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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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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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六两,酒半斤。众匠都怨恨他克减。有一李匠背后低说道:“这恶虔婆,这样刻剥我们,又这样琐碎我们,若叫他过得过大寿日,不信我的手段。”氏子窃闻此话,即背着寡母私向众匠说道:“我母亲有些蠢性,每每多话得罪,今后逢犒之日,我另外每人加酒一斤,加肉四两,看我情面,不可理他。”又向诸匠奉揖,赔个小心。众俱应喏。

不一日屋俱修造完整,焕然一新。才把众匠打发出门,忽然杨氏受凉发热。氏子急忙请医服药,日渐病重,七日归阴。可怜子哀痛异常,治丧停柩在堂。其子每夜在柩旁伴宿,过了三日。那夜杨氏披发向儿痛哭道:“我因薄待工匠,有李匠大没良心,刻个木人,现今藏在脊正中魇魅,你明早着人取出来。他害了我性命,你速代我报仇。”氏子扳母嚎哭,跌倒醒了,才知是梦。不候天明着人爬上屋,于脊中果然取出木雕的妇人,有三寸长,心中钉一铁钉,背面朱符又写杨氏二字。因痛恨切骨,叫仆到李匠家,只说瓦被猫伙打翻,天要下雨,急等铺拾。哄李匠来家,闭紧门,将刻的木人放李匠面前,把他两手绑住,用棍把两腿痛打,又将拐骨打碎。拾往江都县衙门,正值县尊坐在堂上。那时是晋县尊,听见喊禀,就唤匠人上堂,把木人与他看,问明情由,自认不讳。喝叫…隶重责三十板。县尊见匠脸青变气喘将死。吩咐抬回,候棒疮略好,再押来枷号示众。才扛出县门,匠已气绝,芦席也没得裹,即刻拖出城外埋了。

氏子因母自小守寡,抚养成人,平日性极孝顺。今魇匠虽然处死,只是日夜悲哭,又想这魇法,受害者不只我一家,如何有法尽除,令普天下的人俱安稳无殃,方满我心愿。哭想了三日,又梦见母来说道:“你平昔最敬奉观世音菩萨,又时常念大明神咒。你只虔诚求菩萨赏法永除,自有灵应。”说完惊醒,原来他家神龛内,供奉观世音菩萨圣像。自见梦之后,因在丧中,时时对着圣像祈祷,未十日,门外来了一布衣妇人,手敲木鱼,口诵六字真言,向氏子说道:“你因母被魇死,又想法要除害救世,真是个贤孝好人。我不可不传,但我的法最容易,凡起造房屋,可用妇人出恭的粪马桶,只倒去大小便,不必水刷,就是污秽的,坎在地下。于木瓦开工日那晚起,莫与人知晓,密将木匠的斧、凿、墨斗、画齿,瓦匠的铁瓦刀、泥鼻,放在无人处地下,把马桶口向下,底在上,到坎在木瓦匠家伙上过夜,早晨仍放原处。次日将此马桶照旧出恭,另换今日出恭的粪马桶,又如此,转换坎着,一连三夜。到了房屋造完,工匠都散去了,那日就神前焚香叩头,用净水一碗,柳叶一枝,口诵南无灵感观世音菩萨三遍。左手持水碗,右手执柳枝,于梁柱墙壁各处遍洒。一面手洒,一面口念:唵么尼钵纳弥吽。匠如作魇,为者自当。我家福寿,世代安康。此咒语,自唵字起,至吽字止,是正咒。后四句是祈求心愿语,俱要接连虔诚念诵。不拘几十遍,各处洒完,然后对神再拜而退。依此法解救,虽有坏匠诸般魇魅,俱不灵应。且为法的匠人,俱自遭大害。所谓自作自受者是也。但此咒不独此二事,凡各样祈求心愿,俱得圆满如意,持咒之人,永离生老病死诸灾难苦恼。其功甚大,切记切记。”氏子听完大喜。进内封银酬谢,及至出来妇已不见了。各处赶寻不见,知是菩萨显灵。回家焚香望空叩谢。自后遍传,依法治之,则人家俱安泰无恙。氏子姓汪名志进,是当代好人,不可不知。

恤贫现德

世上最劳苦者,莫如肩挑步担之贫民。典衣借贷暂为资本,不过贩卖菜蔬鱼果食点等物。每日戴月披星而出,吞饥忍渴而归。夏则挥汗如雨,冬则敝屣凝霜辗转街市。尽日奔驰,虽得蝇头微利,一家之生命系焉。得利则一家喜,失利则一家怨矣。有等不体恤人情者,素性悭吝。若遇显亲宦友,挥金不借,专于经纪贫民,忍心刻薄。又有一等仗势之人,强用色银,巧买克价,赊欠不还,讨急反殴,致彼本利亏折,告诉无门。独不念我有父母妻子,朝饔夕飧,彼岂无父母妻子专望养活乎。又有一等人,因无资本,倚力资生,如车脚轿纤等类,更为辛苦,尤宜体恤。在我只须公价不赊,准戥高色,彼即合家沾润。否则众口咒恨,人怨既多,天灾必至。予每见为此小事而得凶难者,皆因薄行所致而然也。普劝仁人君子时存恤贫拯苦之心,广施长厚。此现在之德,定有多福之应矣。

