

她这病也并不是全是装的,身体虚弱郝老太君瞧得出来。

对郝老太君而言,两个儿媳妇里,她更喜欢段氏。至少么,老二媳妇瞧她的眼神里从来没点儿轻视,让她自在许多。

“你别起来了。卧着吧,免得我来一趟还累你再病一场。”

郝老太君心一软,口气也松乏了些:“我也知道你喜欢八月得紧,要是让陵梅也离我远远儿的,我也受不了……放心,我保证帮你把八月给接回来。我看谁敢动八月一根毫毛!”

郝老太君许了承诺,段氏心里的一块大石顿时落地。

早知如此,她该一早就求到郝老太君跟前去的。

但段氏又想起自己丈夫,不免一阵黯然。

邬国梁曾同段氏说过,八月去了漠北便不会再回来了。也让她勿要主动去替八月周旋。

段氏心里默默想,她并未主动替八月周旋,家中女眷都替八月抱屈,郝老太君知道此事也不是她所透露的,算不得主动。

贺氏代送郝老太君离开,邬陵梅也跟了过去。

老太君很久没见到这个曾孙女儿了,想念得紧,一见着了就不想撒手,定要将她时刻带在身边。

段氏也没法阻拦。

等贺氏回了屋,段氏坐直了身子。

“你是个有福气的。”段氏看向贺氏,幽幽一叹:“老太君最喜欢的晚辈,是你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姑娘。”

贺氏浅浅地笑道:“是,儿媳有福,八月得母亲这般喜爱,陵梅又得祖母这般喜爱。”

段氏抬了手,贺氏忙将手递了过去。

段氏轻轻拍在她的手背上:“有老太君插手,最迟年后,八月也会回来了。你父亲素来孝顺,不会违拗老太君的意思。只是——”

段氏顿了顿,叹道:“即便是将八月接了过来,她的婚事,也是件棘手的事。我自私,不想让八月离我太远。但让她在这京中寻夫家,恐怕那些权贵、世家,都会受如今那些流言影响。这拿着,真是难办呐。”

段氏看向贺氏:“我上次听你说,你娘家兄长要举家来京,为的是你侄子科举之事。若他们能在京中立足,就此住下来,你那侄子……倒是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母亲,这……怕是不妥。”贺氏轻轻摇头:“修齐与八月乃是姑表兄妹,夫君曾说,血脉太近,子嗣不丰,多有不如意处。夫君不会应允的。”

段氏便是幽幽一声长叹。

☆、第七十六章 训子

郝老太君去西府走了一圈,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回来时却被得知消息后匆忙赶来的郑氏给拦住了。

邬陵梅素来是个乖巧孩子,立刻蹲身给她伯祖母请安。

郑氏不大搭理她,微微舔了舔唇对郝老太君笑:“母亲这去西府,原来是去带陵梅过来了啊……母亲要是想见陵梅,同儿媳说一声就好,儿媳让人去把五姑娘给带过来便是……”

“我还指望你?”郝老太君冷哼了一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前前后后加起来数得上数的也有四次了!你哪次把我陵梅给带过来了?还不如我自己去。”

郝老太君不耐烦,牵着邬陵梅绕过郑氏要去田园居。

郑氏还要拦,想问郝老太君有没有见别的人。

“你这每天这么闲?”郝老太君不客气地鼓着眼瞪郑氏:“要真有这么闲,我交代个事儿你去办了。要再办不好,我看这国公府你也甭当家了。”

郑氏顿时睁圆了眼:“母亲有何吩咐?儿媳一定办得妥当。”

郝老太君道:“待会儿让陵梅她爷爷,她伯爷,都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话要说。”

郝老太君撂下话,拨开郑氏,带着邬陵梅就离开了。

留下郑氏在原地抓耳挠腮——这老太婆去西府到底都见了谁,都听了些什么话?还有,她见国公爷兄弟俩做什么?

☆★☆★☆★

这会儿天冷,郝老太君也不去地里忙活了。

她拉着邬陵梅爬上烧得暖烘烘的炕,搬了炕桌来和她翻绳。

二丫在一边坐着无聊,去地窖里翻了几个红薯出来,拨开炭盆边缘放进去烤着。

一会儿后那边儿便散发出来浓郁的香气。

邬陵梅动了动鼻子,眼巴巴地望着郝老太君。

受不了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老太君忙让二丫翻看那红薯熟了没,并亲自给邬陵梅剥皮哄她吃。

这种东西在郑氏、金氏等人看来都是粗糙的贱物,她们从来不会“自降身份”去尝这种东西。

但老太君喜欢。老太君见邬陵梅也喜欢,便更是疼爱她。

“那会儿谷子也是跟你一样,有这吃的,嘴巴撮着。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软绵绵的薯肉就让她一点点抿进嘴里去……”

