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舞 by 董圣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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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舞 by 董圣卿-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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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我就用它来为大家做切葱花的演示。切葱是手艺活儿,葱花要切得跟米粒一样的长短,这样跟饭炒在一起才能有整体感。”
  手起刀落,只听“嚓嚓嚓嚓嚓”,细密又匀称的刀触砧板声,就见刀锋两侧,一侧的葱条迅速短下去,一侧的葱花迅速堆积起来。
  卧江春在一旁边看边听,初次抄刀,已经是双手发抖,他湿透的宽袖已经用带扎起来,双手拈着刀柄半天也不知要如何下手。再看李若言仿佛闭着眼一般,切葱比捣蒜还快的动作直让他瞠目结舌。一听到“葱花要切得跟米粒一样长短”,泠绝弦立即取来一颗米,放在案板上。卧江春伸手将那小葱码成一捆,以那颗米为量尺,颤巍巍一刀压下去,果然切出了葱花。
  于是大喜,让凌枫雨在一旁按着那葱,泠绝弦移动那米粒,自己双手握刀。泠绝弦移一下,他切一下,再移一下,再切一下,如此反复。刚切了五、六下,就觉得鼻头一阵发麻的酸楚,一种异样的感觉自鼻腔里腾起,三人狐疑地相视一下,又继续埋头再切。忽然,泠绝弦一缩手,袖子掩面转身跑开:
  “好辣!”
  “绝弦你,啊……”卧江春刚一抬起头,猛就觉得睁不开眼。眼中又刺又辣,眼皮使劲睁也睁不开来,用力眨了几下,眼泪就哗啦啦地淌了出来。情急之下他丢下刀用手去揩眼泪,这一揩,手上的葱汁沾到眼睛里,刺得他泪如雨下,眼前已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哇!不是吧!你真的哭了”李若言脸别向一边,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我都叫你别哭了,你怎么还是忍不住。”
  “梅……啊……”凌枫雨使劲用袖子擦着眼泪“你使诈。”
  “你们三个不会切葱急到哭鼻子,你想赖我啊?三位评委刚才可是严格检查过了呢,你要是觉得我在材料上动了手脚——那换葱啊。”
  于是命人将葱调换过来,李若言重新洗了刀,重新切,依旧是游刃有余。
  反观卧江春三人组,已几乎快被葱的味道熏晕过去,哪还有心思用米粒做量尺。只管凌枫雨在一旁替他看着手指,扶着葱,泠绝弦在一边替他擦眼泪,自己则闭上眼睛抄刀,不敢再看,但依旧泪流不止。
  “江老板,别哭了,切葱切得这么凄惨。”李若言挖苦道,心里暗笑“傻子,以为闭起眼睛就没事啊?切葱辣眼睛不是因为你看到,而是因为你闻到!”
  要想切葱不被辣,首先刀背要沾水。李若言刚才洗完手没有擦干,展示刀具的时候将手上的水抹在了刀背上,双方换葱的时候他又重新洗了刀,两次沾水不露痕迹。但即使这样,也难保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点气味都吸不进去。所以他早就有所准备,在鼻孔里事先塞了两团小小的湿棉花——万无一失,切得再久都不怕。
  卧江春当众流泪,又被李若言言语戏弄,又羞又恼,越恼怒越是深呼吸,越是深呼吸,越觉得鼻子酸、眼睛辣,越是泪流不止,三人呼吸之间,已哭得满脸通红。
  卧江春也不知炒个饭要用多少葱,见李若言不停地切,他也只好一边流泪,一边使劲睁着酸痛的眼皮努力地追赶。不料李若言切葱上了瘾,把所有的葱都给切了,小山一样地堆放在偌大一个簸箕里,他也只好跟两个手下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切了。
  比赛开始半个时辰之后,李若言听得锅里动静,隔着盖子用手扇了些气味嗅了嗅。他是到了这里之后才学会用明火煮饭,以前一直都是用电饭锅的。明火煮饭对火候的要求很高,稍不小心就有焦掉的危险,李若言的经验是大火将水烧开了之后,立即改以温和的炭火,用闷的方法,闷到全熟,中途不能掀锅盖,一掀盖子饭香尽散。
  对面卧江春三人红着双眼,也俯在锅边嗅起来。
  “爷,你嗅到了什么?”
  “饭味。”
  “小凌子你呢?”
  “饭味。你呢?”