第八种 打县官 恤农现德

打县官

请看世上凶锋恶焰,天地神鬼饶过了那个。即如屠二犯罪,费万千心力,前案幸结,可以改过安分矣,岂恶又无端想要打县官泄气,致令父子偕亡狱底,家业尽散。报应昭然可畏。

扬城有个屠监生,排行第二。其家甚富,生一子强勇异常。家仆六人,都倚势凶横东乡。有腴田千亩,每年自领子仆往田上收租,共十多人驾大船蜂拥庄房。众佃户杀鸡的杀鸡,秤肉的秤肉,美酒白饭如款大宾。佃人来算帐,例俱垂手站旁听命。不论水旱,不许挂欠升合。若有拖欠逆话,即喝令恶仆掌嘴。若麦稻略有潮稗,晒扬几次。自置大斛,比合乡每石多出八升。倚着监生,复又加纳州同,如虎生翼,横暴非常。或有因受不过狠恶,辞田不种。他便锁来重打,定要他种。那时有个姜佃户,因丧母棺衾费用,拖欠租稻。屠二即令豪仆锁到家内,打个半死,捆在后房柱上,不与饭吃,饿了两日。姜佃家人无奈,苦措清完,方才释放。

这屠二为恶,怨恨的人极多。那日在田上毒骂佃户,又着仆用扁担,捆打佃户。遂有前遭打的姜佃出头写了状子,开列打死佃户、奸人妻女、占人田产、自置大斛等款。招呼被害之家,男妇老幼,齐有百十多人,将屠二的衣帽碎撕,并拉着恶子恶仆携着大斛,把他拥到府前。正值府尊坐堂未退,因见人众叫问,那屠二喊禀:“众佃叛主无法无天。”府尊怒说道:“夫人必□侮,然后人侮之。你的恶处甚多,本府久知。”且发江都县审明详解亲讯治罪。将一干原被都押发县。刘县尊即将屠二同恶子恶仆收禁候审,原告讨保。屠二见事急,请许多乡宦贿嘱县尊,俱不依允。又因他财富恐人疑议,挂牌在城隍庙,对神逐款审讯。审时那日,来看的百姓竟有上千。县尊把豪仆夹了三人,款款俱实。先通详革去屠二的职员,以便刑讯。不意屠二有个至亲,□□□西某院,因备了许多金银,星飞前往求书到江南督抚两宪,嘱令推分从轻审结。府县因上司吩咐,只得屈情发落,只将恶仆三人重责枷示,屠二罚米五百石,赈饥赎罪。因此家财费去大半。田虽千亩,各处人怕他,俱不敢领种,荒了二年反赔钱粮。

适值刘县尊因公被议,奉宪摘印。屠二闻信,恨他执法。齐起恶子恶仆,并平日交往的恶人,共二十多凶,各藏短棍,候县官到川堂会客,欺他没印即拥挤向前,把县官肩上打了一棍。县官急避入署内,吩咐紧闭县门,着捕官飞速赴府,禀屠二带领百多人来县劫库。府尊闻知,急传内丁…快二百余人,不候轿到,即亲自骑马带着人众飞至县署。坐在县堂,急令各役查拿。那时县廨内…下都是躲的屠党家人,未一时锁到十二人,送狱听候通详治罪。不月余奉各上司俱严批审究。彼时牢疫盛行,屠二同恶子恶仆俱死于狱内拖洞。只有牵连四人,活出命来。其田居家产尽完,城乡人俱各快心不已。

恤农现德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此聂夷中诗也。予于暑月见农夫耕插之苦,腿脚浸于泥水之中,脊背晒于烈日之下,指掌破烂,皮肤焦黑,百般劳苦,才得成谷。我辈安坐而食,若不感念厚待,是无人心矣。有等田主,租粮刻剥盘算。更有丧心棍徒,衙门胥役佐贰贪官,遇有乡农,便为愚懦可欺,稍涉事隙,即多般恐吓索诈。嗟乎!彼以奇劳异苦耕耨,养人之人,何忍不以厚待耶。然农之劳筋苦骨,胼手胝足,终岁幸勤,究竟自食有限,而人赖食养活者多矣。今后但遇乡农,即当怜其极苦,念其大功,不笑其村俗,不嫌其粗鲁。或有执迷者,必当开导指点。或有争讼者,必当劝息解纷。若逢水旱荒年,酌蠲其租斗。如遇极贫而无食者,量助其口粮。凡事扶持,存我之厚,反予自心,始可相安。此即现在之德,较彼诸般好事,真有数倍之功也。

