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娘- 第6部分

白槿低了头，脸上挂着几分落寂，缓缓的走到大夫人的身边，紧挨着大夫人坐下。

“好孩子，是七娘不对，我已经狠狠的骂过她了，回头让她给你赔礼去！”大夫人摸着九娘略粗糙的手，脸上露出几分心疼，“回头让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好好养一养，看这手都粗了……”

白槿轻轻抬头，眼睛却盯着脚尖，“槿娘不怪姐姐，只是……”

“只是什么，你尽管说，自有母亲给你做主！”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轻蹙眉头。

“只是听戚妈妈说，要给槿娘再挑个丫鬟，槿娘……槿娘想自己挑！”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又道，“槿娘想挑个可心的……”

看样子是翠玉不尽心，翠玉是自己的丫鬟，向着七娘也正常，恐怕刚刚是躲到了一边，没有护着主子。

大夫人这样想着却放下了心，翠玉若是一心护着九娘，她才要担心呢！

戚妈妈这时候正走到帘子外，听到白槿的话，不由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但她又不能冲进去辩解，何况七小姐的身边的确是两个大丫鬟。她不由又犯了愁，若是珍珠真的要拉去配小子，说不得还得给七小姐再挑个大丫鬟上来，七小姐那个性子，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范。

屋里的大夫人轻轻点头，“也好，让你自个儿挑一个就是！翠玉若是不尽心，你尽管跟我说，我自会罚她！”若不是七娘这事儿，她定然不让白槿自己挑人。

大夫人心中冷笑，不过是个小丫头，又有翠玉在那里盯着，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白槿抬起头，展颜一笑，“女儿谢过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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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玉屏风　第十一章打探

站在正房花厅里的翠玉有些紧张，她紧紧的攥着衣角，头埋的低低的，死死的盯着脚尖。

大夫人的声音从上面传过来，略带几分严厉，“既然做了九小姐的丫头，凡事就得尽心尽力，不要忘了做奴才的本份！”

翠玉的心猛的提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九小姐，奴婢知罪！”

“嗯，这也难怪，你一直是我身边的丫鬟，自然会偏着七小姐。”大夫人的脸上露出笑颜，似乎很高兴，“除了照顾好九小姐，还要记得帮我盯着九小姐！”

见翠玉微微抬头，似乎不明白的样子，大夫人脸上露出几分不屑，轻轻笑道，“怎么说九小姐也是丫头出身，若是言行失了体统，丢的是相府的脸面！”

“是，大夫人！”翠玉老实的应了。

回到东跨院，下人们早已经收拾干净，七娘的东厢房外清静的不行，连院子里的小丫鬟们也都低眉顺眼的干着手里的差事，不敢再抬头看一眼。

翠玉进了暖阁，就看见白槿站在窗边，仔细的瞧那新放上的青花莲纹梅瓶，咪着桃花眼，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你回来了？正好，她们送了些衣裳过来，我也不知道穿哪一件，你帮我看看？”面色和气，没有什么异样，却让翠玉有种淡淡的愧疚。

“小姐尽管吩咐奴婢！”

不敢多言，翠玉将炕上放着的几件衣裙翻来细看，挑了一件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妆花褙子，配青灰撒花马面裙。

刚想开口就听得九小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可是母亲责骂你了？”

不等翠玉回答又道，“这样才好，若是她觉得你对我好，反而会把你撵了。你不用担心，只按她吩咐做就是了，我定然不会让你为难！”

翠玉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两件衣衫，脸上却带了几分动容，说了句“小姐！”却又再说不出话来。

白槿却是嘿嘿一笑，“行了！我也是做了两年的丫鬟，自然知道奴才的不易，我不会为难你，大夫人也不会对我怎样，你安心做的差事就是了！”

做丫头的确不容易，虽然白槿没做够两年，但这十几天来，哪一天都过的不好。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做到天黑也不一定能吃上口饭，若是不然，她为何早早的就要逃跑？所以，她对于翠玉虽不感同身受，却也多少可以体谅。

翠玉脸上一红，低头看着手上的绸缎，“小姐脸白，穿这鹅黄色更显娇嫩，只是老太太不喜，若是改日去见老太太，定要换了才好！”