  “还是饭味。”
  “他起锅了,快拿布来垫着。”
  李若言起锅掀盖,精选的最新打下的上等粳米熟成的水蒸汽袅袅腾起。他用蒲扇轻轻将那水汽往台下扇去,米饭的喷香飘荡开来,众人闭目深深的一嗅,腹中跟着咕噜一声响,食欲就这样被勾起。
  “人家说炒饭一定要用隔夜饭。可是这么冷的天,隔夜的饭也许都已经冻硬了,所以只能将饭煮硬一些。”李若言一边说着一边用扁勺将饭掏松,用木盖盖上放在桌上闷着。
  卧江春掀开盖子,只见一锅白饭成了一锅白粥,三人面面相觑之下,他一声令下:
  “捞干的。”
  于是三人拿着起勺铲忙碌起来,焦头烂额之际,忽闻得李若言那边“咔嗒”撞击之声有节奏地响着,回头去看,竟是在一边磕鸡蛋一边搅鸡蛋。
  只见他左手一个鸡蛋,在大碗边上轻轻一磕,五指三前两后轻轻一分,单手将蛋磕进碗里,另一手握着筷子,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搅着。
  卧江春将捞粥的工作交给手下,自己搬过碗来,抄起筷子,拿过一个鸡蛋来在碗边磕了一下。
  没破。再磕一下,依旧没破;使劲一磕,整个破成两半,蛋黄掉到桌子上。腥臭的粘腻让他胃里一阵作呕,本已被李若言的荒唐题目折腾地形象尽毁的他,此刻终于怒了。明知获胜无望,却又不愿此刻认输离去。接过泠绝弦递来的帕子使劲揩去手上的蛋汁,复又拿过一个蛋来,学着李若言的样子五指一捏,只听“喀嚓”一声,鸡蛋连壳碎在手里,又带着壳掉到了碗里。
  眼看李若言已经磕完八个蛋专心打起了蛋花,他心知再赶不上他只怕后面要照样学都难。于是也不擦手了,直接捏碎了八个蛋在碗里,再用手去将那碎蛋壳给一一拈出来,抄着搅蛋器不得要领地搅起来。黄汁四溅,污了锦衣也湿了洁白的台布。
  转眼之间,李若言已在另一口炉眼上起了油锅。那单柄圆底锅是按他的手力定做的,比一般的炒锅轻巧,可以甩得动。
  他手持大勺,舀一勺自己调配的混合植物油,低低地倒入锅里,高高地扬起,一手持着锅子很专业地晃了一圈。让锅底均匀地沾上一层油。打散的蛋花随后下锅,哗啦的油响只听得众人一惊,只见他不慌不慢地在锅里翻了两下,开动大勺将鸡蛋切碎。
  “炒蛋不能糊,糊了不及格。各位睁大眼啊,好看的来了。”李若言咧嘴一笑,单手抬起炒锅甩了起来,抛动锅里的蛋花上下跳跃。众人的眼睛就跟着那蛋花一上一下。
  蛋刚熟,两大把翠绿的葱花紧跟着下锅,翻腾数回,葱花的香味就飘了出来,直闻得众人猛吞口水。这时他将锅里的葱花炒蛋拨到一边,掀开饭锅,将蓬松热腾腾的白饭盛了进去,稍微调整火势,一边用大勺拨散,一边与葱花和炒蛋混合。
  “江老板看好!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艺术啦!”
  李若言眼神一亮,大勺在锅边当当当三敲,台下的乐队紧锣密鼓地打起了快板,他扯开笑容字字珠玑地念了起来:
  “到现在我的刀法精湛,三两肉飞快我已铺满一大盘;
  到现在我的手劲儿实在,铁锅甩十斤小石子在锅里翻。
  但是能不能过三位评审那一关
  就得来看这一盘:
  蛋炒饭。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饭要粒粒分开还要沾着蛋;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铁锅翻不够快保证砸了招牌;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这题目太刁难可我手艺并非泛泛;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新好男人火的艺术就在这一盘。”
  李若言和着自己的号子,甩动沉重的铁锅,油气在火炉上方“轰”地一声窜起一股火焰。
  “好!”
  “好啊!”
  “卧江春,你跟我比”李若言气喘吁吁,暗道“爷爷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会自己炒鸡蛋,上大学之前我在家里帮忙甩锅煎了十几年的荷包蛋。踢我的场子,我把你炒成蛋炒饭!”
  心中怒火带动手臂力量,李若言气沉丹田,手中大勺翻得呼呼作响,舞台上翻腾的火焰一波接一波几乎要烧到最低一排的帷幕。正翻至将出锅之际,他心口忽然一阵尖锐地刺痛,眼前一黑,手上一软,锅子重重的跌回了炉上。
  “言儿!”