第九种 下为上 禁锢婢私议

下为上

福厚之人,存心仁恕,视下人如同子弟。要知奴婢虽是卑贱,亦是父母所生。只因前世不曾修积,所以计过罚令今世贫乏,而致鬻身。当幼稚之时,即离父母,委身主人。业已惟命是从,若因而残虐之,饥寒之,锢塞之,令其穷愁痛泣,无处控诉,譬如我身当此,又何堪乎。不思一般出世,我得如此,彼竟如彼,是何业债,是何因缘。若不猛醒,凌人傲物,虽不尽如黑婢之以下为上,只恐后世押入穷胎受诸苦楚,悔何及耶。但主婆系一妇人,多不明达,全在家主时加劝谕。凡奴婢之饥寒勤苦病痛,以及夏月之蚊帐,冬来之绵袄,不妨粗厚惟在饱暖。及时婚配,不可误彼青春。即有小过,念其愚拙,量其痴蠢,宽怒开导。如此存我之厚,而我之福报愈厚矣。

今人凡遇奴婢或错为一事件,或误损一器物,即痛加打骂,劝解不恕。试看昔日户部尚书马森之父,年四十只生一子。五岁,夫妻宝爱不啻奇珍,婢偶抱出门失跌伤脑而死。封翁见之,呼婢急速奔逃,自抱死儿泣入。太夫人惊恸几绝,撞倒封翁者数次,索婢挞之无有。婢归母家,日夜祝天愿公早生贵子。次年遂生森,左脑宛然跌伤赤痕也。要知奴婢犯罪之大者,莫如死其子。此事尚可恕,又何事不可宽乎。按颜茂猷曰:“奴仆下人,天资多蠢。性又好忘,嘱之以事,全不记忆。性又多拗,自以为是。气又多戾,轻于抵对。心又多狠,常存不善。”所以主人呼令,动辄触怒。其言愈辩,其主愈不平。于是棰楚加之,竟有失手或致于死亡者,又多添一大罪业也。九为家长于唤令之时,宜宽以处之,多教诲省嗔怒。主人胸中,亦觉安乐。至于妇人,秉性褊复,不识道理,所以酷毒婢妾者尤甚。主人当婉转譬谕之。予谓此虽仁人之用心,究皆栽培自己之福也。

西门里有个薛家汪。这汪当年阔有四十余丈,深有二三丈。遇阴雨之时,合城的水都流聚于此。目今沧桑更变,淤浅水不多贮。汪旁有一徐寡妇。这妇人生性急燥,毫无仁恕。家中有婢女,名黑丫头。因他生得黑而体厚,最有气力,每日在家内听候呼唤服事。或有一时迟延,或有一事不顺,这徐妇不是棍棒,就是拳掌,无日不打。这黑婢打得遍身青肿,这里腿股才好,那里手臂又伤,终日勤忙,万千苦楚,惟有背人流泪而矣。年至二十五六岁,尚不许婚配。也有几个老人劝他多次,该寻媒偶匹,他全不依从。

大清兵破扬州,首先用大炮只打西门敌台西北角,将城墙打倒,大清兵群拥进城。那时徐妇黑婢,同躲藏在佛龛柜内。有某将军领许多兵丁,打开龛柜,将妇婢驱出。众兵执着大刀在后跟押,迟走即用刀砍。这婢大哭,口喊宁死不肯随去。那将军叫兵紧随不放。黑婢走至汪边向汪内一跳,身沉到底。领兵的将军见了大怒,即着惯会水的兵,跳下水将婢拉将上来。将军急叫换了干衣服,细看虽然体略黑色,却敦厚有福。因吩咐徐妇道:“我把这丫头交与你老妇时刻看守。倘有走失,就将你杀了抵命。徐妇只得应喏。苦劝紧跟,到平山堂营寨内。原来这将军年约三十余岁,尚未有妻室。那时兵丁掳来许多美貌妇女,不知何因,反选中了黑婢。不几日成婚,即令徐妇时刻服事,如有怠惰即加重处。徐妇无奈,只得含羞扫地供食诸事,小心殷懃不敢违拗。这黑婢虽然体厚脚大,此时穿了好衣,戴了好饰,竟十分福相。岂知他全不计较徐妇往日打他的仇恨,反宽待他。这徐妇也知趣,分外遵敬。闻知后来黑婢生了三子,俱袭武职,荣贵偕老。徐妇服事二十余年,至康熙初年才寿终。婢女转做了上人,主婆反做了下人,可见世事那里定得。要知黑婢有此大量,方有此大福也。

禁锢婢私议

男女匹配,理合阴阳。人虽有贵贱之分,若年至长成,其芳隅泣私各有之。奈何有等家长,于自己儿女,即要及时婚配,至于丫鬟婢女,虽至二三十岁,尚不令知夫妇之伦。意在无夫之女,易于服役,若经婚配,即分事主之勤。殊不知光阴迅速,青春易过,每有倚市诲淫,招摇苟合。且怨女旷夫,上干天和,下绝人纪,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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