由着翠玉给自己穿衣裳，白槿的笑容渐渐敛去，翠玉是家生子儿，又是个胆小老实的，大夫人挑她给自己，一是因着有老子娘攥在手心里，不怕她不听话，二来也是因着她太过老实不会说谎。

但只要自己好好利用，便没有不能化解的事儿。

她早已看出来了，自己在大夫人眼里，是有大用的。

只是这府中乱的很，若没有帮手，自己也很吃力，打探消息都不容易，说不得哪一日便真的被大夫人给卖了。

只盼着戚妈妈勤快一些，早点把绿柳弄进院子才好。

想起这个，白槿又叹了口气，巧儿若是知道了自己把绿柳弄进来，不知道会怎么想呢，为什么一想到巧儿，自己老是觉得亏欠呢？

门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二太太来啦！”

二太太？她来的可真是时候。

“好了！”白槿随便整了整便要出暖阁。

翠玉连忙把人拉住，“小姐，您还没梳头呢！”

白槿“扑哧”一笑，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不用，这发髻挺好的，刚刚去陶妈妈家之前不是你给我梳的么？”

翠玉摇摇头，“那不一样，那时候没穿这身衣裳！”手里依然紧紧的拉着白槿。

哎，这丫头还真拧！

“二太太不是外人！”白槿的话一下堵住了翠玉的嘴。

翠玉想拦却又不敢，若是拦了那是不是就把二太太外人了？那自己可吃不起。一时犹豫就被白槿挣脱了出去。

二太太齐氏听说九小姐在换衣裳，便径自坐在花厅喝茶，翠绿的茶叶在甜白瓷的茶碗中打着滚，茶香四溢。

真真是好茶，大夫人梅氏也太会做戏了，将这么好的东西都送过来，虽说戏是做足了，但给那个小丫头这么好的茶叶，实在可惜。

不过，她倒也不算惊讶，梅氏有钱，之所以当年老太太许了这门亲，不嫌弃梅家的门楣，就是因着梅氏的父亲虽只是个小官，但梅家祖上却是经商的，极是有钱。

白家是名门大族，白正圃虽是偏支，白老太爷却是做过四品官的人，可惜子嗣艰难，到得近三十岁才得了长子，长子考上秀才次子才出生，待到长子刚刚考中举人，老太爷便病倒了。

那时候白家的老太爷病入膏肓，老太太便给白正圃结了这门亲事。虽然拖了一年，老太爷还是西去了，但白家却又恢复了生气，不但连旧债都还清，梅氏还亲手准备了行李送丈夫上京。

按理说，梅氏对白家是有功的，但老太太近年却越发看不上她。

一来，白正圃同样子嗣艰难，除了长子，梅氏只生了两个女儿，偏她天生嫉妒，白正圃有两个姨娘，却极少近身。再来就是梅氏毕竟是小家出身，父亲只是个县丞，眼界有限。

齐氏又小啜了口茶水，叹了口气，二老爷太不长进，自己若是分府去过更麻烦，只是如今留在府里，虽吃喝不愁，银钱却由梅氏把着，也实在让人不爽。

如今这个九小姐，说不得就是自己的福星。

府里又要多事了！

“婶娘久等了！”白槿走进花厅，咪起桃花眼，冲着齐氏展颜一笑。

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妆花褙子显得白槿的脸色极好，若不是头上只梳了个简单的双丫髻，又没有首饰，还真差点认不出来了。

“好孩子，穿上这身衣裳，的确不一样，比你七姐还好看！”齐氏上前一脸惊喜的看着白槿。

一句话就把七娘比下去，这是捧她还是杀她？这样的话定然会有人传到七娘的耳朵里的，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哼，二太太果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白槿脸色不变，浅笑盈盈，“看婶娘说的，再漂亮也没有用，还得能干才成，咱们这府里，要说能干，谁能越过您去！”

看谁厉害，这话传到大夫人耳朵里，你也得喝半壶！

第一卷玉屏风　第十二章讨好

真真好口才，二太太齐氏并不生气，反而在心中夸赞，若这九娘性子软弱，自己还不知道费多少工夫。

如此正好，最好把大夫人弄的焦头烂额，她才有机会！

白槿拉了齐氏坐到一旁的卧榻之上，“还没有谢过婶娘的相救之恩！若不是婶娘说服了母亲，还不知道三管事会将槿娘如何……”说着用绢帕抹了抹眼角，面露悲泣之色。

“你且放心！我定不饶他，欺负我白家的女儿，他有几个胆子！”说着齐氏拉起白槿的手来，“九娘真是好模样，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公子！”