郝老太君每每看到邬陵梅,都会想起早夭的女儿,也总是会在这时候感慨上几句。

“郝奶奶,你别说谷子了。”二丫蹲坐在炭盆边翻烤半生不熟的红薯,吸溜着口水:“回回都说谷子,五姑娘听着也不好受哇。”

郝老太君便叹了一声:“不说便不说……你看你那红薯好了没?你这烤了这么多,到时候吃不了当心浪费了。”

“浪费啥,分给那些小丫鬟吃,她们都喜欢这个味儿得紧。”

二丫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又气愤道:“不知道那些太太奶奶是咋想的,愣说这是糙人吃的东西。她们吃的那东西精细,也没见吃了成仙。”

邬陵梅噗嗤笑了一声,二丫咧嘴冲她龇了龇牙:“五姑娘别笑我,五姑娘也爱吃这个。跟二丫是一样的糙人。”

二丫拿篮子装了半篮子红薯,说要给几个交好的小丫鬟送过去。

“慌什么?你这走了,我这里没人伺候了。”郝老太君喊住她:“你吆喝一嗓子,她们听得见的。”

二丫便去吆喝,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跑了过来。

这都是才刚分配出来去做事的。

她们都喜欢郝老太君,觉得这主子心善,也没什么架子。

郝老太君觉得热闹。让她们都进来,关了门在屋里吃红薯。

邬陵梅的已经吃完了,她不敢多吃,怕积了食,便在一边看丫鬟们吃。

二丫本就不讲什么规矩,小丫鬟也是还没学什么规矩。一伙人凑在一起说话十分随意。

便有一个小丫鬟说:“自从二姑娘订了亲,都没瞧见过她了。以往二姑娘挺喜欢串门儿的。”

二丫哼了一声:“她不出来才好呢!一出来就诓骗人。”

二丫顿时朝向郝老太君和邬陵梅道:“之前她送我绢花,跟我说是京中最时兴的式样,我高兴得很,一直把绢花簪在头上。逢人就炫耀,还连带着夸她大方。要不是后来三姑娘瞧见了,跟我说我头上的绢花的样式已经过时了,说送我两朵时兴的,我还不知道我被人骗了还闹了这许多天的笑话。”

郝老太君听此事也听了无数次了:“行了行了,这事儿你要拿着说多久?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二丫愤愤不平道:“可见她不是个什么好人,嫁得远也好,省得再被她骗。”

提起邬陵柳的婚事,郝老太君也是一副十分不满意的样子:“真不知道大孙媳妇儿怎么想的,再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也是大孙子的种。许个商户我倒是没啥意见,可干嘛把她嫁那么远去?以后都不想她回娘家了?”

郝老太君不大喜欢邬陵柳,对她的婚事虽然瞧不上,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嫡母料理庶女的婚事,她要是插手了,那就是打金氏的脸了。这道理郝老太君还是知道的。

一众丫鬟吃完了红薯,纷纷离开了。郝老太君继续和邬陵梅玩儿翻绳。

翻了一会儿,却是困了。

等她醒来,二丫赶紧上前来报说:“郝奶奶,您两个儿子都在外头候着了。”

邬陵梅坐在一边也赶紧去扶她:“祖奶奶,伯祖父和祖父都来了,等了有一会儿了。”

“该他们等,我生他们的时候往鬼门关走了一遭,养他们的时候差点把自己饿死,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让他们等一会儿还不行?”

郝老太君嘟囔着穿了鞋,稳稳当当地坐在炕桌上:“二丫,让他们进来。”

邬国栋和邬国梁前后脚进了茅屋,躬身给老太君行了礼。

老太君叫他们站直了,却没让他们坐。

“你们还当我是你们娘不?”郝老太君出口就是十分严厉的指责:“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不?”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下道:“母亲息怒。”

邬陵梅赶紧避到一边去。

“我倒是没怒,我就是伤心。”老太君说着便把腿盘了起来,指指大儿子又指指小儿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媳妇儿、儿媳妇儿瞒着我也就罢了,你们居然也瞒着我。二孙子和八月去漠北的事儿,我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你们这是打算瞒多久,啊?这眼瞧着要过年了,年关我要是见不着他们,我难道不会问?”

老太君指指自己的脑袋:“我是老了,可我眼没花,耳没聋,脑子也是清清楚楚的。怎么着,以为我不当家,我连过问家里事儿的资格都没有了?!”

邬国栋直了直背:“母亲,居正和八月的事……都是西府的事,儿子不好置喙。”

“说得冠冕堂皇的,你干脆就说这是你弟弟的事儿,跟你没关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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