  “嘘——”
  他抽筋了吗?没有。他心虚地动动手指和手腕,猛地回过神来速速将炒饭盛出装盘,佯装镇定道:
  “好的炒饭,蓬松柔软,粒粒分明。每一勺舀下去,都会冒起一股白气;不停地吃,不停地舀,吃到最后一口,那温暖地感觉依然在。”
  说话间,盘子已呈至三位开餐馆地老板面前,细瓷调羹舀下去,袅袅白色地水汽腾起来。香味在饥饿地人群中传递,大家才认为,刚才那突然地停止原来是火候到了。
  李若言扭头去看卧江春,三个人挽着宽大地衣袍不知道在做什么,貌似学他甩锅的时候洒了一桌一地。他心疼地看看自己新铺的舞台,还好,地上事先铺了马粪纸,不然烫坏了他的新地板,他又要花钱来补。
  时间还没到,李若言满身大汗地靠在身旁地操作抬上休息,刚才甩锅地手酸得抬不起来,拐伤地脚还是那样不着力地搁在地上。他琢磨着这笔买卖亏大了,自己可能十天半个月上不了台。
  大约又等了一刻,卧江春终于如他所愿地把一锅失败的粥炒糊成了一坨软烂烂焦乎乎的米团子。当他穿着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绫罗绸缎,肿着因为切葱而哭红的双眼认输时,李若言终于如释重负地抬起袖子擦擦被汗水浸透的脸。
  一时间,虚弱的无力感排山倒海一般地席卷了他,他终也伪装不去脸上的疲倦,依旧无害地笑道:
  “今天到场的各位可以免费品尝到我和江老板的手艺,不过数量有限,每人只能分到一点点。机会难得,希望大家能够开心地享受。江老板和他的助手每人可以获得本坊礼品一分,礼品是赞助本次开幕式的望江楼和一品天香楼共同推出的彩饼盒子,希望江老板能够喜欢。谢谢捧场,谢谢!”
  他站在台上,送灰头土脸的卧江春下台。深红色的帷幕就缓缓地将他与众人的视线分隔开来。
  他手撑着桌子靠在桌边等人来扶他。
  在一片油烟狼藉中,他抬头看着高空烦琐的重重幕布,豆大的汗水顺着鼻梁和尖尖的下巴,一滴一滴地落在胸前白色的厨师服上。

  不速之客

  第八十二章
  “赶紧让他们把舞台擦洗干净”李若言从舞台上被人架下来,扯下弄脏的厨师袍子丢在地上,唤来君悦“后台的事让青桐来管。你去外面,摸摸这个卧江春的底细,我要知道他背后是哪一路神仙。”
  “老师,你……”
  “敢踢我的馆,背后之人必不简单,去查。”
  “是。”
  “坊主,外面有位夫人,说是想拜访您。”
  “什么夫人,不见。”
  “是。”
  “啊,小心……”君悦一把扶住他要倒下的身体“我先扶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李若言顺手在墙边抽了一根花枪当拐棍,一瘸一拐地出了小门往后面四合院去了。
  眼看幕布渐渐拉上,月如辉“嗖”地一声站了起来。
  “言儿脸色不对。思修……”
  “嗯。”
  众人起身往后台去时,忽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跑到青桐身边又急又小声地说道:
  “桐师父,不好了,大门口来了好多官兵,指名要见坊里一位姓阮地先生。我跟那位领头的军爷说没有这个人,可他就是不听,还说再不请出去,就带着人进来搜。”
  “什么!清师父,这……”青桐神情一凛,看向清音。
  “找我的”清音思索道“怪了,我出门不久,又极少露面,知道我姓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怎会惹上城中官家?”
  那小厮解释道:“来者不是城中守卫,是身披铠甲的军爷。”
  “是军士”清音闻之脸色一变“领头者何人?”
  “这个,小的哪敢问呐,连他的模样小的都步敢抬头看一眼,只知道他跟身边的人步一样,穿着一身银色战铠,很是威武雄壮的。”
  “白银战铠,是萧少将!怎会……”
  “阿阮……”
  “你又怎么了!”
  “姓萧的小子,可能是来抓我的。”
  “嗯?”
  “他家老爷子镇守哭山,我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他老子杀了我十次没杀死,我觉得他是来追我——替他老头子出气的。”
  “雨花剑你!”
  “我也不知道老头子消息这么快。我乔装得很好,没走露行踪啊,就是那天到这里,我怕你认不得我,我才换了衣服啊……”
  “你……你这是要害死我的兄弟啊!”
  “阿阮,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出去让他抓我,你跟你的兄弟就安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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