白槿心下一愣，立时明白，这是齐氏来给她递消息，连忙害羞的低下头去，却又喃喃的道，“还不是母亲说了算！”

齐氏微微一笑，“自然是大嫂说了算！”说着又站起身来，“好了，你今儿也累的不轻，听说下午七娘还惹了你伤心，我也不多坐了，我还得去老太太那儿，你好好歇着吧！”

将齐氏送出门去，白槿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看来事情不是自己想像的这样简单。

齐氏很明白的告诉自己，大夫人是要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但最后却又提醒自己，这府上的婚事是由老太太做主的。

老太太？自己若真是要被写进祖谱，恐怕这几日就会见到了吧？

正院的花厅里，老太太歪坐在临窗的大坑之上。坑桌上甜白瓷的茶碗光照见影，洁素莹然，老太太伸手将茶碗取过，轻轻喝了一口，方道，“怎么是水？”

大丫鬟春桃正拿了美人锤，要给老太太锤腿，“可不是水，老祖宗，过会子就用晚饭了，你若喝了茶水，又吃不下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笑道，“这合府也就你管得了我！”

话音刚落，就见陈妈妈快步走了进来，到了老太太跟前，才低声道，“七小姐把九姑娘房里给砸了！”

老太太眉眼一冷，“哦？”

春桃低眉敛目，稳稳的给老太太锤腿，眼睛都不眨。

做下人要守本份，若是不然就会跟珍珠一样，春桃从小丫头起，在这春晖堂做到如今的一等大丫鬟，靠的不是运气。

“不过九姑娘倒没有说什么，还帮戚妈妈劝七小姐，说七小姐砸了公中之物，是要赔的。”陈妈妈的声音渐小，“二太太刚刚去看了，这会子正带着两个小少爷过来看您……”

老太太点头，又挥了挥手，陈妈妈便退了下去。

从九姑娘被二太太带进府，老太太就知道了，到了如今大夫人还没有跟老太太说一声，反而是二太太很是主动，想来老太太心里对大夫人会有想法。

陈妈妈心中叹息，大夫人哪儿都好，就是仗着自己对白家有功，总是端着，对老太太也不会讨好，不如二太太，整日里往老太太跟前凑，凡是老太太想到的，她定然想在前头，遇了事儿也不遗余力的给老太太办，就冲这份心思，老太太怎么能不偏疼她？

“母亲，小三小四过来看您了！”帘子撩开，脚还没踏进屋门，二太太齐氏就冲着老太太笑盈盈的道。

随后跟着进门的，便是两个乳娘，各自抱着三少爷和四少爷。两个娃娃不过一岁多，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眨着大大的眼睛四处探看，看到老太太，不约而同的都伸出手来。

“哎哟我的儿，快过来！”看着两个如玉般的小孙子，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

二太太进门第一年就生了二少爷，又过三年，生下一对双胞兄弟。一下得了三个儿子，让老太太的脸上也极有面子。

“衡哥还没有回来，我便带着他们过来瞧瞧您，省得您惦记！”二太太由着小三小四在卧榻上爬，取了桌上的茶碗伺候老太太喝水。

春桃收起美人锤，笑道，“二太太一来我们都没有活干了！”

老太太伸手指着春桃，“你看看你看看，让她歇着会她还不干呢，回头我把我的大衣裳都取来给她洗！”

一时间花厅里热闹非常，看着众人都笑，小三小四也跟着乐呵，老太太更是高兴。

逗着小三小四耍了一会，乳娘便上来抱下去喂奶。

见春桃下去安排晚饭，二太太这才跟老太太说起白槿来，“……刚好早上我去娘家，谁知道就碰上了，九姑娘也是个可怜的，被三管事吓的不轻，整个人都摔到地上，衣裳都脏了。我在轿子里听张二媳妇叫了声声‘九姑娘’这才知道是她！”

三管事是大夫人的人，做事滴水不露，又辣又狠，二太太也早就看不顺眼了，趁着这个机会拔了这个钉，虽不能安插自己的人手，却也能削了大夫人的势。

老太太果然有些愤怒，“这个老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